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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每个柱子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沈云谏的目光与往日不同,走进朝堂,他与当朝皇帝相对,皇帝身姿高大,坐镇龙椅,威仪凌人。
然而,对于他来说,这位高高在上的父皇,已不再是他心中的榜样。
“儿臣参见父皇。”沈云谏叩首行礼。
沈擎苍眺望着沈云谏,眸中有一丝淡淡的欣慰,当初的少年越发顶天立地,他对不起若雪,也愧对这个孩子。
“免礼。”
“朕知晓你在漠北所受艰辛,但人要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担责,云谏可有责怪过父皇?”沈擎苍一时情难自禁,人老了,总是回想过去。
沈云谏由自己一手带大,当初他也是心如刀绞。
殿下众人神色各异,沈云台此时脸色差点绷不住。
“儿臣深知往日之罪,本愿以身镇守漠北,护国安邦,消减罪过,如今父皇给了儿臣机会,日后儿臣愿为父皇效力,不辞辛苦,助我大晋繁荣昌盛。”
“好,有你这句话,朕深感欣慰。”
沈云谏领旨谢恩,与金漆雕龙皇位上的人寒暄了几句,便落了座。
殿内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在这深深的宫邸中势必要将糜烂与纸醉金迷进行到底。
台下,看似一片其乐融融,实则暗流涌动。
“二弟,多年未见,你我都生分了,当年之事我早已放下,人不能总是向后看,不是?大哥敬你一杯,你我兄弟便是放下隔阂!”大皇子先发制人,端酒高声道,彰显自己的心胸宽阔。
众人本想沈云谏会咽不下这口气,当场翻脸,不想沈云谏慢悠悠端起酒杯道:“……大哥……说的是,你一向心胸宽广,实在令我等自愧不如。”说完干了杯中之酒。
沈云台有苦说不出,他这一番言辞简直是在说他人面假心,手紧紧捏着酒杯,面上维持着笑意。
一众人也跟没察觉似的,纷纷敬酒。
等宴会散了,已近深夜。
沈云谏喝了不少酒,面上浮现醉意。
长贵扶着他,沈云谏指了条比较近的小道,往宫外去,这条道狭窄,平常也不会有什么人。
却不想在路中碰见了一个人。
一个不应该在此时见到的人。
褚黎心迷鬼窍来到这,这条路是他曾告诉自己的。
过去多少次,心中那个少年曾拉着她偷偷从这里溜进皇宫,除了她和沈云谏,没人知晓。
今日她早早离席在这里徘徊,没想到真会碰见他。
“臣女……拜见楚王殿下。”褚黎施然行礼,身形端正,月光打在她白色的衣衫上,像是不染凡尘的仙子。
“殿下,好久不见。”褚黎轻轻抬眼与他对视。
沈云谏微微皱眉,一开始并未察觉来人是谁。
当他与褚黎对视才想起来,
原来是她。
年少时的交集,早就忘怀。
褚青的嫡女。
沈云谏仇人的,女儿。
沈云谏淡淡应了声,便与她擦肩而过。
两人衣袍相碰,然后终是错过。
褚黎心下微酸,只当他还生气才如此淡然的对待自己。
她今日能来已是尽了自己最大的力气,身份的束缚和名门贵女的骄傲不允许她再回头。
昔日里那个捧着她,逗她的少年,竟连看都不看,就与她擦肩而过。
月光像霜一样洒满。
高贵洁华却淡漠冷寂。
沈云谏什么心思猜不透,何况褚黎把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自欺欺人,
他倒是觉得褚氏一族,倒是蠢的出奇一致。
长贵扶沈云谏上了马车,他的身子随意的斜靠在马车墙壁上。
没有动动作,但眼底却一片清明,半分醉意也无。
楚王府门外红色的灯笼高高悬挂,照出橘红色的暖光,曹总管带一众人等在外迎接。
沈云谏下了马车,直接往寝殿去,可想见的人却不在。
“人呢?”他声音淡淡,带着一丝酒后的微醺。
“殿下您指的是?”曹总管战战兢兢道,生怕自己伺候不周。
“今日顾七送来的小姑娘,在哪?”沈云谏微微皱眉,心下不耐。
“回殿下,顾大人今日并没有带女眷过来,呃……不过倒是带了个俊美的小公子。”曹总管小心道,短短两三句他便急得出了层汗,陷入深深自我怀疑。
难道是自己没注意?
沈云谏按了按眉头,他倒是忘了桑云停今日扮男装的事儿了。
“那人呢?”
“属下已将其妥善安排在客房。”曹总管快速回道。
“带我过去。”刚转身,沈云谏捏了捏眉头。
“算了,你先下去吧。”
曹总管没有多讲话,毕恭毕敬的退下。
沈云谏想了想,现下已是深夜,还是不打扰她了,何况自己一身酒气惹她不高兴。
他潦草的收拾收拾便上床睡了。
曹总管躬身出去,心里却想的是,看来还得多了解了解主子爷的脾性,还有就是,到底有没有姑娘?
还是主子爷在暗示自己要准备几个通房丫头?
次日,云的边缘带上金黄色,天际缓缓变亮。
沈云谏一早便从楚王府整理好衣冠上朝,这几日他格外忙,总是早出晚归,回来晚了便潦草睡下。
桑云停好几日不见他踪影,还以为他不用她想办法,沈云谏就自觉忘了她。
她倒是乐得自在,早上去外面逛逛街,听听曲儿。
只是出去的次数屈指可数,还要带着护卫。
听戏也听不畅快,沈云谏让顾十带人跟着她,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周围,没人敢靠近,她自己出门都嫌尴尬。
顾十没有顾七脾气好,桑云停劝不动他,明明可以在暗处跟着,偏偏要出来现眼。
气死了!
为了不让沈云谏想起她,桑云停愣是忍了这口气。
歇了出去的心思。
夜色降临,楚王府处处点灯,没有了漠北的狭小荒芜,取而代之的是华丽的空旷。
越发令人不安。
沈云谏踏进房屋,看着还是空荡荡的房间,顿时怒火从胸中升起。
是她没心没肺还是府里的下人作祟。
一个礼拜,两人没有见过一面,桑云停自始至终没有过来睡,也没有来看过他。
“人呢?”沈云谏冷声问道,眼神凌厉像淬了寒冰,空气令人窒息。
曹坤没有见过这等气势,早已抖若筛糠,下人们跪了一片没有一个敢出声,此时早已是冷汗频频。
“……人……人?殿、殿下您是指?”曹坤脑中一片空白,此刻强行控制住嘴才哆哆嗦嗦把话说全。
“长贵!把他给本王带过来!”沈云谏忍无可忍,怒喊道。
“是。”长贵一激灵。
王府下人不晓得殿下在漠北习性,如今冒犯了殿下,长贵刚刚也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已经许久不见他家殿下生这么大气了,也怪他疏忽,忘了桑姑娘。
长贵着急忙慌加快脚步,还是赶忙带桑姑娘过去,要不然再等一会儿,怕是要见血!
桑云停刚睡着便被人叫醒,迷迷糊糊道:“怎么啦?发生什么了?”
她被下人从床上拉起来,匆匆穿了衣服便被人拽到门外。
“哎呦!我的祖宗,您快点,殿下要见您,可耽误不得!”长贵见她还是一副半梦不醒的样子急忙道。
“哎呦!姑奶奶!都火烧眉毛了!”
桑云停不明所以就被带到了沈云谏观澜居。
桑云停越过跪在外面的数人,心里有点儿慌。
这是怎么了?
难道她今晚大难临头,不会要下线了吧。
难不成是沈云谏见了他的白月光,要杀自己?
屋内,只有沈云谏一人。
桑云停被推进屋内后,门就立刻关上了。
“怎么啦?这么晚叫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桑云停试探道,还不知死活的笑了笑。
“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该在哪吗?”沈云谏冷冷出声,不满就差写在脸上。
“啊?”桑云停摊了摊手,不明所以,一脸无辜和不知所措。
……身份?
他这是要她给女主腾地儿?
桑云停一想到沈云谏有下死手的可能,说话都开始有些结巴:“我……我……”
她突然感觉自己快要哭了。
死亡来的猝不及防。
沈云谏见她说不出个所以然,腾地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恨铁不成钢道:“我不找你,你就不知道来找我?”
桑云停泫然欲泣:呜呜呜……找你早去死吗?
“亏孤一天天惦念你,夜里归来,我怕打搅你,不忍将你吵醒……你道好,没心没肺!将孤抛之脑后!”
沈云谏一通输出,一会儿儿孤,一会儿我,一时间,情绪压了理智一头。
桑云停被他噼里啪啦一顿骂,人都傻了,这感情不是要杀她,而是……求重视?
……怎么感觉理解能力出了点问题呢?
正想反驳,却不想沈云谏将她摁在墙上狠狠吻住,不让她开口。
“我可不想听你再胡扯!”说着便擒住她的后脖颈,愤愤为自己不平到:“狗嘴吐不出象牙!”
桑云停头皮发麻,被扣了顶负心汉的帽子。
沈云谏拉扯着她的手,往内室而去,不过稍稍一用力,桑云停就受不住叫出了声,手腕上已经有了红痕。
“疼疼疼,嘶……轻点……”桑云停忍不住怒嗔道。
守门的曹管家直接懵了,瞬间又清醒过来,怪不得主子这么关心这小公子,原来如此啊……
这小公子看着弱不禁风,叫声也跟个女人似的。
长贵在门外回过神来,赶紧让一众下人离开,连带着远处伺候的奴才,这事,殿下定然不想让人多有议论。
“疼?!这才哪到哪?我看你是恃宠而骄,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哎呀!你吼什么吼啊!有话不能好好说嘛!”
“哪次我好好说,入你心半分了?孤不与你讲理!现在上床!睡觉!”
桑云停嘟囔道:“哼……我本来就是睡得好好来着……”
沈云谏一记冷刀子扫过来:“你说什么?!”
桑云停:“……没什么啊……”
……
良久,桑云停感慨颇多,她和死鱼一样翻了个身。
“睡觉吧,你明天……不上朝吗……”桑云停忍不住好生劝道。
“明天修沐。”沈云谏气顺了,连带着人也好说话。
她翻了个白眼,有些崩溃。
沈云谏将人揽在怀里才觉得踏实。
“放你一马,早睡吧,明天带你出去玩。”他亲了亲桑云停的额头,不计前嫌的温声道。
桑云停早已累的要死,哪里在乎他到底说了什么,打着哈欠道:“谢谢我的爷……”
而且现在玩儿不了一点。
“少贫!再多嘴我就再罚一炷香。”
桑云停:“欲哭无泪啊……”
“……我都没喊冤屈,你还冤上了?”沈云谏捏住她的嘴。
“嗯!嗯……我比窦娥还怨。”
“窦娥是谁?”
“……”咱俩不在一个历史频道上还真是,桑云停忍不住叹了口气:“是一个可怜之人罢,像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