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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忠石听取了袁妈的建议,决定亲自去一趟梁堡镇,打听到最好的医生,把他请回家来。
不费周折,翟忠石很快就打听到了镇子上唯一的一个诊所——梅氏诊所。
翟忠石向梅良信如此这般地讲了他求医的来意后,梅良信答应出诊翟家。
翟家的正堂上,梅良信在受到了一番翟忠石较高规格的招待后,就主动询问起了董芷兰的病情。
“按照翟老爷刚才所说,太太的贵恙是已有些时日了,依我看,估计此病症已转化成一种疑难杂症了……未必没有可能那……”梅良信自言自语地,“这样吧,翟老爷,还是对太太的贵恙先诊视一下再下结论吧,啊,作为医家对病人进行望闻问切一番是少不了的。”梅良信把手里茶杯顿放在了八仙桌上后,接着就把随身携带的药囊朝面前拉了拉,做出了一副随时准备诊视的样子。
翟忠石于是吩咐站在一边的袁妈和豆花,“袁妈,你和豆花就上去把太太扶下来吧,请梅医生给她看看。”
不一会,袁妈和豆花扶着董芷兰从楼上的卧房蹚着细步慢慢地走了下来。
董芷兰在椅子坐好后,很吃力地跟梅良信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袁妈、豆花一左一右站在董芷兰的身边。
梅良信一边给董芷兰搭着脉,一边观察着她的气色,并询问,“太太近来进食如何?”
“还好的吧,跟以前,没什么两样的。这,袁妈和豆花,她们两个是知道的……”董芷兰有气无力地慢腾腾地对梅良信说。
“是的,是的,太太吃的东西跟平时倒是没什么两样的。每天都是豆花姑娘从厨房端来米饭和炖好的汤汁,都是些补人的好东西……就是太太,太太她这肚子盛不住呀!”袁妈有些哆嗦地说。
“嗯,我知道了。就是……那些食物干净不干净么?”梅良信嘴里念念有词,自问自答,“说不准的,也许是董太太的饮食存在一些不洁的问题……唉!耽搁了一些时日啦!”好一会,他才从董芷兰的手腕上移开了他的那只皱巴巴、修着很长指甲的手。接着,他又略微翻开董芷兰的眼皮看了一下她的眼珠,并让她伸出舌苔给看了看。
做完了这一切,梅良信并没有忙于下诊断结论,只是静静地不说什么。这时候整个堂间静得叫人窒息。
“梅医生,你说,这怪病的根子在哪呀?”坐在梅良信对面的翟忠石打破了堂间沉闷的气氛,“在这里我也不瞒你梅医生说了,请你来之前,我也请了几位村医来家的,脉也搭了,药汤也没少喝,可就总是不降祸不降福。”
“翟老爷您说的是啊,找不到病因哪能对症下药?由着那些个村医半通不通地乱说一通,那不是瞎捣腾么?”梅良信见翟忠石对他点了点头,他索性从耳朵上取下了累赘的眼镜,眯起眼睛重新打量了一下董芷兰和堂上的另外三个人,“常言说,病从口入。我敢说,董太太患此贵恙是误食下不洁食物所致的。”
“我,我天天都打扫小厨房的呀!”豆花的心口忽然无来由地砰砰跳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个时候会脱口说出这些话来,“还有,还有太太用的碗筷汤匙什么的,我每一天都要用清水洗两遍的。”
梅良信像是没有听见豆花刚才的插话,继续拿腔作调地进行着他的话题,“太太食用的东西,厨房是不是都洗干净,买回的菜蔬、鱼肉等等,是不是都是新鲜的呢?”
董芷兰听了梅良信一些似乎与病情诊断没有多大关系的话,觉得没有多少兴趣,便打了个招呼,又让袁妈和豆花扶着回到了楼上的房间。
“梅医生,内人的饮食,我敢打包票,还是很新鲜很干净的。说实话,这些个问题,我也是考虑过的,应该不会存在什么问题的。”翟忠石看了看梅良信,希望他给出一个正确的诊断方案,“您看……内人的病,是否需要给个方子,给喝些药汤?”
“方子,自然是要开一个的呀!只是着病症……翟老爷,刚才听那丫头说……莫非董太太是单独用餐的?”梅良信现着很惊讶的语气。
“是的。内人怀有身孕,吩咐厨房给她分开做的独份伙食。”翟忠石说。
“这就对了么。翟老爷你说,为何贵府上其他的人都是好好的,唯独就是太太得此病?我看,就按我说的做吧。”梅良信说得很干脆,“第一,把太太用餐的厨房给我彻彻底底地把所有食用的东西全部清理出来,倒掉了,换新鲜的,哪怕是一滴水,一滴油、一颗米都要清理掉;第二,地面打扫,炊具餐具用滚开的水浸泡清洗。按我说的这两条做了,我管保太太现有的症状在两天之内就会消退了。”
“豆花!”翟忠石扭头朝楼上的方向叫道,“豆花!快下来么……”
豆花慌慌张张从楼上下来。
“豆花,你快去叮嘱薛三,你跟他两个就按照梅医生的要求去做。把那些米面,鱼肉之类的东西,都给我统统弄出来倒掉,一滴水,一滴油都要给我倒掉的……还有,还有碗筷之类……”翟忠石把梅良信的话跟豆花重复了一遍,“都记住了么?”
“老爷,我都记住了。”豆花回答的声音很低,怯怯的,听起来好像是她犯下了什么错似的。
“不过么——”梅良信拖长了的声调突然停顿了下来。
翟忠石耐着性子等待着梅良信说出下面的意思,看着他从桌子上慢腾腾地取过他的老花镜,嘴分别对着两只模糊的镜片哈了哈气,然后,掀开外面的长衫,从里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方脏兮兮的手帕来,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眼镜。
“梅医生,你说,你尽管说呀!”翟忠石催促着。
好一会,梅良信终于把眼镜挂上了耳朵,接着刚才话说道,“本来么,董太太的这病也不算什么大病,只是时间拖得长了些了。只要按照我刚才说的做了,她的泻症在两三天之内就可以消除。只是,只是这肚子里的孩子……”
“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翟忠石感到了一阵紧张。
“毕竟这病拖得久了些了。董太太的身子虚弱得很那。您想,这样一个虚弱的身子,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有多壮实?还会有多大的活力?从脉象上看,孩子保得住保不住,还是个大问题啦,翟老爷。”梅良信眼镜后面的眼珠子扫了一下翟忠石,“孩子在娘肚子里也是需要吃营养的啦。若只是止泻,不是我在翟老爷面前吹,我是有十拿九稳的把握的;可是,若要保住太太肚子的孩子,我却不敢在翟老爷面前夸这个海口了。”
“你说,泻几天肚子竟有这种事情发生?!我原以为,原以为她只不过是着了凉什么的,偶然泻个肚子也是正常的,没想到,嗨!”翟忠石恳求着梅良信,“梅医生,你可一定要给想想办法,无论如何都要设法把肚子里的孩子保住那。梅医生,您可千万给想个法子,我,我会加倍酬谢您的……”
“我早就说了呀,太太是孕妇,平常人泻几天肚子况且也是吃不消的。感激的话,你可先别急着跟我说。我梅氏祖辈都行医,既然翟老爷您信得过我,我也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治太太这病症的药方子我也是有的,可话得跟老爷您说清楚,药喝下去,倘若肚子里的孩子有个长短,哪我可就担负不起这个责任了。所以说,这就需要你老爷亲自定夺了,开还是不开这个方子,就只要你翟老爷说句话了。”梅良信以为,他的话已经说得够到位了,“作为一个医者,我有责任把招呼打在前……开还是不开这个方子,一切就听您翟老爷定夺了……”
“这,这不是要陷我于两难么?梅医生。”翟忠石在心里把梅良信的话盘算了一下,觉得他作为医者也只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想,吃药总是要比不吃药好,不吃药孩子可能就没有希望,吃了药毕竟还能看到一些希望。翟忠石因此而顿生孤注一掷的想法,他于是对着梅良信作出了最后的决定,说道,“梅医生,你就给开方子吧。”
于是,梅良信打开了随身携带来的那只鼓鼓的药囊,从里面取出若干个装了药的好似黄鼠狼一般大小的小布袋子,按照只有他自己心里有数的方式把它们一字排开在桌子的一端,放好;接着,又从药囊袋子里拿出一叠黄褐色的牛皮纸,指尖沾了沾唾沫取了三张依次摊开在桌子的另一端。
按照头脑里早就谋划好的配方,梅良信十分麻利地为董芷兰配出了三剂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