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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雨生知道自己独身已太久。
昨夜那一番纠缠无意中在黑暗里擦亮了一根火柴, 点燃柴火, 令阴冷许久的身躯逐渐回暖。
江雨生感觉到内心深处毫无预兆地涌出一股躁动和渴求。
并不全是欲-念, 更多的是对陪伴和交流的渴望。
江雨生惊觉自己对早已习惯的寂寞正在逐渐失去抵抗力, 就像注射了多年的疫苗正在失效。
哪怕身居最热闹喧哗的场所,他依旧能感受到那一丝丝进入肌理的清冷, 将他同大众分隔开来。
于怀平就常嘲笑江雨生总是单机, 早该找个人组队,好好享受鱼水之欢。
可江雨生并不是那种可以轻易向人敞开心扉和衣襟的人。他是一只谨慎的食草动物。安详、温顺,一直是被给予的一方,始终不擅长去狩猎, 去索取。
况且如果你不爱一个人,你又如何能全身吸投入到那场欢愉里?
江雨生曾对于怀平说:“我不是保守,我只是挑剔。我曾饱尝过这世上最美妙的身心合一的体验,那滋味无与伦比。有过这样的经验,我根本没法将普通的欢-爱放在眼里。”
而此刻,那个曾让自己体会过最美妙体验的人回来了!
他一来,就蛮狠粗暴地打破了身体上的封印。那压抑许久的念头蠢蠢欲动,像一只猛兽正要挣脱樊笼。
江雨生心惊肉跳。
他觉得自己低估了顾元卓对自己的影响, 又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裹着浴衣回到卧室里,江雨生重新把手机捡了起来,重新打开了游戏。
乌云罩顶, 海风咆哮。海岸边停着几艘船。有豪华的快艇,有简陋的独木舟。骑士需要选择其中一艘船,驾驶它度过海湾去对岸。
江雨生心中已不存在困惑。
他径直用金币激活了一艘身上喷绘着wow标志的普通快艇——当年顾元卓就是驾驶这艘快艇, 在深夜里往返两岸之间。
骑士带着小萝莉,朝副本的最后一关发起了进攻。
这是最艰难的一关,海量的高级怪源源不绝,从四面八方攻击而来。
骑士百忙之中,又要照顾孩子,不能让她被怪物叼走,更不能让她失血挂掉。
这款游戏江雨生玩了四五年,今日才第一次充值,就为了买补血品来救急。
虽然这个萝莉血薄又毫无用处,但是江雨生怎么都舍不得让她受伤。骑士不住给萝莉加血,有时都顾不上自己。
渡海时打到最艰难的时刻,系统突然提示:销毁宝石戒指可以一次性击退海怪,但是戒指不能复原。是否销毁宝石戒指?
江雨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否。
选完他就后悔。因为一头大海怪从海底浮了出来,皮厚血足,尾巴一甩就能让骑士和萝莉葬身海底。
也就这时,船舱的门突然亮起,显示有工具可用。
江雨生在里面发现了一盏破旧的手提灯。
当年,他就提着这站光线微弱的灯,站在吹着风的郭宅码头,看着顾元卓关掉汽艇的发动机,借着惯性缓缓滑来。
骑士点亮了灯。光芒骤然爆发,覆盖整片海域。
僵尸鸟和海怪在灯光照耀下发出惨叫,纷纷爆炸。小快艇乘风破浪,终于抵达了彼岸。
骑士刚一登陆,城堡的荆棘疯狂抽打而来,花朵发出毒瘴。而镇守高塔的恶犬是最终的大怪,一口咬下来,骑士就去了一半的血。
江雨生急忙操纵骑士后退,拼命反击自保,又将小萝莉护在身后。
他一时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对付恶犬。
毕竟当年顾元卓轮番尝试过用火腿、烤鸡排、牛肉干和宠物玩具收买或者引开卡尔斯。但是那条巴哥犬完全不为所动,还是咬坏了顾元卓好几双鞋。
鞋!
江雨生脑袋上亮起了电灯泡,立刻让骑士脱下了脚上的战靴,作为武器朝恶犬投掷过去。
凶猛的恶犬一口咬住靴子,随即蹲在地上,竟然专心致志地啃了起来,再也不搭理骑士了。
江雨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没有了鞋子的骑士不得不一边朝荆棘进攻,一边背着小萝莉,继续朝高塔出发。
游戏的画面做得十分细腻精致。在骑士赤脚走过荆棘的地方,竟然留下了斑驳的血迹。
离高塔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荆棘在不停地攻击,可是骑士的血已快见底,回血键却还有五十多秒才能再次点击。
看来是打不过了。
江雨生有些遗憾,也懒得再想办法自救,只是顺手又给小萝莉补了一次血。
就在萝莉的血被补满的时候,她的小背包突然亮起,显示有新道具可以用。
江雨生好奇地点开,发现里面装着一粒花种。
骑士就地将花种种下,将他所剩的营养液和生长剂全部倒了下去。
花苗飞速破土而出,迸射出圣洁的白光。黑色的荆棘立刻退散开来。
花苗抽枝展叶,冒出一个花苞。紧接着,花苞长大,绽放成了一朵粉心的月季。
花藤开始飞速蔓延,黑色荆棘节节败退。花朵盛放,越来越大,忽而将骑士和小萝莉托了起来,带着他们攀爬上高塔,一直将他们送到了窗下。
骑士和萝莉跳进窗户,终于站在了小园丁的面前。
小园丁的形象有别于以往。黑发黑眼,依旧清秀可爱,但是换了一身卷着袖子的白色衬衫,深灰色西裤。非常平庸无奇,却也无比符合江雨生日常的形象。
而骑士也脱去了头盔,露出了真容。
黑色短发,眼睛略细长,勾起来的嘴角挂着坏小子般的笑。
那是少年顾元卓。
游戏里没有任何提示,但是江雨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骑士取出了那一枚老僵尸交给他的宝石戒指,朝小园丁递过去。
数秒的静止,小园丁纹丝不动。
江雨生叹气,却还是让骑士作出了一个下跪的动作。
小园丁终于动了起来。他接过了戒指。
小萝莉蹦蹦跳跳,发出欢呼声。
游戏里响起欢乐的音效,彩带飘散,金光闪耀。
一栋宫殿般的豪宅里,骑士搂着小园丁,两人头靠着头,亲密相依,简直说不出来地肉麻兮兮。
顾元卓有自知之明,这个副本确实无比做作矫情!
而且打到最后,竟然是个gay版结局,就不怕引起玩家中的钢铁直男和恐同人士的抵触?
想来有钱人就是可以任性。
而这个结局,就是顾元卓对未来的憧憬。
丰衣足食,恩爱眷侣。曾经失去的一切,他都重新寻了回来。从此以后,岁月悠长静好,直到白头。
江雨生摇头笑了笑,放下了手机。
***
郭家的私人飞机已让于怀安乘着先行回国了。
郭信文这种娇贵老总是不屑乘坐民航班机的,一通电话,又找朋友借来了一艘私人飞机。
用过午饭,两个男人带着一个还在闹脾气的青春期小姑娘动身出发去机场。
郭家那辆黑色防弹车刚开出私家车道没有多远,就停了下来。
似乎有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
副车上的保镖走了下来,同对方交涉。
郭信文一直用蓝牙耳机听着,神色骤变,整个人紧绷如满弓。
江雨生认识他快二十年,从未见过他这种饱含着杀气的目光。
“呆在车里,别下来。”郭信文低声吩咐,在保镖的簇拥下,走下了车。
江雨生到底曾跟在郭长维身边数年,类似的情形经历过数次。
郭家的生意到了郭信文手中,已比过去清白干净许多,但是依旧枪不离手。郭长维主持集团时,光是江雨生知道的针对他的行刺,都有两回。
虽然已多年没有重温,可江雨生还是第一时间进入状态。他将敏真一把搂在怀里。
敏真不敢再闹,乖乖地靠在舅舅肩头。
透过贴了膜的车窗,可以望见对方停着两辆。黑色厢车是保镖搭乘的副车,主车却是一辆极骚包的宝蓝色兰博基尼敞篷跑车。
一个穿着粉色衬衫、雪白西裤的男人正靠着跑车,笑吟吟地看着郭信文走过来。
他很年轻,不过二十来岁,身段极其修长优美,肤色在烈日下呈现金蜜。墨镜摘下,露出一张近乎完美无瑕俊美面孔来。
“乔治叔叔。”青年笑容热情洋溢,碧绿的双眸宛如两颗祖母绿宝石。
郭信文面无表情,用西语道:“莱伊,我想你不是顺路过来拜访我的吧?”
“别紧张,小叔。”青年嗓音温柔,目光脉脉,一言一行都透着多情风流,“我听说小叔家昨晚闹了贼,动静很大,让你误会是我动的手。我人恰好就在纽约,便想亲自上门向小叔解释一番。”
郭信文淡淡道:“那是个误会。我很快就排除了你的嫌疑了。现在我们要去机场赶飞机,改日再同你叙旧。代我向你父亲问好。”
“你在怕什么?”青年挑眉,“怕我伤害车里你那位朋友?怎么不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郭信文猛地止步,侧头斜睨,朝他递去充满警告意味的一瞥。
青年一脸夸张的遗憾,摇头叹道:“父亲总说你是他结拜兄弟中的婚姻模范,没想你也晚节不保。他就是那个你当年在船上给我看过照片的男人?这么多年了,乔治叔叔,这么多年了……”
“这同你无关,莱伊。”郭信文冷声,“下次想见我,可以同我的秘书预约,而不是直接带着持枪的保镖堵着我家大门。”
保镖拉开车门,郭信文转头上了车。
车门开合了短暂的数秒,江雨生同那个叫莱伊的俊美男子打了一个照面。
青年面容阴鸷,双目有着不掩饰的激烈情绪。
车再度启动。江雨生低声问:“出了什么事了吗?”
郭信文强笑了一下:“他就是我早上和你提到过的竞争对手。”
江雨生惊讶。那个青年俊美如超级名模,随时有四五盏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完全不像出身海寇之家。
郭信文说:“当年我被爸打发去跑船历练,认识了他的父亲。卡迪欧家族那时是南美第三大的海寇。”
敏真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又黑暗又传奇的故事,登时惊异地瞪大了眼。
郭信文道:“往日碰上他们,不死也要脱一层皮。偏偏我运气好,碰到他们家族兄弟阋墙内斗。我机缘巧合下救了他父亲,按照中国习俗结拜了兄弟。过去十年里,郭家在南美行船,多受他们家族庇佑。”
“那后来呢?”敏真急着问。这种现实中的黑道故事,可不会天天听到。
郭信文朝她慈爱地笑:“后来他父亲中风,他干掉了一群兄弟叔伯上位,扩大阵营,和郭家利益产生不可调和的冲突。”
郭信文描述简洁概略。敏真一叶知秋,推测得出两个集团会有哪些资源争夺的冲突。
她转而天真地说:“他长得真好看,做个海盗实在可惜了。”
郭信文不由得笑道:“他父亲就是个巴西美男子,母亲则是个法国美人。”
“他这么年轻,就已执掌整个海寇集团了。”
“是。”郭信文若有所思,“我一直低估了他,没想到他藏得这么深。当初我们都以为会是他二哥继承大权。他真是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
“我想他当初肯定也来寻求过郭家的支持,只是叔叔你不看好他,拒绝了。所以他心里对你有怨念,现在故意来刁难你。”
郭信文苦笑。
“敏敏!”江雨生发出警告。
敏真吐舌,不再多言。
抵达机场。那架十二人座的私人飞机静静泊在停机坪上,如一只洁白的天鹅。
敏真头一次搭乘私人飞机,兴奋欢脱,蹦蹦跳跳地窜了上去。
江雨生跟在郭信文身后走上舷梯,烈风吹得他发丝狂舞。
太阳晒得背脊滚烫,像是有人正用火热的目光在注视着他。
江雨生下意识站住,回头望。
空旷的停机坪上,只有寥寥几个工作人员在走动,笼罩着玻璃墙的候机厅里人影绰绰。
他没有看到那双眼睛。
“雨生?”
郭信文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江雨生的手,轻柔而坚定地握着。
“走吧。”
江雨生任由他拉着,走进了机舱里。
飞机很快取得指挥塔允许,冲出跑道,飞入蓝天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我居然有种“这文写到现在,狗血才渐入佳境”的感觉……
那我前面都在干嘛????
(昨天被锁文搞得好憔悴,求宝宝们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