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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内变得更加安静,小鹤仙茶冒出的热气仿佛都有了声音。
在景成果说完那句话之后,宁知薇和芮天青都低下了头,可能在沉思,可能在盯着地面无所事事,他们也没有喝茶。
江朽看着景成果说道:“这完全没有说服力,知道七大秘境的人很少,但只要是知晓圣堂存在的人,便知道圣堂是大渝的守护者,是大渝最终的倚仗,现在神王府竟然想联合泠泉境对付自家的依靠,谁会信?”
景成果不紧不慢的说道:“小王和整个神王府的信誉便是保证。”
江朽说道:“这些并不能说服我,更别说是整个泠泉境。”
景成果平静说道:“江兄想要什么保证?”
江朽紧接着回答道:“不知道,但绝不是小王爷现在所言。”
景成果眼帘微垂,沉默了片刻说道:“不如江兄先在神王府住下,接下来的日子小王带诸位好生游览一番天都,说不定会遇到令江兄改变主意的意外。”
江朽的嘴角忽然露出一抹淡笑,说道:“我们还是住在客栈方便一些,不过我很期待见到小王所说的意外,希望不会失望。”
景成果静静的看着他,二人对视,虽无言,但仿佛有惊雷在酝酿。
当几人走出小院时,天边已经变成一片血红,马车从连廊外出现,载着几人去往神王府外面。
神王府门口,下车。
从内到外,仿佛穿梭了两个世界,让他们根本观察不到王府内的情况。
江朽决定走路回去,顺便可以看一下天都夜景。
天都城很大,远远望去,甚至比离川还要大上一圈,这里的民风低调自然,或者说是因为对某个地方产生了信仰,变得虔诚,所以看起来格外和谐。
江朽、宁知薇和芮天青从神王府离开,沿着长街缓步而行,途经各种店铺小摊,一向寡淡的宁知薇竟是不断被吸引过去,有些时候更是直接甩下另外两人,自顾自的去挑选那些异国他乡的奇怪玩意。
“少夫人好像跟我刚见她的时候不一样了,似乎……开朗了很多。”
芮天青望着在人群中模糊的身影,若有所思的说道。
江朽眉头一皱,说道:“师兄,无论是释天寺还是圣堂,都不要轻易相信。”
芮天青一怔,旋即停住脚步,一脸认真的看着江朽说道:“以后我只相信你,也相信你让我相信的人。”
江朽也顿住脚步,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轻轻点了点头。
长街上人越来越多,已经看不到宁知薇的身影,但夕阳下又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鹤凝凝。
她站在江朽面前。
“祝念说你们去见了景成果?”
江朽点了点头。
鹤凝凝的神情变得有些异样,似乎是有些迟疑,说道:“我不想管你们的破事,但看在祝念那个女人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无论景成果跟你说了什么,都不要相信,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芮天青脸上露出狐疑之色。
江朽眼神一凝,道:“他怎么了?”
鹤凝凝朝着江朽靠近了一些,低声说道:“一个弑兄杀弟,嗜血成性的人,如何值得相信?”
江朽愣了一瞬,说道:“景成果不是神王府唯一的继承人吗?他还有其他兄弟?”
鹤凝凝抬头望向远处模糊的王府轮廓,说道:“他以前有两位兄长,一双弟妹,但都死了,虽然对外宣称是暴毙而亡,但我知道,是景成果下的手。”
耳畔喧嚣,但江朽的心神世界已然安静到极致,眼神瞥到芮天青脸上的震惊之色,又道:“神王也知道?他就放任如此?”
鹤凝凝脸上流露出厌恶的神色,收回目光,说道:“景家人都是恶魔,你以为景问玄的神王之位是怎么得来的,还不是靠着血腥手段从其他同族中夺得,相对于景成果,他才是真正的嗜血狂徒,对自家人尚是如此,从大渝皇室手中夺走权力也不足为奇了。”
江朽垂着目光,沉默下去。
芮天青仍旧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怔道:“难道他们就没有一点感情?”
鹤凝凝冷笑道:“帝王之家,哪里来的感情?”
芮天青一时间如遭雷击,身躯动弹不得。
他自幼生活在孟家,被孟迟收为弟子,更是照顾有加,他对孟家感恩戴德,自然有着极深的感情,对于那个小他十几岁的少主更是无比关爱,甚至可以献出生命。
在孟家那番深厚底蕴的诱惑下,他都没有生出任何背叛和占有之心,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帝王家的权术之争。
十几年的参禅,在这一刻竟是成为了他的枷锁。
一只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他抬起头看到了江朽那张平静淡然的面庞。
“众生百态,不必耿耿于怀。”
江朽说道。
芮天青看到了他眼中的星光,然后抬起头看向逐渐变深的天色,点点星光开始浮现。
片刻后,他长松了一口气。
不是释怀,应该只是不愿去想了,眼下他只想跟着江朽。
江朽又看向鹤凝凝说道:“前辈,我想知道你所了解的所有关于大渝的事情。”
鹤凝凝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不去问宁闲?”
江朽说道:“他毕竟是隐雾之人,难免会有所隐瞒,甚至扭曲一些事实,还是您比较靠谱。”
鹤凝凝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怎么和你那不要脸的师姐越来越像了。”
江朽尴尬一笑,道:“如果有些事情您不知道,可否引荐一下令兄?”
鹤凝凝的眼神瞬间冰冷下来,犹如千万道冰冷的剑意一样随着目光射入江朽的眼睛里,沉声道:“小子,你别得寸进尺!”
江朽嘴角一抽,却没有退缩和害怕之意,又道:“你们兄妹二人有仇吗?”
鹤凝凝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了很久,嘴角由原本的冷漠竟然缓缓浮现了一抹邪恶的笑意,道:“想见他也可以,不过你得帮我杀了他。”
江朽身躯一僵。
芮天青更是一激灵。
二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仰头望向群星闪烁的夜空,一个很普通却又很严重的疑问渐渐浮现在脑海。
难道大渝国的人都和自家人有深仇大恨?
……
……
“师姐,鹤凝凝和她的兄长有什么仇怨?”
客栈内,江朽、宁知薇、祝念和芮天青围着火锅,热气蒸腾,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江朽没有动筷子,而是问了祝念一个问题。
祝念端起酒杯,品着景成果刚刚送来的大渝佳酿秋月白,脸上露出十分享受的表情,双唇间不自觉的发出嗯的声音。
这个嗯是二声,而且拖着长音。
是在极其舒服的情境下才会发出的声音。
“这秋月白比揽月楼的仙人醉更烈,好酒!”
祝念似乎完全忽视了江朽的问题。
江朽微感无奈,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肥牛放入口中。
“余鹤延,大渝剑道宗师,现在应该也在突破云霄境界,甚至极有可能已经突破成功。”
祝念沉迷在美酒佳酿中的情绪似乎清醒了一些,只是双眸依旧弥漫着迷离之色,继续道:“他和鹤凝凝是同胞兄妹,多年前因为一场闹剧分道扬镳,鹤凝凝远去随云,再未见过余鹤延。”
江朽问道:“什么闹剧?”
祝念又饮了一大口酒,双颊已然泛红,吐了一口酒气,慢吞吞的说道:“很多年前,哦……嗝……就是景成果弑兄杀弟的那一天,余鹤延偏偏出现在了神王府,而且死去的那几个景家人身上都有余鹤延的剑意,嗝……鹤凝凝认定余鹤延已经投靠景家,并且参与了景家兄弟阋墙的惨祸,所以……嗝……她一气之下离开了大渝,嗝……并且自己改名叫了鹤凝凝……”
祝念连续打着酒嗝,越发的沉醉其中。
江朽疑惑道:“就因为这个?”
祝念晃着酒杯继续道:“鹤凝凝的父亲、祖父、乃至余家上面十几代皆忠于大渝皇室,鹤凝凝更是谨记了先辈遗志,余鹤延那般做法,她自然会……嗝……会生气!”
江朽盯着祝念越发沉醉的双眼,忽而眉头一皱,沉默片刻又问道:“余鹤延真的投靠了神王府景家?”
祝念把酒杯随意的扔到地面上,滚到墙角,她用手掌撑着脸颊,眼中映着江朽越发模糊的身影,慢悠悠的说道:“不知道……总之鹤凝凝是这么认为的,她……”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直接趴到了桌子上,口中还念念有词,慢慢睡了过去。
江朽看了一眼正在狠吃的宁知薇和没有停过筷子的芮天青,起身绕过桌子,搀起祝念,把她扶到床榻上躺下,轻轻盖好被子。
宁知薇忽然停住动作,嘴角蘸满麻酱和辣油,抬起头看去,只见睡梦中的祝念突然抬起雪白纤细的胳膊一把搂住江朽的脖子。
“臭小子,你怎么在我房间,趁师姐我醉酒……想……想做什么?”
江朽的脸颊瞬间涌上绯红之色,因为被祝念搂着脖子,险些趴到祝念的身上,他的脸和祝念的脸仅有一指距离,两个人的鼻尖几乎快要贴到一起。
这一幕被宁知薇尽收眼底。
芮天青也看了过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房间内变得鸦雀无声,只有火锅沸腾的声音。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祝念依旧闭着眼睛,嘴里说着听不清的言语。
江朽瞪大眼睛,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抽出祝念的手臂,慢慢起身,这才长松了一口气,心脏却是止不住的跳动。
他一转头,看到那二人正看着自己。
一人坏笑。
另一人看了他一会,带着莫名情绪低下头继续吃肉,只是速度慢了很多,味同嚼蜡。
……
……
天都城东面三十里外有一座矮丘,夜幕之下,方时七盘坐在矮丘之顶,静静的望着头顶的繁星点点,偶尔皱着眉头,偶尔轻轻叹息,似乎没有平静下来的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当北方夜空那颗最亮的星星被黑云遮掩而去的时候,一道青红交织的剑光划过虚空,落到了矮丘的下方,露出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影。
一身最简单不过的黑色麻衣,杂乱的头发随风而动,遮掩着那张饱经沧桑的僵硬脸和那双锐利的眼睛。
最显眼的是他的怀中抱着一把剑,剑柄乌青,剑鞘血红,至高无上的剑意从四面八方迅速收敛进剑鞘之中。
“余大师,好久不见。”
方时七坐在矮丘上没有动,看着下方的男人,脸上露出淡淡笑意。
抱剑男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在泠泉境大弟子的面前,大师的称谓抬举了。”
方时七说道:“大渝国的剑道宗师余鹤延,足以称为大师。”
抱剑男子正是鹤凝凝的兄长,余鹤延。
他抬眼望向矮丘之顶,目光落在那一对宽厚的眉毛上说道:“不知阁下来天都作甚?”
方时七平静说道:“连景成果都知道我在昆仑古域中对圣堂之人出手了,你会不知道?”
余鹤延眼底闪过一抹异色,说道:“三个时辰前,我刚刚出关。”
方时七冲着下方双手抱拳道:“恭喜踏入云霄。”
余鹤延仍旧僵硬着脸说道:“有什么可恭喜的,跟你这个怪物比起来差远了。”
方时七说道:“世人只知吾幸,却不知吾难,在下不愿解释。”
余鹤延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跑题了。”
方时七淡笑道:“我来只是探探圣堂的底。”
闻言,余鹤延的脸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不知因何缘故断成两截的右眉轻轻一挑,道:“泠泉境要入世?”
方时七抬头望向星空,说道:“难道十几年前圣堂在随云做的事就算了吗?我泠泉境可没什么好脾气。”
余鹤延说道:“但是你的脾气很好。”
方时七说道:“现在也不好了,你要是看到圣堂青白二尊的下场便知道了。”
余鹤延沉默片刻说道:“我对圣堂并不了解。”
方时七的目光从星空收回,看着余鹤延一脸认真的说道:“很快你便会了解了,我小师弟江朽要在大渝做一些事情,希望你不要为难他。”
余鹤延一愣,眼中有一丝茫然,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方时七冲着他伸出了左手。
数道紫色光点从掌心中掠出,那是一颗颗类似鳞片的东西,迅速朝着余鹤延笼罩而去,转眼间便切断了他所有退路,甚至完全限制了他的行动。
“你应该能感觉到死亡一般的危险气息,所以最好听在下的话。”
方时七仍旧一脸认真,语气平淡。
余鹤延的眼神掠过那些紫色鳞片般的事物,足足有十八片,每一片都有对于他来说足以致命的威力,他再次抬头看向方时七,这才意识到此人的强大。
他本以为突破云霄境界便可纵横天下,没想到刚刚出关便遇到了这个妖孽。
“你不仅不能为难他,必要时还要帮助他。”
方时七的手指轻轻拂过宽厚的眉毛,又道:“阁下可明白?”
余鹤延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身为泠泉境弟子,在大渝地界这般肆意妄为,就不怕引来圣堂的怒火?”
方时七转头望向南方,似乎看到了那片辽阔的黑色大地,平静说道:“师尊告诉我不用怕,我便不必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