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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先华也紧随着赶上了殷倩,他虽然并不清楚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可是看她的神情,他觉得她这时的心情很糟。
两人静静地走了一段,翟先华试探地问殷倩道,“殷老师,是不是我刚才的话哪里说错了,让你不开心……”
“没有哇,我们的谈话一直都很投机默契的,这跟我们的谈话毫无关系的。”殷倩笑了笑,说,“翟老师,你实事求是地说,你说我们这个世界究竟存在不存在美好的东西?”殷倩突然一下子向翟先华抛过来这样一个十分尴尬而艰涩的难题。
“我,我也不敢妄加评说。不过,我相信,世界上一定是存在很多美好的……”翟先华丝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思想准备。
“翟老师,我觉得你这方面倒有一点幼稚了。呵呵,我看那,要寻找美好,你还是去书本里去找,去那些粉饰世界的小说里去找吧,保准你一找一个准的,哈哈哈!”殷倩笑的虽然听起来很响亮,但翟先华总感觉她的笑声中含着些悲沧。
“殷老师,你好像有些伤感……”翟先华咽下了他想说的话。
为了调节一下气氛,翟先华想说个笑话逗逗殷倩。可是,肚子里一时也很难搜索出一个合适的来,就随便地瞎扯了一个,“殷老师,我给你扯个笑话怎么样?”
“笑话?那好,你说,我听。”殷倩附和着翟先华。
翟先华一边埋头朝前走着,一边说,“某人打算走亲戚去,但他却又畏难去亲戚家的路途远,担心一人赶那么远的路程,会很孤单寂寞。于是,他就动员他的媳妇说,媳妇,你跟我一道去吧。媳妇迟疑,我一个妇道人家,跟着你走那么远的路,哪走得动?这人看出了媳妇的心思,就再次劝说他媳妇,我俩一道走,加起来是两个人么。两个人走路,一人走一步,加起来不就是两步了……”
“呵呵呵!翟老师,你,你这是在说什么啦?你是把你自己比做张三,还是把我比做了那个傻媳妇了呀?”殷倩笑得很开心,“真没想到翟老师这么逗,呵呵!”
“殷老师,能给你带来一点笑声,我很高兴啦。说说笑笑,一会就到么。笑话仅仅是笑话,笑起来了,就轻松了,步子不知不觉也轻快了呀,不就达到故事想表达的意思了,其意义就在这里了么……”翟先华朝前面的殷倩注意看了一下,觉得她的情绪又不由地低落了许多,就试探地问,“殷老师,你怎么不说话了?是我哪儿说错了吗?”他回过头看了看殷倩。
“翟老师,我是在思考你的这个笑话呀!我想,生活何尝不也是这样呢。”殷倩自言自语地,“人们都说生活本来就是美好的,而我,怎么就感觉不到这种美好……”
“缺少了快乐和笑声的生活,难免会让人觉得乏味和单调的。难道,殷老师的生活也会缺少笑声?”
“怎就笑得起来呀……快乐何来吆!”殷倩的语调像是透着忧伤,“翟老师,你说得一点也不错那!快乐的人一年如同一天,忧愁的人一天等于一年呐!”
翟先华随之也感叹地说,“是啊!我们又何尝不是在追求一种快乐的、无忧无愁的生活。从这个意义上说,笑话里的这个人正是一位很懂生活真谛的人那!”
忽然一个大胆的想法促使他向殷倩提出了这样的请求,“殷老师,我能听出,你的生活中一定有不少的故事……你能给我说说你的故事吗”
“哦,你对我这么感兴趣?只是,你若听了我的故事,我却不允许你对我产生同情或者怜悯的。你如果真的想听的话,我还是乐意讲的。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故事的。有些故事是自己一直都希望有自己的听众,你把它说出来了,心里就好受一些;有些则只能留在心底自己去品尝它了,不管这故事的滋味是苦的,还是涩的。”殷倩有些激动,“比如,你翟老师的经历这么丰富,难道你就没有自己的故事了?”
翟先华听了殷倩说的,不觉心里一阵悸动,心想,她怎么这么善于刺透人心啦?
于是,一路上翟先华都始终惦记着殷倩能给他讲出一个什么样的故事来。
他们终于走上了山顶,到了半山陡峭的顶峰处。
翟先华停住脚步,看了看下山的路,他却没有继续朝着东南方向的这条平缓的小道走去,而是回转过身子来,指着下面依稀可辨的偶见踩踏了几处印迹的陡峭的山道,征求着殷倩的意见,“殷老师,我们就从这里下去吧。走这条道,会很快到半山庄的,也一定会很刺激。”
“翟老师,我,我会害怕的,我不敢……”殷倩向山下看着,“这条道,有的时候我到学校来上班,生怕迟到我也爬过的,不过,走的次数极少;下山往回走,我是一次也不敢走的呀!”
“我们今天就走一回,好吗?走一次练练胆量怎么样?你只要看好我的脚印,蹚着我的脚印走,保证不会让你摔跤的。”翟先华说着,率先向下迈出了步子。殷倩见状也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跨出了一只脚。
“殷老师,你看好我的脚,蹚着。不要怕,朝前走,哎,向前移,向前……”翟先华像是哄小孩一样,引导着殷倩。
一个趔趄,殷倩脚底一滑,情急之中,她顺势伸出左手揪住了正好能够得着的一丛杂草,右手也不由地拽住了翟先华的裤管。翟先华急忙弯下身,一把拽住了她的一只胳膊。
两人对视着,都愣住了。
翟先华看到殷倩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右手还握着殷倩的胳膊。像是触电一般,他的脸顿时绯红。他慌忙拿开了手,朝着她尴尬地裂嘴笑着,“殷老师,对不起,都怪我没听你的,要不,我扶着你往下走……”
“谢谢,还是我自己走吧。”殷倩忽然有些沮丧,她朝着翟先华苦笑了一下说,“其实,我的人生路比起这山道来,更不平坦那……翟老师,已经不早了,我还要领你去看看我的知青屋那,呵呵。”
顺着下山的道,他们终于来到了半山庄。
紧挨半山陡坡之下的半山庄是个不太大的村子,约四十来户人家。殷倩就插队在这个村子。
翟先华随着殷倩一边朝前走,一边迫不及待地向她打听知青屋的所在。
“村中间呢,不一会就到。”殷倩的情绪似乎低落了许多。
“呵呵,总算可以看看半山庄知青屋的样子了。”翟先华其实是想看看殷倩的住处,但他没有直接那样说。
“翟老师,这一户就是我们班四伢子的家,我们进去看看。”殷倩停住了脚步,指着巷子这头的两间茅屋对翟先华说。
屋里,紧靠着门边的矮凳上坐着一位满头乱蓬蓬白发,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婆,正做着针线活。
殷倩上前,朝老太婆喊道,“大娘!我们是山那边半山学校的老师,来你家看看!四伢子他爹娘是都下地了吧?”他指着站在一旁的翟先华,“这位是翟老师!四伢子的老师。四伢子,他人呢?”
“哦!你们是老师呀!这小畜生是不是又在学校闯祸啦!?”大娘慌张地撂下了手中的活计,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抬头望着殷倩和翟先华,自顾自地着唠叨开了,“别提那小畜生了,回家后书包一撂,就跑得没人影了。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师呀,等他爹回来了,我让他收拾这小畜生……”
殷倩靠近了翟先华,对他轻声说,“四伢子是她孙子;四伢子的爹,大伙都叫他老栓,是个好人,他帮过我不少忙的……”殷倩说这话时,脸有些红。翟先华感觉她像有一些不自在。
离开了四伢子的家,又访过了几户,殷倩把翟先华领到了她的“知青屋”。
翟先华朝面前的三间茅草屋看过去,不禁满脸现出很惊讶的神色——屋子的正面两个门洞,关锁着;墙的四周没有一个窗户,但却又分明能分辨得出,墙上原先也曾经有过窗洞的痕迹。
翟先华不由地朝殷倩笑了笑说,“这,着难道就是你们半山庄的知青屋?怎么砌成了这样子,这么怪……”
殷倩的脸红红的,她自我嘲解地朝翟先华笑了笑说,“怪?我就喜欢这怪样的……”
说着,殷倩从她随身携带的黄色军用帆布挎包里小心地取出钥匙,慢慢打开了其中一个门洞的门。随后,她客气地把翟先华领进了屋。
殷倩介绍,“翟老师,这,就是我的窝。本来这是半山庄为我们几个知青砌的三间知青屋,后来,她们走的走了,嫁的嫁了,最后就只剩下我一个了。老栓叔说,我一个人住三间屋太冷清了,他就派人把那两间给隔起来了,做了生产队的仓库,堆着些玉米豆子什么的。我一个人住这一间也就够了。”
“很好的,收拾得很干净。”翟先华随着殷倩的意思说,“殷老师,这屋里面光线似乎暗了些呀!”
“这些,我都习惯了……”殷倩欲言又止。
翟先华忽然注意到刚踏进门的这块地面上的土,跟屋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儿地面的土被压得光溜溜的几乎能透着光;再一看,门背后还躺着一个圆柱形的大石磙子。翟先华明白了,地面是由于石磙子的原因。
殷倩发觉,翟先华正在注意门后面的石磙子,就慌忙打岔说,“翟老师,我们是不是现在就交流一下今天家访的收获,晚上,我还要把它整理一下,明天好向冯老师汇报。”
然而,翟先华对殷倩的提议却没有在意,面对这一切他的思绪完全纷乱了:这,这样的一位佳人,这样的居住条件,这是多么大的反差那?!这难道就是殷倩要想跟我讲的,她的生活,她的故事吗?
本来,在访问结束后,翟先华打算在殷倩的住处坐下来,请她说说她的故事。可是,令他根本没有思想准备的是,殷倩却又是这样一位不尽人情的人!
昏暗的屋里就只有唯一的一张方凳。若翟先华坐下了,殷倩就得站着;若殷倩坐了,哪翟先华就只能站着了。而且,殷倩根本就没有让翟先华坐下歇息的表示。这还不算,最让翟先华受不了的,也是最让他对殷倩产生坏印象的,竟是殷倩对第一次登门的翟先华下了一道逐客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