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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眼睛齐齐一怔,待到反应过来余梦洲说什么的时候,它蓦地大怒。
“住口,你这浅薄无知的凡人,怎敢妄称我觊觎你乏味的四肢和无趣的人类肌肤!”绿眼睛嘶嘶地说,“我屈尊就卑,来告诉你——”
“我靠!”余梦洲发出不思议的怪叫,“偷窥狂还有理了,装得正儿八,你要不从澡池子里蹦出来的,我还真信了嘞!”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比擀面杖更长的马蹄锉,指着水底的滴溜溜直转的眼球,威胁道:“赶快滚,否则我打爆你的眼珠子!”
“澡池子?”绿眼睛『射』出古怪的光,“这恣乐手底下,个暴食王的洗面室。什么澡池子?”
余梦洲张了张嘴,往下头一望:“啥意思,这洗、洗脸的?”
家伙,一张脸盘子就大成这样,高耳和军锋够有本事的,还能把宫殿拿下……
“无论何,”绿眼睛桀桀大笑道,“这里早就为我结下的丝网所笼罩,不管发生了什么,些魔马都不会听见,亦不会知晓……”
话未说完,外面便响起七重瞳关切的声音,隔着厚厚的镶金石门,模糊地穿透进来:“你里面还吗?我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需不需要我进来?”
绿眼睛的笑声乍然卡嗓子眼儿里,化作艰难的哽咽。
“没声音啊……”亵舌不轻不重地顶了下门板,“会不会睡着了,水里睡觉很危险的,要不闯进去?”
“都让开!”血屠夫不耐烦地说,“万一人类里面出事了怎么办,先把这个碍事的门踏碎再说……”
“人类很喜欢里面的水池子唉,假把水池子搞坏了,他会伤心的。”
“……呃,你说怎么办?高耳呢,关键时刻又不知道遛达到哪去了,让它变成影子渗过去看看!”
余梦洲转过头,对着绿眼睛无辜地耸了耸肩膀。
“这不能,些魔马?”绿眼睛惊恐地嘶叫,“它们怎么能对你……不能,这怎么能?!”
他至今清楚地记得些关恶魔战马的细节,它们生者的暴君,强横无匹的梦魇,绝端高傲,却又被屈辱束缚的杀戮量,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苦痛的地狱中煎熬,并且使挡身前的一切活灵也受这煎熬……但凡安格拉稍微放松缰绳,令它们降临的任何一场战役,都不分敌我、双方无差的屠杀,战后唯有尸横遍野,为血染红的大地。
——凭着魔马的铁蹄,安格拉因此高升恶魔亲王之位,加冕为此世至高无上的统治者、马背上的驯服者。
现,门外些絮絮叨叨的生就恶魔战马?闯个洗脸的地方,还要担心会不会踢坏水池子,让人类伤心……这竟然恶魔战马?
他近乎恐惧地面对人类,已开始后悔己冒然闯入的举动:“你对它们做了什么,魔马为什么会变成样?!”
余梦洲才不理绿眼睛的心理活动有多丰富,他举起马蹄锉:“总之,你都听见了,它们马上就会进来,你再不滚……”
“等等等等,我有话对你说!”时间紧迫,绿眼睛再也不藏着掖着,虚张声势地学谜语人了,“我看到了你的未来!你的降落,会使魔域趋近覆没,亿万生灵因你而走向湮灭,虽然你的双手纯白无暇,不染血腥……呃,其也染了一点血腥,但!但,你会带……”
“把门撞开,”法尔刻森冷的声音沉沉响起,“里面不对劲。”
“——法尔刻!”绿眼睛恐惧地尖叫一声,赶紧把嘴边的话吞回去,急吼吼地警告余梦洲:“反正你赶紧走吧离开魔域这不你该来的地方你会给所有魔带来灾祸的你……”
一声巨响,法尔刻喷吐出的火焰轰然冲向池水,绿眼睛吃痛地大声哀嚎,瞬间消失蒸发的大量雾气中。透过搅动的轮廓,余梦洲依稀看出,像一只蜘蛛的形状。
“你没事吧?”魔马们纷纷冲进来,把宽旷的室内填得水泄不通,冲不进来的,就焦急地拥堵门口,把门框挤得嘎吱作响,“高耳、军锋!你们怎么做的清理工作,为什么还有漏网之鱼!”
法尔刻仔细地、深深地嗅闻着余梦洲的头发和身体,除了香得使它血『液』过热的气味之外,再没有闻到的。
“不怪它们,”它晃了晃脑袋,若无其事地抬起头,“来的编织者。”
亵舌嘶声道:“恶魔领主,编织者?难怪以鬼鬼祟祟地闯进来,我看他想死了!”
“都先出去,不要这里挤成一堆。”法尔刻沉声下令,“血屠夫、灾变、铁权杖,去找军锋,你们和它一起警戒行宫外围;朝圣、以太、亵舌,再巡逻一遍行宫的内部;七重瞳,你和颂歌、死恒星一块探查暗道和密室;还有,叫高耳和辉天使来找我。”
它简洁地下令,将魔马们分散开之后,才低声发问:“他对你说了什么?”
余梦洲奇地反问:“个编织者,谁?”
“这座宫殿隶属恣乐教派,主教魔域的五位领主之一,编织者则另一位恶魔领主。”法尔刻回答,“他的全称‘命运的编织者’,换句话说,他能看到一部分未来。”
余梦洲顿时紧张起来:“呃,他像来警告我的……”
“警告你?”法尔刻慢慢地咀嚼着这几个字,“他想警告你什么?”
余梦洲回忆着编织者的话:“他说,我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灾祸,无数魔也会因为我而湮灭,让我赶紧离开,我不该来到这里……差不多就这样。”
听完他的话,法尔刻却一反常态地沉默了。
“法尔刻?”余梦洲也担心起来,“怎么了,他……他说的真的吗?”
“从某些方面来说,编织者不曾夸大事。”法尔刻低头凝望它的人类,犄角上的纹路发出明灭不定的红光,“安格拉设计令我们臣服,用痛苦奴役我们数千年之久,我们不仅要报复,并且复仇的过程绝不会马虎疏漏。除了作为主谋的亲王,谁折辱过马群的威严,我们必要千百倍地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我们将欣喜若狂地带来灾厄,即使魔域也魔马的蹄下支离破碎。”
“而你解放了我们,大大加速了这个过程,编织者所言的确不虚。”
它话锋一转,温柔地望着余梦洲:“但,他来找你,并非因为你促成这一局面的罪魁祸首,而因为他欺软怕硬,不敢来找我,或者任意一匹魔马,要求我们改变心意;他更不敢去找安格拉,要求亲王为己的所作所为负担责任。要知道,就算我们要令此世毁过重来,做出决定的也不你,而我们;一切的始作俑者更不你,而安格拉。”
“你无罪之人,”法尔刻轻声说,“过去,现,未来仍。我心里,此为不得质疑的真理。”
余梦洲呆呆地望着魔马,他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其编织者对他大喊“你会导致世界毁灭”的时候,他除了想张口反驳“关我屁事我就个修蹄子的什么锅都往我身上扣”之外,心中还有点惴惴不安。
因为他见识过恶魔战马的量,它们他面前以四蹄朝天,『露』出肚皮来撒娇讨的小乖乖,面对其它魔,却比最凶残的刽子手还要嗜血。
我真的会造成整个魔域的糟糕结局吗?他扪心问,虽然这里遍地恶人的地狱,真要毁灭一个世界,这还……
这一刻,听到法尔刻的回答,他委有股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感觉。
“你……你说得没错,”他点点头,“不过,恶魔领主什么?”
“亲王之下的大恶魔,”法尔刻说,“安格拉升格之前,一共有五位恶魔领主,从他升格为亲王之后,余下的领主就变成了四位。”
亲王之下的大恶魔?大恶魔听了你的名字之后怕成样?
余梦洲暗暗地思忖,时他见了马群反抗骑手的场面,又听法尔刻说得怜兮兮的,什么“最卑贱的骑手也能骑我们头上作福作威”,时他还以为马群人尽欺的状态了,现看来,些骑手也不简单角『色』吧……虽然很快也死得么惨了。
“等一等,”余梦洲忽然反应过来,“五个领主?你们蹄子上的咒钉也五个啊!”
法尔刻平静地点点头:“啊,确五位象征了魔域至强的领主,联手封印了我们。”
“你怎么不跟我说啊!”余梦洲急眼道,“嗯虽然说了也没什么用……”
法尔刻惊讶地吹了一下嘴皮:“你想知道吗?我以为你对这些不怎么感兴趣,所以就一直没有问你。”
余梦洲掩饰地咳了一声,际上,他确对这些事不怎么感兴趣,每天就沉『迷』和大马们混一块,『摸』『摸』抱抱,观察一下生活习『性』什么的……这恶魔战马诶,谁能忍住奇心呢!
“吧,”他说,“……我去给以太看看蹄子,它都闹了几天了。”
法尔刻的眼中流『露』出喜爱的笑意,它垂下头,轻轻『舔』了『舔』余梦洲的侧脸。
魔马的舌面滚烫,犹细砂纸一般粗粝,法尔刻『舔』了这一下,余梦洲的脸蛋顿时就红了,不知刮的,还烫的。
“去吧,”它小声说,“你身上香香的,边有干净衣服。”
余梦洲捂住脸,这下连耳朵根儿都烧透了,他支支吾吾,说不了话,连忙落荒而逃,抄起装着干净衣服的小筐就跑。
花园里,收到了消息的以太高兴无比,撒欢地踩踏了一片血玫瑰之后,急忙挑了一张看着比较顺眼的大理石长凳,把蹄子往上面一搁,热切地期待着正挑选工具的余梦洲。
“来,我看看,”余梦洲转过身,看到以太已摆了姿势,不由笑了,“你乖。”
以太心里美滋滋的,它蹭了一下人类,忽然发现对方的脸很红。
“怎么了?”以太凑近了看,只闻到一股威慑十足的,属首领的气息,“你的脸红,生病了吗?”
“没事!”余梦洲连忙蹲下身体,查看它的蹄子,“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吧。”
每匹魔马都有己的问题,以太也不能例外。除了压制的咒钉之外,余梦洲惊讶地发现,黄铜的尖钉密密麻麻,蹄面上构成了一个复杂的,类似法阵的纹路,它们向上穿透了蹄皮和腿骨,牢牢锁合蹄子上。
这个倒处理多了,他拿起剪钉钳,先将弯曲的粗壮铜钉一颗颗地扭直,再用钳面规律有序地敲打,直到拍松钉子,使它们一颗颗地从蹄底冒出来。
“疼了就说哦。”余梦洲道,“说出来,总比忍着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