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cqzfgjj.com,最快更新六零年的风从身边吹过 !
这个时候,太阳忽然隐到云后,天空有点灰蒙蒙的,风也刮了起来,远处传来嗖嗖的声音,两个人都有点紧张,“要不要回去?阴天了。”
“咱们先从这里过河对岸去,然后再往里走,有个镇,叫安家山,有卖东西的,中午可以在那里吃饭。”
“你记得昨天晚上咱们和妈说了今天出来玩,不去吃饭吗?”秦素玉有点拿不准了。
“说了,妈问我着,说出去玩,吃饭怎么办,我说可以在外面吃的。”
两个人再次用挪的小心翼翼的回到了对岸,秦素玉揪了几根草,上面还带着小穗穗呢,用皮筋扎起来,准备放车筐里带回去。
两个人相互帮忙,从沟里把自行车推到路上,然后就继续向前,骑了大约二十分钟,才看到李俊奎说的那个可以吃饭和买东西的地方-安家山公社。
小镇不大,路两边是灰色的房子,临街有宽宽的石子铺的路面,俩人挨个看着,路北面一溜平房,灰色的砖瓦,但是墙是白的,每个门口两边的树干也是白的,估计是白灰刷的,大门口上写着安家山卫生院、安家山供销社、安家山公社、安家山“农机站”、安家山“粮库”,路南面有安家山中学,红色的字,很大,学校门口两旁有几家写着“卖饭”、“卖葡萄”的小门口,有几个门都锁着门的,只有两三家开着,他们俩找着一个吃饭的地方,撩开棉门帘,里面只有一个老大爷坐在板凳上,屋里有些暗,油腻腻的味道,“老伯伯,你这里卖饭吗?”
“后生啊,卖饭的,你吃什么?有挂面汤啊,还有疙瘩汤,还有馒头。”好家伙,一水的面食;不过挂面汤是什么?是挂面还是汤?
“那就来碗挂面汤吧,有鸡蛋吗?卧两个鸡蛋”李俊奎看看秦素玉,使个眼色,看到对方点点头,于是点了饭。
“好咧,你等一会就好!老婆子,两碗挂面汤,卧两个鸡蛋。”老伯伯的声音蛮洪亮的,老婆子答应的也很有力。
“好咧,就来啦。”
“老伯伯,现在还可以买葡萄吗?我们想买点回去。”李俊奎想着既然说了,就得兑现给媳妇。
“我家就可以买的,都在地窖放着,保存的可好了,我儿子今天早上就去县城卖了,你们是从哪里来的?串亲戚吗?哪疙瘩的?”
“那我买几斤,可以吧?我们不是串亲戚的,是过来看看葡萄园长啥样的。”
“买几斤都可以,一会你们吃完了,我给你去地窖里拿。看到葡萄园长啥样了吗?”
“我们俩看的牛家庄那边的,还有条小河,水不多,好像结冰了都。”
“牛家庄的葡萄园不如我们庄的大,不如我们庄的多,我们庄这个,县里的人都来参观过的,后来公社还给参观的葡萄园家每家五斤面,说是奖励的。现在冬天没啥看的,都埋地底下了;你们俩夏天来,那一大片绿油油的,一眼望不到边,都是葡萄;秋天来更好,到处都是香的,咱们县城很多人过来买,就等在葡萄园门口,一筐一筐的拉走呢,说是送亲戚,咱们静东的葡萄全国都知道。到时候你们来了,找我,我叫安庆山,我家的葡萄可大可甜了,买的人可多了,好多人都是今年买了明年还找我买。听我的,准没错,小伙子。”好家伙,明年的买卖都做好了。
老太太端了两碗挂面汤出来,上面分别有个卧鸡蛋,还有几个葱花,“来,小伙子,姑娘,你们赶紧过来吃,一会挂面就坨了。”
两个人赶紧坐到桌前,开始吃挂面汤卧鸡蛋,李俊奎先吃的面条,比较软,估计煮的时间有点长了;秦素玉先吃的卧鸡蛋,鸡蛋弹弹的,有咬劲,挺香的,估计滴了香油了。
两个人边吃边听老爷子介绍他家的葡萄品种,然后说哪个时间段买哪种,哪种很甜,哪种 带点酸,哪种适合酿酒,咔咔一顿“广告”,一年四季的葡萄都包了,不过俩人感觉老人说的特实在,就像这一碗实实诚诚的挂面汤一样,点着头,承诺着明年一定过来,看葡萄园也买葡萄,也过来学酿酒。
饭后,买了十五斤葡萄,分了两个箱子,拿粗麻绳绑到后座上,是老伯伯帮忙弄的,结结实实的,两个人就告辞往回返了,。
天有点阴了,风中有些凉,两个人骑的不快,都怕把葡萄颠坏了。
骑了一个多小时,快到县城了,李俊奎一指右侧,有个杨树林,“素玉,你看,就是这个树林,今天还要去看吗?还是回家?”没忍住,还是想给媳妇看看这个树林。
“不是说没路,自行车放哪里?车上还有葡萄呢。不然先回家吧,直接去老院,让妈把葡萄放起来,大哥和姐他们来了可以拿回去吃。”
“那明天不下雪了,过来看看?”
“你怎么念念不忘的这个树林?有什么好玩的?”秦素玉稍有猜测,只是有待证实。
“没啥好玩的,就是地上铺满了树叶,坐在上面,软软的,还有好多好看的叶子,可以拿回去,放起来。”
“行啊,明天中午来吧,早上阳光都不足,会冷,中午的时候阳光照进去,应该会很好看。”
两个人看一眼树林,约定明天中午过来,就又上路了。
下午到家的时候,四点多了,孙兰香赶忙出来,帮忙把葡萄放到杂物间,又找了个旧垫子盖上,帮两个人冲了杯热奶,三个人一起坐到沙发上,听李俊奎说起两个人骑车去了牛家庄和安家山那边,去看了葡萄园,中午在卖葡萄的家吃的挂面汤卧鸡蛋,还说那个老伯伯真会说话,也会做买卖,害的他们俩决定明年得跑几趟安家山了。
晚上一家子吃的菜饺,萝卜粉丝虾皮的,饭后孙兰香做主给大儿子和闺女家分了葡萄,特别指明是素玉给大家买了吃的,给秦素玉他们俩也拿了不少,说是可以放冰箱里保存着慢慢吃。
李俊奎临走的时候,跟孙兰香说明天中午还不回来吃饭,他们俩要去爬东山,顺便在附近转转,李远航嘱咐路上注意安全,东山那边车比较多。
晚上到家了,秦素玉去换衣服,李俊奎把葡萄放进冰箱,外面留了两串,“素玉,我洗两串葡萄,你晚点洗漱吧。”
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吃着甜甜的葡萄,打开电视,这是他们俩第一次看电视,正在播的是《编辑部的故事》,连着看了两集,李冬宝的各种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秦素玉忍俊不禁,如果电视台还播,估计俩人都会不睡觉,继续看了。
早上,没有阳光透进窗户,八点多了,屋子还不是很亮;两个人于是懒懒的继续赖在被窝里,准确的说是李俊奎赖进秦素玉的被子里,美其名曰“帮你捂捂脚”、“看你手也是凉的”,把手脚都放进被子里,然后用另外的被子蒙住两个人的头......
十点多了,两个人再次醒来,手酸脚酸的秦素玉瞪一眼李俊奎,没有什么威力,倒是多了些妩媚,这个是李俊奎的评价,拉着媳妇的手指,李俊奎说:“不然咱们就在家待一天吧,哪里都不去了?”
秦素玉不想说话,拉出自己的手指,扭过身子,还想睡,“我再睡会,你回你被窝里睡。”
“我就这样抱着你睡,放心,我不动你。”李俊奎用双手搂着媳妇,让媳妇的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一条腿压过去,防止跑了,自己也找好位置,两个人继续睡了。
再次醒来,是李俊奎先醒的,胳膊又麻又酸,但是自己不敢动,头挨着头,鼻子里都是媳妇洗发水的香味,挺好闻的,悄悄的把腿拿下来,慢慢的转身,平躺下,松一口气。
秦素玉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转过身,趴到床上,头歪向一侧,继续眯着,不困了,但是累,比昨天玩了一天还累。
拿起表,一看都一点多了,再转过来,发现李俊奎仰面冲上,瞪着大大的眼睛,蹭蹭身子,半转过来,抱住伸展的一条胳膊,另一只手搬过他的脸:“你醒了?胳膊麻了吧。”
“我也才醒一会,现在胳膊不麻了,已经好了。几点?”
把表递到眼前,快两点了,“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我不饿,但是有点恶心。”
“你不会是嗯嗯嗯了吧?”李俊奎的想法有点超前。
“乱说什么,哪有可能这么快。”脸红了,“对了,回头你问问你们局里管计划生育的人,准生证怎么办理吧,我都不好意思去问我们主任”。
“嗯,回头上班了,我问问去,不行让我爸去问也可以!”真是好儿子。
“快别让你爸问,更不好意思。你们局里的人会笑话你们俩的。”还不如自己去问呢。
“算了,还是我问吧,我听以前的同宿舍的姐姐念叨过,先证明已婚未育,去街道办理准孕证,等怀孕了,再换准生证,我只是拿不准流程有没有变化。”反正婚都结了,也没啥不好意思的了。
“起来吗?要不咱们俩去老院看看有什么饭?”
“晚点再说吧,这个点去,有点丢人。要不然咱们俩骑车出去遛遛,看看这边供销社有啥卖的,买了然后去你说的那个树林里去吃?从家里带个垫子。”
洗漱完,两个人穿的精精神神的,骑车出去了。一路向东,半路有个很小的供销社,里面买了两袋饼干,还买了两瓶桔子水,顺便买了点糖炒栗子,不过是凉的,好像放了几天的。
骑车大约二十几分钟,就到了那个树林边上,把自行车往里推了推,靠在树上,锁好车锁,两个人拎着东西向里走去。
今天阴阴的,树林里传来沙沙的声音,伴着脚下嚓嚓的落叶的声响,秦素玉甚至有点害怕,赶紧用一只手拉住李俊奎空的那只手,然后被深深的看了一眼。
“大白天的,害什么怕啊。没事的。”边安慰,边摇晃下手里光滑的手指,秦素玉的手比一般的女孩手大,手指修长,很细嫩,也有些润湿。
两个人走了几分钟,回头已经看不到路边了,地上的树叶,散落着,没有任何踩过的痕迹,两个人找了个树空比较大的地方,放下垫子,然后把栗子、饼干和汽水也放下,开始蹲在叶子上,试图找几个好看的叶子,碧绿的、枯黄的、黄绿相间的,圆形的,椭圆的,带尖的,有裂纹的,各种各样的叶子,但是没有两片是相同的,相近的都不多。
玩了一会,两个人坐下来,喝汽水、吃饼干,然后李俊奎抓空给秦素玉剥栗子吃,很甜,秦素玉接过栗仁,给忙碌的男人也送嘴里几个,然后俩人笑呵呵的傻乐。
“这个树林有什么特别?”秦素玉还是问出了问题。
“来,你坐在这里,把头放到膝盖上,然后静静的,你可以听到任何你想听到的声音。”
于是两个人,分别坐在落叶上,双腿曲起来,头放膝盖上,侧着头,面对面。
此时,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有叶子被用力压过的声音,偶尔有麻雀飞过的声音,远处还有喜鹊的叫声,间或夹杂着汽车的轰鸣,鼻间,是尘土、杨树叶子的清香、还有空气的湿润混合着,有点凉,很好闻。
仰头,从枝丫间,可以看到被分割的天空,灰色的,有一点点雾,蒙蒙的,有一丝美,也有一丝凄凉。
杨树的树干,是直的,笔直向上,只有最高处才有枝丫从主干伸展出去,细细的枝丫,在北风中摇曳,“起风了,比昨天大。”
是的,风起了,树枝更大力的摇晃起来,地上的叶子被风卷起,飘飞到空中,然后再慢慢落下,一个个像飘落的花朵,旋转着,更像一个个精灵,在林间舞蹈。
两个人于风中站起,看着被压实的落叶,慢慢的回到虚松,但被折断的部分,却再也回不去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