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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响亮的巴掌扇在脸上,云沧言闷哼一声跌出数米,狼狈滚下台阶伏倒在地。
“覃老!”殿中守卫几乎同时惊呼,纷纷上前求情。
大殿之上的老者却是袖袍一挥,所有守卫原地消失,整座空阔庄严的圣殿只唯这师徒二人沉默相对。
云沧言发丝散乱落伏在地上,良久才慢慢爬起来,脸颊清晰的掌印,泛红的眼尾有泪光微闪,嗫喏着开口:
“是师兄......告诉您的?”
啪——
话音未落,又是隔空一巴掌将他扇飞了出去,重重跌落在地,这一次嘴角渗出了血迹。
老者立在大殿之上,原本和蔼的眉目此刻无比严肃,沉声道:
“你还不知错?”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做?”
云沧言哆嗦着跪伏在地,重重几个响头磕得额角血直流:
“老师,老师!求您放我走......沧言愿自废双翼,永生不可再用极光......”
虚影掠过,老者长袍飞扬,已显身于他身前,面上是深刻的沉痛:
“糊涂啊......”
“先不论你的极昼圣光对我爱伦伊斯乃千年之仅有,亦不论你我多年师徒恩情,只论长老阁对你寄予厚望、我天使一族子民如此拥戴于你......”
“你当真要辜负他们吗?”
云沧言已哭得抬不起头,肩头耸动着,整个人都在抖:
“对不起,老师对不起......可我......”
“我没有办法......再用极光去屠杀恶魔......我做不到......”
偌大战场上,盛放的美丽极光如太阳耀眼,熙攘的人群化为焦骨、白日里灰飞烟灭。那些惊恐的眼神与凄厉惨叫,午夜梦回一遍遍回放,与澜雪温柔纯真的笑容一起,将他层层撕扯粉碎。
“你若能用极光破除月神的不死之身,迅速将其斩杀,我们自然不必再面对恶魔军队。”
“月神御风,我无法......近他的身......”
“那么眼下这便是送上门来的机会。”
云沧言怔住了,慢慢抬起头来,眼角一点泪珠顺着脸颊滑下,悲戚摇起头来,喉中一时哽咽:“不......我......”
覃无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扶起,目及他额头唇角的血迹,不觉疼惜又沉痛。
“言儿,你听好。”
“老师只能暂时为你压下这消息,但长老阁迟早会知道。”
“恶魔族既派雪女接近你,我们大可将计就计。你只需借雪女之机接近月神、将其斩杀,圣战便结束了。”
“月神一死,恶魔族不足为患,极光也不再不可或缺,众长老自然会允你隐退。”
云沧言睫毛颤动,脸色一点点在发白:“如此......只怕阿雪会憎我一生......”
“可从此以后,你们便能无所顾忌地在一起。”
覃无缓缓伸手,拭去他脸颊泪痕:
“我向你承诺。”
战场上栉风沐雨,血海里苟且偷生。杀,或者被杀。
直到友军的冷箭扎进后背,云沧言恍惚才发现,原来自己已成弃子。
“......为什么?”
那个大雨瓢泼的冷夜,在接连奔逃中筋疲力尽的少年,望着四周包抄的人群里熟悉的昔日兄弟,哽咽着泪流满面。
“重影,为什么啊......?”
遥遥相对,烈重影望着那瑟缩着哭的像个孩子的少年,余光瞟见身旁的花陵玄,便欲言又止。
“沧言,别怪兄弟们。”倒是花陵玄抢先开了口,神情悲凉,“奉长老阁令——”
“叛徒云沧言,战场勾结恶魔族、其罪当诛!革除圣天使身份,就地处决!”
他两指夹着那一张令状轻晃,补充道:“是你最敬爱的老师,亲自签署盖章的。”
烈重影愣住了,蓦地伸手去抢:“你放屁!老师根本不可能......假的,这绝对是假的——”
“沧言!你是最了解老师的,你别信——”
那一刻,熟悉的鲜红章印刻在云沧言眼里。
他呆呆地站在大雨里,浑身湿透,雨水和血水一起淌落,血气在一点点上涌,头脑由一片空白慢慢变得清晰,接近那荒谬至极的真相——
......
......
“恶魔族既派雪女接近你,我们大可将计就计。你只需借雪女之手接近月神、将其斩杀,圣战便结束了。”
“月神一死,恶魔族不足为患,极光也不再不可或缺,众长老自然会允你隐退。”
......
......
“叛徒云沧言,战场勾结恶魔、其罪当诛!革除圣天使身份,就地处决!”
......
......
他轻轻缓缓地笑了,爬满雨水的脸上,那笑容悲戚得仿佛深潭深处开出一瓣青莲,崩塌的世界里所有的颜色都变得黯淡。
我已表明心意,可自断羽翼,今生今世躲藏苟活、绝不戕害同胞......
您何苦如此呢?
大雨滂沱,刀剑出鞘之声清冷细密,云沧言笑着闭了眼,这一刻师徒、兄弟情义两尽,唯有用这残败的尸骨一具,偿还故乡与同胞。
那一刻脑海里却有细小的唤声划过,胸腔里心脏随之重重一震——
是记忆里澜雪温柔期许的呼唤,
微弱却清晰。
这世上,还有人需要我啊。
第一次,随着骤然迸发的澎湃威压而释放的光芒,如鲜红的心脏跃动在少年眉心!是浓艳欲滴的花朵——天使一族携羽而生、羽赐神力!
“是......羽赐......?”烈重影怔住了,迎面而来狂风猎猎、那鲜红的威压碾上肩头,一时难以呼吸,“沧言你......”
第一次......
那个温文尔雅的孩子释放了他的羽赐。
“那个花形是......”花陵玄也被震慑住了,瞳孔微颤不敢置信,“难怪......”
“难怪出生就会被家人丢弃,这个......妖物......!”
“杀了他!不能留他——”
“沧言,沧言跑——快跑——”
那一夜漆黑的乌云不散、暴雨不止。
云沧言眉心赤红的花朵不灭不熄,披着满身同胞的鲜血拼命、拼命往前跑,跌跌撞撞、泪流满面,终是精疲力竭倒在绿野之间——
是那一处与恋人相约的地方。
正逢黑夜散去、晨光熹微,澜雪霜白的长发与洛丽塔裙衫在风中飞舞,杏核状的眼瞳在微蒙天光里猩红浓艳。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
是肃穆齐整的恶魔大军,以及军队前方两名黑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