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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我找到了前往横滨的方法——以购物抽奖抽到了双人旅游票的方式达成目标。
不得不说,我的运气真的特别好,我都怀疑我是不是什么天选之子了……然而我不是。你们谁见过哪个天选之子是死了还要给别人当小弟的么……
这种把希望寄托在玄学上的事夜斗也干过,可惜他从来只能抽出白玉,连块香皂都没中过。最后还是我实在看不下去挤开他摸了一把那个摇奖的滚筒,再出来的就是特等奖。
就在我们出发前,卫宫老板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他在横滨市某地有个熟人,家里经营着一间破破烂烂的小神社,其本人正打算前往国外留学,正好可以安排我住进去扫个地什么的。
神社啊……真好呢!特别适合我这种没有神主在身边的神器。虽然供奉的不是夜斗,但我也就只用扫个地,用卫宫老板的话来说就是根本没人参拜的神社,开不开门都无所谓了。
我立刻诚恳的向他表达心中无尽的感谢:【谢谢你啊卫宫老板,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正好也可以帮一下我的熟人。无人打理的话老房子很快就会坏掉,本来就是要雇人的,既然弥音你要去横滨定居,当然就推荐你去。】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失真,但我敢保证我听到那边库丘林正在歇斯底里的大笑。他似乎边笑边喊什么“别开玩笑了,把金字塔搬过去会吓死别人”什么的,我突然觉得有点方。
【那可不可以冒昧的问一下,神社供奉的神主是哪一位?】
【……建勋神。】
【……哈?】不是,这到底哪位啊?高天原神明号称八百万,还有无数夜斗这种无名无份的流浪神明,在这种令人绝望的冗员局面下,我怎么可能轻易弄明白到底谁是谁啊!
哪怕菅原道真公,那也是因为他在语文课本上出现过我才会认识!
卫宫老板顿了一下,最后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名字:【建勋神,供奉织田信长的,你明白吧?织田信长的神社!】
我:【……】
你在驴我吧!这得是多狂热的战国历史迷才会在自家神社供奉这么一位神主啊!向他祈求什么?打架从不虚?习惯被追杀?烧烤?女装?
你们清醒一点啊!
不过,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余地。好歹是个固定且安全的容身之地,又有卫宫老板托了人情在里面,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没办法拒绝。
最重要的是,在神社打工……可以穿免费的巫女服~
要知道我打工赚来的零花钱绝大部分都补贴在买洗衣粉洗衣服上了——跟着夜斗干,不勤换衣服是绝对不行的,否则将会二十四小时无缝不间断体验汗味攻击,从生理到心理的完全受不了!
【行叭,信长公就信长公,挺好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卫宫老板说他等会儿会把地址发给我,让我到了横滨后再联系他好安排后面的具体事项。
夜斗在一旁听了个全程,这会儿已经蹲在地上画圈圈了。等我挂了电话转身看他,他立刻眼泪汪汪揪着我的裙角:“弥音!信长公身边绝对绝对都是些五大三粗的神器,你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嘤嘤嘤!我的乖女儿,我的小弥音,就要掉进狼窝里了!”
我直接给了他一脚:“害我落到这个地步的难道不就是你吗!或者我也不必搬走啊,就留在福冈难道不好么?”
他立刻撒手捂脸:“毗沙门天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你是我的神器,正在四处搜寻咱们两个,你确定你要继续呆在福冈?”
“……”我就知道!事情绝对没有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毗沙门天小姐姐!我喜欢你啊!
然而就因为我脚边这只没出息的神主,我只能站在你的对立面了……感觉又失恋了一回,心好痛!
最后我无精打采的搭乘旅游大巴,和一群欧巴桑挤在一处,在夜斗精力十足的吵闹声中一路蔫耷耷的启程前往新的地图。
好歹横滨也紧邻大海,总算让我有了几分期待。
因为是老年团,路由的线路并不是直接从福冈到达横滨就算完事儿,中间经过了好几处城市,就这么慢悠悠、慢悠悠的走,终于在两周后到达横滨市。
我和夜斗下了大巴后没有再继续跟着欧巴桑们活动,而是站在街对面等了一会儿。果然,虽然相处了十五天,但我们还是在半个小时后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吧,但愿接下来的安排不要出现什么意外。”
我打开手机给卫宫老板发信息报了个平安,有那五円的缘分在,他果然还没忘记我,埋怨了几句为什么不早点联系后迅速把电话打了过来:【神社已经安排好了,现在过去就行。地方不大,除了你也没有别人,打扫卫生,维护房屋,其他的不需要你做。】
夜斗,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什么叫做靠谱?这才叫做靠谱!
我谢过他,然后和夜斗面面相觑。
“那个……你和信长公没有过节吧?”
现在赶紧问一句应该还来得及。
我的神主他总算争气了一回:“没有,我还没见过建勋神呢。等将来我有自己的神社就可以去高天原参加神议,到时候再去道谢好了。”
呼……幸好。
按照地图,他把我送到了神社门口,并没有要走进去的意思,而是转身挥挥手就离开了。
“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这句话留给你自己吧!要是你不小心把自己作死了,我就去给别的神明打工啦!待遇绝对比你给的好,到时候我就要告诉所有人你是怎么虐待神器的!”
“所以!所以……一定要安全回来……”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夜斗只是“嗯”了一声,双手插在口袋里,像只不得不出门觅食的野狗那样低着头慢慢走远了。
我目送夜斗的身影彻底消失于参道底端,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后刚刚打开门的神社。一个黑发红眸穿着军服的女孩子站在里面等着我。她的气势很足,手中还杵着一振看上去非常漂亮的打刀。
“唔!你也觉得我的压切很棒,对吧!”发现我几乎不眨眼的盯着那振打刀,少女非常骄傲的翘起了鼻子。
她的自称怪怪的,但考虑到这个年纪的少年们多发中二综合症,我无视了这种怪异,顺着她的话向下继续:“嗯嗯,压切长谷部,从本体到衣服都是国宝的男人。”
“眼光不错!”这个女孩子让开路让我进去,她把刀反扛在肩膀上,一路领着我走进神社给人住宿的地方。
“以后你就住这里,我还要赶飞机,就不多聊了,有什么事就给卫宫打电话。”
“横滨是个有趣的地方,你不会讨厌她的。”
“啊,谢谢。我叫弥音,请问您的名字是……?”
我按照一般礼节和她交谈,这个少女似笑非笑的斜睨了我一眼非常霸气的摆出一副睥睨天下的表情:“嗯?在下正是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
我:“……”喂!你入戏也太深了吧!
“嗨嗨,信长公,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她似乎对我的反应非常满意,顺手将打刀塞进我手里:“我还在留学,这把刀带不上飞机,留给你防身好了。我的压切,那是可以连茶棚和茶僧一起砍了的那么锋利!”
呵呵,出国留学的织田信长,给我向你的历史课本道歉啊!
“嗯嗯,确实是把锋利的好刀。”要不是我看过历史书就真的被你给骗了。
京都建勋神社总本社里供奉的可是义元今川左文字,至于压切长谷部,在织田信长生前就已经被转赠给前来游说的黑田如水了。
都送人了还跟我说什么“你的压切”,扯犊子呢!
少女随便讲了一下神社的结构,又随便说了一下附近的配套,最后随便交代了一句晚上少出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拖出一只大箱子,就这么随便迈出大门,留给我一个随便的背影,随便的就消失了。
我:“……”
这段时间我吐出省略号的频率真是越来越高了,难道我已经到了江郎才尽槽多无口的地步了么!
回头看了一眼夜色笼罩下的神社,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睡觉再说吧。
第二天一早,是被神社四周的鸟鸣声给闹醒的,掏出手机随手给夜斗打了个电话,啧,不在服务区。
算了,等吧,反正现在我时间多的用不完。
昨天那位自称织田信长的少女离开前给了我一张银行卡,说是每个月都会把薪水打在上面。
……没想到我的第一张工资卡竟然是死后才得到的,总感觉有点淡淡的不甘心呢!
既然接受了工作,那就要认真做好。
我从仓库里给自己翻了一身白小袖和绯袴出来,头发就不必用桑白纸扎起来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正经巫女,用不着那么严谨。
从墙角找出一把扫帚绕着小神社转了一圈,院子里根本不需要打扫,倒是外面的参道上落满了去年没掉干净的枯黄落叶。我提着扫帚走出去,清晨丁达尔效应带来的光柱给参道打上一层柔光,连石板缝隙间的青苔都多了一抹神性。
伸了个懒腰,闭上眼睛假装深吸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我真喜欢这个世界啊!
不,应该是,我由衷地、深切地,爱着这个世界。
无论金色的阳光,嫩绿的新叶,湛蓝的天空,清脆的鸟鸣,带着泥土味道的凉风,还是参道前空无一人的街道,或者是更远处还带着薄紫色的朝雾,以及闪烁着粼粼波光的海面,都让我打从心底浮上一股满足的,沉甸甸的喜爱。
就像是在沙漠中艰难跋涉终于到达终点,就像历尽坎坷后归来的少年,就像审视自己最高杰作的匠人,就像已经得到了一切的懒洋洋缩在被炉中心满意足的猫咪,这种奇怪的,原本并不应该属于一个十六岁少女的喜悦感环绕着我。
我只想对着这个世界伸开双臂致以最高的敬意,告诉目力所及范围内的一切我是如此热爱着它们。
没有可以说得出口的解释,也不是神的旨意,此刻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觉得,哪怕一团汩汩流动的黑泥出现在眼前我也一定会觉得它十分可爱。
“……”
然后,我果然看到了一团黑泥。
FLAG这种东西……立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