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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哪儿卖了?卖给了谁?”霍廷宇的脸色越发的阴沉,这是霍廷宇发火的前兆。
金慧玲苍白着脸,泫然欲泣的摇头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霍青缘气得直翻白眼,“你父亲常去那里和什么人有交往这你总该知道吧?”
金慧玲依旧摇头。
一问三不知,霍青缘被气得哪儿哪儿都疼,再不想讲话。
不同于其他人,霍青缘看金慧玲已经不是不喜欢那么简单了,而是带着浓浓的恨意。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白瑾辰心思单纯善良,乐于助人,可偏偏就遇上了农夫与蛇。白瑾辰于金慧玲是‘农夫’,而于霍家又是‘蛇’。这于重情重义的白瑾辰来说是人生最大的耻辱。
他们母子四人在霍家一向与南院关系最好,得南院的帮助最多,白瑾辰又一向崇拜霍廷宇。若是霍廷宇真因为自己的儿子而出了意外,那么霍青缘与白瑾辰就是最大的罪人。依着白瑾辰的心性,绝对会做出以死谢罪的事来。
庆幸的是霍廷宇没事,若是霍廷宇真有个三长两短,莫说陆家不会放过她们母子,就是她的亲父母霍老爷子和南氏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到那时,霍家乃至安城都将再无他们的立锥之地。每每想到这里,霍青缘都后怕。霍廷宇病的那些日子,霍青缘是日日向上天许愿,愿折寿换取侄儿霍廷宇康复。
霍廷宇坐不住了,不顾陆静颐的阻拦,怒气冲冲的冲下床还未来得及走到金慧玲的面前就被不知何时进屋的顾凌之给挡住了。
顾凌之扶着霍廷宇,巧妙的挡在金慧玲的前面,也挡住了霍廷宇的火气,笑盈盈的问:“你要去哪儿?”
霍廷宇满腹的怒气却在看见顾凌之笑脸的那一刻就都烟消云散了大半。
顾凌之佯装不知的说道:“你才刚见好还不能下床走动呢!快回去躺下,我扶你。”
霍廷宇就势笑着点头。
屋子里的人不约而同的呼出一口气,直叹顾凌之是救星。霍廷宇的脾性大,必然会闹得不可收场。
顾凌之扶着霍廷宇坐回到床上。
看着顾凌之安抚住霍廷宇,白瑾辰一直惴惴不安,提着的心也终于落地了,抬手抹了下额头上的冷汗。
南氏手中捏着佛珠,阴沉着脸厉声说道:“这位姑娘,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也没必要在这儿了,就快走吧。我霍家也不至于难为个孩子。瑾辰,送客吧。”
虽有顾凌之在,霍廷宇收敛了脾气,但南氏可不敢拿自己的心头肉去赌,她就怕霍廷宇再抑制不住生气气坏身子,所以急急的想打发掉金慧玲。
金慧玲自知再多待也是无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霍廷宇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建希先生,白先生,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说完便站起身泪流满面的跑开了。
陆静颐看着金慧玲苍凉瘦弱的背影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听满福回来说,这金慧玲一家曾是满清的皇族后裔,她那个父亲确实是嗜赌成性的。这孩子也是怪可怜的,兴许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霍廷宇气闷不屑的说:“难道她家境可怜就该拿我的画卖钱吗?”
南氏起身给霍廷宇掖了掖被角,“谁叫你的画值钱了。你这病就是气出来的,如今才见好,可不许再气坏身子了。一会儿可得让凌之给你好好看看。”
霍青缘内疚自责的说:“都是瑾辰不好,要不是他莽撞也不会出这事。”
“算了算了,这事都过去了。”陆静颐安慰霍青缘道:“这事也给瑾辰那孩子提个醒,人心险恶,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有时他好心帮人却容易害人害己。看那金慧玲想来是在家也没少受磋磨。”
霍青缘点头道:“这事我回去定会再说他的。”
白瑾辰将金慧玲送到霍家门口,安慰道:“金同学,别难过了。这事说到底还是我的错,是我一开始没有问清楚拿错了才造成了这些局面。”
金慧玲不停的用手背擦着脸颊上的泪水,摇头哭道:“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其实就算不是这幅画,是别的什么画,我阿玛也是不会放过的,结局最后都是一样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白瑾辰对此无话可说。
金慧玲向白瑾辰鞠了一躬,哽咽道:“因为我还连累了您受委屈,实在过意不去。”
白瑾辰到嘴边的安慰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金慧玲凄凉落寞的离开。
“咦,七哥今天的气色好多了。”霍幼舒进屋坐在了云氏的身边。
霍幼舒是边走边吃,嘴巴里塞得鼓鼓的,手里还端着个装肉丸子的碗,肉丸子是霍幼舒从霍笙那里抢来的。
“你看看你,大姑娘家整天跟个假小子似的,吃没吃样坐没坐样的。”云氏看着霍幼舒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样子愁得嘴里心里直发苦,整张脸都皱在一起了,忍不住伸手抢下霍幼舒手中的碗,又规正霍幼舒的坐姿。
霍幼舒噘着嘴不高兴的踢着腿道:“奶奶,这又没有外人,您就让我自在点吧,到了外面我自然会规规矩矩的。”
云氏严肃道:“你在家都记不住,出去了还能记得几样?还不是招人笑话你?连带着咱们霍家也要被人笑是没规矩没教养的人家了。”
霍幼舒眼睛一瞪双拳攥成拳头,“谁敢笑话我,我就揍他。”
云氏皱着眉伸手打掉霍幼舒的拳头,“整天跟着老九不学好,喊打喊杀的,将来谁敢娶你。”
“算了算了,别太约束她了。”南氏笑道:“姑娘家还是有些脾气的好,这样嫁到婆家才不受人欺负。”
南氏转头瞥了眼霍青缘,对霍幼舒道:“祖母允许你厉害些,不可做那没脾气的面团。你六个姑姑中,你就学你大姑姑和四姑姑,千万别像你二姑姑似的受人欺负。谁敢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谁敢打你,你就打回去。记住了,厉害些不要紧,是咱们霍家的姑娘就要有骨气挺起胸膛高高在上的做人。”
顾凌之正在为霍廷宇测量体温,听见这话不仅微微咋舌。
霍青缘心中无奈的叹气。对于她当年在婆家的际遇,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母亲南氏依旧是有怨言,气她软弱。而且还不止一次的说过她不争气,即便是当初离开白家也要闹个白家上下不得安宁才行。
霍幼舒听着南氏的话大受鼓舞,“我记住了祖母。就是一句话,只许我霍幼舒欺负别人,不许别人欺负我。”
“没错”南氏赞赏的一拍桌子,“出了事都有祖母给你撑着呢。”
云氏是如坐针毡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大姐,这可不行啊。这丫头要是再惯下去,都能把房子点了。”云氏最怕的就是霍幼舒像她的母亲胡庆萍那样是个暴躁不服管教的小辣椒。
南氏无所谓的摆摆手说:“只要咱们在理,那就点了。”
云氏还想要劝阻几句,但张了张嘴,最后还把嘴闭上不再多言语了。她跟了南氏一辈子,自然是知道南氏这辈子都喜欢果决利落的姑娘,无论是养姑娘还是找媳妇她都是按着这个标准。长媳罗文瑛、陆静颐、胡庆萍,大姑娘霍青桐、三姑娘霍青荔、四姑娘霍青玉,都是行事作风雷厉风行的人。
南氏这辈子敢这么做这么说那绝对是她的底气足,后台硬,所以她才敢行事无所顾忌,性子养的强烈刚硬,这若不是娘家的势大底气足和婆家的尊崇,哪个寻常的女子敢这样学这样做,那是打死也绝不敢做的。
南氏看着霍幼舒,幽幽的叹息说道:“说到姑娘,老六这两年怎么连封信也不给家写呢?就是我给她写信捎东西过去也不见她回个信。”
霍家六姑太太霍青霜是云氏最小的孩子,但一直很得南氏的喜欢,幼年时因为霍正安和陆静颐婚后一直无子便养在南院,与南院的关系最近。云氏听着南氏的话,眼皮突然一跳一跳的神色突然就有些慌乱,还是身后的芬姨安抚的摩挲了下云氏的背,示意云氏不要慌张才稳住了心神。
南氏问向云氏:“她给你写信了吗?”
云氏垂眸摇头僵硬的笑了笑。
南氏叹息一声惆怅的说:“一个人嫁到那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了?逢年过节的也不知道回家看看,就是老三也还回来了几次呢。这个小没良心的,等她哪天回来了,我非咬她一块肉不可。”
霍青缘忍不住笑道:“妈,六妹要是听见你这话非吓得不敢回来了。”
“她敢不回来。她要是不回来,再过两年我和你云姨就去看她,顺便打断她一条狗腿。要我说,就数你爸最恨人。那个老不死的,当初我就说过,你们姐六个里,数老五老六最不能远嫁外嫁,她那性子比你还柔。像老五青雪,我就做主把她嫁回南家,这日子不过得好好的吗?算算日子,青雪下个月就要生了吧?”
霍青缘:“是。老七病这一场,她着急动了胎气,这些日子都在床上养胎不敢动呢,不过也日日都派人过来问老七。四妹昨儿去看她了,何老说她这胎本就胎位有些不正,又整日的忧思过重,临产之前的这段日子一定要好好将养才行。”
“你过些日子去陪陪她,这姑娘家生孩子,亲妈陪在身边总能心安的。”南氏转头嘱咐云氏的时候,却见云氏在偷偷的抹眼泪顿时疑惑问道:“你在哭什么呢?”
云氏擦了擦眼泪,“就是听姐姐提老六,好几年不见她想她了。”
“想她你还舍得把她嫁那么远,那苏家的老二多好的一孩子,两人情投意合的,你们却都不同意。”
霍幼舒好奇的问道:“苏家的老二?苏二哥?”
南氏:“就是他。”
霍幼舒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兴奋的说道:“苏二哥喜欢六姑姑?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啊?”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有什么用?”
霍幼舒依旧好奇着,“那为什么六姑姑没有嫁给苏二哥啊?苏二哥我记得现在还没结婚呢!莫非还是在等着六姑姑?”
“有缘无分的让两个孩子都伤心。都是你们爷爷那个老不死的造的孽。”
院里,霍老爷子正迈上石阶刚准备进屋就听到屋里的南氏骂他是老不死的,顿时止住了脚步,拿着拐杖指着门,问身边的霍管家:“老太婆是不是又骂我了?”
霍管家吞了吞口水,面露尴尬,左右看了看,“您大概是听错了。”
霍老爷子瞥了眼站在一旁极力憋住笑意的霍祥霍笙兄弟两,气得脸色煞白,身子一转快步离开南院,脚步利索的,走路都不用拐杖。倒是霍管家要用小跑才能跟得上霍老爷子。
顾凌之拿着听诊器仔细的给霍廷宇听心肺湿罗音,却也偶尔分神的竖起一只耳朵听着南氏他们聊天。
霍廷宇双手掀着衣服,看着顾凌之偷听的样子心里想笑。若是这屋里没有这些碍眼的人,他一定要把顾凌之好好抱在怀里亲一番。
陆静颐见顾凌之收了听诊器担忧的问,“廷宇怎么样?”
“好很多了。再过两天就可以只吃药不用输液了。”
“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陆静颐重重舒出一口气,双手合十的对着上天真诚的拜了拜。
霍廷宇的脸色却变得一沉,他既想赶紧好起来把两个人的事定了,又想多病几天。他怕他康复了,顾凌之就要回家了。“你确定我快好了?”
“嗯,当然。”顾凌之点头,换了血压计边给霍廷宇测量血压边说道:“何爷爷中午时会过来,来给你开药膳的方子调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