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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赵静轩眼中,真正能够称之为这座水起楼的镇楼之宝的,用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但要说到最适合楚泽的,就连老人其实也说不好。
表面上,楚泽的行为举止看起来都像是正统的儒家子弟。
而楚泽击败那位符师的手段,分明又是一式极为精妙的剑招。
摸不透楚泽底细的老人并未选择打破砂锅问到底,反倒放心的把自己的孙女交给了这位实际上,到现在也只有数面之缘的少年。
所以无论是飞剑,还是剑招,修行笔记,甚至是那枚菩提子,都挺适合楚泽,
老人颤巍巍的重现坐在树桩上,很悠闲的用双手捶打自己的膝盖与老腰。
他也很想看看,在这样的考验前,楚泽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可惜,老人有一点没有料到。
楚泽站在石桌前,看着线装古籍的封面上写着的《朝天阙》三字,脑海当中又浮现二层楼中用竹简保存下来的剑招。
这本《朝天阙》无疑是楚泽正需要的东西。
村子当中获得的种种感悟,让少年自己琢磨出了一丝五境的味道。若是没有太多意外,在离开白马村后,楚泽相信自己至少能够让自己脚下一条大道更上一层台阶。
至于那一卷被赵静轩亲口承认曾是剑仙夏禹留下的剑招,更是无价之宝。如果被人知道有这样一式剑招留存于世,就算此处是大内禁宫也一定会吸引无数人上门。
两样东西都很好,犹如深海当中最美味的鱼翅。
自从走过插着飞剑流萤的树桩后,楚泽就一直未曾再往那个方向看一眼。
因为不用看,那一抹银色的流光就已经在楚泽脑海当中挥之不去。
赵静轩甚至都没告诉楚泽,这柄飞剑能否从树桩当中拔出来。可少年此刻却已经看到自己负剑走在山间竹海当中的景象。
如果是三样不合胃口的宝物摆在面前,就算比现在的宝物还要值钱,楚泽也不会多加半分考虑。
从荣华富贵的巅峰跌落谷底的少年,比一般人更清楚“做人不能贪心”这个道理,也更清楚有时候不同的选择会带来完全不同的结果。
将全身上下酸痛的地方敲打完一遍后,老人把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五根指头没有规律的在膝盖上轻轻敲打着。
老人眼角的余光一直放在站在一旁的楚泽身上。
楚泽一直背着小姑娘,表情没有任何不满,也不显得有任何吃力。少年有如一尊石塑,通过表面根本看不出他此时究竟在想一些什么。
越是如此,老人越是好奇楚泽此时究竟在想什么。
柱香后,站在原地不动的楚泽忽然眨了眨眼睛,甩了甩脑袋。
看到赵静轩正气定神闲的坐在树桩上,用手指敲打着膝盖,少年顿时露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晚辈一想东西就出神了。”、
赵静轩摆手道:“无妨。多思多想总不是坏事,若一时之间实在难以考虑周全,也可以在你走之前再告诉我答案。”
楚泽挠挠头,一脸为难道:“其实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
刚过晌午饭辙,村子上空有逐渐减弱消失迹象的飞雪又莫名其妙的密集起来。
鹅毛一般的茫茫大雪毫不讲理的将村子再度粉刷了一遍。
大雪既重新遮盖住了那些脏兮兮的泥痕,也把那些殷红的血迹掩盖在了纯洁的白色当中。
楚泽离开赵家大宅后,又去了一趟学堂。
赵柳阳早已离开,偌大的学堂当中,只剩下魏无咎一人照顾着迟迟昏迷不醒的顾以方。
看到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的楚泽回到学堂,正坐在房中炼祭着昨夜刚得到的飞剑“一贯”的无聊少年喜出望外,连忙迎出门去,接过楚泽摘下的斗笠,随手挂在了墙上。
魏无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楚泽,发现少年好像没有受到太严重的伤,舒了一口气,“你出去没遇到什么意外吧?没找到昨天晚上那个家伙也无所谓,现在村子乱作一团,那家伙应该也不能太明目张胆的动手。”
楚泽摘去身上的蓑衣,跺跺脚,冲着手上哈了一口白气,“那人叫做叶正臣,已经死在了村南的赵家大宅了。”
魏无咎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意识到楚泽说了一句什么话之后,少年猛地睁大眼睛,“你说什么?昨天晚上那个家伙,已经死了?!”
楚泽点点头,“那人应当是出手杀死老村正的元凶。根据我和赵老事后的推测,以他身上的那两个本命字,尤其是那个正字,应该足够他抵挡此处的天道反噬,至少六次。不过,终归是死了,不管有什么本命字,也不能够在村子里再掀起什么风浪了。”
魏无咎的脸上还挂在不可置信的表情,“你真的把那人杀了?而且自己居然毫发无损,活着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
楚泽示意魏无咎进屋说话,随后少年率先做在屋子里的木桌边,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冒着白烟的热茶。
一杯滚烫的茶水下肚,楚泽的脸上也浮现出两片红晕,少年沉声道:“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么。”
魏无咎也不是笨人,很快就联想到了昨夜展颜出手救下楚泽的事情。
那段时间不长,却只有楚泽和展颜两人待在屋子里。
魏无咎轻声问道:“难道那个冷冰冰的展颜还给你留了底牌?”
楚泽平静道:“确实是留下了底牌,一开始我还不明白,等早晨起来观大潮的时候,才有所触动,发现她留给我的底牌。恐怕这也是她敢让我去杀死那个符师的原因。”
魏无咎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要不让我也装装弱势,去求这位黑衣女侠给我也留一个保命的底牌?”
楚泽瞥了一眼魏无咎,轻声道:“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要是你真的腆着脸去找展颜姑娘,她说不定会把你丢给那些发疯的村民。况且,现在别说你,就连我也找不到她与祝前辈在何处。”
虽然口中这样讲,楚泽却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望向了铅云厚重的天空。
少年隐隐觉得,在那层云之上,似乎有几双眼睛在盯着这里。
而且不怀好意。
……
村南破庙,仿佛回归道了当初无人的境况,鸦雀无声。
庙宇深处,杂乱破败的大雄宝殿里,年轻僧人正盘腿坐在佛像前,面如金纸,呼吸缓慢,吐纳之间,却是吐气多,吸气少。
一旁的杂草堆里,倒着那位年轻的游方道人,也是脸色惨白。
游方道士艰难的转动头部,看向年轻僧人。
等道士的视线扫过僧的小腹时,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几分苦涩。
就在年轻僧人的小腹位置,麻黄色的僧衣早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一个孔洞,足足有三指宽,贯穿的年轻僧人的身体。
其实游方道士比僧人的境况更惨,他的左手也已经齐肩而断,此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止住了鲜血,这才没有因为流血过多而昏迷。
即便如此,游方道士仍旧不忘打趣道:“你看咱们两个这一次是不是脑袋都让门给夹了,非要和那该死的臭道士过不去,乖乖认个怂,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年轻僧人睁开双眼,“我不会做,你也不会。就算再来一次,也是如此。”
游方道士刚想反驳,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猛地望向头顶。可惜他的头顶时一片灰瓦,什么都看不到。
坐在一旁的僧人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此非善者。”
……
村东头,那座同样破旧的山神庙里,原本就斑驳不堪的那座居于主位的泥塑山神像,无缘无故的开始自己剥落,从头到尾一寸一寸化成灰尘。
一个背着剑匣的虚影从塑像当中一步跨出。
虚影望着天空,看不到表情,身上散发着凛然的气息。
“无论你们想要做什么,都要先过我佘涂这一关。”
随即虚影拔地而起,直冲云海。
白马村上静止不动的厚重云层,霎时间翻滚如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