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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墓上荒草稀,石兽雨下碎裂凄,万古千年一朝碎,末世重启举旌旗,英雄死亦仍不及,天下重开何为己,莫向江湖歌此曲,人间轮回成悲喜。
书接上文,暴风逐雨之后这天宫中的风伯雨师仅是短暂休息了片刻,一盏茶的功夫便手持法器又让这斜风细雨挥洒凡间。
由天穹俯瞰这上京喜都,城内一处正是展宏站在董钟颖府宅的院墙外,只见他脚尖点地身形高高跃起,再看他双脚先后蹬着墙面只再一伸手便搭上墙头,身形一翻便已跳进院内,这一回他可没嫌弃墙高。
“什么人?”巡院的六名护院眼睁睁看着展宏跳进来,先是一愣紧接着“仓啷啷”各自抽出腰间弯刀拉开架势。
“我不想跟你们动手。”展宏站稳身形,微笑看着眼前一众护院,刚刚想要开口问董钟颖人在何处,只听得面前几人中有人嚷道:“你他娘说什么疯话?”另一名护院高声叫道:“有门你不叫却翻墙而入,一定是贼人不假!兄弟们一起上!先绑了这恶贼再说!”
约摸着二刻的功夫,展宏砍翻眼前最后一名护院,再放眼瞧这府宅内,护院的守卫连带着丫鬟、家仆以及那做饭的老妈子等等一众人等,横七竖八的尸体遍布院落堂舍。
展宏双眼红着如同那索命的恶鬼,疯魔一般将这宅院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可就是不见那董钟颖。他寻得心中焦急,拼杀的双臂僵硬,伤口渗血,五脏六腑倒海翻江一般难受,新伤旧伤拉扯着身体似要碎裂开来,而且他连着两日都未得休息,体内的气力也一丝丝地被从身体内部剥离出去。
屋檐上的雨水滴落流入水洼又混进了院中的一滩滩血水,雨声中偶尔有两声虫鸣鸟叫,幽幽冉冉。展宏静坐于正厅的椅子上,眼睛盯着院里的尸体,卷了刃的弯刀垂在椅子一边,烛光在玻璃镜面的反射下忽悠悠地明暗交错,陡然之间只听“嗖”地一声,一支弩箭从前院的阴暗处射进厅内,展宏惊觉侧身躲过,紧接着又是几箭,直逼得展宏退到墙角处。
难道这宅院里还有漏网的活口?展宏心中暗想,莫名的烦躁与那股子无名邪火一齐窜上心头,“我不想跟你们动手!”展宏冲着厅外喊道:“你们又何苦非要往他(线索)的刀口上撞!”喊声一落便横刀静听,时过半晌也无人应声。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杀人?”展宏嘴唇一张一合:“甄儿,甄儿你在哪里……”
忽然之间这展宏只觉口中干渴万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烟火一般,五脏六腑火烧似的难受,他眼生迷蒙地看向深深嵌入地面与墙壁的箭矢,只见那几只箭的尾部都好似与通常的箭羽有所不同,等不及他多想,双眼不听使唤地再难睁开,眼前的一片黑暗瞬间将他包裹了个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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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轮的马车停在胡同口,车厢里的人撩开车窗帘子看向胡同里,只见由远及近渐渐显现出六个人影,其中的两人在青石板路面上拖着什么东西。
“可捆绑结实了?”车厢里的人一阵咳嗽。
“安爷呀,我办事,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啦!”说话的人吩咐另外两人把拖着的东西扔进车后,自己翻身跳上马车,“驾”一声吆喝,拉车的马踏蹄而行,这车旁的五人紧跟着也都翻身上马。
“咱去哪儿?”
“回鬼市。”车厢里的人边咳嗽边说:“让振儿去找曹叁。”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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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正国上京喜都,昨日城南抗洪,城内频发命案,真叫是个好不热闹。
直至鸡鸣时分,雨停风歇,天却依然阴沉着。只怪的是这城里死了不老少人,数车破布草席卷着的尸体被拉出城去,除此之外这喜都城也看不出其他异常。
这城里如那往常一样,出摊做生意的老头抬头望天,整座喜城笼罩在黑云之下。
曹叁面无表情地站在边城商会的后门处,商会后院里正停放着两架牛车,眼尖的人一眼便能瞧见那牛车的木板缝隙中正渗出血来,一滴一滴落到地面之上。
正此间只见两名商会的伙计从屋内抬出一具断了手臂腿脚的尸体,两人吃力地将尸体放在草席上,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向曹叁。曹叁冲这两人点了点头,便转过身去,他抬手揉了揉印堂穴,喉咙吞咽着,脖子上的一圈粉色疤痕跟着吞咽动了起来。
“叁爷?”
曹叁放下手,循声看去,但见一位腰悬长剑的年轻男子施礼敬道:“安爷请您。”
“且稍等我片刻。”曹叁说完挥手叫来管事,吩咐了一下府宅内的事情,随后对管事说道:“给少主传话,请少主务必静候,暂不要出门。”管事点头听命,这曹叁又小声对管事说了什么,却是听不太清楚了。
这二人一前一后策马出城,不多时便到了鬼市,曹叁远远看到谷神庙破烂的牌匾旁边,几个破衣烂衫的人正在拆解一辆马车,那马车的右轮断掉了两根车辐。
这佩剑的年轻男子并没有带曹叁进鬼市中央的夜莺会,这两人绕过乱葬岗往一处坟冢行去,且到了那坟冢跟前年轻男子翻身下马,曹叁见着也跟着跳下马来。两人拴好马,曹叁才看到这半人来高的坟包后面竟然有个向下的洞口,黑黝黝的看不见底。年轻人笑着向洞口做了请字,曹叁便苦笑一声矮身钻了进去。
褊狭的地洞走道,每隔二十步才有一点点微弱光亮,那光亮来自一盏盏小小的油灯,它们被放置在洞壁上凿出的孔洞内,灯光忽明忽暗。一声声沉重地喘息声在这长长的地道里被无限放大,地道内的行走的人根本无法分辨出这喘息声到底来自何处,那灯光亮处看不见人影,没人知道那光亮照射不到的地方是不是藏着什么东西,耳轮里只能听到他们的喘息声,头顶窸窸窣窣地似是有什么东西在爬动着,阴寒发霉的空气中充斥着看不见的触手,这些触手扭动着,试探着,轻轻地触碰着洞内行人的每一寸皮肤。
曹叁心里算着步数,这地道向下,依着地道的长度,现在两人应该已经走到了那乱葬岗的附近,深度确实不好计算,他身后的年轻人也不说话,自己也不好多问,只得埋头往前,最终在地道尽头见到了一扇门。
面前这门很是奇特,看材质不似铜铁,在灯火光照之下泛着白光,门框也是由这不知名的金属所制。曹叁见这年轻人两手按着门板向左右发力,两扇门板便慢慢一左一右的收进门框内,再瞧门后竟然还有两扇一样的门板,年轻人再度如法重复,这才看清门里的情形——上下左右皆是那不知名的金属墙面,正对着打开的门,还有扇一模一样的门。这门的右手边有两列整齐看似浮雕般的文字符号(1、2、3、4……),细看了半天却不明白其中要表达的意思。
年轻人继续如法开门,曹叁抬眼看去,见那门后豁然开朗。
曹叁眼前的洞穴极为宽敞,四壁平整,洞穴内灯光明亮,正中央吊挂着一人,那人的前面正是安得,两旁还有几人或坐或站,有的看书,有的擦拭着长剑,一个兔唇男子正在火炉上烧着水。
“叁爷见谅。”安得咳嗽着走向一边的桌椅,一面示意曹叁入座一面开口说道:“这地下安全,出入就那么一条窄窄的路,用来关他是最好不过。”见曹叁并未过来坐下,仅是站在原地无声笑着,却也不讲话。
安得见此便继续说道:“瞧,这是两万金。”话罢用手指了指吊挂着的人。
曹叁听完走向那人,抬头看去。
灯光映照下正是那两天前骑着白马的展宏,但见此时的展宏被捆绑的如同粽子一般,双眼紧闭,身上的血迹已经凝结,暗紫色的一股子腥味。
曹叁看着昏迷的展宏开口道:“呦,你我可是又见面了。”
安得咳嗽着伸手要水,一旁边的年轻人赶紧去拿,他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我们收人金币,就一定会替人办好事情,这事规矩。”放下水杯接着说道:“只要付了钱这人你便可带走,我们自然也会离开正国,若是还有缘,那就江湖再见了。”
曹叁转过身看向安得:“人我要先带走,金币随后差人给你送过来。”
一旁的盯着烧水壶的力蒙站起身,舔着嘴唇看向安得,再瞧那安得止住咳嗽摆了摆手说道:“不是信不过你们边城商会,但我们也有自己的规矩,一手交钱一手付货,可没有先带走人的道理。”
曹叁抬手揉了揉印堂穴,笑着点头,随即转身向门外走去,眨眼间便消失在阴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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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展宏上下嘴唇干粘着,一张嘴说话便将嘴唇撕开了小口子,血便渗出来,嘴里连唾液都没有,脑袋嗡嗡作响,全身酸麻,但体内却不似之前那么疼了。
“快放他下来,喂他些水喝。”安得吩咐着,旁边的年轻人便解开绳索缓缓放下展宏,另一个持剑人端着水杯来喂展宏,不成想这水刚送进展宏口中,他便剧烈的咳嗽出血水来。
安得被咳嗽引得也咳嗽起来,开口说道:“咳咳,慢些喂,可别呛死了他。”
展宏喝了几口水睁开眼睛,动了动手脚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躺在地上侧头看去,一眼便瞅见了安得,也不恼怒倒是笑了起来:“哈哈,还真是你。”
炉火上的水壶烧开,发出呜鸣声,力蒙伸手将水壶提起,开口说道:“安爷,该吃药了。”
安得见展宏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是我,是我。”
“多少钱?”展宏边笑边扭动着身体,调整了个更好的姿势,能够面对面躺着看到安得。“两万金。”安得咳嗽着接过力蒙递来的药丸用水服下。展宏听完点点头:“那真是不少,没想到我竟然跟那些大人物差不多价钱。”
安得忍住咳嗽开口说道:“你这疯子也不比他们差。”
展宏开口说道:“拿了钱你要去哪里?”
安得看向力蒙,又扫视了一圈其他人说道:“去南方吧,找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让这些小兄弟们都过上安稳日子,最好都成家娶上个漂亮女人,再生几个大胖小子。”
听到成家,展宏心中一颤,喃喃说道:“好,好,安安稳稳,娶妻生子。”停顿片刻接着说道:“我也本想忘掉过去,安稳的跟甄儿在一起共度余生。”
安得叹了口气:“你这疯子,哪有什么甄儿,哪有什么安稳?你不要欺骗自己了!”
展宏的眼里突然之间被那疯狂的仇恨所占据,布满血丝的眼珠恨不能冲开眼睑瞪出来,他的面部抽动青筋暴起,困兽一般低吼着:“甄儿,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让我丢了甄儿!安得啊!你要知道就是他们让我失去了安稳的日子!”说完直盯着安得说道:“可你竟然想用我来换取你们的安稳!”
一瞬间这洞穴内变得安静非常,只有炉火的“噼啪”声响。
半晌过后安得才缓缓开口说道:“你这疯魔,若就此死去,倒也是解脱。”说完便咳嗽起来。
一旁的力蒙闻听此言,伸手拔出腰间佩剑,大踏步走向展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