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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之地,山脉纵横,奇峰林立,但有座山,秀于千峰,旷达高峻,重峰连绵、独矗云端。其山脉南北走势,绵延数百里之广。
这是沐族境内,除天之岭以外,最高、最具气势、也是景色风光最为秀美的一座山峰。但该峰同样继承了云川山脉共同的一项属性——险峻。盖因其四面悬崖峭壁,几无立锥之地。
但所幸,该峰颈部三线合一之处,裂有一道缝隙,年经日久,此缝不断延伸拓广,夜以继日,遂成一曲崎岖山道,直通山麓。后有游猎,偶入山道,竟直通顶峰,立于峰顶,极目远眺,万壑千峰匍匐,穿云戴雾,云海茫茫间,或伸或屈、或卷或舒,千姿百态,演绎离奇。后此峰遂被命名“千奇峰”。
千奇峰山峰呈椭圆形,四周险峻,但峰顶却宽阔平坦。而在这方平坦之上,矗立着一座高大恢宏的庙宇,整座庙宇被一块块丈二见方的长条形巨石垒砌地严丝合缝,给人一股厚重沉稳之感,仿佛这山顶即便生起一股飓风,也无法撼动这石庙丝毫。
走近这座石庙,触摸其石料材质,细腻光滑,显然质地上乘。如此材质,以巨型条石的体积推算,只怕每一条巨石都重逾千斤。而以石庙的规模,这样作为基础用材的巨石,只怕耗费至少都是数以十万计,由此可见,这座石庙光其重量恐怕就足够令人惊骇了。也难怪给人一种稳如泰山般地厚重感,至于屹立在这海拔千米之巅的峰顶,更是不再话下。
可是,是谁这般大手笔,居然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建造这么一座庙宇?
要知道,这可是千米之高的峰顶,而不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在这里建筑可不比平地造楼,且不说山路崎岖,就说那么多重逾千斤的巨型条石,是如何搬运上山的?想想都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简直非人力所为。
可此处,除了沐族,又会有谁会在此建造石庙?但要是沐族,他们何时具备了如此强大的实力?
事实上,这座石庙还真属于沐族,甚至此番沐族祭祀的地点也在这里。而且,这也的的确确是一座庙,不仅是一座神庙,还是一座祀庙,更是沐族祭祀神灵和历代先祖的地方。
仔细观察,从其古老的建造风格和岁月蹉跎其上的痕迹,不难猜出它拥有着极为悠久的历史、不为人知的过去乃至辉煌。不过,此时的它是孤独的。夜色寂寥,空荡荡的峰顶,虽被它占去大片地方,却犹显空旷,也越发将其衬托地孤独。或许,也只有祭祀之日,这里才会一改冷清,短暂地恢复生气吧。可祭祀,尤在筹备之中,人们还远远不到该上山的时间。
此时此刻,千奇峰之巅,能陪伴这座古庙的,也惟有那当空的一轮皓月。皓月清辉如水,淡淡地泼洒在古庙上空,又渐渐地沉淀下去,瞬间,古庙清光点点,泛着莹莹地亳光,就好似仙家胜地一般,透露出一股神圣的味道。
同一轮皓月之下,却是不一样的场景。族长府邸,同样空旷寂静,但不一样的是灯光点点,这是四处廊檐下悬挂的明灯和守夜人巡弋时手持的灯笼散发出来的光晕,光晕并不耀眼,但有光有意味着有人,其中透露出的人气,即便是黑夜,让人也并不感觉到孤独。
而在族长府邸内宅的一处精舍内,灯光犹显明亮。透过窗棂,倒映其上的两道身影在灯光下显得尤为清晰。这两道身影一粗犷一纤细,分明是一男一女,此刻却是相对而坐。
如果林源此刻就在这里,如果他能够走进精舍,他就会发现这两人分明就是况元祝父女。看此时的月色,天色分明已晚。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何重要之事,需要这对父女秉烛夜谈。
“父亲大人,您真的决定了?”就在这时,窗棂上女子的那道身影在烛光的跃动下微微一闪,紧接着就传来一个好听的女音,却是况珈蓝开口了。
“滋事重大,为父固难抉择,可此事与族中长老共议多日,依旧未果,如今,却是别无选择。”况元祝面色发苦,额头早已皱成了川字。
“父亲!真的到了这一步了么?可……可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机会了,就这样用掉它?”况珈蓝神色复杂,满脸的不可置信,她想不到,父亲深夜召她前来,却是告诉她如此重大的一个决定。她想都没想,立即劝阻道:“父亲!眼下,我族并非面临生死存亡,您难道忘记祖训了么?请您三思哪!”
“孩啊!”况元祝摆摆手,示意况珈蓝不要再说,然后便用眼光深深地凝视着她。对视上父亲一如过去般深邃且又熟悉的目光,况珈蓝看到了慈爱、看到了欣慰、看到了满足。但心细如她,却在其眼底捕捉到攸地一闪而过的无奈。况珈蓝不知父亲为何会流露出如此复杂的眼神,她不敢继续看下去,只好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琼婼。”呼唤着况珈蓝的乳名,况元祝看着低头不语的小女儿,眼中的爱怜更甚。“琼婼”在沐族族语中是天赐瑰宝、璀璨明珠的意思。依照沐族传统,乳名是初生婴儿在出生伊始至满月期间,由家长或家主命名而成。其中多取吉祥之意,借名而补全五行,意在平衡,圆满福禄寿,从而一生显达,富贵平安。
况珈蓝的乳名自然是由况元祝所取。在一个家族,尤其在沐族最为显赫的族长之家,庞大的家族体系之下,血脉支系尤多,自然不是人人能得族长赐名。即便是族长的直系血脉亦多是生母所名。族长赐名,是一种殊荣,赐乳名,因其意义特殊,尤是如此。通常情况下,只有极被重视、极受宠爱的直系血脉,才会被族长直接赐名。
由此可见,况珈蓝在况元祝心中地位非同小可。其次,只要稍一琢磨她乳名所代表的含义,也不难看出这位沐族族长有多么宠爱自己这位最小的女儿了。只怕用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形容都不为过。当然,从况元祝深夜召见自己的这名小女儿而不是别人来看,就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听见父亲呼唤自己的乳名,况珈蓝娇躯明显一颤,多少年了,父亲终于又一次唤起了她的乳名。她是父亲最为宠爱的女儿不假,可从小到大,父亲却极少直接唤她乳名。她知道,父亲不希望她恃宠而骄。而此情此景下,父亲却一反常态,只怕是另有话要交待于她。念及于此,螓首不由埋地更深了。
注视女儿良久,况元祝缓缓收回目光,面庞上流露出恬淡的的笑意,用一种速度平缓却极富有感染力的语调说道:“为父一生无子,作为我最小的女儿,作为我最爱女人的唯一骨血,一直以来,我都将你视为掌上明珠,倾注了几乎所有的父爱。为父看着你一点儿,一点儿的长大,看着你与你母亲越来越神似,她的聪慧、她的温婉、她的善良,都被你一一继承,有时候看见了你,我就好似又看见了她。”
说到这里,况元祝的眼神变得飘忽,可却也更加深邃。
他长吁了口气接着道:“正因为你是我和她的女儿,为父对你期许甚高,这么多年来,致力培养于你,是为了什么?是希望我沐族后继有人哪。尽管你是女儿身,尽管有族长传位有传男不传女的祖训,可在为父眼中,这一切都不算什么!”
况元祝的话语中透露出强大的自信,甚至还有那毫不掩饰的霸道。这一刻,他身上所散发出的上位者的气势,让人忽然记起,这位在林源面前一直慈眉善目的老人,还有另一重身份---地位尊崇的沐族族长,一族之尊。
“女儿……何德何能……”况珈蓝的声音有些哽咽,父亲的这番话让她有些骤不及防,她完全就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呵呵……”况元祝摇摇头,忽然笑了起来:“如果说,慕达拉是一颗流星,一闪而逝,那你就一颗恒星,此刻,正应当释放你夺目的光彩。琼婼,知女莫如父,你的资质可远在慕达拉之上哪。”况元祝一语石破惊天。
一直以来,沐族中流传着多种说法,况元祝之所以选择一名外姓人为继承人,一是因为他没有子嗣。二是慕达拉乃是沐族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三么,也有传说,慕达拉很有可能是族长在外的私生子。可结合况元祝先前对珈蓝所说的一席话,这三种可能几乎被全部推翻。
看得出来,况元祝显然并非拘泥守旧之人,但谁说禅位异姓就比传位女子更合乎礼法呢?只怕前者更不容于祖制吧?其次,况珈蓝的资质不出意料,只怕在慕达拉之上;至于私生子,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以况元祝一族之长的身份,根本没有必要。
那么,究竟为何,况元祝要选择慕达拉这个外姓人为继承人?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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