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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形势其实十分明朗,武则天已经垂垂老矣,虽然她明确了接班人,但是一直没有交权。她可是张昌宗、张易之兄弟的护身符,只要女皇在位一天,他们两个就会享尽荣华富贵,但是这种日子又能持续多久?
李唐皇室的两个皇子李显、李旦憨厚老实、为人谨慎,李显被从放逐之地迎回并立为太子后,很注意与母亲武姓家人搞好关系,分别把两个女儿嫁给武则天的两个侄孙,想通过裙带关系稳固自己的地位。只要不出太大的问题,李显肯定会继承皇位,因此张氏兄弟应该首先和他们搞好关系。
但不幸的是,三年前李显的儿子李重润和女儿永泰公主夫妇三人,暗中讨论二张专政,被张易之的耳目侦知,张易之又添油加醋向武则天进谗言,武则天听信谗言后不仅责骂太子李显,还严令他鞫问子女,万般无奈的李显只得逼儿子、女儿自缢,李重润死时年仅十九岁,永泰公主十七岁。二张又将永泰公主的丈夫魏王武延基下狱逼死,时年二十一岁。
逼死了三位皇亲,张氏兄弟同时得罪了李氏宗亲和武家子嗣,朝中的大臣见到他们更是噤若寒蝉,争相拍马奉迎。他们两个更加洋洋自得,继续卖官鬻爵,想以此来收买人心,但是他们恰恰在给自己挖坑。古代的文人大夫看重的是礼仪廉耻,对他们这种通过裙带关系上来的权贵非常不齿,张氏兄弟通过卖官鬻爵打乱了官场生态,大部分上层官员对他们痛恨有加,只不过不敢说出来罢了。
张氏兄弟表面上风光无限,实际上早已成了孤家寡人,他们知道武则天一旦交出权力,他们两个的下场肯定非常凄惨。不过他们早有思想准备,也在积极招贤纳士、拉帮结派,妄图组织自己的小团体,对抗庞大的官僚体系,这完全就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如果不是因为穿越回去只需要待上一百天,承山才不会选择加入他们这个小团体。当张易之问他对时事政治有什么看法时,承山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开口,突然见到一个仆人跑了进来。“五郎、六郎,内舍人驾到。”
“快请!”张昌宗和张易之听说上官婉儿来了,赶忙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承山刚想回避,只见从门外进来一位端庄华丽的女官,他高额云鬓、花容月貌,眉间一朵红艳艳的梅花,让承山看了不禁微微发愣。
“李润莹。”承山感觉进来的这个成熟的美女长得非常像李润莹,虽然他的声音特别小,但也被大家听到了。
上官婉儿瞟了一眼承山,也微微一愣,这个高个子的书生青春焕发、朝气蓬勃,与张昌宗、张易之的妩媚轻浮完全不同。虽然她没听明白承山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感觉到承山眼中的爱慕之意。上官婉儿没有分神,继续捧着锦盒走到张易之和张昌宗面前。
“恒国公、邺国公,陛下让我送来一件宝物。”恒国公、邺国公分别是张易之和张昌宗的封号,上官婉儿和他们非常熟悉,这样称呼他们似乎有调侃的意味,她把手中的黄色的锦盒递给张昌宗。
“是什么宝贝?”张昌宗非常开心,但他并不惊喜,因为这种赏赐实在是太多了,已经让他麻木。他打开锦盒一看,原来是一颗斗大的夜明珠。
“谢陛下恩典。”张昌宗微微一笑,也让张易之看了一眼,随后就把这个锦盒递给了丁总管。
“你就不问问为什么送你夜明珠吗?”上官婉儿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她穿着一套猩红色纱衣百褶裙,外罩一件锦绣丝织棉袍,花纹图案色彩艳丽、设计装饰精巧细致,显得高贵典雅、端庄稳重。
“为什么?”张昌宗以为这只是一件普通的赏赐。
“陛下让你拿着夜明珠去拜访宋璟。”
张昌宗听了脸色一变,微微皱了皱眉,他正为这件事心烦,又来了一个添堵的。
“陛下真是费心了!”张易之很聪明,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弟弟不想去拜访宋璟,但形势所迫,武则天也要求他这么做,怎么敢忤逆不去?
“前些日子,陛下赏赐了西域进贡的美酒,不如一同品尝?上官大人意下如何?”张易之最会讨人欢心,既然上官婉儿这个时候能够出宫,说明宫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武则天可能已经歇息了,不需要上官婉儿陪侍,不如就在这里好好放松一下。
上官婉儿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她微微点头,于是丁管家赶忙下去准备宴席。张昌宗和张易之正要陪着上官婉儿到青莲榭,上官婉儿回头看了一眼静静站在那里的承山。
张易之顿时明白了,上官婉儿估计是看上了这个新来的门客,正好叫他去陪酒,于是他冲承山招了招手。
“承山,跟我们一起来吧。”
“是。”承山微微一躬身,跟着他们来到了青莲榭。
青莲榭三面临水,满池碧绿色的手工绢丝莲叶显得生机盎然,中间几朵红艳艳的金丝翻绒莲花摇曳多姿,周围一圈青丝帐幔,将整个青莲榭团团围住,挡住了外面的寒气。水榭堂内的地面微微冒着热气,四面被锦绣屏风环绕,因此就算是在寒冷的冬天,水榭里面也温暖如春。
上官婉儿脱掉了锦绣丝织棉袍,一股香气顿时扑面而来,没想到她的宫服如此艳丽,色彩斑斓、赏心悦目,承山见了不禁有些心神恍惚。
四个人依次落座。张易之、张昌宗正值壮年,是标准的时尚弄潮宠儿,三言两语就挑起了酒桌上的气氛。上官婉儿也非常放松,她看着夸夸其谈的张氏兄弟微微一笑,俊男相伴、美酒在手,当然十分享受。她又不时看一眼恭恭敬敬保持沉默的承山,不免有些好奇。
承山现在还比较谨慎,虽然他早已经清楚历史发展脉络,但他可不敢造次,眼前这几位都是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万一说错话触怒了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上官大人,最近有什么新作?”张易之知道上官婉儿是才女,她在宫中负责起草圣旨公文书,平时喜欢吟诗弄赋,有很多朗朗上口的作品。
拍一个文人的马屁,只需极力夸赞他的作品既可,上官婉儿也知道张易之是在奉承自己,她微微一笑。“最近宫中事务繁杂,哪有心思写诗?”
“你那首《彩书怨》最妙!”张昌宗在旁边附和,这首五言律诗清新脱俗,仿佛一位民间妙龄女子对其远行的夫婿诉说绵长的思念,是宫廷诗中难得一见的佳品。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余。
露浓香被冷,月落锦屏虚。
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
书中无别意,惟怅久离居。”
承山小声背诵着这首五言律诗,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其他三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上官婉儿显得格外惊讶,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后生对她的诗词如此熟悉。
“你觉得写得如何?”上官婉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此诗之后不思佳句!”承山拍马屁的功夫也确实了得。
“当真!”听承山这么说,上官婉儿不禁面露喜色。“你还知道其他的诗吗?”
“策杖临霞岫,危步下霜蹊。
志逐深山静,途随曲涧迷。
渐觉心神逸,俄看云雾低。
莫怪人题树,只为赏幽栖。”
承山清了清嗓子,又背诵了一首。诗中完全见不到繁琐的宫廷生活印迹,徜徉在深山幽径之中,完全融入了自然的怀抱。
上官婉儿没想到承山竟然能够信手拈来,而且都是她的得意之作,因此更加对承山刮目相看,高兴的与承山碰杯同饮。
承山自然是一饮而尽,张氏兄弟看着有些兴奋,吩咐侍者给承山斟满。承山也来者不拒,每次必定滴酒不剩,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喝不醉,在他们面前表现一下也非常有趣。
他们吟诗一首喝酒三杯,不知不觉承山已经背诵了二十余首上官婉儿的诗词,几乎没有什么错误。其他三个人都非常吃惊,没想到承山的酒量如此之大,而且承山虽然喝了这么多酒,还能记清上官婉儿的诗词。
上官婉儿喝得心情澎湃,居然有人对自己的诗词能够倒背如流,看样子承山肯定对自己暗怀情愫。她脸上微微发红,看承山的眼神有些迷离。
承山背诵的这些诗词都是上官婉儿的得意之作,描写的不是一往情深的抒怀心曲,就是自然率真的山水清音,超越了以前的宫廷诗词窠臼,挥洒着波澜壮阔、尽善尽美的盛唐之音。
看到两个人一唱一和聊得非常投缘,张昌宗和张易之相互看了一眼,他们要为上官婉儿和承山留出单独的空间,让他们尽情发挥。
张易之满脸微笑。“我和六郎去商量一下明天拜访宋璟的事,让承山陪上官大人多喝几杯。”张易之又看了一眼承山,他觉得承山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上官婉儿可是武则天眼中的红人,还可以“称量天下士”,她设立了修文馆广召当朝词学之士,代朝廷品评天下诗文,如果能博取她的好感,肯定前途无量。
“好好侍奉上官大人。”张昌宗走到承山身边,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他玉骨清肌、眉目传情,似乎在暗示承山应该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