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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旧是apn滚班,大小夜的,倒来倒去,生物节律已然被倒班倒得乱七八糟,“你最近脸色蜡黄不少……”我穿穿衣服起床,刚好碰到下班回来的老蔡,老蔡瞄了我两眼如此说道。
“整天泡在夜班里,给你整得热血沸腾的,你受得了啊?”我吐槽道。
她听了,但笑不语。
我又继续牢骚满天:“我特么买了两大包化妆品!”
“我化过几次?!”
老蔡笑笑,拉开椅子,坐下来吃她晚饭,边吃边听我发牢骚,“我还买了整整一盒子的面膜!什么样的都有!”
“我特么敷几次?!”
“都特么买回来,就等着过期再整盒扔掉……”絮絮叨叨,怨天尤人,“那你还买它干嘛?”老蔡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我惊讶了:“我靠!”
“你懂啥?”
“这叫什么?”
我自问自答:“这叫‘积极的心态’!”
“积极的心态一定要有!买回来,你可以不用,但是!这个是你积极心态的证明啊,好在证明了你还是想好好保护皮肤的嘛……”
“你用不用是另外一回事,但是!心态一定要有的嘛……”
老蔡露出笑意,“得了吧你,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看她桌上摆着外科书,“咋地,你们要出科了?”
“嗯,医院三个月还要那个实习生考试,你们医院有吗?”
“哦……”我动脑子好好想了一下,“嗯……这边好像也是要考试的,但我好像等不到了,我下个月去上海那边,这边好像四月中旬考试……”这么一想,我摇头晃脑得意道:“嘿嘿!躲过一场考试!”
老蔡白了我一眼:“德行!”
一直期待着去上海,看看大医院里面是怎样的,制度、操作流程、仪器之类是不是比我们这偏远小地方先进许多?
中午吃得比较晚,所以现在肚子不饿,看看时间不早了,收拾收拾东西蹦蹦去医院上班,越是接近医院,原先轻快的步伐变得越发沉重,直到踏进二楼储物间换衣服,简直心情烂到爆炸,一上班心情就烂到炸,像掉在地上的嫩豆腐,烂得稀碎,捡都捡不起来。
“老师……”我有个请求,萦绕心头许久了,“我从来没有跟过救护车,我想临走前跟一次救护车……”
陆老师不明白我为何有这样的请求,但还是一口答应:“可以的啊,等一会他们120来人,我跟他们打声招呼,带你去,但你一个人要小心点。”
“好嘞!”我可能就是这么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吧。
没一会儿,120像往常一样响着笛,往急诊送人,“养老院的,氧饱不好。”120的大叔把老人抬下来过床,放到我们平车上,“家属在后面,一会儿就来。”
我看了一眼老人的情况,所有从养老院送来的老人都是瘦削到皮包骨头、身体佝偻,甚至有的人还有压疮,一开始会怜悯这些从养老院送来的老人,但是一旦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有的时候甚至厌烦120他们从养老院送人过来,因为养老院来的老人又脏又臭、血管还不好打、还一身的病……
“先氧气吸上,抽个血气吧。”罗医生检查了一下,“血糖也看一下吧,看她感觉昏昏沉沉不清醒的样子。”
以前有不少老人家因为昏迷不醒送到医院急诊来,查来查去,拍各种片子:头颅、胸腹……抽各种血检查,就是查不出什么原因。
后来医生他们偶然因为几个病人,总结出了经验,老人家因为昏迷进来,首先测血糖,先排除低血糖昏迷,再去检查其他的问题。
因为很多老人家,都有糖尿病,别说老人家,现在就是很多年轻人,管不住嘴,迈不开腿,照样糖尿病,太常见了。
糖尿病患者日常注射胰岛素,但是注射胰岛素一定要吃饭,不然就会胰岛素把你的血糖分解了,你血糖跟不上,脑子对血糖是最敏感的,一旦血糖跟不上,你的大脑就不想工作了,它就想休息,你就要昏昏沉沉陷入昏迷不清醒的状态。(这也可以解释你为什么一吃过饭就犯困,因为血液都涌进胃肠道,去大脑的血液就少了,血糖就没有原本那么充足,于是开始犯困,过了一会儿呢,吃的食物又被分解供能,脑子又好使了。)
“老师,血糖只有1.58毫摩尔每升,你看……”我把纸测血糖仪显示的数字给老师看,“这个就是比较典型的低血糖昏迷了。”陆老师如是说,“那你等会儿看她血气,看看她的血气结果怎么样。”
“哦好。”我回答。
然后老师就去跟120的大叔说让我跟他们车出一次急救,大叔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感觉没什么的:“行啊,那一会要是出去给你们电话,让她去后面跟车走就行了。”
打了通道,给老人家静推上5%高渗葡萄糖20ml解救低血糖昏迷,“多长时间后复测血糖?”陆老师提问我。
“不知道……”学校里没教过……
“十五分钟,应该大多数医院都是十五分钟复测血糖。”老师看我回答不上来,于是又问了一个问题,“血糖的危急值是多少?”
“呃……”
“每个医院检验科定的标准值都不一样,但是差不到哪里去,等你到上海那边记他们那边医院的吧,不跟你讲那么多了。”说话间,又送过来一个四十上下的女子,虚脱,他老公说她是在家自己开着暖气光着身子做理疗,然后不小心睡着了,现在就是这样很虚弱的样子。
天还没热起来,你做什么理疗?
还光着身子做理疗?
“天气冷是不可以做理疗的!”我如此说道,他反而不以为然,感觉自己好像很懂的样子,“不是的,我们那个是自己买的理疗仪,是气罐子,不是火罐。”一副我比你懂得多的样子。
“什么罐子都不行。”你知道拔罐的原理吗?就特么跟我辩论,“你拔罐把皮毛肌腠都打开了,寒气就直接进入身体了,中医上叫‘寒邪’,正气不压邪气,你就虚脱了。”他一脸“你在鬼扯什么”的样子看着我,似信非信。
我也懒得和这样迂腐不化的人争辩,有些人总是执着地相信自己认知范围内的道理和解释,殊不知,有的时候,你的认知范围是有限的,所以,每每超出你认知范围的解释和道理,你没见过,没听过,就不远去相信它是对的,因为你觉得,在你自己的认知里,没有这样的概念或依据去支撑它的存在,它就是不被理解的,就是错的。
“我是中医院的。”我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你爱信不信,大不了你以后再虚脱一次再来医院,我看你信不信。
“韩旭,你过来,你看看她的血气报告,跟我讲讲她是几型呼衰?”陆老师把我喊过去(呼衰是呼吸衰竭的简称)。
“你看她二氧化碳分压和氧分压,是几型呼衰?”老师侧头看着我,等我回答。
说实话,我考完试就忘了。
老师见我不说话,于是换了个问法:“1型呼衰和2呼衰的诊断标准是什么?”“那它们哪个对应的是呼吸性酸中毒哪个是碱中毒?”“哪个又是代谢性酸中毒?碱中毒呢?”
算了,坦白吧:“忘了……”
“那你自己回去搞懂,然后再告诉我。”仿佛问倒我,给陆老师一种成就感,因为这是她第一次问倒我,以前从来没有,看来知识还是那个无边的海洋啊……
老人家像是睡醒了似的,眨巴着两个深陷在眼眶里的小眼睛看着我,“老人家,醒了啊,知道这是哪里吗?”老人家耳朵好像听不太见,仍旧是眨着眼望着我。
她的子女久久不来,“放到后面留观吧。”罗医生说。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儿子们来了,还来了一大波人,男男女女,大包小包的。
“我家老娘还好吗?”一个看上去像老人家儿子身份的男子问我。
“具体情况等会医生会跟你讲,她现在要去留观室留观,跟我一起把老人家推过去吧。”我如此说道,他便放下手中提着的一个大白色透明的塑料袋,和我一起把老人家推去后面留观室。
等我再回来的时候,看到床边丢着的塑料袋,很是纳闷,“这啥?”走过去,掀开方便袋的一个小拐角,里面装的是衣服鞋子,可是吧,衣服鞋子看上去怪怪的,很大很宽松,鞋子的底就薄薄的一层,这怎么穿?
没一会儿,那个男的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跑进抢救室把这个方便袋一把抓走,提着就走,仿佛里面装的不是衣服鞋子,装的是秘密。
“老师,你知道那个男的拎的塑料袋里面装的是啥吗?”我疑惑道。
“是寿衣。”一个老师不屑道。
“啊……”我惊讶道,老师又继续鄙视道:“老人家活得好好的,她儿子就已经预备好她死。”
“这不明摆着,以为老人家活不过今天了,连寿衣都准备好了来医院。”老师表示很看不起这类子女。
我听了,很错愕,这么想着她死吗?
以那个男子为首,来了的一拨人,很没素质,一家子人把整个留观室的床位都占了,这边床上坐两个,那边床上睡一个,大声喧哗商量怎么给老人下葬:
“我们一定要排场搞得大!”
“给老娘好好送送!”
“对!”
……
两三个人提意见,一拨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吵得像是开联欢晚会,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人还没死呢!怎么地,你们是要活埋啊?!
我故意过去巡视,留观室里面除了他们横七竖八地左躺一个右卧一个,还乱丢烟头,怎么能这么没素质?
“留观室不能抽烟的啊!”我正色呵斥,“墙里面都埋着氧气管,纯氧,遇到明火别说留观室,整个急诊炸掉,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他们假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不知道……”
我看他们那副敷衍了事的样子就厌恶,“你们都下来,不能占着别的床,下来,鞋穿上!一家子人把整个房间都睡满了!我们还有其他病人要用呢!”
妈卖批的话就留在心里骂他们,表面上还是要客客气气。
“还有,你们给我说话声音小一点,在医院,不可以大声喧哗!”
“好好好!”男子应付我道。
“老人家在输液,看着点!”
“好好好。”
我要是能随便打人,我就把这样人一棍子敲死,代表正义消灭你。奈何我不能。
“老师……怎么还不叫我去跟车走?”我肚子都饿了,“他们是不是忘了?”我问道。
“咋了?”陆老师问道,“你着急了?”
“不是……”“我只是饿了……”我解释说,“我晚上没吃饭。”
“那你去吃饭啊,没事的。”老师推我去吃饭,“去吧去吧,有事我再喊你。”
那我就脱了白大褂,撒丫子往外面跑:“老师……我去买碗面就回来……”
我买完面拎着就往医院跑,端到茶水间就吃,还没吃两口,陆老师突然喊我:“韩旭……”“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老师!”我隔空喊道。
“120要走了,你去不去?”老师回道。
“去去去!”我去你的,我这刚吃上嘴!
陆老师闻声而来,“没事,你端着到车上吃,路上还有段距离,够你吃的,赶快去吧。”我简直了,我那么一个内敛含蓄的人,怎么会拎着面条乱跑?
于是乎,我套上白大褂,拎着面条,赶紧地就往医院西门跑。
“赶快啊,小姑娘!”120的大叔从驾驶室伸出头朝我招手喊道。
后车门开着的,我刚上去还没坐下,车子就迫不及待地开动了,差点没把我晃倒,汤都洒出来了,“小姑娘晚上没吃啊。”车厢里坐着另外一个大叔,大叔看我拎着面,开口问道。
“嗯,没吃。”我答道。
“唉,也辛苦,现在还在实习呢吧。”我拘谨地点点头,“是的。”也没好意思吃,“没事儿,你吃吧。”大叔如此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那我就吃了哈。”顺口人情两句:“叔你晚上吃了吗?”
“早吃过了。”他靠在车厢上说道。
120车里真的是晃啊,我好几次面条怼到脸上,吃得很狼狈,“晃吧?”大叔问。
“晃!”我掏出纸擦擦下巴上的汤水。
“这还好,晃,证明还不堵车,要是不晃了,就是堵车了。要是遇上堵车,才烦人呢。”大叔抱怨道。
我来了这么一句话,“要是车里还有家属……”
“那就更烦了!”大叔意味深长得摇头无奈道。
话没落音,一个急转弯……
面条撒一车。
我心里是又羞又恼,羞的是面条撒了一车,恼的是你就不能好好开车吗?把我面条都弄撒了。还好大叔跟我错开坐着的,不然要撒到大叔身上了。
我羞愧地看着大叔,等他发话,大叔倒是见怪不怪,笑道:“哎嘿……还剩点,还没全撒完,算你运气好!”
我这下吸取教训了,不小口小口吃了,三下两下就把面条吞进去,吃完像大叔那样靠着车厢随着车子晃荡,我原本是不晕车的,这车晃出了游乐场的效果,坐都坐不住,三番几次地要从座位上掉下来,我看大叔倒是坐得稳稳的。
“不容易吧。”大叔见我老是偷瞄他便开口说道。
“确实不容易,我都坐不住!”我无奈道。
“你们小姑娘家太瘦了,这都是体力活儿啊,不要干这个,太辛苦了,你爸妈看到该心疼了。”大叔说道。
大概又晃荡了二十分钟,车子终于停了,“来,下吧。”大叔开了门,一跃而下,我跟在大叔的后面,拎着急救箱,一时间我觉得我的形象很伟大,我无法想象我在浙江某医院工作的学长坐直升飞机出急救,那得膨胀成什么样儿啊。
多层,没有电梯,我真的是够了,急救箱越拎越沉,还住在顶楼,门打开我都惊呆了,这男的起码得有三百斤吧……
家人说是突然地意识不清,跌倒,然后就昏迷不醒了。
我拎着急救箱上去立马打通道,上留置针挂上生理盐水保持畅通,给他吸上氧,头偏向一侧,检查瞳孔,“瞳孔已经不等大了,赶紧的吧,大叔们。”两个大叔,一个是开车的,一个是那个和我一起坐车厢的,大叔一个抬头一个抬脚,他实在是太胖了,我跟家属拎他裤腰,费老大劲才把他抬上担架,难怪120没有女的,这样的压根搬不动啊。
还搬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徒手下六层楼,还是大叔们有力气。
上车赶紧拉了个心电图。
回去的路上就堵了,八九点,市区路上堵的都是车。
家属看看我,再看看大叔,焦躁道:“怎么还堵车了?!这可怎么办啊!!”
我:……
怕什么,来什么。
堵得根本走不动,家属都急死了,“没事吧,医生,他现在没事吧……”家属也不管你是医生还是护士亦或是实习生,在他们眼里,穿白大褂的,都是能救人的。
我没好跟她说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她又抓着我的胳膊问:“我儿子没事吧,医生……”
我没办法了:“我不是医生,”我把我的胸牌亮给她看,“我只是实习生,具体情况还得到医院做了相关检查才能确诊。”
于是,她就更焦躁了,问我不行,她就去问穿着黑色120制服的大叔,“医生,他还好吧?!”
大叔开口了:“好或不好我们不能给你一个明确的保证,我们只能说尽力给你抢救,你也不要急,我们一会儿就到了。”
家属炸了:“我能不急吗?!他是我儿子!什么话这是!好还是不好都说不清楚……”
我心里是想告诉她,你儿子的情况不容乐观,有颅内出血……
我觉得我要是说出来的话,她会在车上爆炸,算了我还是保持沉默吧,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时间和上苍了。
这特么还堵车了,可急坏我了。
我在车上如坐针毡,一方面怕焦躁的家属突然蹦起来打我,一方面又怕时间拖得越长颅内出血越严重,不知道他现在是继续在出血,还是不出了,我盯着他的氧饱,气氛紧张得我不敢轻易开口说话,因为这个时候,无论你说什么话,都有可能让家属情绪崩溃,我静静地等着、焦躁着。
人,生来世上,只有一种方式,但死却有各种。
大叔把120鸣笛声开到最大,渐渐地,有车辆让路,走起来了,一路奔回医院,我觉得开车的大叔以前应该是参加过环塔拉力赛的,这技术,绝了,就是太晃了。
车门一开,我赶紧跟大叔一起把他抬下去,“老师,送神内icu吧,他肯定颅内出血。”我交待道。
120把人送来就要走,“小姑娘,还走不走?”大叔回头向我问道。
“不去了,我现在想吐。”我婉拒道。
“小姑娘手老快了,手法可好了。”大叔向我老师给我比个大拇指,“以后没事多让她跟我们走。”
陆老师笑道:“行了吧你,别想着坑我的同学了。”
“跟120,感觉怎么样?”陆老师转头来问我,“累!”我说,“抬不动!”我又补充道,“简直崩溃。”
她笑道:“那你现在明白120为什么都是男的了吧!”
我点头,“明白了明白了,真的是体力活!”说罢,瘫坐在那里不想动,我出了个120大概出了一个小时不到,我想静静,心还没安静下来,就听见留观室里嚷嚷的联欢会,心里不免暴躁难忍,冲了过去,用犀利的眼光审视着他们。
我走过去看看老人家,老人家还是眨巴着眼睛,不说话,我习惯性地检查一下输液情况,老人家的皮肤普遍都比较松弛,容易药物外渗。
我一看胳膊上打的留置针的地方,都特么鼓成馒头了,他们还在嘻嘻哈哈地聊天,我顿时就火了,立马关上输液器:“你们自己过来看看!”
“都鼓成这样了,你们都看不见吗?!”
“七八个大人看一个老人都看不好!”
“要你们过来干什么的?!”
“聊天的吗?!”
“这么多人看一个老人吊水都看不好吗?”
“鼓成这样你们没一个人看见吗?”
“我要是不过来看一眼,你们还想怎么样?”
我正在气头上,叨叨叨一连串的斥责把他们训得不耐烦,“哎呀……好好好!你别讲了,别讲了!”
我就反感他们那个敷衍了事的“好好好”,好你妈逼好,你自己亲妈你就这样对她,真是恨铁不成钢。
但我又能怎么样呢?
把老人家当成我亲妈?
家属又要说这是我妈,又不是你妈,你把她当亲妈,是想跟我搞什么关系?这是某个家属对我老师说的原话。
在医院里面,你会遇上很多思维怪异奇葩,给你长经验教训的人,别在意那些人,他们都是狗屎。
快下班了,我洗完手从抢救室出来,准备上二楼脱掉白大褂睡觉,刚出抢救室的门,被一个农民工模样的男子拉住,“那个……”
“嗯?怎么了?”我问。
“医生,我问一下,我的手指掉了该怎么办?”他很平静地跟我说,“在这里。”他伸出左手,左手食指连根断掉了,他右手拿着他的左手食指,竖起来给我看。
反而他的淡定漠然惊到我了,这哥们断了手指这么淡定?
“直接去挂骨伤科,然后到后面住院部11楼找骨伤科医生。”我如此说。
他淡淡地开口,仿佛一点不在乎:“噢。”“谢谢。”然后转身走了,我看着他一个人大半夜游走在医院大厅里,背影显得很是单薄萧条。
“都是劳苦大众,各有各的不容易。”心下念道,罢了罢了,上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