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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算是市场管理员,也不是什么正式工吧?这样做合适吗?”祝鸢伸出细皮嫩肉的手,指了指不远处地上商贩用箩筐送来的东西。
她属实没想到白绾绾的胆子会这样大,才刚上任一天吧,商贩们送来的东西就来者不拒。
半麻袋红薯、一篮子鸡蛋、整条鱼之类的,铺得满地都是,祝鸢看着都咂舌。
桌子后的女人摆弄她两条麻花辫,翘着二郎腿,白绾绾以往柔弱怯懦的样子全然不见,眼见周光耀出去,不大的屋子里只余下她和祝鸢两个人在,白绾绾扬眉吐气道:
“祝鸢,我忍你很久了。”
“我从小就喜欢耀哥,为了他,我拼命读书,好不容易才和他考上同一个学校,结果呢,本来我和耀哥相恋结婚就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可你却偏偏要插足进来!”
白绾绾越说越激动,她站起来,姣好温柔的脸蛋隐约有癫狂迹象。
“……”
祝鸢皱眉,她知道白绾绾和周光耀是一个村子的,却是实在不知道她也喜欢周光耀。
白绾绾上大学的时候面子工程做的很好,哪怕是祝鸢成天和她待在一块玩,都没见白绾绾送周光耀东西什么的,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谁能知道她有这心思。
更别说自己和周光耀谈恋爱,还是白绾绾主动帮她出谋划策,这能是喜欢?祝鸢都看不懂她要干啥了,白绾绾到底是图啥呢?
祝鸢不耐烦打断道:“你没嘴吗?你俩是处对象了不能说是吗?”
“我祝鸢就是再坏、再爱慕虚荣,也不至于去当一个抢人对象的小三,这下三滥的活我才不会干。”
白绾绾闻言一窒,她当然知道祝鸢是个多骄傲的人。
可她怎么说,本来她和周光耀都计划好了,娶了祝鸢拿到祝家的钱后,他们就将祝鸢一脚踹开。
然后自己和耀哥一起过上好日子。
其中的打算自然不能告诉祝鸢,白绾绾干脆岔开话题。
“哼,总归我现在当上了官,你祝家要还想在市场卖东西,就能老老实实的交罚款!”
祝鸢手指捻了捻兜里存折的外皮,她这次来一是要打探白绾绾到底要干什么,二是来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
“我想知道一件事,”祝鸢懒洋洋开口:“虽然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那么大费周章,就像你说的,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
“所以为何不告诉我?为何一定要等到最后,给我下药败坏我名声、等我和周光耀的婚事告吹后,才得意洋洋的上位。”
祝鸢摩挲下巴,眸光犀利如寒潭:“我说错了,我和周光耀掰了以后,好像周家人也没打算让你做周光耀的媳妇。”
“不然你怎么会狗急跳墙的、在医院里就给周光耀下药,还故意让所有人都看见你们亲昵姿态?”
她一直都觉得白绾绾很奇怪,做事不合常理、没有逻辑可言,她折腾这么一大圈图什么?
早说她喜欢周光耀不就是了,反正祝鸢自诩自己不是一个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大不了她换个好男人勾搭就是。
唯有一个原因……
——白绾绾或许和她一样,觉醒了十年后的记忆,要不就是她根本就是一个重生者。
寻着蛛丝马迹将所有的事件抽丝剥茧,祝鸢更加确认的是,或许白绾绾重生的时间比自己还要早。
祝鸢托腮静静看她,果不其然瞧见白绾绾脸上的一丝慌乱情绪。
白绾绾眼底闪过一丝嫉恨,她看出来祝鸢眼里的猜疑,是啊,祝鸢想的没错,她确实重生了,自己还重生到了大一这一年。
自己和周光耀青梅竹马是真,对周光耀的爱慕也是真,一开始白绾绾和周光耀的想法也很简单,就是图谋祝鸢家里的财产。
上一世的记忆如同走马观花般再一次浮现脑海,光怪陆离的记忆蜂拥而至……
祝鸢太傻了,上辈子和周光耀结婚后,都不用周光耀多说什么,自觉就将钱财掏出来为他谋出路,助他打点人脉向上爬。
等到最后祝鸢毫无利用价值,她也是幸灾乐祸的看着,看着周光耀出卖祝鸢的美色,将祝鸢当做物品一样送到其他男人床上。
饶是她有时候也觉得祝鸢可怜,祝鸢眼瞎看不清男人,失去靠山却又长着一张魅惑娇媚的脸蛋,最后被丈夫以女儿为要挟,过得毫无尊严、生不如死。
而她和周光耀过上了好一段风光日子,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无数人上杆子巴结他们,上杆子给他们送东西,那段日子白绾绾别提过得有多滋润了。
可这么舒坦的日子有一天却到了头。
白绾绾打听到的,沈肆之日日夜夜拿祝鸢泄欲,自己成天拿祝鸢当乐子取笑,享受贵妇们的追捧,却没注意到周光耀脸色一天比一天苍白,一天比一天忙碌。
最后甚至彻夜不归,连给她的生活费也逐渐少得可怜。
白绾绾过惯了好日子,她好不容易脱离贫苦变成人上人,自然不愿意再让人看笑话,于是她开始和周光耀吵,抱怨他越来越不中用,给的钱越来越少。
明明只要周光耀多收点礼就行的,他们干嘛要过得这样拮据?
可周光耀变得越来越冷漠……
最后甚至开始变卖家产,有一天白绾绾抱着半夜发烧的女儿去找周光耀,她需要钱,周光耀必须给她钱,让她带着女儿去医院!
周光耀跑了,他贪污公款、欺压百姓,干的种种脏事不知道被谁捅了出来。
压垮白绾绾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某一天她终于下定决心背着行李带着女儿回老家的时候,她抱着孩子一路颠簸到车站,整个人灰土土脸,脸上还带着对未来的惶恐不安。
就在下一个转弯路口,白绾绾蓦然回首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男人身影。
昏暗灯光下她亲眼看见这个寡情淡漠的男人将一个娇软清媚的女人压在墙上。
风将男人额间碎发吹得微微鼓起,待看清楚了男人的脸,白绾绾仿佛原地被雷劈了一样。
——是沈肆之。
白绾绾:“!!!”
她太清楚沈肆之是多么的手段狠辣、有仇必报,祝鸢落在他手里绝对不会有好日子过!
没想到,沈肆之竟会跟个毛头小子一样,一脸急切的在这个偏僻地方和怀里的女人拥吻。
——是祝鸢!!!
她非但没变得落魄不堪,反而容颜娇媚更甚,一看就是被人娇养得很好的样子!
凭什么!!
凭什么祝鸢命这么好,而她活该活在祝鸢的阴影之下?
这一幕对白绾绾的刺激实在太大,她原本疲乏不堪的、微微佝偻的身子此刻硬生生挺直起来,气得白绾绾浑身发抖、怒火中烧,恨不得抄起把刀来杀了这对狗男女!
男人长腿抵在女人腿间,大手用力抱着揉着,恨不得将女人嵌入他身体,最后强势和她十指交插握拢,如同猛兽般肆意侵入她唇瓣,惹得她呜咽不已,鲜艳的红色裙摆似水波不断荡漾。
白绾绾从来没在沈肆之的脸上见过这样疯狂的热切,他甚至舍不得和女人的唇瓣分离,只给怀里的女人一瞬息的呼吸,在女人一声声的咒骂里,他畅快大笑,又再一次垂首,裹夹着汹涌爱意再一次含吻上女人唇瓣。
这无异给白绾绾的心灵造成了剧烈冲击,他们多么相爱啊,而自己和周光耀如今却像个过街老鼠般,如履薄冰、胆战心惊的活着。
在她无意识的抬脚靠近,踩在干枯树叶上的“吱嘎——”声音瞬间将男人惊醒。
沈肆之转过脸来,他搂抱女人腰肢上的手臂本能收紧,目光冷戾,像一头打搅了求欢的雄兽,坚决扞卫怀里的爱人,不耐烦的恶里恶气道:
“滚!”
白绾绾抱着女儿灰溜溜跑了,她白天去种地,晚上就去捡废品,没几年整个人就苍老的不像话。
可她到底还是没死心,一趟趟的跑去城里,从前巴结她的人,现在也敢对她泼水让她滚蛋了。
最后有人终于不耐烦告诉她:“周光耀不可能出来了,他太贪,手段也不干净,随便一揪就能揪出错,就算将所有贪污的钱都交出来,也晚了……谁叫他踢到铁板了呢。”
“干房地产干得风生水起的沈老板你听说过吧,咱们市的纳税大户,是他下手要搞死周光耀的!”
白绾绾眼帘抬起,发散的思绪回笼,她注视着对面的女人,眼神分外犀利、剑拔弩张。
自己怎能不恨?
跟着周光耀她才过上了风光的好日子,肯定是祝鸢太会蛊惑男人,让沈肆之报复自己和耀哥。
这一次,她要先一步将祝鸢和沈肆之通通搞死!
“祝鸢,你别搁这给我扯犊子,也别和我攀什么交情,我也不和你装了,这三万块钱你们祝家必须得交!”
白绾绾捂唇娇声笑起来:“不过我还是劝你们,干脆别在朝阳市场和农贸市场干了,另一个市场的管理员是周光耀的姑父,而我,就是不喜欢你,要搞死你!你能拿我怎样?”
祝鸢眯眼,她没想到白绾绾竟会撕破脸皮,静默片刻,“怪不得你这般有底气,说罚款就罚款,原来背后有人啊。”
白绾绾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了,她心里算盘打得“啪嗒啪嗒”响,就像姑父说的,上要和领导打好关系,所以祝家的三万块钱一收,她想着拿出一万块钱来给领导。
至于剩下的钱怎么用,白绾绾也想好了。
最重要的是,只要祝家还在朝阳市场干,那她就罚!
这么一算,祝家也算得上是她白绾绾的钱袋子了!
“吱嘎——”
门开了,周光耀踏着日光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瘦个儿老头。
“姑父,我叫您来是有一件大好事要告诉您,多亏您担保给了绾绾这么一个工作,等这个商贩把罚款交了,我给您这个数。”
周光耀亲手为老头撩起门帘,孙老汉狭长疲态的眼眸一打量,呵,好嘛,满地好东西,这才刚上任第一天就捞这么多,年轻人还是太鲁莽了。
他拍拍周光耀的肩膀,规劝的话还没说出口,先被周光耀五根手指张开,比划出来的“五”给激起来好奇心。
孙老汉捋着胡子看过去,周光耀笑吟吟开口:
“我和绾绾打算……给您五千!”
五千?!!!
孙老汉一呆,他眯着的小眼“蹭——”的一下子就瞪圆了,不是高兴,纯纯是被吓的!
耀哥儿给他五千,那他和他媳妇得从商贩那压榨了多少?
就是他,平时想捞油水也只敢罚个五块六块的,不会被商贩嫉恨,还能挣个小钱。
疯了吧,他们的胆子怎么能这样大?!!!
“耀哥儿,”孙老汉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按着周光耀的肩膀。
“你听姑父说,太多了,你要想挣大钱得另想招儿,这样不行的知不知道,你可以捞油水,但是得有个度!!!咳咳咳!”
吓得孙老汉喘气粗气,直咳嗽。
他苍老粗糙的手指向祝鸢,“将她放喽,什么罚款通通不作数!”
“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耀哥儿,你不能将人往绝路上逼!不能小官大贪!!!”
孙老汉一看屋里的架势就知道要糟,他口中唾沫满天飞,指着周光耀的鼻子骂。
是,上头基本不来人管,当管理员自由没什么限制,但……但耀哥儿的胆子怎么能这样大?!!!
“姑父您消消气,这事是我干的,”白绾绾上前客客气气的搀扶老爷子,“谁不知道朝阳市场祝老板家的生意最好,可我去瞧了,现在环境属实脏乱差,能挣那么多钱肯定是他们不知道干了什么!”
“可不管祝家干了什么,他们就该罚!而且就该多罚点,让他们好好长记性!”
“噗嗤——”
孙老汉哭天喊地声顿息,周光耀想要劝慰的嗓子噎住,白绾绾同样被打断。
三个人同步“咔咔咔——”转头看向在场的唯一一个外人。
“白绾绾,我知道你蠢,现在才知道你真是……又蠢又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