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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定颀触景生情,想起了他的桃花。春天来了,桃花就要盛开了!
虽然,翟大娘经过他和翟忠汉的劝说依然留在了半山学堂,可是,冯定颀与翟桃花的直接联系却已经中断了快一年了。她还好吗?她还像我想她一样想着我吗?
就是这天下午,翟忠汉笑呵呵跑来了学堂。
“冯老师,今天上午我去公社开会了。我给你带好消息来啦,处分撤销了!哈哈哈!”翟忠汉笑声厚道而爽朗,“刘副主任在会上还专门谈到了你,说你处分期间能正确对待组织,正确对待自己,没有因为受了处分而放松了教学工作,还说你能深刻认识自己的错误,呵呵呵,我真为你高兴那!冯老师。”
冯定颀紧紧地握着翟忠汉的手,眼里闪动着泪花,“大叔,我从心底里感谢您,感谢大队对我的继续信任,让我能继续站在讲台上……”
“你尽说这些做什么啦,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么……”翟忠汉乐呵呵地朝冯定颀咧嘴笑着。
“还有,还有我就是要尽我的努力,不断改善学校的教学条件,努力提高教育教学质量……”冯定颀傻傻地向翟忠汉一个劲地表着态。
“嗨!我不是要你说这些的!我是要你说说你自己那。”翟忠汉盯着露出一脸欣喜的冯定颀,“难道这一年来,你就一直没有想过桃花?”
“想啊,我每天都想的!可是,她就是不理睬我,简直把我当陌生人了。”冯定颀的眼里现出忧伤的神情说,“我知道,我伤害了她,我对不起她。每当我想到这些,我的心头就像刀绞一样的难受,所以,我只有靠努力工作来减轻心里的压力,缓解心头的痛苦。”
“那么,也就是说,你心里还装着桃花。”
“大叔,我,我的心每天都想着她……”
吃过了晚饭,翟忠汉急冲冲就去了翟桃花家。
院子的中央,翟桃花独自一人静静地站着。她仰头遥望天空,像是跟天空中哪一颗星星在对话。
晚风轻轻地吹拂在她的脸上,她感到了一丝温暖。这一年多来,桃花已经习惯了她的夜晚,她一个人的天空。每晚仰头遥望着它,似乎感觉到冯定颀也会像她一样,在通过他自己的天空正在跟她对话。只有这个时候,她的心才被唤回一些轻松:冯老师,只要你好就比什么都好。哪怕一个人过一辈子,我的心再苦也能守住。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翟桃花的忧思和遐想被打搅了。
“忠汉大叔。”桃花麻利地开开了院门。
翟忠汉一跨进院子,就朝翟桃花咋咋呼呼嚷开了,“桃花那!你可不要失去一段好姻缘吆!冯老师他是个什么人,你一定比我了解。这一年多来,他可是每日每夜都把你挂在心上。他把心里的话都跟我说了,他依然像以前一样思恋你。可是桃花,你也不能这样苦自己了。叔今晚来,就只问你一句话,你回答我,你到底还喜欢不喜欢他了?”
翟桃花低着头,“叔,你容我再考虑考虑……”
“都考虑快一年了,还有什么可考虑的!这个主,叔给做了,明天叔领着你和冯老师去公社打结婚证!”
翟桃花默默地点了点头。
冯定颀和翟桃花结婚了。
狗蛋神神秘秘地告诉冯定颀和桃花,写举报信的那个人昨晚上已经一命呜呼了;冯定颀和桃花相视一笑: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当天,在翟家庄人的簇拥下,冯定颀搬来了桃花家。
第二年,冯老师和桃花有了第一个孩子学文。可是,还未等学文的出世喜气退去,家里却接二连三地发生了一些变故。
先是因为桃花生下学文,翟大娘整天操劳,累倒而一病不起。
学文降临大概才二十多天的一个风雪天,冯定颀在学堂的教室又从来人的气喘吁吁的传告中得知:桃花在村口池塘洗尿布,掉进了冰水里。
冯定颀安顿好学生,上气不接下气慌张地地跑到池塘边,幸好桃花已被大伙救醒。但是,从此桃花也落下了浑身骨节疼痛的毛病。早些时,还能勉强地撑着去生产队挣些工分,后来就疼的几乎常年瘫痪了。
学文两岁的时候,桃花的娘也故去了。
桃花说,她从内心十分感激冯老师。她说,她和冯老师的婚姻,最大幸福在于既真心相爱,又照顾好了老人的晚年。
她深深地记住了娘在临终时的那一幕——娘干瘪的手,握住了冯定颀的手,朝冯定颀微笑着,“儿……你,你是个好人,我的儿,你,你好,好……我的儿……”
翟先华常想,童年时代遇上了冯定颀这样一位好老师,这是他一生的幸运。冯老师的一切告诉他,每个人都有过去的一页,能不翻就不要去翻,因为翻开它,有的是美好回忆和欣赏,有的则是苦涩和泪水。
在翻开的那一页里,翟先华看到了冯定颀的家因为桃花常年生病,缺少劳力,每年生产队称口粮时,都被生产队列入了“超支户”。虽然冯老师每月也领取微薄的工资,但为桃花求医问药的费用开支就使他的家庭入不敷出;两个年龄尚小的孩子还不能去生产队劳动,只得在假期上山捡拾柴火、野果……
当年,翟先华在半山学堂上完初小,他从四年级起就跟村子里的其他一些人被转到了外村读高小了。他因此也就离开了他的冯老师。然而,他之所以能成为翟家庄唯一一位考入初中直至毕业的人,用他自己的话说,除了娘和姐姐翟春柳含辛茹苦在生活上供着他外,还跟冯定颀老师对他的教育密不可分——那是一次让他值得铭记一生的教育。那次触动灵魂的谈话,或许冯老师现在亦已记不清了,可是翟先华永远也忘不掉——
在翟先华的成长过程中,只有冯老师对他进行的那一次教育最让他刻骨铭心。
那几天,正好娘又犯了毛病,躺着不能起床。每天早上起来,姐姐春柳一边要为娘忙这忙那,煎汤送药把娘服侍好了;一边还要给弟弟先华做早饭。像个大人一样的春柳,每天弄好了早饭后才把弟弟叫醒起床。可是,就是这一天早晨起来,娘却咳嗽不止,竟咳出了血来。春柳只顾手忙脚乱地侍候着娘了,却把做早饭的事给疏忽了。甚至,也忘了叫醒弟弟。
村里的伙伴早都去学堂了。
翟先华却对姐姐使起了犟脾气:他干脆不去学堂了。春柳再三承认自己错了,他也不听;娘在床上咳着哄劝,他也是拧着。
“我不去,迟到了冯老师会批评的。我要做不迟到的好孩子……”
“先华,你跟老师说今天是特殊情况……姐姐送你去,好了吧?”
“不去,都已经迟到了,去了还是迟到的。好学生是不迟到的……”
第二天放学时,冯老师让翟先华留下了。
看着冯老师一副沉重的面色翟先华胆怯了。可是,冯老师却只字未提翟先华昨天未到学的事情。这令翟先华很意外:冯老师为什么对我昨天不到学堂上学的事情不批评呢?
“先华,你娘有病,姐姐也只比你大三岁。你娘和姐凭什么要省吃俭用供你上学?你春柳姐姐又为什么不能跟你一样到学堂上学……先华,你娘和姐辛辛苦苦供你读书,她们是你最值得感激的恩人那!你想过没有?”
翟先华泪流满面,终于明白昨天那样跟娘和姐拗着是自己的错误了。他更从此开始懂得如何去做一个真正的好孩子、好学生的道理了。
冯老师抚摸着翟先华的头语重心长地说,“老师心目中的好学生、好孩子首先要学会感恩!只有怀有一颗感恩的心,在家才会听娘和姐的话,在学堂才会好好学习。懂道理,学习好,就是感恩的一个最好的表现。先华,我相信你今后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繁星点点,夜色深沉,翟先华很想认真地清理一下自己杂乱的思绪了。吃过了晚饭,夹了那几本从冯老师那里弄来的语文算术之类的书本,他又赶来了知青屋。
周云星刚刚放下晚饭碗,还没有点灯,他见翟先华来了,赶紧收拾掉桌子上的碗筷,招呼着翟先华,“这几天晚上忙什么呢?”
翟先华以为周云星已经知悉了他这几天晚上忙着跑送礼的事,支支吾吾地答道,“没做什么的,这是听从了你的意见,看看书罢了。”
周云星点亮了煤油灯,看了看翟先华,“吔!我说先华,怎么几晚不见,好像跟我倒有些生份了。”
翟先华想,周云星不是那种在暗处伤人的人,晚上找门子的事情跟他谈谈也无妨,“云星,这几天晚间,我没能到你这来,都是为了选招老师的事做贼去了。呵呵。”
“你开什么玩笑!”周云星对翟先华吼着,脸涨得通红,“你这不是瞎扯么!”
“嗨,云星,别急么,我呀,是学着悄悄给人送礼去了,哈哈哈!看把你急成这样。”翟先华自我嘲解着。
周云星赶忙伸出右手,对着翟先华做出阻挡他继续说话的示意,“打住!先华。这种事你只字都不准在我面前提起的。你自己心中有数就行了,我不想听。”
“我们是朋友嘛,随便聊聊,有何妨?”
“朋友也要讲个原则的。因为我反对这些,所以还请你尊重我,好吗?”周云星向上推了推眼镜,微笑着跟翟先华说。
“我知道。当然,这一套我也是很不赞成的……不过,这回我却都碰了钉子了呀!哈哈哈……”翟先华爽朗地笑了起来。
“所以我说,只要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周云星忽然惊咋地跟翟先华说,“哎,先华,范成准备回城的消息,你听说了?”
“范成要回城?没听说呀!”翟先华考虑了一会,似有所悟地说道,“这么说,是不是上面出来了知青回城的政策了?”
“我哪知道有没有政策。这是人家的本事!”听周云星的口气,他像是在发牢骚。
“我看,能回城也不是一件坏事,都是为了让自己的生存条件好一些么。农村毕竟是农村,你到时候有机会也是要回城的。谁愿意在农村跟我们这些整天玩土坷垃的人,呆上一辈子?”翟先华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