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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时光集团的成功,汪晨露应该是高兴的。文洛伊却感觉到了她的闷闷不乐与刻意疏远。原来,她并不反感与他共处一室,而如今,只要他回到别墅,她总是想尽办法躲着他。
他费尽心思,抛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可她对他已是完全漠视。
他每次与她说话,她从不回答。
他提议出去走走,她许久才答:“我累了,不想去了。”然后回了自己的卧室休息。文洛伊的怒火已经燃了起来,他站在她的房门前,而她躺在床里侧,背对着他。他狠狠地摔门离去。
一日,他喝得有些醉了,回来时,见她在客厅里画画。自从书房锁上以后,那里成了禁地,她再也无处可去。他东倒西歪地走了进来,她也不扶他,只是放下画,转身回房。
他看了眼桌面上的画,画的是伍妈。那一刻,他了解了她的寂寞,可只是一声厉喝:“站住!”
她停下了脚步,依旧背对着他,双肩却在颤抖,她怕他!他一声冷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只不过是我一时兴起花钱买回来的玩物而已。”
她听了一怔,觉得自己要站不住了,被千刀万剐,也不过如此。
“脱衣服。”他说。
她猛地转过身来,因为气,因为害怕,胸脯猛烈起伏,脸色由红变白。她往后退了一步,“不,不要了。”她说话颤抖,语气居然是软的、哀求的,不复冰冷。她见他步步逼近,猛地往自己房间跑去,正要关上门,他已经撞了进来,将门反锁上。
房内的窗帘是拉上的,光线有些昏暗,她一步一步地退,脸上的恐惧是那么深切。他倒是笑了:“怎么,做了我的情妇,还不懂学乖?”他猛地向她扑了过去,所有的耐心,都已被她消磨殆尽。
她已经被他压在了床上,他麻利地脱去她的衣裙,可她依旧反抗他。他吻她,她便咬他,他反手一扬,将她的双手固定在了头顶,他看着她无法动弹,可眸底分明写着绝望。
他哄她:“别怕,好吗?只要你愿意,我会把一切给你。”他的另一只手在她身上点火,而唇也从她的下巴,一点一点往下吻去。她呜呜地哭着,他便再次堵住了她的唇。她的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其实,从答应他的条件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该有觉悟的,他怎么会放过她呢?!
见她已然情动,他便继续进攻,可只是一瞬,她便清醒过来,猛地一踢,人已从他的禁锢下逃了出来。她一手抓住裙子遮挡自己的身体,想逃,却被他横腰一捞,眼看就要摔倒在床,她用尽力气撞向他,被反作用力挡了出去,直直地往一旁的落地大花瓶摔去。花瓶先着地,溅起一地碎片,眼看着她就要倒在那堆碎片里,文洛伊一把推开她,自己却跪倒在了碎片里,顿时一片血肉模糊……
她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一片碎瓷片刺进了他的腹部,而膝盖下更是扎满了碎片,惨不忍睹。幸而刺进腹部的瓷片不深,没有伤及内脏,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小手术,在医院养了几天,他就回到别墅里继续养伤。
许多个夜晚,当他睡着了,汪晨露就会来到他的床前,一直看着他,直至天明。她会反复地问:“既然你厌恶我,又何必救我?”
可等他清醒时,他一直望着门边,却没等到她来看他。他想,她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
到底年轻,底子好,很快,文洛伊便痊愈了。
病一好,他就搬离了别墅。
只是,汪晨露到底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在那样一座冷清的大房子里,每天只有她一人,她甚至学会了自言自语。
她会对着窗台上的花问:“我什么时候才可以见到阿柏?”
她会对着自画像说:“你真的是汪晨露吗?”
只有陈诚来看过她,可她不愿在人前诉说自己的苦楚。每次陈诚来向她汇报时光集团的情况,她并不发表意见。直到一日,陈诚问她:“汪小姐,你有没有想过,借一个空壳公司收购时光,然后自己做幕后老板?”这样一来,她就可以摆脱文洛伊了。只要她不露面,那文洛伊就不会知道,就不会来为难她。
“真的可以?”汪晨露的眼睛里露出了璀璨的光。陈诚很想把汪柏在花容集团的事告诉她,可汪柏说了,不可以告诉她,他不愿打扰她。文洛伊对她的宠,人人都看在眼里,且她是文洛伊的未婚妻,自己一个外人确实不好插手她的事,也就答应了汪柏的要求。
汪柏还以为她结婚了,可他不敢把真相告知汪柏,因为他有把柄在文洛伊手上,他能做的,只是尽量帮她自行掌握时光集团。
陈诚告诉了她该怎么做。
可这一切,文洛伊都心中有数。他一笑,原来,她想离开他了。好,那我就如你所愿,三年,我要你不出三年,自己回来求我。文洛伊笑着,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汪晨露自己来钻。
伍妈忍不住给文洛伊挂了个电话:“先生啊,小姐总是茶饭不思的,你就来看看她吧!”
“她并不想见我。”文洛伊冷冷地挂断了电话。他站于夜色之中,可他的心荒芜一片。最好的景观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他无法掌控她的一颗心。
笑了笑,他喝下了那杯红色的苦涩液体。酒精确实是个好东西,可以让他有面对她的勇气。他给司机电话:“备车,回别墅。”
当推开别墅大门时,已是凌晨三点,她并没有睡。也许是她怕寂寞吧,竟将整个屋子的灯都开了,一室灯火通明。见他来了,她也不避他,只是窝在沙发里,默默看书而已。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她一怔,将双腿缩了缩,尽量离他远些。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那本书,是一本老版的《喜宝》。
他一怔,只觉得熟悉。这是她自己带过来的。
他取过她的书,指腹细细摩挲书页与封面,书的纹路那样熟悉,却又那样久远……其实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在两年多前,彼此就见过面。在上海近郊的花田里,她遇见了当时因皮肤过敏而几乎毁容的他。她救治了他,而他送了她两样东西,一样是《喜宝》,一样是他一直贴身戴着的幸运项链。在花田里的那一次,才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当在土耳其再次见到她,他便明白,这辈子,他再放不下她了。可他什么也没说……
而她一眼也不愿意看他!
“见到我如此狼狈,你想必很开心吧?”他还是笑着,可看向她的目光冰冷,说出口的话也是带刺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陈诚在暗中搞些什么小动作。陈诚还不够这个资格班门弄斧。陈诚找来的那家空壳公司,其实是我暗中控股的,他用时光的资金,花费巨额买来的空壳公司,从一开始就是我布下的圈套。如今,他已经被发配到非洲去了。”
那一刻,汪晨露什么也没说,只是茫然地睁大眼睛,就那样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从明天开始,请你搬离我的住所!”他命令道,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深深厌恶,“我会对外公告,我与你的订婚仪式将无限期延后。”他还是笑着,见她一点点苍白下去的脸蛋,他冷讥道:“怎么,离开我,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如今我成全了你,怎么是这副表情,嗯?”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脊背,她身体一僵,只听他道:“宝贝,我对你已经很好了,我没有说取消婚约啊!不过我倒要看看,看你能不能独自让时光集团扛过三年!如果你后悔了……”他的手已经抚到了她的前胸,一颗一颗地解开她衣衫上的扣子。
她蓦然明白过来,给了他一掌。
他垂下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她跑上楼,马上去拿她的行李。其实,她的行李也真不多,只是一个小小的手推箱。她已走到了别墅门口,他怔了怔,以为她会回头。可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别墅……
原来,假的,永远真不了。
就如她,哪怕在他身边再乖、再安静,待他再温柔,也是假的,只是她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摆脱他!
假的,永远也真不了……
三年后。
思南公馆的宴会大厅里,宾客涌动,香气四溢,处处流光溢彩。媒体也已到场,处处架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器材。会场布置透出法式浪漫,但又有东方的神秘。珍贵奢华的土耳其细密画挂在墙上,犹如面纱的帷幔垂挂着,随风轻扬。而波斯风格的地毯,踩上去又轻又软。
一阵神秘的乐声响起,仔细听了,是土耳其的音乐,充满了异域风情。而侍者们端来了一只又一只的银质托盘,上面有各色美酒,任来客享用。发布会还未开始,宾客就已经先醉了。
艺术总监在幕后准备着,问助手:“见到文先生了吗?”
助手黄芬无奈地摇了摇头:“没见着。可能在公馆上面的房间里休息。”
正当小助手们在为发布会做最后准备的时候,文洛伊果真待在楼上的总统套房里。
这次的活动是他一手策划,为的是挽救已危机重重的时光集团。
他不过是汪晨露外聘过来的时光集团执行总裁。
文洛伊拿着画笔,若有所思,深邃的眼眸,只注视着画中人。她的眼睛,无论他画多少遍,依然画不出那动人心魄的光。
而她就住在套房的另一厢,时光集团的继承人是不会卑躬屈膝地讨好自己的。而他要的,就是她的卑躬屈膝。
听见偏厢的动静,他捡起另一张画,覆在了肖像画上。
“文先生,您可以了吗?下面的人找您找疯了。发布会也快开始了!”她终于走了出来,直挺而纤细的腰身,娇美的脸,不卑不亢。她脸上没有笑意,那双眼眸漆黑如夜,又墨深似海,随时会兴起波浪,可再看时,依旧波澜不惊。她在请求,可依旧是一副骄傲的面容。
只一瞬间,他就站了起来,只需几步,他高大的身影就如深浪向她袭来,逼得她只能步步后退,脊背吃痛,已撞到了墙上。他一手捏住了她的下颌,声音是冷的:“求人不该是如此姿态吧?”
于是她只能放低身段,低低地说:“我的确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找您。也求您给我一条生路。就念在……念在两家联姻的情分上……”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三年后,她又回过头来求他,因为他说对了,她扛不过三年。他等着她来求他!可三年后的他,变得更暴戾,情绪更变化多端,城府更深了,对她再无半点耐心。而她,比起三年前更要怕他!他是一个魔鬼!
看她泫然欲泣,他觉得痛快:“汪晨露,不要跟我提什么情分。你不过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甚至连我在外面的女人也不如,凭什么要求我?!”看着她脸色瞬间苍白,他痛快极了!
汪晨露努力闭了闭眼睛,没有再睁开,只说:“我不敢奢望您仗义出手,只是作为一个商人,我想,您也许对某些商品会有兴趣。”
他笑了声:“比如?”手松开了她的脸,慢慢地滑至她的锁骨,头俯下,往她的颈项吻去。她的身体是有香味的,那香很淡,却致命。
她想退,可退无可退,所以只能迎接她的命运。她终于睁开眼睛:“比如帕沙的庞大集团。”
握在她腰间的双手一紧,她只觉得窒息,他却带了笑音,附在她耳边低语:“得到你,不就等于得到整个‘帕沙’了吗?”
汪晨露的内心惊骇无比,可面子上仍是死撑着。她明白,平凡如她,他是不会看上的。一个男人想要的,无非权力与女人。
可作为一个孤女,她无法拥有家族的权力,满足不了他的野心,她没有美色,他自然不会看上她。正因她看不透他,所以才害怕!如果说,三年前,他愿意帮她,是因为他想借时光的手打压香妆世家,而他也做到了,香妆世家被重创,也是近半年才缓过这口气。那他现在帮她,为的又是什么?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汪晨露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其实,她的声音很娇弱,一说出口,甜甜的、腻腻的,哪怕是生气时,音量也高不起来,让人听着很舒服。
“我想要的就是——”他故意拖长语调,转而一笑,露出一个深深的酒窝,“第一,你得学会卑微。”
她正要答话,却听见门外有动静,门是虚掩着的,只听公司里的一个小助手说:“公司里新请回来的执行总裁好帅啊!听说还是特意由香港聘请过来的呀!可那上海话说得多好!”
另一个声音响起:“是啊!尤其是他一笑时,露出一个酒窝,多迷人啊!”
他离她如此近,身体贴着身体,她只要稍稍抬头,就能看清他似笑非笑的眼和脸颊上的酒窝。他显然也听到了,笑意渐浓,那酒窝更深了,可他的眼睛,却是冷的。
另一个脚步声响起,来人很急,不多会儿就听见黄芬的声音:“你们看见文先生了吗?会场出事了!陈总监急着找文先生啊!你们快帮忙找!房号多少来着?23,还是31?你们给我逐层逐间敲门找,快!”说着,还不忘拿起对讲机,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让手下快找。
只是一瞬,文洛伊的脸就变得沉着刚毅。他放开她,以一贯的姿态,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镇定,让慌乱的黄芬也稳定下来。她清了清嗓子道:“这次发布会将要推介的新香水‘鸦片’已经被香妆世家首先推出了。他们定名为‘欲望’,可主调跟我们的‘鸦片’相近。香妆世家的发布会刚结束!媒体已经开始报道了,可我们……”
黄芬的话被文洛伊打断,他只是挥了挥手,让黄芬安静下来,眼睛注视着前方,似没有听见一般。汪晨露的心却是咯噔一下,坍塌了。她的公司已是危机四伏,现在商业机密被对手窃取,如此一来,只怕要穷途末路。她眼前一黑,摔倒在地。在她晕过去前,她似乎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她奔来,一把扶住了她,那样爱怜,那样不舍……
“让陈总监马上将‘檀思’香氛蜡烛点上,然后进入‘无惧高清’妆容展示,随后法国过来的杜雅小姐会献唱爵士乐,邀会场的宾客一起跳舞。嗯,如果我还是没有下来,让陈总监去请花旗投行的徐文加美夫人和徐小姐到场,徐小姐会为大家讲授护肤心得。因为我们这次是香水发布会,一定得推出香水产品的,由于香水名称并没有对外公开,我们就以‘秘密’为主题,把下一季要推出的香水率先推出,结束流程。”文洛伊把事情交代好,迅速回到了套房里。
按文洛伊的要求,一个小团队迅速进入思南公馆的套房里。一系列精良仪器分布在众人眼前,而文洛伊已经在调制试管里的淡粉色液体了。墙上挂着的小黑板上,已经写满了分子式,可文洛伊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他曾是法国著名调香师的关门弟子,只是,他想要的更多,所以离开了调香行业。因此,见到他调香,这个精英团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首席调香师是个法国人,让·保罗上前一步,接过他手中的试管,一嗅之后,打开了脑中丰富的想象力,最后说:“你想要的,是雨后清新的味道,像漫步在尼罗河的花园,潮湿、炎热但也清凉。雨后的花朵缀着露珠,露珠滚动,跌落私密的土地,随后是小草的秘语,清清凉凉,木香飘散,拂过爱琴海,轻盈地落在美丽的玫瑰之城。”
“是!这是我想要的效果。这款香水的灵感很早就有,只是没有付诸行动。分子式也列得差不多了,这半个多月,我与小团队一直在调试,在寻找最接近的香,而昨晚调试了一夜,始终差一步。”文洛伊点了点头。
保罗想了想,刚要回答,一个窈窕的身影跃入众人眼帘,随即一股淡淡的香一现即逝。那女子的出现让众调香师眼前一亮。
“原来如此。”第二调香师陈华微笑道,和保罗是一样的想法。在香氛界,陈华跟文洛伊是师出同门。所以只一眼,就明白了文洛伊灵感的由来。“嗯,好香啊!”陈华嬉笑道,往汪晨露的方向嗅了嗅。
“文先生,您的应对方法如何,可以和我说一下吗?”汪晨露礼貌问道。
那陈华是美国做派,喜欢开玩笑,总“美人”“美人”地叫她,对此,汪晨露也只是一笑而过:“叫我汪晨露就可以了。”
“没想到时光的继承人如此年轻啊!”陈华依旧嘴贫。而汪晨露已转过脸等着文洛伊给她答复。只见她眉头紧锁,那道眉,又轻又淡,略透出黛青色,显得瞳仁又黑又亮,透出楚楚可怜来。让人生怜的女子,就连陈华也收起了浪荡性子。
而一旁的保罗,在一阵忙碌后,取过试管说:“Troy,在你之前的配方里,去掉了巴西木花香精,加入了白睡莲、幽兰、夜皇后,如果能有黑玫瑰与生石花,香味将会更加清幽,余味不绝。以‘秘密’为主题,只是提前现身,并不发售,现场送出一些香水样本,如此一来,反倒吊人胃口。只需一个小时,这里可以批量生产出一百支五毫升样本应付。瓶身就以原来的构想,放在一个黑色的类似西方古代毒药瓶的玻璃瓶子里。这是上个月出厂的香水瓶,每瓶二十毫升,可以装十瓶左右。”
Troy是文洛伊的英文名。可这是汪晨露第一次听到,却觉得熟悉,仿佛在梦里听到过,尾音轻柔,任谁读来,像在呼唤,又似呢喃。特洛伊,居然以一个悲情的符号作为名字。她一抬眸,对上的是他冰冷的眼睛。
文洛伊与小团队调制出来的香氛,和她身体上的味道相似,她从小就接触化妆品与香氛调制训练,自然不会错认。
“与汪小姐的体香多像啊!”陈华的一句玩笑话惊醒了梦中人。
有一刹那,汪晨露觉得文洛伊就要扑过来了,然后狠狠地撕咬她,将她吞进肚子里去。他是恨透了她!
一时之间,室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最后,还是文洛伊打破沉默,他对着汪晨露冷冷地说:“把下一季的主题改为‘私语’,服务于这个主题‘秘密’。我会以‘秘密’取代原本的‘鸦片’,这个香调比起鸦片,更有诱惑力。”
他的话被陈华抢白:“这种自内心私密生出的欲望,比香妆世家的‘欲望’要浓烈和隐蔽得多,最后的木香与麝香的结合,简直就是将欲望演绎得淋漓尽致。”说完一笑,陈华心道:原来,她就是文洛伊心底的秘密。
方案敲定后,众人就散了。
预备好多个方案,一向是文洛伊的风格,他绝不会打没把握的仗。
一场危机,就这样解决。
当文洛伊携了汪晨露的手,出现在会场上时,果然引起了轰动。发布会流程早已修改好,发放了下去。舞池正中,法国美人唱着暧昧的爵士乐,舞池里的人脸贴着脸慢慢起舞。而他不容她逃脱,搂住了她的腰,状似亲昵地将头俯在她的肩上,说着暧昧的话:“你想我入股,那是不可能的。你的价值连一个亿也不到,倒是把你的大小公司清盘了,分拆再卖,可以值三两个亿。你看如何?”
她的身体蓦然一僵,平静的脸上终是起了波澜:“无耻!”他明明知道,时光集团的身家是五十个亿,可如今,他连时光集团也要践踏!
“怎么就无耻了?我真不懂!”文洛伊一笑,酒窝深深。
这张迷人的脸,她恨不得撕碎了才好!
“你想亮出我文洛伊三个字来解决危机。这三个字可是金字招牌,三年前,你就明白这个道理。可你最好弄明白自己的斤两,不然当初帕沙家何必巴巴地将你给我。”
汪晨露心口一痛,可依旧仰着头,笑得艳若玫瑰:“你我合作,其实我可以给你更多。”她的身体在抗拒,可现实不容她退缩。
他不答话。舞步依旧不停,二人一直跳着。他仿佛就是要折磨她,她脚上踩的,可是十厘米的高跟鞋!其实她的个子不高不矮,可纵使踩了十厘米的高跟鞋,他对她而言依旧太高了,她只能仰头配合他。
他俯视着她,低语道:“抬起头来,看着我。对,这样多好,第一,你得学会卑微,不要忘了。”随后,他沉默了,只是专注地跳舞,不停地旋转,不允许她停下来。她看着他,他还是笑得那样恶毒,她心里的冷一丝丝地沁上来,他始终没有松口。
他说的没错,他的名字就是权力、地位与财富。他可以帮她,亦可以彻底击垮她。“想通了吗?”他仍是笑意盈盈的。
“文洛伊,”她低声唤他,那一句尾音那么动人,让他痴痴地生出错觉,只盼望她能一直如此唤他,温柔地待他,可她的下一句让他清醒过来,“你可不可以放过我?”她在乞求他,眸中水光让人疼惜。
可他一笑,一字一句道:“不可能,永远!你还是不明白?要我放过你,不可能
。但我可以帮你渡过这个难关,就如三年前一般。只是你打算怎样报答我?”
她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徐文加美夫人,徐夫人才是他真正的实招。
“你终于明白了,孺子可教。”他点了点头,“只要我介绍你给她认识,那其余的银行家都会借贷给你们。”
不容她多想,他带着她到了徐夫人面前。四人一并移到了舞池边的餐桌处,聊起天来。
徐夫人娘家姓文,与文洛伊是远房亲戚,而徐小姐等于是他出了三代的表妹。大家攀谈起来,倒也热闹。
席间,徐夫人只喝了杯鸡尾酒,随后,手不经意掠过刘海时,轻挠了挠耳后,微笑,颔首,聊天,举止优雅无比。徐夫人很美,尽管年过五旬。
“徐夫人,您真美!就像伊斯帕塔湖区最美的那一株玫瑰。”汪晨露由衷赞道。
“汪小姐,你也很美。”徐夫人含笑答了,再看向文洛伊说道,“洛伊的妈妈才是真正的美人,我与她比,差远了。”
汪晨露捕捉到了文洛伊的一丝不耐和厌恶。原来,他与妈妈的关系并不好。这是难得的机会,她并不想他离开,她需要结交徐夫人,于是指了指徐夫人的脸颊:“您的耳背红了,怕是过敏了吧?”
徐小姐一惊,道:“妈妈,你这边脖颈也红了呀!”说完,她取出化妆镜,帮妈妈查看,同时不忘向文洛伊撒娇,“表哥,这怎么办呀?晚上妈妈还要参加酒会的呀!”
汪晨露莞尔一笑:“他一个大男人的,哪懂这些?”说着从坤包里取出了一个小瓶子,道,“夫人,您试一下这款露珠花水吧!它能迅速缓解皮肤过敏,还能保湿补水,即使带妆也能用,喷头设计,使用方便。”
徐夫人一笑,承了这份人情。用过后,她惊奇地发现皮肤不痒了,十分舒服。惊喜之下,她连忙问道:“这是你们自家的品牌吗?是真的有效果。”
汪晨露挥了一下手,田秘书小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两个装饰精美的玫瑰形状的化妆包。
“这是我们新研发的产品,是为新的药妆系列铺路,已经过了人体测试,就连孕妇也能使用。这套护肤品的核心能量来自法国小镇的活泉、土耳其最珍贵的大马士革玫瑰与云南的石兰,不仅能舒缓过敏,还有保湿与美白的功效。您用着好,那是我们的荣幸。这是送您和徐小姐的。”汪晨露将袋子双手递到了徐夫人与徐小姐面前。
徐夫人接过,倒是徐小姐撇了撇嘴,并没有接,看向文洛伊时话锋一转道:“我可是用惯了欧美大牌的。”
汪晨露倒也不恼,依旧笑道:“土耳其也是欧洲国家呀!”那“呀”字说得跳跃活泼,十分俏皮。
文洛伊忍不住看了看她,她光洁白腻的脸庞上有着淡淡的红晕,笑时眼睛弯弯的,唇瓣晶莹透明,那一刻倒十足像个孩子。
见文洛伊注视她,徐小姐不高兴了,歪过了头,连礼袋也是徐夫人接过的。汪晨露如何不晓得彼此心思,于是解释道:“其实‘时光’是中外合资的牌子,旗下的高端品牌‘时光的秘密’和‘时光之钥’真的很不错,分别针对熟龄女性与喜欢走轻奢路线的年轻人的。你若喜欢,我……”
“不必了。”徐小姐的一句话,将汪晨露的殷勤结交打回了原形。
而文洛伊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并不打圆场。
还是徐夫人接了话:“不好意思,她被我宠坏了,不懂规矩。你的好意,我接受。”
汪晨露一怔,旋即道了谢:“徐夫人太客气了,叫我晨露就好。”
徐夫人莞尔,从坤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有时间可以约出来喝喝茶,也聊一下护肤经。”说着她站了起来。
“那是我的荣幸!”汪晨露也递上自己的名片,并让侍童将徐夫人的车开到公馆门口,送母女俩出去。
临上车前,那徐小姐甜甜地对文洛伊道:“表哥,我们再约。”
“好的。”文洛伊替她们拉开车门,笑着作别。
一切都是那么优雅完美,真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汪晨露腹诽,加快了脚步,只想离开。
“怎么?认识了银行家,就想走了?”他的声音懒懒的。
一句话将她打回原形。她努力忍住了生气,才开口:“你想怎样?”
“我帮了你,你打算怎么谢我?”他似笑非笑的,露出一个迷人却恶毒的酒窝,说,“忽然想去游泳了。”
她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本能地在答:“我陪你。”手不自觉地抚摸着膝盖,天又开始下雨了,秋凉,连雨也是凉的。
“乖,这样才听话。”他摸了摸她的头,如同在摸一只对他摇尾乞怜的小狗。
他在和她玩一场游戏。
那她只能奉陪。
游泳场在一家高级酒店的顶端,天幕是玻璃做的,晶莹剔透,衬着墨蓝的夜空,听着小雨打在穹幕上的滴滴答答声,在秋意里诠释出一种安静的美感。
偌大的泳池,只有他们两人。
他一掷千金包场,为的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我没有泳衣。”她难住了。
他摊手:“这我可帮不了你。”
他已经除去了整套西服,露出结实挺拔的身躯。他竟然如此无礼,只穿着CK就下水了。她的脸已经红透了,猛地背转身去。
“怎么了?你又不是没看过。难道你忘了?”他笑,胸腔带着颤音,嗓音低哑得迷人,似在诱惑。可听在她耳里,却是万劫不复的开始。
是的,她不可能忘记,永远不可能忘记那一场噩梦。
三年多前的那一晚,也是如今夜一样,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她被送到了他的家里。
他的家,她早不记得了。她曾经在那里被他囚禁了大半年,每每从噩梦中惊醒,还心有余悸。所以,她一直在逼自己遗忘,可她仍记得有一个很大很美的花园。
花园里,种满了粉色的玫瑰,是移植的大马士革玫瑰。
那花累累叠叠,非常繁盛。绿叶鲜翠欲滴,衬着丝缎般的粉红玫瑰,真如粉妆玉琢一般,美到了极致。
三年多前她第一次走进他家的那一晚,夜雨淅沥,溅起薄薄的雾气,那玫瑰就如隔了一层纱,晶莹的露珠缀满枝头,芬芳的香气萦绕四周。花海随着夜风轻轻起伏,在夜里划出最深最美的花之浪,美得触目惊心。
她忘了恐惧,因为已经害怕到麻木了,只一抬头,二楼窗户后的人影就隐在了夜色里,只余珍珠白的抽纱窗帘随风飘动。
她没有被允许进入别墅,就那样站在花园里,淋了一小时的雨。直到她全身沾满了玫瑰夜雾的香味,才听到女仆的声音:“先生醒了,你可以进去了。”
进了大厅,那样安静,她被美丽的女仆直接带到了二楼他的房间,就是方才人影闪过的房间。
“坐。”那是他说的第一句话。他没有转过身来,依旧站在窗前,任由沾了玫瑰芬芳的雨水打湿了地毯,任由窗帘卷动勾勒他的脸庞,他就那样隐于黑暗里。
淋了冬雨,她冷得发颤,就连牙关打架的声音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而他只是轻声一笑,指了指外面的玫瑰:“是不是很好奇,它们为什么能在冬季开花?我是以‘地下温泉’浇灌的。我想它何时开,它就该何时开。”
地下温泉是没有的,那只是一个可以加热保温的循环水系统而已。她听了他的话,一时冲动,反驳回去:“真正的大马士革玫瑰不该是这样的。全年里只有六月才是它的花期,那个时候开出的才是真正的玫瑰!”
“说得那么有骨气,那你又何必来这里?踏进这个房间,意味着什么,你该懂得。你只不过是一份礼物,该懂得学会卑微。”他冷诮的话语透出颤音。
他竟然在笑!
他慢慢转过身子,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她,看得她全身发寒。那是一双犹如饿狼的眼睛,直恨不得生啖她血肉。
她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全身都在滴水,仿如刚从冰海里打捞上来。
她很害怕,却无法逃脱,只能在心里默念:阿柏,你为什么不来救我?阿柏,阿柏,你在哪里?我的阿柏,你在哪里?泪顺着脸庞流下,她早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了。
就在这个时候,女仆敲门进来,然后不容分说地推她进了一旁的浴室。女仆脱她的衣服,她惊得要反抗,可那女仆的力气那样大,扯掉了她的衣裙,将她推到了浴缸边,带着嘲讽道:“帕沙的女继承人不该是这个狼狈样子的,这点规矩也不懂吗?整理整理你自己吧!”然后丢下一条薄纱一般的睡裙就走了,那纱裙透明得连她看了都羞。
她慌得将自己浸入浴缸里,浴缸里铺满了玫瑰花瓣。浴室的墙壁也贴满了玫瑰花的墙纸,贝壳形状的白橡木镜框,雕刻有玫瑰的天顶,被薄薄的雾气蒸着,一切都不像真的,这里热得难受。
一冷一热间,她觉得自己病了,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一阵头晕。她的头很沉,身子越来越无力,沉沉地滑落到了水里。
铺天盖地的玫瑰花向她袭来,犹如一场永远无法醒过来的噩梦。她拼命挣扎,可于事无补。她觉得窒息,直至一切恢复平静。
当她睁开眼时,是在一张宽大的床上。她一惊,坐了起来,潮冷的空气侵袭她的肌肤,令她只觉得冷。她的身上穿着那条薄纱一般的睡裙,她羞得无地自容。
这与裸体暴露在他眼前没有什么区别。
“你是不是该感谢我把你从水里捞了起来?”他站在床脚,带着嘲弄地看向她,慢慢朝她走来,然后掀开了她的被子,手掀起她大腿边上的睡裙,笑道,“这土耳其舞娘款式的裙子挺适合你嘛,听说你曾在土耳其生活过,确实有那么几分异域风情。”
她不能反抗,从知道家族联姻那一刻起,她就明白,自己的一生结束了。她默默垂下了头,不再看他。
而他不耐烦地除去了衣衫,衣衫落地的声音,令她的全身毛孔都在恐惧。只是,他没有如她所想像一头狼一般扑向她,相反,他很温柔。
她在想,或许她还是该感谢他的温存的。
他轻轻地吻她,连爱抚也似带了情感;他还会说情话:“等明天,我会为你举行一场盛大的订婚仪式,你喜欢什么样的都可以。”他的吻逐渐深入,一个侧身,他将她压在了身下,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忍受的。
“别害怕,别害怕好吗!”他哄着她,在她耳边呢喃,“我是文洛伊,你叫我洛伊好吗?别害怕,我甜美的露珠。”
若不是那一句话,或许就这样了吧。只有她的阿柏,才会温柔地对她说,我甜美的露珠。那一刻她开始挣扎,她的指甲抓破了他的胸膛,鲜血渗出,他的下巴也被划了一道口子。
“阿柏,阿柏救我!阿柏——”她的声音断了,被他死死地吻住,他开始变得粗暴。
阿柏的名字被含糊地叫着,声嘶力竭,她依旧在呼唤她的阿柏。
“给了我,我保你帕沙家的一切。”只需他的一句话,她便安静下来。可她眼睛里那一点曾经璀璨无比的光瞬间熄灭。曾经那样璀璨无比却又无法触摸,到了如今,他依旧无法触碰,她连身体都是僵硬的。
他反倒笑了。
“我不会强迫女人,那样多没意思。你走吧。”他说。
她猛地抬起头,那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漆黑如夜,又幽深如海,渐渐地腾起一丝光芒,黑曜石一般璀璨迷离,摄人心魄。他只想抚摸一下她那双动人的眼睛,可她一跃而起,只想着逃亡。他只是本能地向前一步,她竟冲到了窗户边上,从那里跳了下去。
后来的事,她并不知道。她只是一瘸一拐地逃跑,在冬日里,还是穿着那条薄纱一般的睡裙。
尚未离开他家的大门,她就晕倒了。是他送她回的家,她家的门童惊惧地看着他,而他抱着她,走到了她的房间,取过他那件包裹着她的大衣,一接触柔软的被子,她本能地往温暖的被窝里缩去。那一瞬间,像只可爱的小动物。
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发、她的脸和她的唇,他看着她,看得那样仔细。
“先生?”仆人很担心。
“等她醒了,你就说是她打电话让你接她回家的,还未见到你就晕过去了。”他看着女仆,竟然带了丝恳求,“好吗?”
“好的。”他的深情,连女仆也动容,只觉得他不会是坏人。
然后,他离开了她的生活。而她也大病了一场,等烧退了,她竟连怎么回的家也记不清了,只相信了自己女仆的话。她以为他与她便这样结束了,只是为了时光集团,后来,她还是回到了他身边,被他禁锢了大半年。
无论是哪一桩、哪一件,如今想来,依旧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回忆结束了。
他将水泼到了她的身上,她的膝盖又在隐隐作痛了。
从那一晚起,每逢阴雨天气,她的膝盖就会痛,那是他留给她的印记。而她的阿柏,也再没出现,一如他出走前,最后一次回头看她。他站在帕沙家族巨大的花园前,而她站在门后,她不可以出去,只能眼睁睁瞧着他消失在前方。
她原以为,等事情过去了,他就可以回来。可他真的走了……
见她走神,他只淡淡地道:“我说过,不会勉强女人。三年前没有,现在也不会。你何必哭哭啼啼的?”然后他伸出修长的手将她一把拉到了水里。
她被突如其来的情况搞蒙了,吃了好几口水。而他哈哈大笑起来,将她捞起,让她喘气:“别告诉我你不会游泳。”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根、颈项上,痒痒的,想推也推不开。她红了脸,想挣扎,却发现脚到不了池底。
他笑得低哑:“忘了告诉你,这是深水区。”
原来,他是故意的。
她只能搂着他,贴着他,将自己的身体挂在他身上。而他还能无耻地嘲笑:“膝盖还疼吗?该不会是那一晚你来我家时,淋了雨落下的病根吧!”
她生气了,他笑得更放肆,胸腔颤动,水波一浪一浪地拂过彼此的身体,将她的身体挤向他,而他赤裸坚硬的胸膛上是三道触目惊心的长伤疤。脸再次红透,她想起了初次被送到他家的那一晚,他的温存、他的吻,还有她的反抗。
“想起什么了吗?”他了然。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恼了,狠狠地吻他,一遍一遍,又吻又咬。他笑着一次一次地将她推开:“你到底会不会接吻?”笑音从他的胸腔里颤出,极富磁性。
她不理会他的揶揄,吻他,撕咬他,就像野狗在咬食枯骨,就像野鸟在抢吃腐肉,就像逆风中拎着火把,反烧自身……岁月流转,她不再是当年的纯情少女,她的心随着阿柏的离去死了,她的身体却理解了那种原始而凶猛的冲动,渴望去呐喊去咆哮。就如《诱僧》里的那两只“兽”,互相撕咬,互相啃食。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而他更是凶猛地回应了她,将她的身体往上一提,撞到了池壁上,轻易地将她的双脚分开,分坐在他的腰上。低头吻她,如吻甘露,再也无法自拔。
啪啪啪!一阵低低的笑随着掌声响起:“四哥这一场戏,可真精彩。”
汪晨露猛地醒转过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脸色酡红,竟不敢抬头看来人了。
“我说谁那么大胆,敢挡我进来,原来是文四啊!”来人并不见外,可见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公子哥。汪晨露不得不给自己打气,有什么好害臊的,为了时光,为了帕沙,她早已学会了低头。
自己是时光集团的继承人,就必须得学会大方坦荡,从容如他。汪晨露仰头看了看他,发现他也正含笑注视着自己,她也装作从容,等他解围。
他们那个圈子的人,以兄弟相称,也就按年龄一个个排了下去,那纪家少爷排第六,所以就被文洛伊轻松打发了下去。他挥手,水花溅到了纪家少爷身上,惹得纪六哈哈大笑,汪晨露也就顺着笑声看了看他,倒也没想到,纪六是个清秀的大男孩,与她年龄相仿。
其实三年前,她就见过纪六,只是当时匆匆一瞥,都没有看清彼此。
她的脸微红,没有出声,安静地听他们谈话,也顺着文洛伊的势一带,抓住池壁的栏杆,离开了他的怀抱。
“四哥,这次的眼光不错,我也喜欢安静的姑娘。”纪六笑嘻嘻的,心里却纳闷,这小姑娘怎么看着眼熟?
“去你的。好你个纪六,怎么想到跑这里来了?”文洛伊打了个响指,侍者连忙进来,得了吩咐,安排了酒水下来,全用小小的浮木板托着,漂浮在三人面前。
等侍者退下了,纪六取过酒杯喝了一口,叹道:“真是好享受啊!四哥能包场,我就不能吗?”
这里其实是高级会所,汪晨露隐隐猜到了一星半点。果然,听得纪六说:“在家无聊啊!老头子带了一个比她还小的姑娘回家开Party,还跟着一大帮银行家,吵死人了。我只能出来找乐子了。”说着,他指了指汪晨露。
汪晨露目光流转,亮晶晶的,顿时眉目鲜活起来,真的是眉目如画。纪六一怔,心想,方才看她,素颜下倒很清爽,白白净净的一个小姑娘,并没有什么特别,远不如四哥从前交的女朋友美艳,但看人时,竟是如此惊心动魄,似在有意挑逗一般。
其实,那是汪晨露生气时才会有的模样。他的话太过于赤裸裸和轻佻,他当她是什么人了?文洛伊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一把揽过她,介绍道:“再说她就生气了。老六,可别得罪了时光的女继承人啊!之前你们见过,可这次才算是真正认识。”他的话,半开玩笑半认真,警告的意味隐在了笑声里,不知要警告的是对方还是她。汪晨露只能笑笑,礼貌地回答:“你好,叫我汪晨露就行。”
“嗯,他比你还要大上半岁,你叫他六哥吧!”文洛伊这么一说,等于是把她带进了这个圈子。她不傻,自然也听清了纪六方才说的话,他爸爸认识银行家。
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文洛伊补充道:“他家老头子可是日资银行的董事,你呀,要钱只管找纪六去!”
“这是什么话!”纪六瞪眼,“管印钞票的可不是我。不过汪小姐的忙,我都是要帮的。”
三人披上浴袍坐在躺椅上休息聊天。
纪六饿了,让侍者上了预先点好的菜。他喜欢日本料理,点的都是海鲜。文洛伊将两盘虾蟹放到了汪晨露面前。
纪六嚷嚷:“四哥偏心,把好吃的都放汪小姐面前了。”
“叫我汪晨露就好。”她轻轻地笑了笑,将虾蟹移到了纪六面前。
纪六一怔,自己只是随意玩笑,只好笑了起来:“别介,好吃的该让给女士。你叫我六哥,那我叫你妹妹好了。怎样啊,好妹妹?”纪六是聪明人,三年前,文洛伊就被汪晨露迷住了,她是留在他身边时间最长的女伴,而三年过后,文洛伊居然还忘不了她,与她纠缠在一起。他怎么也得给汪晨露这个面子的。
这一声妹妹把汪晨露弄得好不尴尬,可也随着他的意点了点头:“好的,六哥。”
纪六是什么人,自然是圆滑到极点的,于是打着太极:“这样吧。我们改天再约,如今的化妆品行业还真是一块肥肉。当今的中国女性不再像从前一般,只在家当黄脸婆了。我和老头子说说,看看银行能不能整松动些。”
“好的,六哥。谢谢你。”汪晨露莞尔一笑,笑容十分明媚,竟让纪六看呆了。之前他从未认真看过她,如今细细打量,才发现别有一番风情。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纪六只是一句玩笑话,可汪晨露的脸瞬间苍白,直觉他与文洛伊的脸交叠在了一起,似在逼她一般,说:你打算怎么谢我?
文洛伊发现了她的异样,笑着捶了纪六一拳:“连四哥的未婚妻也敢调戏!”那一句话,如同在说她不过是他的私人物品,他的禁脔,而不是一个人。
或许是方才的气氛太过融洽,汪晨露都忘了文洛伊说过的话:他永远不会放过她!
等纪六离开了,她才放下始终微笑的面具,无须再装。她冷冷地说:“你早知道他会来游泳的。”
“你说呢?”他做了个请的手势,并绅士地替她拉开了车门。
车子往他家的方向一路开去,他的家就在黄浦江边,是个高档别墅区,也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噩梦!她的身体本能地颤抖,原来泳池里的一时忘形,只不过是为了利益而周旋,无须思前想后。可当噩梦再次浮现,她依旧害怕。
他将大衣披在她身上,顺势搂住了她,轻柔的气息喷薄在她耳边:“冷吗?”他知道她怕什么,也知道该怎样操控她,“纪六心情不好时,就会去包场游泳。我知道纪傅纯今晚要开派对,他的秘书一早通知了我。”
所以,他就等着她上钩。如果她顺从他,跟他去会所,自然能认识到纪家人。
纪傅纯,这位响当当的大银行家,她不会不认得这个名字。
只一个念想,她将头抵在了他的肩上,两人如同世上所有的情侣一般拥抱着,他拥抱她的手臂有力而温暖,令她生出错觉,以为他和她本就是一对情侣。也是,对于要发生的事,这样想,才不会难受吧。
他与她,本就是因利益而撞到了一起,互相撕咬,互相折磨。
三年前如是,三年后亦如是!
夜里,汪晨露无声地流着泪,直至泪湿枕巾,而文洛伊侧身背对着她,睡得很熟。
她紧闭双眼,只觉得身体本能地发冷,光洁的肩膀露出了被子,月光打在肩头上,只觉得一片冰冷。也许是他独睡惯了,整张床皆被他霸占了去,她靠在床边,如同置身悬崖,只要一步,便会永劫不复。
被子被他无意识地扯去,冷得她发颤,膝盖止不住地疼痛起来。她咬紧牙关,可依旧很冷。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一个转身抱住了她,声音含糊:“怎么不盖被子?别冷着了。”他替她将被子盖好,又陷入了梦里。她的泪水落在他的手臂上、脸上,却一动也不敢动。
终于,她还是累得睡了过去,在梦里,她闻到了大马士革玫瑰特有的清香味道,香气清冽,并不甜腻,还夹杂了青草与泥土的芬芳,似是阿柏身上的味道。她又见到了她的阿柏。他正蹲在花田上,趁着太阳还未出来,趁着晨露仍未坠落,他小心翼翼地摘下了那一朵朵吸饱雨露的芬芳玫瑰。而他始终背对着她。她多么想念他啊!
“阿柏,阿柏——”她不停地呼唤,眼看着他就要转过脸来,所有的急切,所有的期待都凝在了那一刻,她的阿柏就要回来了,可当他转过脸来,却是文洛伊。“阿柏——阿柏救我——”她挣扎着叫喊,一颗心惊骇到了极点。她猛地醒了过来,睁开眼,没有阿柏,她睡在陌生的床上,身旁是陌生的人。
那种绝望如潮水般袭来。汪晨露坐在软绵绵的床褥上,她的动作吵到了文洛伊,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坐起,见到她情形,默不作声地抱住了她,将她的头按到他肩上,哄了哄道:“快天亮了,睡吧。”
汪晨露麻木地倚靠在他身上,听着他平静的心跳声,努力地试着去适应他。
她得听他的话,所以她乖乖闭上眼睛,泪水早干了。原来,她早没了泪水。这样也好,该忘记的就忘了吧!她答应过阿塔的,她必须完成阿塔的心愿,将时光集团发扬光大!她没有看见他的眼睛,于最漆黑的夜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再用了用力,抱紧了她,她的呼吸,芬芳甜美。
那个名字,她又提到了那个名字。没关系,文洛伊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他不会放开她的,绝不会。
清晨时分,汪晨露就醒了,坐在梳妆台上,梳理着自己的发。
她的发很长,又黑又直,柔软光亮,如一匹黑缎,光可鉴人,当手触摸到时,非常柔软,一丝一丝地缠绕上来,仿如那发长到了人的心里去。
文洛伊从未想过,自己可以这样抚摸她的发。
她闹脾气,将梳子扔到了地上,木梳断裂开来。
他也不生气,只是笑了笑:“怎么了,一大早闹脾气,昨晚惹恼你了?”
他总是那样恶毒,他的每个举动都是完美的,永远那么风度翩翩,却总能在她身体最脆弱的地方捅上一刀,让她还未结痂的伤口再次撕裂开来,让她无法喘息。
她本无血色的脸更加苍白了,光洁透明的肌肤上,见不到一丝红晕,连唇瓣也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
他用食指勾起她的脸,直视着她的眼睛,而她垂下了眼眸不去瞧他。他轻轻啄了啄她的唇,然后用双手帮她抚顺长发,动作又轻又柔,他问道:“这间卧室我重新装修了一下,梳妆台新装的,衣柜里也新置了一批女装,希望你喜欢。”
她终于肯抬头,看着他,然后轻轻地“嗯”了声,算是回答了他。
见她开始上眼影,试图掩盖哭肿了的眼睛,他倒是抱起双手,在那里欣赏:“不用画那么多遍了,这样挺好的,这个玫瑰色很衬你。”说着递上了一盒眼影膏。
这些美妆品,皆是他一早准备下来的:“而且这个还是新品,可当作眼影,也可以当作胭脂膏使用,你看怎么样?”
“你是要和我谈公事吗?”汪晨露放下手中的小刷子。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香槟色的吊带睡裙,深V的式样,将她玲珑有致的曲线勾勒了出来,见他目光所及,她不由得红了脸,在晨光中看,妩媚极了。
他的喉头滑了一下,别开了视线,用玩笑的口吻道:“别生气了,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没睡醒的慵懒样子很性感?不用那么深的眼影多好,有点像《碟中谍4》里的金发女杀手,慵慵懒懒的,永远睡不醒似的。”
文洛伊说的,是蕾雅·赛杜,时尚圈里的宠儿。她本人给人一种懒洋洋的美感,像总睡不够的睡美人。她有种睡莲似的美,慵懒无度偏又映出千般风情。汪晨露没有想到他会以此比喻。
她轻笑了笑,带了丝嘲讽,直视着他说:“想说我丑,直说好了,何必绕圈子呢?文先生就是这样,永远那么风度翩翩,就连骂人也需顾及体面。嗯,我总是忘了,文先生身边美女如云,我自然是丑的,无须您提醒。”
说完,就要起身,而他刚好挡住了她的路,他俯下身,在她耳旁道:“这风度翩翩一说,包括在床上也是吗?”他的笑意变得深了。
她咬了咬牙,握成拳头的手终于放开,垂在身体两侧。她深呼吸了一下,眨了眨眼睛:“你不用赶时间吗?”
“有美在旁,自然是不赶的。”他搂住了她,开始吻她。
他也不打算放过她,从一开始就是,她早该知道的。
文洛伊的举动,绝对是让人猜不到的。
一天,他突发奇想一大早拉她起床,就连拿遮瑕膏遮掩一下她胸前的吻痕的时间他也不给,就赶她去换衣服,然后一路飞奔到机场。
她连发生了什么事也还没闹清楚,私人飞机已经降落在香港机场。
原来,他是带她去打高尔夫球。
会所是年薪制的,每年得上赶着交数百万元才能续卡。她也是沾了他的光,才能进去。
她的球衣是他帮她准备的,很合身,但在曲线部位还是紧,所以每次挥杆,都觉得有一双手掐住了她的呼吸。而他在一旁欣赏,倒是分外惬意。
他喜欢的女伴,通常是身材有料的。他的嗜好,她还是从娱乐版里看到的。
正想着,他走了上来,双手圈住她的身体,教她该如何挥杆,才能借风力将球打上果岭。身体贴着身体,她想避开一些,他却说:“看见那边的人了吗?那可是裕丰银行的何董事。”她正要说话,他又说了,“他已经看了你好几回。估摸他在那里掂量好久了,怎么‘时光’的女继承人还会有余钱入会蓝会所。”
汪晨露的思绪转得飞快,喃喃了两声“裕丰”,忽然抬头看他。
“想明白了?他就是‘香妆世家’背后的大财团。香凝玉可是他的红颜知己,所以他才会对时光步步紧逼。单从生意角度来看,他和你倒没有成见的。”文洛伊已经绅士地替她拿过球具,递给一旁的球童,然后扶着她的腰,往会所方向走去,“也该我们玩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了。”
“怕是文先生您爱好这一套吧,可别扯上我。”汪晨露明白了个中关窍,知道了前一段时间里,为什么所有的银行都不愿给时光集团借贷的机会,就连那些拆借,也一并要求偿还。逼得她一口气也喘不上来,只差要去跳黄浦江了,才会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再回头求他,才会给了他羞辱自己的机会。
似是想到了她的心思,文洛伊一手揽紧她,体贴地替她拉开旋转门,俯下头在她脸庞边耳语:“我可没有逼过你。”三年前没有,三年后亦没有。
苦笑了笑,她的嗓子有些发哑:“自然,是我自己求着爬上你的床。”
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哈哈大笑起来,还不忘轻啄她娇嫩的唇瓣。如此旁若无人,让她羞红了脸,像只被惹急了的红眼睛兔子般推搡他,只想离开他的禁锢。可在旁人看来,不过是两人在打情骂俏。
等到他们在咖啡馆里坐下,裕丰的老何也款款地走了过来,像是偶然碰上一般,上前寒暄:“呀,这不是文二公子吗!”
文洛伊礼貌答话:“何董,难得见到您这位大忙人啊!今日怎么不见美丽的二小姐?”
“她呀,不知飞到哪个岛屿上潜水去了。哈哈,哪有您身边的这位知情识趣啊?这位美丽的小姐,怎么称呼?”何东莱打起太极,也掩饰他在商场上对时光集团的赶尽杀绝。
“这说的什么话?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一起过来玩玩,上海那边冷得很,这边暖和,打起球来人也精神。”文洛伊装作故意撇清似的,可话里的意思倒似在维护她。
配合着他的意思,她柔柔地倚在他身上,安静地听他讲话。
“对了,都忘介绍了,这位是时光的继承人汪晨露小姐。我和她是朋友,真的是朋友,您就别乱开玩笑了啊!”一席话说得半真半假,倒让狡猾的何董在那里揣摩起来。
汪晨露忍不住似的笑了一声,低低的,柔柔的,说不出的无限风情。看向文洛伊时,又一脸无辜,半嗔半喜,衬着还带了婴儿肥的脸蛋,她那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竟连文洛伊一时也看呆了,忘了说话。
看到这里,何董也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了,心里恨恨的,只怪香凝玉误了自己,差点得罪了文家。可脸面上,何东莱依旧是笑嘻嘻的:“听闻汪小姐成功举办了一场发布会,眼下‘秘密’在哪里都卖得火热,供不应求啊!如今,美妆界很赚钱,有机会合作时,汪小姐要记得我老何啊!”
这场谈话,宾主尽欢而散。时光集团在三年前曾向裕丰借贷,以研发高端的子品牌,所以,裕丰也曾频频追债,只差逼得汪晨露连房子也卖了。如今,他倒是乐呵呵地让她不急,慢慢还,甚至还示好性地说可以追加贷款来加大研发力度。
这脸面转换得还真是快,真是精彩。而这,不过是因为坐在她身旁的文洛伊!
见何董走远了,汪晨露冷冷地抽出了被他握着的手,然后坐到一边去,再不愿理会他。
一连好几天,文洛伊都会在每天清晨带她到蓝会所打球。
而她的球衣每天不同,妆容精致,光彩照人。他要她打扮,他要她穿衣服不能重样。所以,他们每天所做的事,除了打球,就是Shopping。
他的兴致似乎很高,卡刷了一次又一次。她的衣服从日常装扮到职场套装,还有各种场合的晚礼服、珠宝、配饰、鞋包,他一并包办了。他也隔三岔五地带她去不同的舞会,出入不同人士的家宴,而她只需微笑,做他身边的锦上花。
他们相处的时间太多了,多得让她害怕。
每夜,他会拥着她入眠。他似乎已经习惯了两个人睡一张床,不会再将她赶至床边。可她每每深夜醒来,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
不是不可悲的。
有时,她依旧会梦见她的阿柏。只是阿柏的容颜开始模糊,她觉得,自己的心缺失了很重要的那一块。
当清晨的阳光照进来时,她闻到了玫瑰花的味道。当她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睡在了花海里。
这里是总统套房不错,原本就布置得奢华繁美,鲜花水果自然是不缺的。可那鲜花不过是酒店所挑选,不似现在,只一眼她就明白,大马士革玫瑰是空运过来的,还是从伊斯帕塔城里采摘的,犹带晨露,那香气独特芬芳,只有第一道阳光前的玫瑰,才有如此美丽芬芳的特质。
“还喜欢吗?”文洛伊听到动静,从客厅里推门进来。
她睡得太死了。想起他昨夜的疯狂,她的脸一下就红了。他看她的眼睛那样明亮,叫她不敢直视,只笑了笑,答:“喜欢。”
“快起来,我们还得去蓝会所。”他的脸上漾开了笑容。像他那样情绪深藏的人,偶尔一笑,也只是敷衍而已,何曾如现在一般爽朗?
汪晨露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顺了他的意,打扮好自己,陪他去会所。
路上,她接到了集团总部的电话,时光的股价上升了好几个百分点。一丝微笑溢出,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
“法国一个化妆品行业的大集团过来了一个执行董事,听说那人颇为神秘,本来是做全球采购起家,经常隐匿于香料古国埃及收集原材料,也来回于中东与土耳其之间。他对东方一向情有独钟,听闻他刚成功入股土耳其的一家大型采购公司,每年能优先获得最好的玫瑰原材料。所以我们得与他打好关系。”当进入球场时,文洛伊开门见山道。
汪晨露一怔,这位神秘人物,是化妆品界的大牌,也是时尚界里有名的N先生,所以她早有耳闻。但这位N先生脾气非常古怪,如果是他看中的行业,他总有办法进行收购。每当他对一家公司表示兴趣,那不久之后,这家公司或企业就会被收购。
她将想法告诉了文洛伊,他挑了挑眉,露出志在必得的神情:“N先生想收购,那也要看我乐不乐意。”反收购战,一向是他打得最响的战役。要不然,时光集团成功聘请他后,那些高层怎会如此乐见其成。
文家的势力在亚太区是很大的,所以是N先生那方主动联系他的,更递了邀请函。而文洛伊在此时来会所,是为了给N先生一个面子,N先生今日会来打球。
远远地,就看到一行人上了一个果岭。文洛伊携了她,一同坐车过去。
N先生那方,也派了人前来欢迎,并请文洛伊过来。
一行人站在蓝天碧草之间,相谈愉快。尤其是当N先生见过汪晨露后,对时光集团更是青睐有加,用他的话说,时光里藏了一位东方美人。
N先生是法式做派,为人十分浪漫。他从衣袋口取出一朵黑色的玫瑰,送给汪晨露:“送给你,美丽的小姐。早听闻帕沙的巴杨晨露是个对花草有着绝佳天赋的妙女郎,没想到今日有机会能得一见。”
怕文洛伊不明白,她轻声说:“在土耳其,巴杨是小姐的意思,但叫时放在名字前面。”随即对N先生微微一笑,礼貌道,“能认识您,那是我的荣幸。只是这朵黑玫瑰是花中之皇,十分珍贵,我不能收。”
“其实,这朵花是我从玫瑰皇后的盆子里偷偷摘的,”N先生顽皮一笑,尽管年过半百,但笑时犹如顽童,“玫瑰皇后一株里只有两朵花,可谓双生连蒂,被主人定名为‘相守’。但被我摘了一朵,主人也是无可奈何,说让我转送给你,否则,就不再为我培育黑玫瑰了。”
“尊贵的N先生,那位主人如今在哪里?”她的声音颤抖起来,整个人抖如筛糠,连站都站不稳,而文洛伊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她眼前一黑,身体软倒,却被一双坚毅的手托住,一股清冽的松柏香气传来,那样熟悉。“小心!”急切的声音响起,来人扶住了她。
“阿柏!”她以为自己在梦里,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那样怯弱,那样委屈。三年多了,无数个日与夜,她都在想念着他,呼唤着他。可他真的出现在她面前,她却犹豫了,害怕了,害怕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对不起,我来迟了。”阿柏扶住她,慢慢站了起来。
可还没站稳,一个趔趄,她重又摔到在阿柏身上,她的领子扣子松开了,他看到了她胸颈前的大片青紫瘀痕,心下不忍,低声问她:“还痛吗?”
“咦,柏,你不是说对打球没兴趣,不过来了吗?”N先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原来你和巴杨晨露是旧识。”
阿柏怔了怔,答:“是,我们认识。”他一说话,终于掩饰住了彼此的失态。
“原来是老朋友了。”文洛伊上前一步,与他握手,“巴伊柏,您好。我是时光外聘的执行总裁,也是时光的股东之一。想来时光此次的危机过去了,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他转向汪晨露,笑笑地道,“我甜美的露珠,你说是不是?”
他的一句话,让阿柏与汪晨露皆变了脸色。
文洛伊赤裸裸的威胁,汪晨露懂得。时光集团的拆借,根本只偿还了两成,如果他离开她,那所有的银行,一定会在短时间内向她逼仓,那时光集团也就完了。她阿塔的心血,也全完了。
“文先生,您叫我汪柏就可以了。我是晨露的哥哥。”阿柏看人眼神专注,话语诚恳。他看出了文洛伊对晨露的威胁,可依旧诚心以待,不愿令晨露为难。
“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个这么俊的哥哥,嗯?你不是时常说自己是孤儿吗?”文洛伊转过头,半开玩笑地说着。
N先生还以为是句俏皮的调侃话呢!他是个心性乐观的外国老头,自然没看明白这里的翻滚暗涌,还以不妨碍年轻人聊天为由,说回上海后再约。
等送走了N先生,汪晨露才卸下微笑的面具,垂下眼眸,拘谨地回答:“他是我阿塔的得力助手,从小跟在阿塔身边,和我亲厚,所以是我哥哥。因为哥哥是孤儿,也就随了阿塔姓汪。”他那样聪明,根本就懂土耳其语,自然知道阿塔就是爸爸的意思。她的泪水快要掉下来了,亏她还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向他解释巴杨的意思。巴伊就是先生,他根本什么都知道。
她害怕那个男人!阿柏心里百转千回,等到自己终于见到她了,才发现她已经离自己那么远了,竟像隔了一辈子那么长……
等到她跟随文洛伊回到房间里,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文洛伊坐了下来,扯掉项间的啡色丝巾,一把扔到了地上。而她战战兢兢地站着,不敢说话。
她想,他怒极了,就该笑了。
果然,他一笑,指了指她的颈项,讥讽:“还疼吗?”
她脚一软,摔倒在他面前。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扳过她的脸:“你说,我该怎么罚你好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哥哥也来了。”她嗫嚅,一双眼睛楚楚动人,被强迫看向他时,那样无助,那样慌张,仿佛他就是她的救命稻草,又仿佛他是她见过的最恶心的东西。
“别再叫什么哥哥了,我怎么听着像乱伦。”他捏着她的下巴,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不容她退缩。而她,也不再说话了。
他开始撕扯她的衣服,而她吓蒙了,一动不敢动,随即嘤嘤地哭了,一边哭,一边求他,求他放过她。他猛地堵住了她的唇,辗转深入,她忽然拼命反抗,咬他,踢他,想要推开他,他一把将她掼到了沙发上,随即整个身体压了上去。
沙发那样宽大,那样柔软,而她的身体比沙发还要柔,还要软,像温暖的容器,包容了他的寂寞、愤恨与彷徨,又似水一般,使人沉溺,再也无法自拔。她哭得声嘶力竭,如中了梦魇,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噩梦,可无论怎么求,阿柏也不会来救她。
“阿柏,阿柏救我!”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哭喊,最后终于不再求了。她知道,上天对她关上了那一扇窗。而阿柏送给她的“相守”,黑色的花瓣,那样绝望,那样迷离,纷纷扬扬地散落地上,被他无情捏碎。
等到苏醒时,她觉得身体快要散了。她扯过衣服盖住自己,艰难地坐了起来,而他就站在沙发的另一头看着她。
“我定了回上海的机票。”文洛伊移开了视线。
“我以后会听话的。”她觉得累了,想,就这样吧。
“他回来了,你怎么不去求他?”文洛伊点燃了一支烟。
汪晨露想了想,实话实说:“我不想拖累他。”
文洛伊轻笑了声,手抚上她的脸,一字一句道:“果真是兄妹情深!”
“你说过,你最讨厌女人说甜言蜜语来骗你。”她站了起来,披上他扔过来的睡袍,然后走到他身边,双手环抱住他,“你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只要你能帮我保住时光,保住帕沙……”
下面的话,她没有说下去,也不敢说下去。因为她也不知道,她对于他的利用价值究竟在哪里。像他那样锱铢必较的精明商人,连她也不知道,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