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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洛卡洛斯啜泣、擤着鼻涕,依旧在恐惧的阴影下。她可怜巴巴说:“杨明,我要上厕所。”
“行。”
“陪我。”
“不行。我没有兴趣进女厕所,也不负责帮人换尿布。”
“谁!谁需要换尿布啊!”海洛卡洛斯鼓气辩解道。她无奈道:“算了,你转过头先。”她强调:“不要看。”
“你转过头了没?”海洛卡洛斯问。
“你有换的衣服吗?”他递给她一把手电筒,“服装区在四楼,你先去。我再看看有没有有用的东西。”
“等等等等等,”海洛卡洛斯别过头,“万一四楼也有怪物怎么办。”
“说的也是。”
“你居然没考虑!”海洛卡洛斯内心受到了伤害,狠狠地骂了一句:“可恶!”
杨明只好像老父亲一样,牵着这位女孩,带她到四楼。
“记得不要穿反,摸一摸标签就知道了。”
“我有手电筒。”
“记得先擦一擦身体再穿。”
“知道了。”
海洛卡洛斯生闷气,把我当几岁小孩看了。她用带上来的毛巾沾湿矿泉水,擦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刚刚确实吓得不轻,冷汗直流,甚至………
她叹了口气,擦到下半身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转过头了没有?”
“什么?”
“转过头了没有!”
“谢谢提醒。”
“啧,”她咬牙切齿,“不客气。”
杨明是个处男,但对女性没有多大兴趣。
他自我吐槽道,这里拥有超自然力量,熬到三十说不定能转职成为魔法师。
杨明本以为会很快,但她低估了女孩子换装需求。他催促她快点,但她总是说等一下。
“杨明。”
“又怎么了。”
“手电筒没电了。”
杨明看向亮光处,海洛卡洛斯拿着手电筒照来照去。
“唔啊!”
一只手突然按住海洛卡洛斯的头,让她有些胆寒,仔细一想问,“这次是你的手吧。”
“你真看不见了?”杨明捏住她的脸颊来回看,“嗯?什么时候寄生上的。”他试图扯下附着在对方额头的眼球。
“疼疼疼——你在干什么!”
“啧。这东西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了。”
“什么东西………很糟糕吗?”
那只眼睛骨碌碌地快速扫视周围,仿佛在寻找猎物。
“挺帅的。”他戳了戳她额头上的眼球,那眼球吃痛闭上。
“所以说你到底在干什么?我感觉脑袋昏昏沉沉,一痛一痛的。”她捂住那只眼睛,发现不对劲,“什么东西!”
“没什么。”
“诶?”她反驳,“你绝对在骗我吧,我明明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她再次摸了摸额头上的眼睛,但没想到眼睛居然变成嘴,死死咬住她的手指,要不是杨明出手相助,可能要被咬断了。
“到底什么东西在我头上啊喂!”
“不知道,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不会是孽吧………”
“为什么不是魇?”
“魇?不可能,魇很厉害的,怎么可能就这样。”
“你见过?”
“没有。但听猎人说过,魇不同于孽,好像是灵魂什么东西更多,我也不太清楚啦。先别说这个,”她说,“先把我头上的鬼东西摘下来。”
“摘不掉,这东西和你成为一体了,估计你的失明和它有关。它应该借用了你的大脑视觉区域,所以你才看不到。”
“还能这样?”
“嗯。”
“那岂不是很糟糕!”
“嗯。”
如果这东西会侵占大脑,那么说不定会将整个身体的控制权夺走,凌驾于她的意志之上。
这样的方式和系统好像啊。说不定会共生,毕竟它需要借用别人的大脑,本身没有多少智力。
所以她要么变成只会屠戮的怪物,要么变成半人半怪物的形式。真是有趣啊。
“你在笑什么?”海洛卡洛斯疑惑。
“没什么,”他抑制不住兴奋,“想起高兴的事情就想笑。”
“啊!”海洛卡洛斯质问,“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绝对没有。”
“嘁……”
渴望飞行的少女折掉双翼,堕落于无尽的黑暗中……这个题材不错………你说呢?
完全看不出出彩的地方。
这可是现实,活生生的存在,而且没有什么能够阻止我们,可以一步一步……
所以不打算救她?
再说吧,新的身体带给我难以言述的愉悦,这是最原始的对生存的渴求。
吸收和吞噬血肉的冲动。
是的。
包括她头上的孽,还有地上的尸体,还有躲在角落里的小老鼠们……
海洛卡洛斯对眼球说:“哎……你有没有意识?既然长在我身上了,我是不是要给你取名字。小眼?球球?emm………”
“既然杨戬有三只眼睛被尊称二郎神,”杨明提议:“你现在也有三只眼睛,和他情况类似,你就叫做情况类似吧。”
“喂!现在是给球球取名!不是我啊!”
“好吧。那取‘不是我’?”
“哪有这么奇怪的名字啊!”
“麻烦……”
思考了很久,眼睛的名字最终定下——球球。海洛卡洛斯像是得到了新的宠物一般,开始逗球球玩,对方被逗得没脾气,索性也不咬了任她摸。
雨停了,天却没亮。
月光倾洒于街道,水洼闪耀着月华。风吹过宁静的城市,万物从雷雨恐吓晃过神,着急地竞相发声吐气。声声虫鸣回荡于耳边,悠扬的让人忘却了雷雨的恐怖。
“杨明,走慢点。”
“哦。”
杨明慢下脚步,正好他还有很多疑惑。
“进入这里后,你碰到过怪物吗?”
“没有。”
“那么像这样长时间黑夜呢?”
“没有。”
“你来这里究竟多久了。”
“不清楚。”
问了也是白问。
“杨明。”
“怎么了。”
“你怕孤独吗?”
“你怕吗?”
“我……我怕。寻找到你之前,我甚至不敢记录时间,生怕看到触目惊心的真相………我是不是真的会一个人永远在这里………但好在你来了。哎……虽然现在看不见了。”
“嗯。见识到世界多姿多彩后,再失明很痛苦。假如你是个天生失明的人,反而想象不出有光明的世界。”
“因为看不见吗?”
“因为你脑中根本没有对颜色的认知。在他们的眼中,世界不是一片漆黑,而是虚无。”
“虚无?”
“比黑暗更恐怖的虚无。不理解白何谓白,黑何谓黑,就这样他们变成了社会边缘群体。他们享受不到社会发展带来的福利,和跟不上时代的老人,一同站深幽的海底,只能透过风起云涌的海面,窥视到世界的一隅。这就是正常社会中,普遍存在的问题。”
“这么恐怖?”
“你知道你现在脚下踩的是什么吗?”
海洛卡洛斯用脚感受到突起的砖面,像指引方向的箭头,告诉她哪里是路。
“装饰品?”
“对,盲道成了装饰品。你自己走一走。”杨明松开手。
“喂!等……”离开杨明后,她的心变得不安,黑暗中似乎存在无形的墙,将她封锁在原地。唯一能够感知到的只有脚下的路,但聊胜于无。
“够了吧!”
“你先往前走。”
她只好乖乖听话,慢慢按照自己的感觉走。她渐渐习惯走,只要跟着脚下的路,即使曲折也能抵达前方。
“不用拐杖。感觉可以吗?”
“不赖,还行。”
她没得意多久差点碰上一根柱子,还好手先触摸到了。
“好险……”
“继续走。”
杨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哦。”她沿着柱子绕一圈,准备继续沿着路走。但她发现没有路了。
“敢继续吗?”
海洛卡洛斯每一步开始小心翼翼,最后忍不住放弃:“算了。”
杨明拉住她的手说:“我算是你的导盲犬,但我这个样子陪你坐公交车,绝对会被赶出来。”
海洛卡洛斯之前摸到过他的下半身,黏糊糊的感觉很恶心:“长得恐怖,当然呗。”
“对啊,因为规定了如此,共同意志在此。”
“说了这么多,你有解决的办法?”
“让他们变正常。”
“这很难吧。”
“他们不害怕见到光明,他们缺少的是联通正常世界的道路,适应这个以‘正常人’为多数的社会。要么重见光明,要么推拿按摩。”
“怎么就推拿了……他们可以学习知识的呀,也可以创造价值。”
“群体一定存在拔尖特例,但切勿以它为标准,敲定其他个体。”
“好吧。为什么提到这些?因为关心我吗?”
“单纯打发时间。”
“嘁……”
“你很不开心?”
“很不开心!”
“你喜欢我吗?”
“什……什么喜欢!我才没有喜欢呢!自作多情……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有个人陪我聊天,但他只会找茬。”
“谢谢。”
“不客气……”
漫漫长夜,他们一无所获。阴云散去,皎洁的明月在没有星点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明亮。
“啊———好无聊啊。”海洛卡洛斯坐在石阶上,用手指卷地上的小草玩。
“无聊就睡觉啊。”
“睡觉一点都不好玩。”
“你可以做梦。”
“做梦没意思,就像肥皂泡一样,将世界翻转印在其中,绚丽多彩,可没意思,你懂我意思吧。”
“不懂,”杨明看着对方问,“可能你的梦太无趣了吧。”
“因为太有趣所以才显得无聊。”
“你还记得第一次来这个世界的地点吗?”
“嗯。”
“去那里干什么。”她问。
“反正也没事。”
“行。”
影子斜长交汇在一起,在无人的街道上,享受孤寂盛宴。影子翩迁起舞于破旧建筑上,时而躲藏在角落,时而为在脚下转圈。——奋力表演的样子真像始终得不到人赞赏的孩子。
杨明站在路灯下若有所思,海洛卡洛斯好奇的问:“怎么不走了?”
路灯整齐排列,铺开一条明路。他没说什么,跟上海洛卡洛斯前往这个世界的尽头。
花费了些时间,他们总算是来到海洛卡洛斯口中说的入口。此刻仍旧是银月当头,晚风醉人的夜晚。时间仿佛暂停了似的,唯有他们孤自前行。
“这里就是?”
眼前这堵无边无际的黑色墙不像是入口的样子,倒像是阻止人离开的围墙。
“你确实?”杨明询问海洛卡洛斯。
“呃……其实吧……”她不知道怎么说清,“我也不能确定,可能是从这里进来的。”她一副有理的样子,“你看看,这么一大堵墙,沿着边走,说不定能找到门口呢。”
这堵墙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手触摸能感受到渗入肌肤的寒意。
【感知到污秽*警告】
【井纯净度*99.9%】
【请远离*建议】
杨明退后两步,看着这堵墙说:“这墙不怎么干净。”
“摸了一手灰?”她用手指蹭了蹭,“没有啊,很干净啊。”
“这个世界有多大?”
“不清楚,我没有走完过。”
“做梦真的很好啊。”
“嗯?”海洛卡洛斯问,“怎么问这个了。”
“在梦中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一点,一切不合理的在那里都会合理。因为梦境由你筑造,经由你自己加工而成的事物自己当然深信不疑。但凡是都有例外,假如一个人清楚认识到自己存在,并且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那这个拼凑起来的怪异世界将会坍塌。
梦境需要一个好的演员,而不是自作主张的上帝。一个上帝已经够多了,还多了一个自己当上帝。两个上帝互相改写,让整个梦境看上去奇奇怪怪的,看上去不同寻常,实则和现实没什么区别;演员则不同,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按照一定框架完成甚至超额完成,将平日里的一切揭露出来,真情流露,让枯竭的心脏跳动。”
“唔……又在讲奇怪的东西了……”海洛卡洛斯摇头,“假正经。”就目前看,她认为杨明这个人虽然有时候不着调,但确实是个好人。
“对不起了,小姐,”杨明笑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现在我想明白了,有些话不说出来,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嗯哼,难不成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海洛卡洛斯坏笑追问。
“是的,”杨明看了眼黑色的围墙,在看向远方的城市,以及茂密的森林,感慨道,“你人挺不错的我觉得,也挺喜欢你的我,但是俗话说得好,人妖殊途,下辈子再见吧咱们。”
“啊?”
黑色围墙裂开缝隙,从下至上如同发芽的种子,破开顽石接触光明。裂缝开了一道口子,外面站着一位被黑色笼罩的大汉。他提着一杆同样黑色笼罩的猎枪,盯着海洛卡洛斯说:“终于找到你了。”
海洛卡洛斯看不见对方,下意识小声问:“杨明,这是个人吗?他找谁啊?”
话音刚落,她只听到枪声响起,感觉到一股暖流将自己牵引到未知的地方。久违见到光亮,她失神地前进,却突然意识到身处异处。
“杨明?”她大叫道。她意识到自己迷失了方向,即使远处的苍白太阳像心脏一样鼓动放光,她也感觉不到光明。
杨明看着血花绽放,不禁赞叹道:“真带劲呐这杆猎枪。”
猎人手臂缠绕着奇怪的血色符文,伸出手释放结界罩住海洛卡洛斯的尸体。他看了眼杨明,不屑道:“啧,吃人的机器。”
球球试图逃离海洛卡洛斯的身体,却被结界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挠,这个红色的膜似乎拥有一定削弱能力,竟然会吸收它的血脉。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被黑暗笼罩的猎人看不清面庞,但能从语气中听出喜悦,“这可以卖个好价钱了。”
杨明在一旁观察,当猎人准备摘走球球时,他的手臂出现血色虚影手臂,透过红色的膜将球球扯出,放入一个奇怪的储物袋。
球球被捕捉后,城市坍塌,森林凋敝,就连土地也变了副模样。广阔的世界消失,月光从身后的射进,照亮了这个洞窟。
一切不过是墙上的倒影,由月光投射出来的美梦。地上躺着一具干尸,旁边躺着鲜活的尸体,他们身上被奇怪的生物缠绕,连接到洞窟穹顶。
猎人一声不吭离开洞窟,我紧跟上去,但他用枪指着我说:“别跟了,他妈的,老子今天心情好,放你一马,到别处收集去吧。”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能。”显然他不想理我,回答完这个问题,他转身离开。
他身上缠绕的黑影已随着那个世界的消失而不见,我能看清他的背影,但我看不透他处在的世界。
我回头看到那个洞窟,外面被白色根系覆盖,周围有一个个隆起的土包,估计里面也有洞窟。
所有的根系连接到一颗破裂的球上,它上面布满一颗颗弹孔,内部已被破坏完,只剩下奇怪的汁水。
咚咚———
一股心跳声在我耳边响起,我能确定这不是我的,也不是白色球的。
咚咚——
心跳声变得急促,我发现周围的根系发出淡淡的光芒,里面运输着一颗颗小光球。这可破裂的球开始发光,我看到一根若有若无的线绷直,所有的光芒汇聚到这根线上。
突然,光芒骤然消失,心跳声消失不见。那些白色根系全部消失,留下的只有尘和土。
这是被发现了一处生产点,然后拖家带口跑了是吗?
杨明愈发对这个世界好奇,猎人要猎取什么东西,怪物要得到什么,为什么这里一直都是夜晚。
“真的很有意思啊!”
“模拟的世界是真是假,之前的世界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了。”
“你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我单纯的在兴奋。”
“和你扯上关系的女生都没有好下场。”
“我不需要别人。”
“成不成为人无所谓了。”
“王大苗说的对,我已经不正常了。”
“我现在只想要看看,这个世界还会给我呈现什么东西。秩序的社会?无法抵达的死亡?曲折的爱情?癫狂的怪物?自我的毁灭?”
“真的太有趣了…………”
(才.....才不是为了水呢!)(翻滚)(痛苦)(哭泣)(发癫)(蠕动)(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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