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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返回家中, 已是日暮时分。
郭家的车停在江家楼下, 江雨生婉拒了郭信文提议共进晚餐的的建议。
误会既然已说开, 江雨生又和于家有紧密合作, 那和郭信文再见面是不可避免的。
现代社会利益优先,只要能互惠互利, 就没有永久的敌人。江雨生也并不打算仗着曾受过的的委屈, 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后,对郭家兄弟横眉竖眼、颐指气使。
商言商,郭家手中资源富饶,又对自己心怀愧疚, 江雨生和郭家保持友好的关系,只会对自己将来有益。
所以江雨生客气道:“不急在今日,以后有空可以再聚。”
他这句话让郭信文眉间萦绕了许久的担忧之色一扫而空。
“是。以后我们应该常聚聚的。”
等送走了郭家的车,敏真有气无力地跟在舅舅身后走进了公寓楼大堂里,满脑子想的都是朝家里那张软绵绵的床上扑。
“雨生!”麦少东从大堂沙发里站起来。
江雨生意外:“你在等我?我们今天有约?”
“不。”麦少东说,“我一直约不到你。我很想你,就想过来看看你。刚才……那是郭信文?”
原本正往温情脉脉发展的气氛徒然直降。这最后一句话问得多余了。
江雨生脸色笑意淡去:“我们才从外地上坟回来,太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麦少东一把拉住江雨生, 沉声问:“你就是因为他,才一直不回我电话?”
这问题成功让现场气氛跌落冰点。
奇怪,麦少东这人一贯精明圆滑, 知道分寸,怎么今日突然水准大失?
江雨生冷淡道:“少东,我有自己的生活和日常安排, 用不着一一对你交代吧?”
麦少东不甘心地松开手:“我知道你工作忙,只是自从上次你生病后,我们就没怎么聚过了。”
敏真已自觉远远站开。
江雨生陪着耐心道:“我最近私人事情很杂很多,需要梳理清楚。我希望你能给我一点时间。”
麦少东也已冷静了下来,自觉失态:“我明白的。我就是有些想你……”
连麦少东自己都倍感困惑。
明明最开始不过是爱慕江雨生姿容气质,他们俩相处,更是有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恬淡静谧。可怎么突然就患得患失起来?
换作平时,几日联络不上江雨生,麦少东自己也另有消遣。可偏偏这两日,在电话里听不到他的声音,麦少东便觉得如坐针毡,心里有一只耗子在乱窜。
理智已不能控制住他的行为,脚自发带着身躯走到江家楼下,一守就是小半日。
不是不知道这种行为幼稚莽撞,只适合二十岁以下的少年做的。也不是不知道也许根本就是白等一场,浪费时间。
可是他的焦虑症,似乎只有江雨生这一味解药。
他为什么冷落自己?他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为什么不和自己说?
他们算是正式的情侣吗?他们将来又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尤其在前几日郭信文不打招呼就闯入江家后,麦少东的不安情绪与日俱增。
江雨生和郭信文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真的只是简单受郭家资助而已?
麦少东还算有所克制,只将满腹的焦虑和担忧用委婉动人的情话低声倾诉出来,以博取江雨生的同情,化解两人之间尴尬的冷意。
江雨生领他的情。
成年人相处,姿态永远优先于情绪。他接了麦少东的这个台阶下来,温柔笑道:“我知道的,是我不对。明天吧,找个时间一起吃饭?”
“明天中午,我来接你。”麦少东立刻将约会敲定,“我知道有个书店,有各种珍版书,楼下又是家素菜馆子。你和敏真都会喜欢的。”
江雨生只好应下。
等江雨生和敏真乘坐电梯回家的途中,敏真忽而开口说:“他不如顾叔叔。”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金色的电梯壁从个方位映出江雨生五味杂陈的脸。
他没法反驳敏真的话。
也许是顾元卓在江雨生心中有着独特的光环。同样的事情由他做来,江雨生只会觉得他一片赤子之心,并不觉得他情绪不稳,黏糊不脱手。
而麦少东在他自己的追求者眼中,也或许无一不完美,也一样从头到脚笼罩着光环。
江雨生对敏真解释着,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们和顾元卓相处的时间最久,已经完全习惯和接纳了他。而麦叔叔才刚和我们相处不久。”
敏真摇头:“他和顾叔叔不同。顾叔叔或许有很多缺点,但是他喜欢你,就只喜欢你的人。他特别真诚,心里没有那么多小九九。”
江雨生再次无法反驳。
顾元卓也许曾看轻过江雨生,但是从来没有拿江雨生去和别的东西衡量对比。
麦少东确实不同。
“他对我没恶意。”江雨生说。
敏真说:“所以我还是欢迎他来的。他还是让你比以前开心了。”
***
次日,敏真不肯做电灯泡,约了傅闫去博物馆看恐龙展。
傅家夫妇带着两个孩子玩了一整天,为了奖励孩子们期中考试成绩优秀,还给他们买了一个老大的香蕉船冰淇淋。
这日,江雨生将近深夜才回家。他面色红润,呼吸里带着酒气,神色是轻松的。显然麦少东今日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取悦,以弥补自己前一日的失态。
江雨生还带了一块知名甜品店的招牌榴莲蛋糕回来。他和敏真坐在阳台上,沐浴着月光和夜风,分享着蛋糕。
江家新养了一对文鸟,此刻正相互依偎地栖息在花架上,羽毛在月色下白如一团荧光,仿若花树中的两个小精灵。
敏真给它们俩起了名,一个叫达尔文,一个叫居里夫人。将来生了小小鸟,还有一长串科学家的名字准备派上用场。
“卖鸟的说,他们将来可能会下蛋孵小鸟。”江雨生说,“所以,江小姐,你必须肩负起照顾鸟儿的任务。不然我就只有把他们的蛋做成早餐了。”
那株以顾元卓命名的月季长势最为喜人,经过一年多的抽芽发枝,如今已蓬蓬如盖,繁花争相怒放。
江雨生不得不将它单独移到阳台的另外一边,给它搭了一个大架子,让它尽情攀爬。
敏真管阳台叫做鹊桥,因为以她和江雨生命名的月季在这头,顾元卓的月季在另外一头。
就好比,她和江雨生这头,顾元卓远在大洋的另外一头。
从阳台的这头走到那一头,不过短短十来米。可要横跨大洋,却需要十多个小时的空中飞行。
敏真吃着榴莲蛋糕,忽然问:“舅舅,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江雨生啼笑皆非:“小姐,你才十一岁,现在谈这个话题太早了。”
“我们班上和我一样大的同学,都有在谈恋爱的了!”敏真理直气壮,“连傅闫这小牙套都有人追呢。王灿琳整天找他请教功课,霸占着我的座位呢。”
“你别取笑人家傅闫。”江雨生说,“我看他爹妈都长得又高又好看,他将来长大了肯定是帅哥。你同学就比你眼力好,先下手为强。”
“傅闫是我好哥们儿!”敏真不屑,“舅舅,别岔开话题。告诉我吧,你怎么知道你喜欢顾叔叔?你怎么知道这是喜欢,而不是单纯的生理冲动?”
春夜暖风和晚饭时喝的红酒让江雨生浑身懒洋洋,下意识说:“有时候确实很难区分其中的差别。恋爱中,原始冲动是前行军,理智是后勤部队。等你将来遇到了,你就会知道。”
“遇到什么?”
江雨生说:“你会遇到一个人,那一瞬间,像是胸口被人捶了一拳。你会深深受他吸引,甚至怀疑你们曾经相遇过,因为你对他天然有一种熟悉感。而随着了解加深,你会觉得你们天生是一对。两个人如果能够在一起,会把单倍的快乐扩大成双倍,甚至更多。”
敏真露出期望之色:“难怪古今中外,人们乐此不疲地歌颂着爱情。”
江雨生点头:“爱情确实是这个苦闷无聊的生活中的调味剂。但是没有了它,其实日子照样一天天过下去。许多人毕生都不知道爱情的滋味,也一样开心地活到八九十岁。痴情人反而容易薄命。”
“原来谈恋爱还有缩短寿命的副作用!”敏真感叹。
江雨生被她逗笑。
***
江雨生和麦少东和好如初。麦少东重获批准,再度在江家出入。
只是敏真发现,麦少东多了一个非常细微的、令她有些不舒服的习惯:他每次进门,都先不动声色地将屋内扫视一遍,似乎在寻找什么,有或者确认某个人是否有来过。
这是一种雄性动物在自己的领域被另外一个雄性入侵过后,而生出的一种本能的警惕行为。
敏真能理解麦少东的想法,但是很厌恶他这个举动。好像他已经将江雨生,将这个家,当作了他的所有之物,就差抬起脚撒尿了。
麦少东亦很敏锐地察觉出了敏真对自己的冷淡疏离。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正步入叛逆期,态度时冷时热非常正常。他并没有将之当回事。
麦少东和顾元卓不同,他并不打算对敏真倾注太多的感情。一来这孩子不是亲生的;二来敏真很快就会长大离家,不会和他长久相处。
麦少东曾和江雨生说过自己对未来的计划:“我不会找个女人结婚。但是等我工作更稳定一点,我会找个代孕生个孩子。我喜欢孩子,也一定要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江雨生却对是否要拥有一个亲生的孩子并无多大执念。
新生儿对他来说是个软绵绵、屎尿不绝、鼻涕眼泪粘乎乎的噪音制造机。况且他也绝对没有耐心半夜爬起来四趟给孩子喂奶。
敏真也是他的血亲,也是他最理想的继承人,他已经满足了。
麦少东也笑江雨生:“你不是个喜欢改变的人。你瞧你现在,形成了稳固的生活模式后,就拒绝尝试新事物,作出新的改变。”
江雨生也反笑:“我才不介意尝试新事物。不如就由换个新男朋友开始?”
麦少东哈哈大笑,牵起江雨生的手一吻:“你可摆不脱我。”
江雨生的笑容忽然一滞,扭头望去。
他们此刻正坐在江边茶座的太阳伞下,身后是长长的沿江步道,游人如织。
“怎么了?”麦少东问。
江雨生困惑:“没什么……刚才觉得好像有人在看我。”
“看你的人可多了。”麦少东得意,“雨生,你不知道你穿白衬衫有多好看。”
江雨生摇头笑:“也许没什么。”
而那似乎是个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炮灰要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