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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便已见过令弟许铮,他告诉过我,他有个姐姐名叫虞雁回,为了学医而女扮男装出入医署学习。故而,头一次见你面白无须,又自称医士虞言,我便已猜到你的身份,不知我所言,可是实情?”
虞言望着陆见,面上神情已由震惊变为错愕,乃至惊恐。她一直错误地以为,自己的伪装足够巧妙,已能骗过所有人,不料竟然在头一回见面之时,便已被眼前的陆医监看破了身份。
但陆见这厮着实可恶。即便看破了她的身份,却也始终不曾出言点破。以至于让她一直在自以为伪装良好的错觉之中度过了这些时日,如今想来,着实如同一介小丑一般。
“陆医监如今看我,是不是很可笑?”虞雁回终于是难忍心中愤懑,出言质问陆见道。她心中郁积了不少委屈,随着陆见出言点破她的身份,令这些委屈一齐涌上心头,很快冲垮了她并不坚强的心理防线,竟隐隐低泣起来。
“我素来不看他人笑话,只不过你觉得这样妥当,我倒不便说破此事。”陆见淡淡出言道。
虞雁回对陆见的回答颇感意外,她抬头望向陆见,却看到陆见一脸正色不似作伪,心中的愤懑与不甘稍稍有些减缓。不过更让她意外的,是陆见居然认识许铮!
“陆医监,许铮现下在哪里,他安好吗?我可否得知他的下落,去见见他?”
很快,对弟弟许铮现状的关心,促使虞雁回向着陆见连连发问。陆见扭头看着虞雁回,却悄然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用眼神示意虞雁回出去。虞雁回会意,便起身出门,陆见则跟在其后来到院中。
“陆医监,请你把许铮的情况告诉我,三年了,我一直在找他……”
面对虞雁回的出言恳求,陆见的神色却有些不置可否:“只要我能坐稳这个医监的位子,你日后就一定能得偿所愿。”
虞雁回闻言皱眉:“可许铮他……”
“你放心,许铮他一直都很好。”陆见言辞笃定,令心神不宁的虞雁回也稍稍宽慰些许。
“你迟早会见到许铮,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虞雁回不解反问。
“许铮的身份现在很敏感。”陆见轻声道。
“我只听我娘说过,许铮是她捡来养大的,不过,他的身份为何会敏感?”虞雁回继续追问。
“我不能说。”陆见想了想,终究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至少现在不能说。”
虞雁回抬眼注视着陆见,试图从陆见的神情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确定他所说的这些话究竟是真话还是谎言。可陆见的神色始终如常,在察觉到虞雁回的目光之后,也神色坦然地予以回望。
虞雁回不曾从陆见的神色之中,看到哪怕一丝丝躲闪。这令她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些许。虽然没能从陆见口中得知许铮的下落,但倘若真如陆见所言,许铮尚且好好活着,相安无事,倒也是最大的幸运了。
“天色已晚,你且回家吧。”陆见对虞雁回道:“倘若遇上巡城差役兵卒,便说在医署抢救病人,让他们自来查证便可。”
虞雁回点点头,又想起仍在昏迷中的冯既白,便伸手指了指诊室:“那他呢?”
“自有我在次看护,阿魏已经前去报官,想必待会,州府也会派遣差役前来查看。街上又有巡城兵卒,勿要担心。”
“既然如此,便劳烦陆医监费心,属下告退。”虞雁回拱手向陆见行礼,向门口退去。
“哦,对了还有一事。”陆见唤住正要离开的虞雁回:“日后你便不必隐匿身份了,我自会向州府报告,并将你的档案文书都改回原名。”
听闻陆见言语,虞雁回却是一惊:“医署之中,向来只有女子管药。登堂入室成为医士的,却是闻所未闻……”
“规矩都是人定的,既然以前没有,总得有人来开个先河。”陆见嘴角泛起一抹微笑。
“谢过医监。”虞雁回心中终于难得泛起一丝暖意。
虞雁回离去之后,陆见返身回到几案旁,拿起笔,将冯既白的诊籍填写完毕,随后移步到诊室,推门入内。冯既白此时已有些许好转,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已趋于均匀,显然是正要转好的势头。
陆见查看了一番,正要离去,却听到身后传来微弱地呼唤声。陆见一回头,看到冯既白已经醒转过来,正看着他。
“冯医监,感觉好些了吗?”陆见上前,神色关切地问道。
“疼。”冯既白咬着牙说道:“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浑身无力……”
“刺客的弩箭之上淬了乌头毒,我方才已经给冯医监灌下了甘草金花饮。但若要痊愈,恐怕还须坚持服用,至少一月光景。”陆见将情况简单地向冯既白表述了一通,却见冯既白的面色随之涨红发紫,显然充斥满满地怒意。
“不知何方竖子,竟然如此歹毒!非要置老朽于死地才肯罢休吗?”冯既白咬牙切齿,却不防伤口再次传来剧痛,又抑制不住地呻吟起来。
“冯医监不可动怒,切记调息气血,不可冲动。”陆见出言安抚冯既白,缓缓道。
“陆郎,是老朽不明事理了。想来先前老朽被你抓住了痛脚,一怒之下便意图致你于死地,却不料遇险之时,反为你所救,当真是惭愧不已,无地自容啊……”
“救死扶伤本就是我辈医者的本分,既然从了医者之道,陆某眼中便只有常人与病患。冯医监既然受伤,于陆某这里,便只是病患,自当全力施救……”
冯既白听闻陆见所言,又叹气感慨了一通,随后看着陆见,打起精神缓缓道:“陆郎,你我皆是他人手中棋子,我也不愿再与你纠缠下去,不若我等各取所需,如何?”
“愿闻其详。”陆见古井无波,沉声道。
“不若你将杨胜交予我,加之你那里拿到的账簿礼单等物,我帮你除去崔柏远,如何?”
陆见听闻冯既白的提议,却沉吟了片刻,没有言语。
“陆郎?”冯既白观陆见神色,内心有些忐忑,忙出言探询一般地催问道。
“冯前辈,不瞒你说,相比于干掉崔柏远,陆某倒是对大牢中关着的百晓生更感兴趣。”
“百晓生?”冯既白闻言,面色纠结着扭曲成一团,目光如剑一般刺向陆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