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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如莹,皎洁无瑕,微风拂面,吹得人心微醺。
苏博临时宅子里,伊宁在书房挑灯批文,朱枫站在一边看,一边学,时不时眉头紧锁,时不时张嘴微叹。刘棠在苏博门口守着,一动不动。小兰伤没好,早早休息了,苗未娘在熬药,青竹短尾不知去向,侯来宝更是不知去了哪,而内廷的裘一万与公孙书在一间偏房内饮酒。
白梨正在围墙外的一棵柚树下看月亮,她俏丽的容颜比月光更皎洁,月光将她的影子投在墙上,都是亭亭玉立模样,她叹了口气,不知心中所想。
围墙上,她的影子旁,出现了另一个影子。
她偏过头,来人是成梁,皇帝派到苏博身边的内廷高手成梁。
“白梨,你好自在啊,看来这阵子打入伊宁身边,取得她的信任了吗?”
白梨捋了捋发丝,说道:“有话就说,我跟你不熟。”
成梁笑了笑:“内廷外庭其实并无高低分别,我们这些人要么是朝廷培养的打手,要么是从江湖上招揽来的鹰犬,其实同都是天涯沦落人,你说是不是?”
白梨面无表情:“如果你就是来说这些的?那你可以走了。”
成梁也不恼,他道:“我是受人所托,来问你点事情的。”
白梨心中一震,盯着成梁,成梁笑笑,继续道:“左大人想让我问你,你潜伏在伊宁董昭身边这么久,可曾探得两人弱点?”
白梨心中一紧,旋即一松,原来内廷这帮人还以为她潜伏在这对姐弟身旁没被发现过呢,居然还把她当密探对待,呵,真是有够天真的。但是,该怎么回答呢?换言之,她该怎么糊弄他们?
“你们要对付伊宁?”白梨反问道。
成梁道:“你不知道,现在无论是内廷还是外庭,提起这个女人,都是颇为不满。圣上一心要招揽她,如果招揽成功,她必然是跟殷奇,程欢,平起平坐,但我们又怎么会服?殷奇被她打烂了脸,徐经被她打的现在还在坐轮椅,仇怨已经结下,是很难解开的。”
白梨恍然道:“所以,无论敌友,你们都想知道她的弱点?”
成梁道:“不错。”
白梨却反问道:“她的弱点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成梁一挑眉:“此话何意?”
“她只会给你们教训,不会对你们下死手,她过于仁慈了。”
成梁好像信了,居然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这人还算好忽悠,白梨稍稍松了口气。
成梁忽然想起了什么,一眯眼睛问道:“那你可知裴如炬,到底怎么死的么?”
白梨不由眼皮一跳,刚松下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该来的还是来了,正在她心中踌躇挣扎之际,一道悠扬的女声自围墙上传来:“你们俩鬼鬼祟祟,在干什么呢?”
成梁大惊,一回头,看见了月光下,坐在围墙上拿着笛子的阿芳,成梁脸色一黯,暗道不妙!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怎么没发现?她都听到了什么?想起这些,成梁不由眼睛再次一眯,眼中凶光一现。
白梨当即道:“阿芳姐,他……”话未完,旁边身影一窜,成梁已经朝阿芳攻了出去!
“砰!”成梁极快的一脚将阿芳所坐之处踢塌了几块砖,阿芳顺势一跃而起,随后朝着成梁一掌击下,两人霎时间打在了一起!成梁一双腿极其雄壮,是以腿功出名的高手,但他怎知阿芳的底子?
成梁一腿一腿的连环腿踢出,阿芳左摇右晃,蛇游身轻功施展出来,他连衣角都碰不到,交手十余招,成梁心中焦躁,他根本没见过这等功夫,阿芳乘势靠近,在他避无可避处一笛子戳出,成梁一伸手,抵住笛子,阿芳在笛子棱上用手指一震,一道刺耳的声音便传入成梁的耳中,成梁为之一顿,阿芳左手一推,掌中黑气萦绕,一掌拍在了成梁右胸!
“砰!”成梁被一掌打的撞上了围墙,围墙那一处轰然崩塌!
这一响很快惊动了院里的人,随着脚步声越来越多,许多人都跑了出来,事情也就被摆在了明面上。
中堂大厅里,成梁被公孙书,裘万扶着坐在椅子上,但成梁嘴角仍然冒血不停,公孙书一边给他擦血,一边怒斥道:“女娃子,你到底跟他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要下这等毒手?”
阿芳坐在对面椅子上,一脸无辜道:“他先动的手,我还以为他也想找我切磋呢?”
裘万怒不可遏,一手指着阿芳,喝道:“你知不知道他是朝廷的人?你敢动朝廷的官,你死期不远了!”
阿芳轻轻一笑,眉毛一挑:“哟呵,吓唬谁呢?什么阿猫阿狗穿上那身皮都可以称作朝廷的官了?你们算什么东西,说出这种大话,不服的话,来,老娘就在这里,你们再来跟我比划比划!”
“你……”裘万气的脸直打哆嗦。
“够了。”上边的伊宁起身,看着那要死的成梁,继续道:“为何动手?”
成梁要开口,奈何嘴角一动,便溢血而出,裘万道:“伊宁,这些日子以来,我们三个跟你没仇吧?这无缘无故,成梁兄弟就被打成这样子,你现在是主事人,你得给个说法吧?”
“说法?”伊宁走到成梁面前,抬手摁住成梁的胸膛,一股真元注入进去,那成梁忽然朝着一旁猛吐了一口黑血,呼吸变得粗重,眼神也有了些光。
“让他说。”伊宁撤手,盯着成梁。
成梁望着伊宁,嘴角蠕动,又不知从何说,难道要他说他是问白梨都探到了伊宁什么秘密?那不是自找死路吗?要说别的借口,那白梨就站在那里,保不齐就会把他揭穿,所以,他真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不开口就要死了……
阿芳开口道:“这个要死的不敢说,但白梨妹妹知道啊,白梨妹妹,你说。”
白梨尴尬的要死,阿芳这直来直去的性子,现在点她名,简直是戳心窝子。白梨踌躇道:“他,他说,他说我表哥给我带了话,要我,要我回京城,回京城看我姨妈……”
伊宁眼睛一转,须臾间便明了,便道:“谁先动手?”
白梨一指成梁:“他先动手的。”
“为何动手?”
白梨被问的身子有些颤抖,说道:“可能想跟阿芳姐……跟阿芳姐,切磋?”
“胡说八道!”裘万怒气腾腾,“白梨,你不要信口雌黄!谁切磋会被打成这样?”
“你这阿猫耍什么威风呢?你也想切磋吗?老娘的五毒掌可还没杀够呢!”阿芳也一腾而起,气势汹汹盯着裘万,看样子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公孙书也怒道:“贼婆娘,一命换一命,你今天无论如何得给个说法!”
“你这阿狗是不是也活的不耐烦了啊?好啊,你们一起上啊!”阿芳凛然不惧。
“安静!”伊宁抬手,争吵声停了下来,她复看向喘粗气的成梁,“说吧。”
成梁还是不说话。
“想活着吗?”伊宁继续道。
成梁双眼猛的收缩了下,显然,他感觉自己确实快死了,求生的欲望让他心中升起了一丝涟漪。但真的能说吗?说左封显要他来传话,说白梨是谍子?那样自己恐怕也活不了吧?
“不可告人?”伊宁继续逼问,裘万却道:“你先救他,等他好了自会说来。”
阿芳轻哼道:“这可是五毒掌,就算伊宁能救,也会耗费她大半内力,代价可不小,他什么东西,值得伊宁去救?”
“不说,不救。”伊宁一点都不急。
裘万与公孙书却急的不得了,裘万道:“何必这般苦逼?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想好找我。”伊宁冷冷丢下一句话,一甩袖子就转了身,准备回书房了。谁知那成梁忽然喊道:“救我!救我!”
伊宁头也不回,脚步不停,成梁大喊道:“是……是左——!”刚说完“左”字,忽然他头一歪,眼一翻,不知是晕还是死了。伊宁忽然猛地一回,眨眼奔到公孙书面前,一把捏住了公孙书的右手手腕,直捏的骨头咔咔作响。
公孙书吃痛喊道:“你什么意思?放开我!”
伊宁道:“我看见了。”
“看见了什么?”阿芳问道。
“戳他玉枕。”伊宁盯着公孙书。公孙书刚才一直站在成梁背后,右手扶着椅子把,离成梁的后脑极近,就在成梁要喊出那名字的时候,公孙书冷不丁的伸出手指,在他玉枕穴上点了一下,让成梁失去了知觉。
公孙书争辩道:“你胡说,我什么都没做!”
“没做?”伊宁忽然手一拉,公孙书冷不丁身子被拉的转了一圈,然后小腿被一脚绊了一下,一个趔趄,随即,后脑玉枕穴被重重一点,他话未来得及说,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扑通”,公孙书倒地晕厥,裘万大惊:“你要干什么?”
伊宁头一转过来,一手探来,裘万忙躲,一个后退,不料伊宁脚一滑,他眼前划过一道残影,他惊惧不已,忽闻背后风声响,他急忙头一低,不料那背后的风是冲他脖子来的,又是两根手指一曲,往他玉枕一点,裘万也在猝不及防下,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三个内廷的人瞬间晕厥。
伊宁再看向白梨,白梨慌忙低头道:“宁姐姐,那成梁是左封显派来的人,他以为我还在当谍子,便问我这阵子探听了什么秘密,还说内廷外庭不直你久已,早晚要跟你开战……”白梨一股脑全说了,她知道她说出“表哥”的时候,伊宁就已经什么都猜到了,她知道伊宁的厉害,根本不敢藏话。
伊宁手一指三人,随后对一旁默不作声的刘棠跟阮七道:“去搜房间。”
刘棠阮七二人应声而去。
很快,两人不仅从公孙书三人房里搜出了写给内廷的书信,还从三人身上也搜出一封左封显的信。
信上内容果然如白梨说的那般,要打探伊宁的弱点,搜集秘密,还有就是试探白梨的状况。而三人房间里写的东西,尽是些伊宁身边有些什么人,什么来头,除了对阿芳一无所知外,其他人的信息详尽至极,甚至都知道侯来宝,于小津是矮子帮的人,经常为伊宁办事。
除此之外,成梁的书信里还提到一桩事,就是苏博病倒,伊宁代笔批文,是牝鸡司晨!她手握苏博的钦差大印,执掌王命旗牌,手握生杀大权,俨然是大逆不道的乱政之举!不仅要求治伊宁的罪,还要治苏博的罪!
苏博卧病之事并未传闻出去,下边的官吏大部分不知道,知道的也不会说,这三人也被刘棠阮七盯的很紧,这些日子这几封信也没来得及送出去,如果成梁的这封信捅到了朝堂之上,后果只怕是不堪设想……
好家伙,这三个人还真是明面上的安分啊,看完这些书信,伊宁摇摇头,将书信递给了刘棠。
刘棠接过信道:“苏大人信得过伊小姐,刘某自然也信得过,这三个人要怎么处置?”
“先关起来。”
“这信?”刘棠有些不安。
“给苏伯伯。”
刘棠应声而去。
伊宁扶着额头,她确实还没想好怎么处置这三人,赈灾的事情太多了,她每天都要批很多公文,下达很多指令,哪个州哪个县征了多少粮,赈下去多少,流民怎么安置,乱匪如何招抚,都要斟酌。对于被报上来的那些渎职贪污的官吏,证据确凿的,她也毫不手软,朱笔一挥,盖上苏博的大印,几日间都杀了好几十个了。而赈灾有功的,情况属实的,她也不吝惜朱笔大印,直接上功劳簿,好生嘉奖,这些日子以来,江南灾情有所好转。
可这三个内廷的,书信上没报她一丝一毫的好,反而将她描摹成切齿小人,贪权毒妇,实在是让她很反感,她一度想全沉了江算了,但皇帝那边面子上就不怎么好看了,杀伐虽易,回转却难。
而出门的董昭,此刻正一人一马,行走在秋天的江南,所到之处,常有官兵巡视官道,遇见流民便集中安置。田间地头,尽是安置好的农民在种油菜,萝卜等过冬菜蔬,甚至有的还种麦子,毕竟江南比北方温暖,此时种下,或许还有些希望。村头巷尾,时不时有施粥棚在运作,他曾过去看一眼,粥都是能插筷不倒的那种,他也安下了心。
他知道师姐在给苏博办事,他也瞄过那些公文批的些什么,落实到地方,他才感叹,师姐当真是全才,自己这辈子都未必追的上。
行走在田野间,他抬头望天,去年的此时,他在哪呢?
那时被赶下山半个月,他一脸狼狈,满身泥污,正在田野间刨野菜呢,那时候野菜都不多,还有人来跟他抢,他甚至跟流民打过架,想到这些,他心中泛起些许涟漪,若不是师姐,他早死了吧……
远方一个山丘上,杂乱的呼喊之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忙纵马过去,只见十七八个衣衫褴褛的匪徒,皆手持尖刀,正把六个人堵在山丘上呢,那六个人里,三个是穿褐色紧身衣的小厮,手持腰刀,两个年轻女子,看起来像一个小姐,一个丫鬟,还有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仆妇。他眼睛看着那个模样最好的小姐,那女子发髻被打散,流云般的秀发披下,胳膊上有伤,一手还拿着一把短剑,剑上有血,看来是与这些乱匪打斗过,可惜不敌。
董昭大喝纵马上前,喝道:“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打劫?”
那小姐本来急切而愤怒的双眼闻言一亮,转过头来道:“这位大侠,救我们一救,我乃是太湖江家庄的人,路过此处,被这伙贼人拦截至此,恳请大侠施以援手!”
那贼人里边领头一个穿皂衣,胡子拉碴的大汉,瞪着一双鹰眼道:“哪来的江湖野人,我归明寨的事你也敢插手,赶紧给老子滚开,否则连你一起杀!”
董昭看见这身皂衣,便想起了枢机院的那些个皂卫,加上这人言语不善,当即火起,从马上一跃而下,于空中拔出小展刀,直奔那领头汉子一刀劈下!
那皂衣汉子慌了,急忙往后边一闪,将两个手下一推出来抵挡,董昭一落地,两柄尖刀就朝他戳来,他挥刀一扫,锋利的小展刀“乒”的一下将两柄尖刀斩成四段,随后一脚一个,将那两个手下踢飞,脚尖一点,直奔那领头汉子掠去,十几个匪徒见董昭如此勇猛,早就慌了,董昭一掠而过,领头那人刀还来不及劈,就被小展刀一刀切断了脖子,大好头颅随风跌落丘下,无头身躯腔子里血喷两尺高,吓得那群匪大惊失色,不少人丢了刀就跑,很快,群匪皆散。
董昭收刀,那小姐上前盈盈一福,低头道:“月溪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董昭手一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行走江湖之常事,小姐不必挂齿。”说罢,他便要转身上马。
那小姐忙道:“不知大侠高姓大名,也好让月溪铭记于心。”
董昭泰然一笑:“不必。”说罢董昭便翻身上了马,那小姐蹙眉不已,她身边丫鬟却喊道:“大侠大侠,我家小姐受了伤,腿现在走不了,能否请大侠护送一程?”
董昭于马上回头,只见那小姐月白色的裙摆下,布靴上尽是血,才发现她脚也受了伤,于是下马道:“月溪小姐,上马吧。”
那小姐道:“这如何使得?”
董昭道:“无妨。”
小姐在仆妇与丫鬟的帮扶下,跨上了马,而董昭则抱着刀,一言不发走在前边,宛若没事人一般。
不久,那小姐又开了口:“大侠往何处去?”
“苏州。”
小姐展颜一笑:“原来大侠与我同路,如此甚好,待至苏州,还请大侠入敝庄,让月溪一家略尽地主之谊,也算报大侠搭救之恩。如此可好?”
董昭回头打量着这小姐,白皙的瓜子脸上,生着标准的柳眉杏眼樱唇,含笑的脸颊上,有着两个浅浅的梨涡,一颦一笑间,带着江南女子独有的温婉与柔情,秀丽而动人,比起白梨那个祸国殃民之颜也不遑多让。他定了定神,说道:“董某不过一江湖野人,此去苏州,尚有要事在身,不敢多留。”
“大侠原来姓董?小女子姓江,董大侠是江湖中人,我家中也是江湖人,观大侠手中刀这般锋利,莫非是小展刀?既然大侠姓董的话,那么大侠你应该就是董昭了吧?”
董昭再次回头,看着笑盈盈的江月溪,说道:“江小姐真是好眼力,但是董某行走江湖还不及半载,小姐如何便知?”
江月溪道:“青枣园吴大侠生日宴,董大侠你以沈女侠弟子的身份击败正一的张咏,江湖上早就传遍了,你在江北与骆天血战的事情也传遍了,你的大名江湖上知道的可不少呢。”
“哈哈,青枣园不过险胜,庐江却是败了,让江小姐见笑了。”董昭平平淡淡说道。
江月溪话不少,她摸了摸小黑的鬃毛,又问道:“你这匹马,如此雄俊,江南都没有这般高大的,是什么马?”
“乌云盖雪,大名小黑。”
“小黑?”江月溪眉开眼笑,“你这名字取的好随便啊。”
董昭道:“当初在洛阳,龙王送了两匹,一黑一白,白的是师姐的坐骑,唤作大白,黑的就是小黑了。”
“伊女侠也在江南吗?”
董昭道:“在。”
“她是何模样呢?月溪也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江湖第一高手呢。”
董昭用手比了比头:“她比我高一点,长得也好看。”
江月溪打量着董昭,董昭身材挺拔匀称,在寻常男子里边已经算高大的了,他师姐竟然长得比他还高一点?她打量自己,自己好像只到董昭耳朵根,那岂不是他师姐比自己要高一大截?
她第一次嫌弃自己长得不够高。
两人东拉西扯,一路上什么都聊,走到傍晚时分,到了岔路口,江月溪道:“董大侠,要不你今晚就在我家庄内歇息吧?”
董昭摇头:“不了,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岂能带陌生男子回家,你先骑小黑回去,待我事后再来取。”
江月溪见董昭居然在意这些,柔声道:“既如此,那就多谢董大侠了。”
董昭笑笑,然后转身施展轻功就往苏州官道去了,江月溪驻足良久,丫鬟小莲道:“小姐,董大侠真是好人啊。”
江月溪道:“难得啊,江湖上有这样的正人君子。”她望着董昭背影良久,直至看不见。
一行人渐渐消失在夕阳下。
至晚,江月溪回到江家庄,将途中被董昭搭救一事告知了家人,还有她的师傅。
庄内,一个尼姑打扮的女人,坐在团椅上,面容清冷,眼尖而眉细,嘴角上有颗小痣。她听完江月溪所言,淡淡的盖上手中正喝着的龙井茶,说道:“伊宁在江南?”
“是的,师傅。”
尼姑那尖细的眼睛一眯,然后问道:“那董昭,生的模样如何?”
江月溪道:“董大侠清秀俊逸,身材高大,而且人品也很好,还把马借给我骑回来。”
尼姑冷哼道:“难道不是想跟你二次相会才借马给你?”
江月溪连连摆手:“他当初杀散那些土匪的时候,就准备离开,小莲请他护送他才留下,而且还是因为顺路。借马是因为我脚受了伤,走不了路。”
“这么说,他就是单纯的救了你而已,待你还马后,他不会跟你再有瓜葛?”
江月溪疑惑的问道:“师傅,为何这般去揣摩他?他碰都没碰过我啊,他是个正人君子,一路上,我要是不主动搭话,他都不怎么开口的。”
尼姑眉毛一挑,说道:“他既然身手好,样貌好,人品好,那你,想不想嫁给他?”
“啊?师傅,月溪不曾想过这种事。”江月溪连连摇头。
尼姑道:“你今年都十八了,还不想这种事想什么事?找个好男人,对于女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他不是有娘子了吗?青枣园那个白颜,据说跟他很般配啊?”
尼姑笑道:“这种事不过是听说而已,等他来取马,为师要见上他一见,若真如你说的那般,这种稀世好男人,就是抢,也要替你抢过来!”
江月溪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印象中,她师傅从未这般激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