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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老师,你能来看我这儿,并很详细地看了我的窝,我很感谢你,真的。可是,我还是要按我一贯接待来访客人的规矩办的,当然也包括你翟老师。你看到,我的屋里只有供一个人坐下的一张凳子。这是因为我是不想让客人坐下来呆过长时间的。”殷倩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翟先华,“翟老师,你理解我的意思吗?”
翟先华没想到殷倩会是这样,他感觉很尴尬,甚至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样,“哦,理解,我理解的……”
当时,翟先华不知是怎么从殷倩的住处走出来的,他差一点要咬着牙对殷倩狠狠地说,“殷倩!你太冷血了!”
为此,很长的一段时间,翟先华都还对殷倩耿耿于怀,感觉就像喝了一碗白开水。
然而,这恰恰更激发了翟先华对殷倩要做进一步了解的兴趣。
这天,翟先华受学校委派,参加了公社三年级语文教学在官庄大队学校举行的教学观摩课活动。自担任老师以来,翟先华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他很珍惜这个机会,跟来自各个大队学校的三年级语文教师一道,坐在了教室的最后面像个小学生一样虚心认真地听讲和记录着。
讲台上的女教师,浅蓝色着装,白净的瓜子脸,齐耳短发,看上去很精干。经过打听,翟先华了解到,这位女教师叫慕容姝楠,原来跟殷倩一同下放在半山庄的,现在,她也当上了官庄大队学校代课教师。据说,慕容姝楠是跟官庄一位在县机械厂当工人的男人结了婚,才离开半山庄的。她现在在全公社的低年级语文教学中,已经小有名次。
公开课评议交流活动结束后,官庄学校招待全体参加听课教师在这里吃了一个简单的中午饭。餐间,因为殷倩的原因,翟先华就大着胆子接近了慕容姝楠,想听听她对殷倩的看法。他挤到了慕容姝楠所在的餐桌上,跟她紧挨着坐到了一起。
翟先华凑近慕容姝楠,用了一句很得体的话,就跟她套起了近乎,“慕容老师,您今天的课太精彩了,让我大开眼界……”
“哪里呢,您过奖了。我也只不过就是上了一节课呀。公社要求我开设这节公开课,只不过让我给大家提供一个相互揣摩教学的机会,比起那些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我觉得我还差得很远那”慕容姝楠打量了一下身边的翟先华,礼貌地问道,“这位老师,您是那个大队……”
“哦,我是半山学校的翟先华……”翟先华自我介绍说。
“半山学校?呵呵,我的娘家人啦!”慕容姝楠一阵惊喜,“殷倩不就在你们的学校么。翟老师,她现在还好吗?”
“嗯,她很好的……慕容老师,中饭后您有时间吗?我很想请你说说殷倩……”翟先华的话刚一出口,忽然又觉得有些唐突,只得又补充说了一句,“哦,慕容老师,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殷倩老师有些古怪……”
“哦,我知道了。翟老师,你别这样不好意思么,呵呵,吃过了饭我就给你说说殷倩……”慕容姝楠爽快答应了翟先华的要求。
午饭后,慕容姝楠把翟先华邀到了她的办公室。午后的办公室只有翟先华和慕容姝楠,很安静。
慕容姝楠开门见山,“殷倩这个人,你是不是认为她很难相处?我倒认为其实不然。在一般不了解她的人看来她像是很不近人情,其实,那是人们还不了解她。你一旦对她有所了后,就一定会对她的一些不合情理的举动能够理解的。”停了停,慕容姝楠笑了笑问翟先华,“翟老师,你听说过,殷倩扳倒生产队长刘老槐的事吗?”
“我出来没听说过的,一直我对殷倩老师都不太了解的啦。”翟先华礼貌地笑了笑回答。
“呵呵,这件事呀,当时在半山庄闹得可是沸沸扬扬那!全村的人都议论说,刘老槐的生产队长是殷倩给拉下来的呢。”
“殷倩老师她有这个能耐?”翟先华觉得惊奇。
“我们半山庄原来就只下放了我和殷倩、苏玲三个女知青……殷倩长得确实很美,我和苏玲都很羡慕她,甚至对她有些嫉妒。可是,美也不是什么罪过呀!刘老槐是一个年近四十岁的单身汉,他依着自己是一队之长,经常寻着殷倩嬉皮笑脸说些疯话,开始殷倩都只是忍着;后来,刘老槐却把殷倩的忍让误认为默认,竟对她动手动脚了。殷倩明白刘老槐的用心后,也就把他当做瘟神远远地躲着他避着他。这样一来,刘老槐不免也感到很失落,就对他产生了嫉恨。他就经常利用他的那丁点派活的权力,对殷倩进行报复。殷倩硬是咬牙挺着。到了大队选招代课教师这个节骨眼上,殷倩更是受尽欺凌了。那时候,我已经结婚嫁到了官庄,苏玲也找了门路回坤城去了。”
“就是说,半山庄就只留下殷倩一个女知青了。”翟先华忍不住插话,“这个刘山槐也太可恶了……”
午饭后的办公室没有任何的打扰,慕容姝楠的故事还在继续进行。
“翟老师,殷倩在半山庄的日子真是不容易那!”慕容姝楠像是在回忆,又像在倾诉,她看了一下翟先华继续说着殷倩当初的事情,“当时,在选招代课教师这个问题上,大队也有倾向性的意见,希望半山庄能把殷倩推荐上来。因为,半山庄这时候就只剩下殷倩一个女知青了么,大家看着她一个姑娘家孤零零地呆在那里,都对她深表同情。可是,刘老槐就是硬顶着,迟迟不去组织生产队的社员开评议会,不仅如此,他还四处造谣,散布说了不少关于殷倩的坏话,污蔑她,败坏她的名声。”
“刘老槐怎么能这样对待殷倩?难道就没有一个好人了吗?”翟先华问。
“好人当然有呀,老栓叔就是一个耿直善良的好人么。”慕容姝楠朝翟先华笑了笑说,“翟老师,你再听我把这件事说完吧。后来呀,刘老槐见殷倩始终还是一副高傲的样子,就更气急败坏了。一次,他竟把他的咸猪手袭向了殷倩的胸前,企图对她行不轨。殷倩实在再也不能容忍他这样了,就猛地给了刘老槐一记耳光。”
“哼!对这样的人早就应该这样了呀,你越是让着她他就越是欺负你……”翟先华显得很激动。
“就是呀!据说,后来殷倩也把刘老槐的事情汇报到了大队雷松柏支书那里去了。刘山槐的队长职务这才被免了。他的职务被免后,大伙就推选老栓担任了队长。这样,殷倩的代课教师才被定了下来。然而,尽管刘老槐被免了,村子里那些个无赖,晚间或半夜也是仍然去到知青屋去捅窗户纸,搡大门,骚扰殷倩。老栓叔十分同情殷倩一个人孤寂无助的处境,就带领社员帮她把知青屋三间屋隔了,把所有的窗户都堵得严严实实了,还给她弄来个石磙子,让殷倩晚上睡觉的时候,把石磙子滚动着把大门压住。”
听了慕容姝楠的讲述,翟先华不由地感叹道,“慕容老师,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和殷倩的工作为什么都是如此出色的了……”
秋风渐起,半山学校的秋忙假也在秋风催收获的时刻开始了。忙假中,师生们都要暂时离开学校,参加两个礼拜的生产队劳动了。
忙假期间,半山山沟冷冷清清,每天仅能见到的只有十多位农民的身影在晃动。他们是大队派来帮学校建造教师宿舍的瓦工以及一些杂工。
为了这六间教师宿舍开工的事,冯定颀整整跑了三年,真可谓是说破了嘴,跑断了腿。光是请示报告就断断续续向上呈送过了四次。公社说,学校是人员密集之场所,基本建设马虎不得,必须待县里的批文下来后,公社才能最后落实经费;回来,冯定颀按照公社的意见,只得重报一份,连同梁堡公社教革组和南凹县教育革命委员会一同报去。可是,县里发出话来说,经费落实的问题没有在报告里说清楚。县里不可能下拨这个经费给一个大队学校建教师宿舍。按照县里的说法,报告中必须要把三个“三分之一”落实好了,最后县里才可以把报告批准下来。这下,冯定颀就只得撂下手里的课务,把他所带的课程调剂给了翟先华和葛卫松各一半,准备在秋忙假到来之前,他就专门去跑这个基建项目了。他想,县里的三分之一,现在可以不用烦了。只要分别落实了公社和大队的两个三分之一,县里自然会把款经费拨下来。只是,首先大队的这个三分之一的落实保证了,公社和县里的才能最后定得下来。
冯定颀不得不又一次硬着头皮找到了翟忠汉。
“翟主任,第三份报告我送上去已半月了,就等着大队和公社的两个三分之一了。你看,放忙假也快了,大队的三分之一是不是要尽快落实好了……”冯定颀请求着翟忠汉。
“又是扯什么三分之一!我说了,不听他们的,大队有钱还用得着给他们送报告?扯他娘个蛋!你家垒屋子给谁打报告了?还不是都做的蛮不错的啦,能住人就行。”翟忠汉仿佛意识到自己把话说粗了些,便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我的意见,学校就照大队的意思,大队出劳力,学校简单拿个规划,好赖把屋子垒砌好就行了么。巴结他娘的三分之一,三分之二干什么啦!什么三分之一,三分之二,上面就尽想些抠门的歪点子……”
“翟主任,这是学校,不能跟老百姓的土屋相比。我看,还是多听听上面的有好处。这是事关安全问题的大事情呀。”冯定颀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嗨!说句实话翟主任,我实在真怕跟你扯到经费这事了。”
“怕跟我扯经费,那好哇,你学校自己搞不就得了,哈哈!翟家庄谁家的土屋倒塌了?就是整个大队也没有听说哪家塌了屋压死了人的呀。哼!上面那些个老爷,说话不吃力。你看看,要他们拿钞票,他们就扯出什么三个三分之一来,这是谁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吃着现成饭,说着现成话,就是不干正事儿!现成话谁不会说?”翟忠汉对冯定颀乱发着牢骚。
“这是发挥两个积极性,鼓励地方办学的一项政策呀,翟主任。上次我们两还一块在梁堡听了报告那!”冯定颀提醒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