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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渐暗了下来,栓子从回来后,就一直等在铁栅门那里守望着,这般时候,却仍然不见贺正华回来,栓子心里越发焦急起来。
李叔见栓子这样,不明就里,问道:“栓子,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急着找少爷,不就是有人送来了一盒八仙糖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等少爷回来,你交给少爷就行了嘛。”栓子说了声:“叔,你不懂。”
李叔说道:“我不懂,我有什么不懂的?我吃过的盐也比你小子吃过的饭多呢!少爷是和严小姐一块去的,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回来。用他们的话来说,那叫什么什么….什么恋爱的……”
栓子说道:“叔,那叫‘自由恋爱’。”李叔说道:“啊,对对对,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时兴学那个西洋人,搞这个什么‘自己恋爱’,不用别人管,哪里还像我们那阵子啊,就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栓子听到李叔把“自由恋爱”说成了“自己恋爱”忍不住一笑,李叔见了,“啪”的一声,在栓子头上敲了一记,叱道:“你这小子,懂得‘自己恋爱’有什么了不起的,就上天了?竟敢笑话你叔!”
叔侄俩这偶然的几句谈话,猛然让栓子想到了什么,急忙打开铁栅门,撒腿就奔了出去。李叔见了更加摸头不知脑的,在后面叫道:“栓子,你小子今天这是怎么了,发哪门子的神精啊?”
栓子出了贺家大院,一路飞奔,径直来到严家院子门前。一按门铃,守门的赵伯闻声过来,见是栓子,连忙一面开门,一面招呼道:“是栓子啊,你是来找贺少爷的吗?”栓子一面喘着粗气,一面问道:“赵伯,我家少爷……在里面……吗?”
赵伯见栓子喘成这样,赶紧一面替他捶了捶背,一面说道:“贺少爷在里面,有什么事吗?把你急成这样。”栓子听了,也顾不得喘息,三步并作两步的跨上台阶,闯了进去。
果然不出栓子所料,此刻,严先生、严太太,还有正华和婉茹正在吃晚饭。猛然间,看见栓子满头大汗的闯了进来。
严先生见了,不知道有什么事,只是招呼道:“哦,是栓子来了啊。”正华见栓子这般情形赶来,料想有异常的事,立即起身过来,问道:“栓子,出什么事了?”栓子附着耳朵,将事情告诉了正华。
正华听了,顾不得多想,赶紧回到餐桌边,说了声:“伯父,伯母,婉茹,真是对不住,我有点急事,得赶紧走了。”严先生说道:“正华,什么事这么急啊?”严太太也说道:“是啊,正华,也不急在这一会,吃完了饭再走吧。”
不等正华再说,婉茹就接口说道:“爸爸,妈妈,正华这么着急,肯定是有非常要紧的事,就让他先去吧。”正华婉茹这样说,不禁感激的望了她一眼。
婉茹微微一笑,说道:“正华,你快去吧,别把事给耽误了。”正华点了点头,说声:“伯父,伯母,那我走了。”正华说完,就和栓子快步赶了出去。
严先生看见正华的背影,不觉心下一愣,说道:“正华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要紧的事,连饭也顾不上吃,就这么匆匆忙忙的走了?”严太太听了心里一紧,说道:“该不会是正华家里出什么事了吧?要不,咱们打个电话过去问问吧。”
婉茹此时心里反倒非常镇静,说道:“爸爸,妈妈,你们不用紧张,我了解正华,知道他在为什么事情奔忙。你们就放心吧,正华不会有事的。”
贺正华和栓子急急忙忙的赶到“天地同春”茶楼,却不见易忠身影。栓子焦急问道:“少爷,我们现在该去哪里找易科长?”正华示意栓子镇静,一面说道:“哪儿也不用去,我们现在就赶回家去,易科长肯定会来找我们的。”
正华与栓子赶回贺家大院时,已是入夜时分。易忠果然已经在正华的书房里等候。正华一见易忠,赶紧迎上去,说道:“易科长,我都听栓子说了,真是对不住,在这节骨眼上,我怎么就……”
易忠劝道:“正华,你不要这样责怪自己,像这样的突发事件,谁都无法预料,现在最要紧的事我们该如行动。”接着,易忠将破译到的情报告诉了正华。
正华听了,也是吃了一惊,说道:“没想到小小的一个戏班,居然还隐藏着这么大的阴谋。易科长,现在该怎么办?”
易忠说道:“根据情报分析,苟文举和日本关东军那边约定的接头时间,离现在仅剩一天了,你的任务,还是去戏园子找伍春,尽量通过伍春来探得苟文举和唐又芳的动静,尤其是苟文举。苟文举作为一个老特工,对这样机密的大事,必然慎之又慎,具体的行动方案,想必,连唐又芳都未必知道。你开始行动以后,我会在后面接应你,这次行动方案,仍然像上次的‘黄雀计划’一样。虽然时间很紧,但是,我们还是得先给他来一个‘敲山震虎’。”
正华说道:“我明白了,易科长。”易忠说道:“时间紧迫,我们立即行动。”
贺正华带着栓子来到戏园子门外,见大门旁边,又挂出了银枪和马鞭,不用说,今晚的大轴戏又是伍春的《长坂坡》。然而,正华今天却顾不上这些,只想着如何进入戏园。
果然不出正华所料,售票的窗口前又早早的挂出了“客满”牌子。栓子看了,焦急的说道:“少爷,怎么办,没票可是不让进啊。”
贺正华摆了摆说,示意栓子别急。随后,依旧和第一次来戏园子的时候一样,从来看戏的人手中,以几倍的价格买了两张票,带着栓子走了进去。
此时,戏台上正唱着今晚的中轴戏《拾玉镯》。因此,正华带着栓子往后台而来。
唐又芳见是贺正华来了,又知道他与伍春原本就是朋友,所以不好阻拦,反而佯装热情的招呼道:“贺少爷,今有空到戏园子来啊,伍老板正在后面候场呢,您快去找他吧。”正华道了声谢,带着栓子走了进去。
后台分为一楼一底,一楼用木板夹成了两个长条形,一边用来堆放道具和杂物,另一边则是龙套们化妆扮戏的地方。而楼上的屋子,则是供能够担纲唱大戏的角儿化妆扮戏的地方。因此,正华带着栓子径直往楼上而来。
这时候,伍春因为《长坂坡》登场还有好一阵子,因此,仅仅完成了面部化妆,还未扎上长靠。伍春见到正华与栓子来了,急忙起身招呼让座,随即就准备去倒茶。
贺正华连忙阻止道:“伍春,不用忙了,我来看看你,就到台下看戏去,如果坐久了,怕影响你候场。”
伍春笑了笑,一面站起身过来摁住正华与栓子的肩,说道:“正华,你要是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我也白交你这个朋友了,不管怎么说,这杯茶还是要喝的。”一面将两杯茶水捧到正华和栓子跟前。
贺正华一面喝着茶,心里一面细细的掂量着这位头牌武生。在正华的印像当中,伍春为人仗义、耿直,应该是一个很值得交往的朋友。
然而,易忠时常提醒正华,凡事要多考虑一层,因此,正华不由得想到:这些会不会是伍春的伪装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伍春将会是一个城府极深,极难对付的敌人。
脸面上,正华却不露声色的问道:“对了,红柳呢,她今晚没戏吗?”伍春解释道:“哦,是这样的,红柳往小马庄看她干爹去了。”正华听了一愣,问道:“是香河那边的小马庄吗?”
伍春点了点头,又问道:“是啊,你怎么知道那地方的?”正华笑了笑,说道:“那是栓子的老家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