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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的清晨,总是伴随着雾气。
泛着红晕的朝霞,经过晨雾的折射,使左右密密层层的树林,如是披了件绚丽薄纱,早晨的空气很好,湿凉之中带着些许露水的甘甜。
每日起来,李承乾带着程良骏,沿着石阶神道,从山顶慢悠悠的溜达到山脚,而后再从山脚一步一步登顶。
九嵕山海拔不过才一千米,这一上一下间,既锻炼了身体,也不至于乏累。
等到溜达完回来,早饭也就差不多好了,一同用过饭后,几人就各忙各的去。
惠娘和七娘收拾屋子,程良骏打扫院子,张如风要么看医书,要么出去寻草药,李承乾则回屋去训那只笨鸟,一直中午,小鼾一会,起来后去祭殿抄经,等到晚上回来,再继续教着鹦鹉说青雀,这就是李承乾一天的生活。
从早到晚,这个小小的院子里,青雀,客官吉祥,两种声音来回交错。
自家殿下是想做什么,程良骏不清楚,他只知道那只鸟很笨,笨到只会要吃要喝,笨到只会说客官吉祥,想要教会他什么,怕是希望渺茫,但李承乾却颇有愚公移山的精神,每日对这只笨鸟乐此不疲。
李承乾一门心思玩着鸟,东宫的李治则在埋头苦学,李世民说到做到,他从国子监中挑选了几个精学的博士,现在除了四书五经之外,李治还得钻研算学律令等杂学,烦杂的学问,让年轻的太子殿下头疼不已,使得他暂时无过多余力去关注好大哥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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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风。
不觉间。
一月过去。
进入阳春三月,天气越来越暖和,民部征发的徭役相继到位。
贞观一朝征发民夫,秉持的是就近原则,也就是说,这修筑昭陵的人,都只从关中地界征发,前年,是从华州征召了三万民夫,去年,是从商州征召了三万民夫,今年,则轮到了京畿府。
京畿府的行政区划,以长安为中心,笼罩周围百里地界,治下总共有六个县,三万徭役指标分摊下去,一县也就是征发五千人。
这天,遵循李世民的吩咐,以郡王的标准,张阿难差人送来了一月的钱粮。
粮很多,足足有着几大车,钱也不少,足足有着两大箱,除了钱粮之外,还有布匹香料等杂物。
李承乾拿起一贯钱,在手里掂量了掂量,随即扔下拍拍手,从后面跳上马车,稳稳当当坐在了钱箱上,大手一挥道:“走,咱们下趟山。”
程良骏点点头,一屁股压在车辕上,拿起马鞭轻轻一甩,矮小的驮马迈动蹄子,拉着平板车沿着盘山石板路到了山脚下。
在山脚下,有两处营地,东边的,是那些民夫的驻地,西边的,是昭陵卫的驻地。
昭陵卫,顾名思义,专门负责拱卫昭陵安全,总共五百来人,都出自李世民的亲军玄甲军,领队的是个旅帅,其名吴文杰,年近四旬,是原先秦王府的亲卫出身。
到大营门口,李承乾没有进去,只是让哨卒去将吴文杰唤出来。
等了一会,一个身穿白甲的壮汉,从营门里头匆匆跑出来。
“殿下。”
吴文杰抱拳。
李承乾从车上跳下,笑着回礼道:“吴将军。”
吴文杰抬起头来,看了眼后面,好奇道:“殿下来,有什么事吗?”
“有件小事,想劳烦将军。”
“殿下请说。”
李承乾笑着道:“我想跟将军借一队人马,四五十号人就够。”
吴文杰皱皱眉头,试探的问道:“殿下要做什么?”
“我想去长安买些猪,跟将军借些人手,将猪赶回来。”
赶猪?
吴文杰听的有些懵。
“殿下…要买多少猪?”
李承乾指了指平板车上的两个钱箱:“这里头,差不多有个一千来两,一头黑猪差不多两三两银子,怎么也能买个几百头。”
吴文杰眼睛瞪瞪,心里头更是懵逼,不解道:“殿下买那么多猪做什么?”
李承乾看向不远处的民夫驻地,笑着道:“过两日就开工了,我请这些民夫聚个餐。”
吴文杰摸不透这位废太子的心思。
打量两眼,吴文杰说了句殿下稍等,旋即转身回营。
不多时,他领着一队人出来,
李承乾抱拳道:“多谢吴将军。”
“殿下客气了。”
李承乾笑笑,转对向程良骏道:“你和这些兄弟跑一趟,快去快回。”
“诺。”
程良骏带着四十多个身穿便衣的昭陵卫士卒往长安方向去。
跟吴文杰客套两句,李承乾转奔着民夫大营来。
这些个民夫,采取的是军事化管理,按照唐军编制, 二十人为一队,设队正一名,六十人为一伙,设伙长一名,两百人为一团,设校尉一名,负责管理这些民夫的,是民部派遣来的一四品巡官。
进入大营之中,只见许多个精壮汉子来来往往,有的在清扫地面,有的在修缮房屋,跟他们的粗衣糙裤比起来,一身锦衣绸缎的李承乾,非常的显眼。
四面八方,一双双好奇的目光扫来,不远处正扫地的一人,冲着一旁的同伴,小声问道:“前不久,是不是有传闻说,皇上令废太子来昭陵守孝。”
拿着镐头的同伴点点头。
这两人,是长安万年县人士,在天子脚下,那朝廷和皇宫里的事情,难免会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
刚刚提问的宋三郎,不禁又看了眼站在阳光下一脸正气的李承乾,小声道:“原来皇帝的儿子跟咱们一样,都是两个肩膀一个脑袋。”
“你瞧瞧,看着一脸正气,长的还挺面善的,怎么敢干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的。”
拿着镐头的刘大郎左右看看,往宋三郎的脑袋前靠靠,嘿嘿一笑:“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皇帝当年,不也是造反抢的位置吗,有啥样的爹,就有啥样的儿子,有啥稀奇的。”
宋三郎嘴角一抽抽,往后退两步,低声道:“你他娘的啥话都敢说,这要让谁听去了,你倒霉,还要连累我也没好果子吃。”
刘大郎的胆子,显然比宋三郎要大一些,他撇撇嘴,不满道:“怕个求,我这么一说,你这么一听,谁能知道,把老子弄来修皇陵,还不兴咱说他两句了。”
说着,又是左右看看,小声问道:“你听没听过那话?”
宋三郎反问道:“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