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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夜幕降临时,玉兰轩内同往常一般,”陆陆续续的来了许多人。不过这次并不是让池绣这些做清吟的艺伎为官侯们表演,而是让红牌们自行发挥。
这是院内的规定,照日子轮流着去。
池绣她也不得不说玉兰轩花妈妈很精明,眼里都透着算计,银子入荷囊,是按一盏茶的时间数的。
玉炉生香,烟气缭绕。风花雪月,花街柳巷。这种烟花之地,着实难寻一丝真情。
她不喜那些红牌,但并不是说看不起,她又懒得跟上碧凫去凑热闹,便在房里待着,却又觉乏味,索性下了后院去。
……
一辆汉白玉车身的马车稳停在玉兰轩外,只见有两人从车上下来。
一个黑衣宽袍的男子,身形挺拔隽秀如松,步伐沉稳,气势凛然,天生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另一个则是谦谦君子,温文如玉,一笑如十里春风桃花雨,满园芳菲都失了色。
温景茕抬头凝眸看着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玉兰轩”。他的眼里有过犹豫,白玉般的面容微微蹙眉,“王爷……”
晏君清嘴角微掀,知道他在担忧何事,双手环胸,半晌无言,挺有耐性的就等着他什么时候愿意进。
片刻后温景茕又看了一眼晏君清,似是有些艰难的开口,染了可疑的红晕,“进去?”
晏君清轻笑一声,先迈开了步子,“跟我来。”
走至门前时,老鸨迎了上来,笑得合不拢嘴,客套了几句话便招呼着他们进去了。老鸨把他们安置在场内中心,本想叫几位红牌过来伺候,却不想被晏君清拒绝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今天的红布高台上压根就没有秋霜姑娘的份。
在座其他男人们,身边都有一两个美人伺候,依偎红,醉粉丛,腻在一起,男欢女爱,就差没直接在这里行事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也没见到秋霜的影子。
温景茕轻蹙着眉如坐针毡,多坐一会便觉得浑身不适。晏君清也心下不悦,问起了老鸨,才得知今日玉兰轩的预算活动内没有她。
俊脸一黑,转瞬,又敛起了怒火,从嘴缝蹦出一句,“人在哪?”
后来老鸨寻人问到才晓得池绣在后院,晏君清用眼神示意了温景茕,让他去外面等,旋即撇下他抬脚便走人了。
池绣蹲在湖边,拿了片较大的黄叶戏着水中的锦鲤,那红色的鳞角很是漂亮,鱼儿还一圈圈吐着泡泡。
玩得起劲时,她忽然闻到了很浓重的酒气,池绣抬眸一顿,迅速站起转过身去。
果然,正有个衣着华服的醉汉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秃着头油光满面,走起来一肚子的赘肉一颤一颤。
这醉汉应是场内的人,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这是后院,外人一般不得进入,除非得到了老鸨的应允。
“美人,陪爷喝酒去!”男人说话口齿不清,醉醺醺的模样,一副要倒不倒的模样,说着还一边伸出了咸猪手。
恶心至极。
池绣厌恶的眯了眯眼,碧玉的小脸上染了一层冰霜,纤长若蝶翼般的睫毛眨了眨,快速闪到一旁避过了他,“滚!”
“还装!来这不就是来卖的吗?装什么?!”可这人眼不瞎,粗鄙的开口骂道后又转过了她那边去,踉跄着步子再把手递上来。
池绣弯腰躲开,抬起了一条腿,欲要对着他雄壮的虎背一脚踢下湖。
她可不怕老鸨,老鸨也不敢得罪了她。临安第一歌伎可不只是话面的功夫!
都说存在灵活的胖子,原来这话真的不假。那醉汉察觉了她的动作后,便用双手擒住了她抬起的那条腿,所幸池绣的身体柔软度够好,一脚站立也不成问题,不然这会可得摔个狗啃屎。
他顺势摸了摸她裹在裙里的小腿,还一边猥笑,色眯眯的眼神在池绣脸上打转,“美人要去哪?”
靠!胃里一阵翻滚恶心!
她使着劲想要“拔”出被他紧蹿住的小腿,无奈男女力量悬殊,更何况她还以这个姿势,想要脱身,真的很难。
一肚子的恼气直线上升,她的脸色阴沉了几分,怒火中烧磨着牙,浑身的冷冽气息,“给我放手!”
闻言,醉汉却笑得更**猥琐了,“放心,伺候好爷,爷大大有赏。”说着,还故意拉近了和她的距离,欲要扯下她的衣服。
那笑,简直是让池绣鸡皮疙瘩掉一地!情急之下,她急得拔起头上的发簪就要往他的肥手狠狠扎去。
她素来不爱满头珠玉金钗,平日无事时便只戴一根银发簪。这么一拔,满头青丝便散落了下来。
顾不得这么多,可池绣只觉还没扎上那醉汉的肥手,小腿上的束缚便松开了。
噗通!
是他掉水里了?
但是……来不及思考,眼下她也非要摔在地上不可!
刹那间,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一把拉过了池绣细软的手臂,她被迫一个旋转,手中发簪掉落在地。
迎面撞进一个结实胸膛里,硌得她鼻子麻麻的好一阵疼。这身材绝对不是盖的,真材实料!
“你没事吧?”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魅惑而低沉,如陈年老酒,醇香鲜美。
池绣猛的抬起头来,一瞬跌入了一个如深潭般的眸子,有些愣神,惊愕开口:“是你……?”
此番模样,在外人来看,就是他一手拥着池绣的腰,而她一个人几乎是快要贴在他的身上,四眼相对,距离不足一个巴掌。
晏君清嘴角勾着不羁的笑,一手把玩着她额间的碎发,三千青丝微微凌乱又如绸缎细腻。看着池绣惊讶的模样,他眼里的笑意更大了,附在了她耳边,气吐幽兰,“好久不见。”磁性的声线就像魔音,撩得人心尖忍不住发颤。
他是在边上站了一会看了一会好戏才出手帮忙的。
一股酥麻传至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温热的气息挠得她耳朵微痒,一时间她竟忘了挣脱他的钳制。
水中的人有了动静,爬上来后站稳脚跟便气冲冲冲了过来,震怒的恶狠狠骂道:“该死的,哪个混蛋敢踢老子!”
这个季节的晚上,湖水极冷,这样掉下去可有得他受啊。
晏君清缓缓的放开了池绣,护在身后。
她满心诧异,莫名有股异样的感觉爬进了心间。
“张知县,你叫本王什么?”晏君清转过身便冷了脸,眸里作涌着风暴,嗓音明明还是温和的,却又让听者毛骨悚然。
池绣身体一个颤栗,目光惊愕的看向他的侧脸。
……他刚刚说什么了??
被称做张知县的醉汉先是一愣,随后揉了揉眼睛睁得大大的,看清了眼前如同天神般的男子后,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酒立刻全醒了,吓得马上扑通跪地,“卑职无能,狗眼没能认出四王爷您尊驾,请王爷饶命!请王爷恕罪!”
池绣心里疙瘩了一下,呼吸停顿了一息,内心错愕不已。她还以为他只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没想到他竟是……也对,能说开城门就开城门的人岂会没有一点权势!
思及此,池绣有点沉默了,招惹上这种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恕罪?”晏君清重复了一遍跪地求饶的男人的话,语气玩昧,淡淡的笑了笑,眉宇间却是疏冷寒漠,“你刚刚……是哪只手碰的她?”
张知县的面色一白,整张脸瞬间失去了血色,颤抖着跪爬过来,双手抓住了晏君清的脚。惨白着整张脸,微微哽咽着声,“王爷恕罪啊,卑职知罪了!卑职再也不敢了!”
这时,池绣沉寂的目光扫了一眼那肥胖臃肿的男人,想了想最后还是拉了拉晏君清的衣袖,谎称道:“我不能见血。”
他眉心一动,侧目斜睥睨着她,如经年墨砚的深潭,将周身的光悉数净揽。眼里带着深究,似乎想要看透什么,却又好像没有。
“滚。”他冷声一喝,抬脚踢开了一身肥油的男人。
张知县惊得磕头道恩,连滚带爬的才出了这后院。
“你可真有善心。”晏君清勾唇一笑,一语道破她的谎言,话语里意味不明,优雅的弯身捡起了地上的发簪,递给了池绣。
傻子也看得出来,她都敢用发簪扎这肥猪,怎么还会见不得血!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过道谢,内心里一片慌乱如同小鹿乱撞,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怎么?知道本王是皇室的人就怕了?”他戏谑的开口,锐利的鹰眼紧盯着她的脸,似要穿透。
池绣被盯得不适,讪讪一笑,莫名有些头皮发麻,咬紧了牙关,“民女惶恐,不知公子是当朝四王爷,如若先前有所冒犯,还请王爷多多担待。”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说,本王帮了你这么多次,你想要怎么报答本王?”狭长的丹凤眼魅惑的眨了眨,笑得邪肆玩昧,薄唇微掀,目光如炬。
“王爷的大恩大德,民女感激不尽,如有他日王爷所需之时,民女定当结草衔环。”脑袋一热,池绣故意不去看晏君清那得以让人致命的笑颜,低垂着眼帘连忙敬道。
突兀间,一只修长凉薄的手,已经停留在她的脸颊上,如同羽毛轻轻滑落。他的抚摸就像空气,毫无预警,猝不及防。
池绣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又一下轻轻抬起她的下颚,墨砚般的漆眸紧紧攫住她。嗓音低沉,勾人魂摄人骨的道:“这话本王记住了。”
压住心里的震惊,池绣差点要被这话吓得站不稳,忽然有点羊入虎口自投罗网的感觉。连呼吸都要停滞,幸好他的大掌扶着她的纤腰。
凤眸轻扫了一眼她眼角的泪痣,轻声的淡笑着,“真美。”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蛊惑魅力。
池绣的脸逐渐烧了起来,一片绯红晕开脸颊,她蹙着眉小心的推开了他,挣脱他的禁锢后她又恭敬的往后退了一步。
心里暗骂,这货明摆着占着一副好皮囊勾引人!真不愧是混在风月场里的人!
她稳了稳心神,镇定的将鬓边散乱的发丝别至耳后,口气略带疏离浅浅的微笑着,“让王爷见笑了。”
某人却全当没听见她语气里的疏远恭敬,轻笑了一声,眼里似是含着似笑非笑的深意,“以后在本王面前不用太拘束,自称我就可以了。”
说完,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后才抬脚离开了。留下池绣自己一脸茫然不解,觉得莫名其妙。
“见到了?”
马车旁,一个眉目温润的男子淡笑问起。
晏君清迈着长腿走了过来点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