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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荣自开朝以来,这内廷的侍卫都是在皇亲国戚中比武挑选出来的,都说皇圈圈里的耗子比猫儿都要大三辈儿,这皇帝身边近身听差的,最小也得算是大辈儿。虽说挨着皇帝保江山是家族难得求来的荣耀,但这里头还有一要紧的原因,那就是“里头有当差的,外头能听信儿”。
宮里设宴那晚,来梅园“救驾”的那一队侍卫里头正巧有那镇国公的二儿子,待那二公子将梅园里的所见往他父亲那儿一禀,镇国公慌了手脚,他打天边没想到这陛下和云太傅竟有这么一宗,他们家何苦再去凑脸子,这下顿时没了主意,还是府里的老太君遇事决断,一刻也不耽误,立马着小厮请了媒人上门。
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不用想了,谁愿答应这么仓促的,只要家世清白的就可以了。老太君摸着蜜蜡珠子一句赶一句的念佛,幸亏得了信儿,不然等到两头都给上“眼药”的时候,哪里能吃得消,虽免不得委屈了小幺儿,但能换这百年镇国公府一太平,不亏。
但这宫里头可就不如外头警醒了。
二十八那日皇帝陛下醉酒,闹着找了一夜的“仙使”,二十九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睡着,到了掌灯的时辰好歹被碧春哄着起来喝了碗杏仁乳酪,搁了茶碗又睡下了,直到除夕早晨才算是有了精神。
按着祖制除夕这天亲王的夫人,非近支但先世得有封号者的妻女都要进宫来陪侍太后,如今宫里没太后,但皇帝却是位女儿,又只身一人住着,大节唯恐伤情,为了稳妥都准备着,就看二十九这天宫里来不来传旨了,内务府何曾没有想到这一茬,但也拿不准,着人去请示,御前伺候的红夏姑娘只说陛下在歇着,让等信儿,可候到宫门落锁也没等着,只能作罢。
看来皇帝登基后的这第一个年节只能自己在养居殿里“凑合”过了。
身边伺候的提起来也要掖一掖泪,本该阖宫欢庆的日子,但那后宫实在无处可去,养居殿的西暖阁被改为寝殿,以为倦勤后寝兴之所,这诺大的宫城,皇帝也就偏居这一隅了,平日还好,年节愈发冷清。
除夕一早遍礼神佛,祖宗。礼毕,阿璃就回了养居殿西暖阁。
暖阁中间有个雕花落地罩,罩北边是床,罩和床之间悬着黄幔子,平时梳洗娱乐就都在南边临窗的暖炕上。
现下难得清闲就歪在炕上就着明纸透进的光看书,一抬头正巧瞧见一旁立着的红夏碧春互相递着眼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遂笑道:“别在朕这立规矩了,也去值房玩闹去吧,朕好容易得了空能静静,可大过年的,别叫你们和朕一起闷着,快耍去吧。”
红夏小心觑着她的脸色说道:“陛下可还记得宫宴那晚的事?”阿璃见她问得莫名,说道:“快别提了,朕一个都不会答应。”碧春一听知道红夏没问到正点上,忙快嘴道:“陛下还记得梅园里调戏了云太傅的事吗?”
阿璃一听唬得书都脱了手,奇怪道:“这是什么话,朕何曾去过梅园?又何曾调戏上了云太傅?你说得哪门子胡话!”碧春红夏顿时会意了,果真没猜错,主子醉得把梅园里的事全浑忘了。
红夏忙矮身向前,将那晚的事一五一十说来,陛下如何如何退了席,又如何如何想去后头梅园逛逛,再如何如何非要上那树,后来遇到云太傅又如何如何把他当作了什么“仙使”,最后还上下齐手拱到人交领里去了。
阿璃一听浑身起栗,只觉头又晕起来,要是没她十二岁那年的事,她断然不会相信红夏的话。
嘉承九年,七夕家宴,趁着母后看戏没留神她,多贪了几杯,这可坏了,御花园被闹的天翻地覆,非要说那莲池的荷叶是鹊桥,要上去踩上一踩,也是睡了一天两夜才得醒,醒来后只记得吃酒听戏那一段,后头的也全浑忘了,知道了她这个毛病后,直到嘉承十一年去封地,那两年里头,母后都没让她再沾酒了,谁知这次不留神惹出这么个祸事。
碧春见她萎靡成这样忙安慰道:“陛下,咱们好歹也没吃什么亏,云太傅纵使脸色不好,多加抚恤就是。”阿璃见她说得轻巧,口苦道:“只去年见大行皇帝,朕听他疾言厉色呵斥过宫人,这一年来何曾见他面上显过什么,这下肯定恼得厉害,怕是要对朕心生怨怼了。“
转而又问:“除了你们几个可还有别人瞧见?”红夏顿时犯难道:“还有队侍卫听见动静赶过来,恰巧看见了.......”
阿璃一听头更大了,用仅残存的一点希冀问道:“云太傅可有嘱咐他们?”
碧春瞧得实在不忍,却也无法只能照实答道:“云太傅只嘱咐我们好生伺候您回来,看着脸色不大好,道都差点走反,想是没顾得上和侍卫说什么。”
阿璃一听这次是把人得罪了个彻底,大家里子面子都没了。抱着软枕就势歪倒在炕上不言声了。
烦恼到极至的时候,心里又突然隐隐生出一点痛快来,那人无视她一年了,如今好歹让他也彻底不痛快了一把,大不了节后再收些劝谏的折子。
碧春红夏见她们主子愁苦成这样,无不揪心,正琢磨着怎么出言安慰,突的炕上的人爬起身来抖擞着说道:“你们晚上守岁时要耍些什么?带上朕一道热闹。”
两人这下都被唬了一跳,刚还天塌地陷了的模样,现在似又高兴了,怕她着急狠了,别痰迷了心窍,手心捏着汗紧盯着看了好一会,再没甚异样,才逐渐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