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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成亲来,高阳就从没笑过,现在,好不容易给了个好脸色,房遗爱也不敢给脸不要脸。
他暗戳戳的想着,现在赢些就赢些,等到最后,把本金留下,赢来的钱再输回去就是了,如此,也不算故意坑李泰的钱。
拿着高阳给的资金,房遗爱在马场大杀四方,最多的一日赢了足有上万两银子。
这让纨绔们看的眼热不已,于是,在房遗爱的带动下,纨绔们投注的额度越来越大,有些手上不富裕的,更是想尽了法子去弄钱。
比如高德阳这小子,便将家里头值钱又不引人注意的文玩字画,全都偷偷摸摸的拿出来给当了。
一连几日,房遗爱保持不败,他的胜绩来到了五十三场。
哗啦啦的银子,不费吹灰之力就可飞到口袋之中,纨绔们是越来越高兴了,他们的脑袋里,再也没有输这个字了,只剩下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搞钱,去搞更多的钱,投更大的注,赢更多的钱。
自包厢之中,笑声越来越响亮,纨绔们将房遗爱当成了祖宗来供着。
笑声传到露天看台,惹得寻常的看官们,那是又嫉妒又羡慕。
他们也多么的想下注啊,也多么的想跟着房遗爱,一起薅一薅马场的羊毛,一起捞点汤喝喝。
可是,这该死的马场,竟要五十两银子才能下注,除了有钱人和包厢里的那些权贵子弟之外,谁能一下拿的出这么多钱呢,这不是摆明了针对他们,就不想让他们这些老百姓参与吗。
可恶的马场!
可恶的马场主!
刘大郎很气愤,听着刺耳的笑声,他也没了再看比赛的心思,于是起身准备回家。
到了门口时,只见的下注的那三座木屋前,围着不少的人,他们吵吵闹闹的,也不知在做什么,刘大郎心中好奇,不禁多看了两眼。
这时,围在一起的那群人中,有个长相狡猾的汉子,见刘大郎一直看着这边,于是小跑过来,问道:“这位兄弟,要不要一起合买。”
“合买什么?”
刘大郎还有些不解。
这汉子解释道:“当然是买马了,他们不是要五十两银子才能下注吗,咱们单独买不起,凑一起合买不就得了,就跟着那位房公子买,他可还没输过,跟着他买稳赢不输。”
刘大郎的眼睛一亮,如是发现了新大陆,当即将身上的钱都拿了出来,差不多有个三百文左右。
这笔钱,本来是要用来买炭去的,但现在,刘大郎准备赢了之后再去买。
折返回马场,下一场比赛刚好正要开始,刘大郎紧盯着下注的那位骑士,声嘶力竭的大喊着加油,最终,在他的助威下,这骑士率先冲过终点。
刘大郎兴奋的面色通红,这骑士的赔率不低,合买的众人一同去兑奖,然后按照出钱多少,将赢来钱公平瓜分,在这群人里头,刘大郎出的钱最多,所以他分的也多一些,足足有七十文。
这可不少了,够刘大郎几天的工钱了,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这下买完炭,他还能再买点酒买点肉。
刘大郎咧着嘴高兴时,之前来问他合不合买的那汉子,又走了过来,“兄弟,明天还来不来,咱们接着合买?”
看着手中的钱,刘大郎将买炭买肉的想法立即敛去,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约好了时间,刘大郎兴冲冲的回家,正在扫院子的妻子,见他进来,问道:“送炭的啥时候来啊。”
“买炭急什么,这两天天气还热和着呢,过几天再买也不迟。”
刘大郎说着急匆匆进屋,然后就听到一通翻箱倒柜的声音。
刘妻跟着进来,见他把家中积财全都从暗格中拿了出来,放在炕上一文一文的数着。
“你把钱都拿出来做什么?”
紧张的看了眼窗外,刘妻赶忙将屋门给关上。
“干什么?”刘大郎嘿嘿一笑:“当然是用来赚钱了,你就瞧好吧。”
跟是中了邪一般,刘妻心中不宁,“你给说明白了,去赚什么钱,不说清楚了,我可不能让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把钱拿出去乱糟蹋。”
“去去去,你懂个什么,妇道人家见识短。”
刘大郎不耐烦的数着钱,总共有九百多文。
今天用三百多文,赢了七十文钱,要是九百文的话,那就能赢二百一十文了。
这抵得上他干一个月的活了,刘大郎嘿嘿一笑,随即,却又觉得太少了,要是再去借点钱,那赢的不就更多了吗。
如此想着,刘大郎一头跑了出来,他匆匆来到宋三郎家。
“三郎,三郎…”
刘大郎一进院子就嚷嚷了起来。
宋三郎从屋中探出脑袋,“咋了,遇啥喜事了,这么高兴。”
“三郎,借我五百文钱,明儿我就还你。”
宋三郎警惕道:“你借钱干嘛。”
“我今儿去买场,下了三百文的注,你猜我赢了多少钱。”
说着,刘大郎五根手指聚到一起,兴冲冲的道:“七十文呐。”
宋三郎皱眉不解:“那马场不是要五十两银子才能下注吗?”
“合买呀,马场那些狗东西,故意针对咱们,不想让咱们掺和,嘿嘿嘿,他们却是没想过,有合买的法子。”
“你……你借钱是要去买马?”
刘大郎点点头。
宋三郎板着脸道:“不借,你这要是输了,拿什么还我。”
“把心放肚子里,输不了。”刘大郎自信满满道:“我们都是跟着那位房公子买的,他可一场都没输过。”
“万一呢,万一他明儿就输了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想想,他能买这么多天一场都不输,那靠的肯定不止是运气,他肯定是有什么法子能预测输赢,你放心好了,咱自小光屁股长大的交情,你还信不过我,放心好了,就是输了,钱我也肯定还你,怎么,你还怕我赖账不成。”
说完,刘大郎突的抓住宋三郎的胳膊,扯着他就往外走。
“你干啥啊。”
“走走走,你要是信不过我,咱们去里正家签个凭证。”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虑多年交情,宋三郎也拉不下脸拒绝,于是犹犹豫豫的数了五百文给了刘大郎。
从宋三郎家离开,刘大郎又去了交情颇好的几家,加上他自个的钱,总共凑了三两银子。
第二天,刘大郎早早来到了马场,等到昨日邀他合买的那汉子来了后,刘三郎把钱直接交给了他。
整整一日,刘大郎都待在马场之中,直到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他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今日,除掉三两银子的本金,刘大郎赢了整整六百多文,这也是不少了,但跟昨日比起来,今天买的骑士赔率都不算高,所以刘三郎十分的不满足。
回到升平坊,刘大郎先去宋三郎家还钱,五百文钱如数奉还,宋三郎松了口气。
只是,这钱刚刚接过,还没有捂热乎呢,刘大郎又提出要借钱。
宋三郎还是抹不下脸来拒绝,于是将钱又给了刘大郎。
次日,刘大郎又在马场泡了一天,因为投的钱越来越多,加上今日买的骑士赔率都很高,所以刘三郎赢了足足一两银子又四百文。
“三郎,五百文你数数。”
宋三郎接过钱,迟疑的道:“你不会还借吧?”
刘大郎轻笑一声,“瞅你那小气样,不借了,我再多给你十文,就当利息了。”
看他豪爽又得意的样子,宋三郎忍不住问道:“你赢了多少钱?”
刘大郎伸出两根手指。
“二百文?”
“什么二百文,二两银子!”
嘶!
宋三郎倒吸一口冷气。
二两银子,抵得上他干一年多的活了。
瞅着他震惊的模样,刘大郎更是得意。
“三郎,要不明儿你也跟我去马场玩玩,玩上几天,够你赚几年的了。”
宋三郎是个老实人,活了三十多年,他可跟赌字从来没沾过边。
可是,见刘大郎几天的功夫,就弄了二两银子,说不羡慕不心动,那也是假的。
正犹豫的时候,刘大郎开口蛊惑道:“瞅瞅你,想要赚钱,胆子就要大,你看看你们一家几口人,就挤在这小小的一间房里头,就不觉得憋屈,趁这机会赚上几两银子,开春了再盖上两间房,那多好。”
去年,去昭陵服徭役,结果家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官府最后给了几百文钱。
今年,宋三郎卖足了力气,才终于赶在入冬前,盖了这么一间屋子。
家里五口人,挤在一起也确实不便,晚上和老妻都没办法干活。
想到此,宋三郎狠下心,咬牙道:“明儿你去的时候来叫我。”
刘大郎笑呵呵的应了。
第二天,两人一同去马场,宋三郎还是有些胆小,他只拿了区区五十文,因此,还被刘大郎取笑了一通。
一日过去,宋三郎的五十文,变成了六十五文,真金白银拿到手,宋三郎的胆量也变大了些,第二日他将家里头的钱都拿来了,最后赢了足足一百多文。
来钱如此容易,直接颠覆了宋三郎的人生价值观,他对于马场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而刘大郎的左邻右舍,在见到他今儿拎着个羊腿回来,明儿提溜几壶美酒,也都相继参与到合买的事情中。
一股浪潮,迅速波及整个升平坊,随后向全长安扩散而去。
百姓,官员,商人,皇亲,各行各业,各个阶层,参与的人越来越多。
常乐马场,成了长安最负盛名的地方,整个场地再次变得座无虚席,尤其是下注的地方,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
天上掉银子。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发横财的好机会。
哪怕是再谨慎再小心的人,当听到亲朋好友成日议论着赢了多少钱,当看到左邻右舍吃香喝辣的时候,他也会抵不住心中的贪婪,抵不住金钱的诱惑,继而一头扎进去。
七情六欲,唯一个贪,唯一个色,实难自制。
从十一月十五开始,到十二月十五,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马场的下注额度越来越高,人们争先恐后的加入这场盛宴之中。
房遗爱成了名满长安的存在。
之前,他是人人鄙夷的赌徒。
现在,他是人人追捧的赌圣。
虽都沾个赌字,可赌徒和赌圣的待遇,可说是天差地别。
在外,只要房遗爱出门,就会有一大批人紧紧跟随在他左右,这些人神情虔诚眼神炙热,敬他如神明。
在内,高阳对他嘘寒问暖,一改往日之冷淡,那些之前在名声臭了之时,对他爱答不理,对他避之不及的人,现在一个个也都趋之若鹜,就是对他怀有敌视之人,现在也多了分敬佩之情,比如东宫的李治。
“殿下,奴婢回来了。”
刘奇欢天喜地的进来。
李治淡淡问道:“今儿赢了多少?”
“殿下,整整八千两银子。”
李治呼吸一促。
此刻也无法在装淡定。
虽贵为太子,可李治的手头也很紧,不像就藩在外的那些兄弟们,除了例银外还能捞些外快,李治的收入是死的,每月也就五百来两银子的零花钱。
不错,就是这么点,在李世民看来,钱多不是好事。
有钱容易奢靡,不知百姓之苦,有钱易买人心,会生出祸事。
再加上当太子,宫里头吃宫里头喝,也无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所以,不管是李承乾当太子,还是李治当太子,在钱上面皇帝管的都很严。
李治的日子也是苦巴巴的,这些年省吃俭用,也就攒下堪堪不过两万来两。
这一下就赚了八千两,让李治怎能不激动呢。
深吸一口气,李治由心的道:“那房二是真厉害啊。”
刘奇笑着道:“是啊殿下,已经整整连赢二百三十四场了。”
听的这,李治又不禁起疑道:“他的运气也太好了,对了,那马场主的来头查明了吗,这么多人下注,一日赔得可不少,此人也太有钱了吧。”
“查清了,那马场主姓萧,是从安西都护府来的,家里头之前专门跟胡商做生意,父母病故后变卖家业来了长安。”
听到是跟胡商做生意的,李治打消了疑虑,那些胡人可是有钱的很,这长安城里头,凡是跟胡商来往的,一个个都是富可敌国。
不过,李治还是有几分疑心,做生意无非就是为了赚钱,但马场现在却是天天都在赔钱,那马场主就没什么应对之策,就做视长安城的人从他身上抢钱,这也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谨慎起见,李治吩咐道:“明天买最后一次,小心些,绝不能让父皇知道。”
刘奇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