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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发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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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大光屁股上也不知道被谁踹了一脚,头发乱糟糟,像是逃荒的乞丐一样,灰溜溜跑回家。

    贾婆子被人丢了一身的麦秸杆、土坷垃,到处都是草屑、一身灰尘,骂骂咧咧。

    一路上陈大柱扶着陈闲,小心翼翼。

    一边扶还在心里嘀咕。

    要是爹这次受了刺激,还像之前那样瘫软在床上,这个家还不是像从前那样?

    日子刚有一些盼头。

    我倒是不怕苦,只是翠花可能又要受到爹的阴阳怪气了。

    一时间陈大柱的心口好似罩上一座大山。

    沉甸甸的。

    哎,只能是自己帮翠花干些农活,让爹少骂些吧。

    等到了家里。

    陈闲轻轻推开陈大柱。

    精神奕奕,站在院子里,哪里还有之前病殃殃的样子。

    厨房散发出野菜和青椒的清新辣味,直往人的鼻腔里边去钻。

    翠花歪着头烧火,苏丽娘在菜板上切着野菜。

    苏霜霜在院子里忙着浆洗衣服。

    炊烟袅袅。

    丽娘看到陈家人回来笑着点头。

    “相公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陈闲脚步轻快走到水盆旁边。

    哪里有刚才晃晃悠悠的样子。

    陈大柱目瞪口呆,仿佛看到了什么医学奇迹。

    陈二柱轻松拍了拍大哥的肩膀。

    “大哥,你啊,还是太年轻。”

    很快。

    青椒炒婆婆丁、蘑菇炒酸笋、荞麦饼子,热气腾腾。

    放到瘸了一条腿的木桌上,下面垫了一个木块,陈闲踢了一下,将木块塞到木腿下,才牢稳一些。

    饭桌上。

    陈闲开始给陈家人上课。

    翠花这才知道刚才的事。

    自然义愤填膺。

    “这些张大光果然是个奸的,爹给村里饮水,一点也不念爹的好,脚底流脓的坏东西。”

    陈闲看着懵懂的老大,还有只知道干饭的苏霜霜,和陈家闺女。

    “人心也是如此,我若是轻描淡写这般接受,村里人只会感恩,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忘记,”

    “可若是我将事情说得难做一般,除却自私自利的人,旁人只会珍惜我这份付出,以后在村里生活,一旦咱家被人诋毁,有良知的人都会记得我当初给村里的贡献。”

    所谓,办事的时候,将功劳夸大几分,旁人才不会觉得轻视于你。

    再有就是故意将自己放在最低姿态上,高风亮节,让村里人全部指责张大光等人,倒是显得自己咄咄逼人,要打杀张大光一般。

    村民反而会同情张大光,多少怪自己太冷酷。

    所谓,人心就是这么复杂。

    看到弱者,就会怜悯,即便有时弱者理亏,还是会怜悯;况陈闲本身就是占据道德制高点,假意装作柔弱,反而更能狠狠收一波好感度,帮陈闲好好教训张大光之流。

    软刀割肉,比狠狠揍张大光一顿解气多了。

    吃完饭。

    陈闲拿着写好的话本,准备去镇上一趟。

    做工十几天,全家人得到了二百多文钱。

    “二柱,咱们去镇上看一下最近的粮价有没有在涨,假如仍然在涨,咱家就需要重新考虑一个能挣钱的法子了。”

    丽娘低声和霜霜耳语一番:“粮价在涨,做凉皮的生意的成本也在增加,那咱们的售价也要增加,吃的人可能就不多了。”

    陈三妞听着谈话,脑子里不断迸发着隔壁杏花对自己的炫耀,她在镇子上的见闻。

    冒着甜气的麦芽糖、酸溜溜的山楂、黄澄澄的油酥大烧饼。

    光是想想口水就不自觉的分泌。

    “爹,我也想去。”

    小姑娘拽着陈闲的衣袖不断哀求。

    陈大柱柔声安慰道:“在家等着,回来的时候我给你带吃的行不行?”

    陈闲本来想打断他,又一想,老大素来憨厚好说话,是该给他培养一份威信,这性子太过软弱。

    将来要是自己不在了。兄弟姐妹怕是根本不会听这位大哥的话。

    呀,呸呸!

    自己怎么想那么多,真把自己当成老头子了。

    三十五岁的青年人,还能摸准最后一次的考公尾巴。这就要开始考虑养老的事情了?

    简直荒谬。

    脑子里的小剧场不断涌现,而脸上的表情也是复杂的很,一会冷一会儿热。

    大柱以为自家老爹在想着什么严肃的事情,也没敢出声打扰,生怕自己的哪一个念头影响了老父亲的商业打算。

    陈闲:“回来给你带酥糖。”

    摸了摸小姑娘的脸蛋,揉了揉短发。

    “听大哥的话,乖。”

    “  嗯。”

    丽娘神情有些局促,轻声道:“相公我能跟你一起去吗?哦,对了,还有霜霜。”

    二柱皱眉:“姨娘你知道的,坐村子里的牛车,一个人来回就要两文钱,你需要什么东西?我来给你带回来。”

    丽娘支支吾吾,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被这一句话给吹散了。

    陈闲了然,掏出钱给大家分分。

    “这是咱们干活的工钱,一人一份。”

    丽娘错愕张嘴,“这?”

    陈闲点头,“我之前说了,咱家就是要公平。”

    “咱家四个人,粗略算一人十文,每人交二文充公,剩下个人支配,可行?”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静静看着他,好似时间都凝固一般,要不是四妞挥手在大柱眼前晃了晃,险些以为大哥没了魂。

    老大支支吾吾,瑟缩身子,连摆手,“大……不,爹……”

    已经语无伦次。

    老二常年古板的脸上,罕见露出吃惊神色。

    那可是八文啊,一笔巨款。

    爹怎么舍得。

    翠花先反应过来,“爹,我不要,我在家也花不了钱,爹不是说还要做生意嘛,这些都留着当生意的本钱吧。”

    陈家小透明,苏霜霜也错愕看着他,和苏丽娘在那边开了个小碰头会议。

    相公怎么是这样的人?

    在村里打听打听,在红叶村打听一遍也找不到这样的人啊,给家里干活还能拿钱啊。

    不是应该的啊。

    来的时候,苏小透明还有些遗憾,嫁的人是一个三十五岁高龄的老头,年纪又大、听说脾气又臭、还带了四个孩子、积极做好了心理建设。

    有口吃的就行,呜呜,俺真的要求不高,当然要是每天吃一个白面馒头就更好了……当然,最后的馒头只是臆想。

    呜呜呜,真好,相公,真的很好。

    苏丽娘也淡淡点头,天色瓦蓝,陈家的天空通透纯净、院子里的穿堂风,刮了每人的脸上,给每人带来了甜丝丝的笑意、带走了愁苦。

    陈闲:“你不要,看看你媳妇一身的衣服,哪里有一块好布,头上一根钗都没有,你就没有心疼你媳妇一点的意思?”

    老大再次卡壳,“我我我……”

    陈闲一锤定音,“好了。这次你和我一块去镇上看看。”

    老大拒绝:“可我还要挑水呢?”

    陈闲打断:“不差这一桶,回来的时候再说。”

    给陈家人发钱。

    翠花转身偷偷抹眼泪。

    丽娘看着那中年汉子,目光炙热:他除了年纪大点,有几个孩子,真的很好、很好。

    摸了摸头上秀发,默默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