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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那厉鬼的利爪直取她咽喉而来,叶冰裳本想逃跑,一股黑色的雾气却将她紧紧缠住,使其不得逃脱。
又要死了吗?叶冰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好不容易重生,却又要死在这来路不明的厉鬼手中了吗?
在利爪离她的咽喉只有一寸宽的时候,一股白色的能光芒突然从叶冰裳的魂魄中冒了出来,坚定地挡在了她的面前。厉鬼冰裳皱着眉,挥袖招出一团黑气试图打散这团碍事的白光。可黑气没入白光却如泥牛入海,她的利爪也被这看似柔和的白光死死挡住,不得寸进。
就在此时,厉鬼冰裳体内的白色能量似乎感受到了同伴的呼唤,争相从她破烂的红色衣衫下冒了出来。两团白光在空中转着圈圈,似乎在和彼此打招呼。紧接着它们又各自钻回了宿主的魂魄之内,延伸出数道无形的白色丝线将两者紧密相连。两个叶冰裳惊诧地对视了一眼,因为她们都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对方的些许思绪。
厉鬼冰裳挥了挥袖子,黑色的雾气放开了叶冰裳的魂魄。紧接着在后者恐惧的目光中,在黑雾的簇拥之下:
厉鬼褴褛的衣衫化作血红色的裙摆,修长的四肢凭空生长出来,腐败的皮囊被修复完好。方才还形容可怖的厉鬼此刻姿容清丽,顾盼生辉。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女鬼的脸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厉鬼冷冷地睨了她一眼,扔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便自原地消失。
叶冰裳发愣了半天,理清了脑内杂乱的思绪和记忆,终于恍然大悟:
死而复生的奇迹,似乎真的降临在了她这个不被神明眷顾的凡人身上。
但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吗?
自梦中清醒过来,叶冰裳定睛一看,那厉鬼果然在房间中等着自己。她一身红衣,长发披散,双足赤裸,正以一种“坐着”的姿态悬浮于床头柜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垂落的发丝。
只可惜她只是个灵体,无论头发还是指尖都不过是映于人类肉眼中的投影。这就导致她在做出这般动作的时候,指尖有时会径直穿透耳垂和面颊,后者会在这一瞬间变得透明,让叶冰裳可以透过她看到她背后的一块墙皮。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叶冰裳拉了把椅子坐下,警惕地望向对面的红衣厉鬼:
“你到底是什么人?”
厉鬼冰裳看着面前的人类一脸警惕,双手攥紧了裙摆的模样,嗤笑一声道:“和你一样,我也是叶冰裳啊。”
“只不过,”她身体前倾,用左手托住下巴道:“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叶冰裳罢了。”
叶冰裳木着脸道:“那个...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我...”
“我本来没想打岔,但是你的左手和下巴现在叠在一起了......”
厉鬼冰裳:......
做惯了人,第一次做鬼的厉鬼小姐移开了目光,将姿势调整为和面前的人类一样端坐的姿态。她咳嗽了两声似乎是为了缓解尴尬,但是一想到自己方才本想以势压人却闹了个大笑话,便有些恼羞成怒地朝叶冰裳一挥袖子,黑雾瞬间将面前的人类吞没。
“你自己去看,就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了!”
叶冰裳以为这厉鬼想要攻击自己,正为方才的嘴贱懊悔不已时。眼前的黑雾散去,显露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一双属于孩童的,白嫩又纤细的手臂。
当她眼前一花,坠下悬崖之际,叶冰裳明白过来:
自己正在经历的,是那个厉鬼的一生。
坠落悬崖大难不死,遇见名为“初凰”的神女。随后年仅八岁的她,看见了自己未来被做成“人彘”的结局。
她开善堂,向贫民施粥,只为为自己赚得贤名,来摆脱将来的悲惨命运。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她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庶女。被叶夕雾嫉恨,被剪碎衣裳,推入冰冷的水中,被鞭子抽,被辱骂......叶冰裳看着幻境中的她和曾经的自己一样,被血缘上的妹妹欺凌,却只得到了这些回答:
“她是你妹妹,你要多让让她。”“夕雾年纪小不懂事,你作为大姐难道也不懂事吗?”“你是庶女,本就比不上嫡女尊贵。就算挨打挨骂也是正常的。”“你再忍忍,等来年出嫁,离开叶家,就不用再受她的折磨了......”
后来她如愿嫁给萧凛,却陷入一场梦境。在梦境中她安稳地度过了六年,最后却亲眼看着自己生下、养大的儿子被杀死。她抱着孩子的尸体无助地哭号,却只等来了废后的圣旨。
再后来,她的夫君战死沙场。成为了敌国帝王的澹台烬只需轻飘飘送来一纸和亲的请愿,不仅让她背井离乡,成为杀死自己丈夫的仇敌的姬妾;还让她背上了红颜祸水、祸国毒妃的骂名。
澹台烬给予她极多的荣宠。他虐待曾经欺凌她的仇敌,给了她数不清的荣华富贵。在叶夕雾困在牢狱里,急需永生花来治疗眼睛的时候,他转头便将永生花赠给了她叶冰裳。她们二人被叛军绑在城楼上,要澹台烬二选一时,澹台烬稍作犹豫便选了她。
多么可笑,多么可笑!她以为他做这些是因为他爱她,喜欢她,就想方设法对她好!她身在局中,如何能看得清:
她只是一个话本中的恶毒女配!她只是男女主深情虐恋的一环!
当她被扔在地窟里,成百上千条蛇一齐向她涌来时,叶冰裳和幻境中的她一起尖叫起来:
她怕蛇,她怕蛇啊!
第一年被万蛇撕咬,眼睁睁看着来营救自己的人全部被澹台烬斩杀于眼前。
第二年被砍去四肢,做成人彘。受尽苦楚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叶冰裳自幻境中醒来,才惊觉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得湿透。
厉鬼的声音自一旁幽幽传来:
“现在,你知道了。”
“我一个人,是如何活生生被他们变成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