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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谅被斩首后,军队开始还慌作一团,但是在张冉和其他老兵的整顿下,开始渐渐地接受了主将已死这个事实。我用铁令牌收复了那些曾经随先帝出征的老兵,然而我不会忘记这七千多人中还有一半是亲近崔谅的部队。
张冉行事稳妥,很快就将大部分军队集结在了北面的空地上,并将铁令牌交还与我。
军队中有人满怀激动,他们之中大多是老兵;有人神色木讷,似乎目前所发生的一切和自己毫无关联;还有一些人不明就里,交头接耳,似乎要从他人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讯息。自然了,也有人愤愤不平,他们大抵是崔谅的亲信,只不过破竹之势下,他们毫无还手之力而已。
吴乐冲我使了个眼色道:“此时是定军心的最佳时机,将军可要说些什么?”
张冉将巨大的铜锣敲了三声,王赫持槊,吴乐持枪,二人侧立在我身边,底下一众士兵亦安静了许多。
我犹豫了片刻,朗声道:“崔谅,违抗皇命,为一己之私而绕道远行,延误军机,如今已被斩首。至于你们,原本应和崔谅一样严惩,军饷也要交还。但是今天,殿下命我来此,是为了征调你们去前线去攻打彭城。这是大魏和凉国叛军最后的决战。之前你们拿了多少军饷,殿下不予追究,但若此战不胜,你们的后路也好不到哪里去。从今往后,你们要听从吴将军和王将军的指挥。胆敢违令者,杀无赦!”
底下将士有的刚刚还在窃喜,即刻便露出了几分畏惧的神色。我的话已经达到了我想要的效果。世上没有无故之利,要想驱使这些穷苦人家出身的士兵,光靠热血的言辞是不够的,最重要的是让他们意识到出战的诸多好处。
既然他们已经拿到了军饷,那么再强行征回必然引发激变。倒不如先放过这些士兵,他们自然会心生愧疚,将功赎罪之心也就油然而生了。
言毕,我转身向吴乐道:“我要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了。接下来指挥这支军队的人是你,这支军队的士气如何,战力多少,也都把握在你的手里。”
吴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似乎不相信我会把军队全权交给他。
我淡淡一笑道:“当年汉景帝平七国之乱的时候,将指挥权全部交予了周亚夫。当时周亚夫以梁王的睢阳为诱饵,拖延时间,等到大军扫清其他诸侯国的叛乱之后,才解救梁王,一举击溃吴楚叛军。在此期间,汉景帝对周亚夫的行军方略丝毫不插手。或许七国之乱中,景帝胜利的原因是周亚夫布略得当,有勇有谋。但是,我认为最重要的是汉景帝完全放心手下将领的决策,这才成就了周亚夫,更成就了他自己。
是军人,就不该把持国家大政;在政治中摸爬滚打的人,就不该插手于战争的决策。我不过一介凡夫俗子,更无论汉景帝的英明睿智,却也知道指挥这支军队的大权交到你的手里,这些士兵才不会是一盘散沙,而整个战争的局面也会因此而多一分胜算。”
吴乐起初微微一怔,似未料到我会有这一番话。他目光微动,和拳施礼向我道:“吴乐必不负重托。”
我颔首道:“吴将军只管挥斧运斤,在下愿为郢人。”
吴乐策马向前一步,俯瞰众士兵,一时间鸦雀无声。吴乐的身上总是自然地流露出名将的气质,这些气质也会潜移默化地渗透到他周围的士兵当中。无需多余的言语、动作,他站在那里就是将军,是绝对的统帅。
吴乐对付这些将士很有一套,激励、告诫、鼓舞、弹压,很快,原本还是各怀心思的崔谅旧部,一转眼便成为了一支战力不可小觑的攻城奇兵。军队训练一整天已经基本符合吴乐心中的标准,当天晚上,我们就开始商量从解縣港乘船西渡去夏阳港的事宜。
夏阳港的情况颇为复杂。夏阳属于安定,但是由于地形原因,从夏阳港道安定郡治要花费不少时间,地方与郡治几乎没有什么联系,因此安定一些官民在这场战争中不知不觉成为了中立者。但我与吴乐都清楚,这样的中立并不意味着在我们仅有七千人的军队兵临城下时,不会做出丝毫的反抗——毕竟夏阳城的守官和驻兵拿的都是凉王的俸禄。
攻城么?攻城我们并不是没有胜算,但是即便我们有必胜的把握,这场战斗也会耗掉我们半月的时间。攻城之前的布置,攻城之后的收尾,这些是最费精力的事情,更何况战斗中我们也要损失一些战力。
如今已是九月,到了十月底,秋主肃杀不兴兵,十一月,就是兄长问斩的期限。于我来说,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不攻而降城,不战而略地,一切以最快结束战争为目的。
吴乐刚接手军队就早早地派了探子去打探夏阳的情况,同时又派了使节去城内探那些官员的口风。但是探子回来都说夏阳城城门紧闭,连港口的军队都撤离到了城中。使节虽然见到了坚守夏阳的夏阳令,但是那夏阳令的嘴很紧,什么也问不出来。只是说到归降的时候,夏阳令表了态,归降是不可能,但是他允许我们从夏阳绕道去打彭城。
使者汇报完之后,我和吴乐皆勾起一抹冷笑。凉王与大魏决战,隔岸观火的果然大有人在。
吴乐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外面有人来报,说在军营外有个人请我出去相见。
我想大概是钟攸。自从上次他帮元澈送节杖并且传话给我的时候,我觉得他应该是留在了元澈那边委以联络的重任。而他让我出去相见,大概是有什么话不方便在军营里面说罢。
我看了一眼吴乐和王赫,吴乐只温和道:“但去无妨。”说罢又对那传话的人道,“出去的时候顺便把解縣令传来。”
大魏每县、港、道,大者都会设一令,年俸千石,是一个区域内最大的官。解縣令和夏阳令一样,都是掌管港口城市的最高行政官员,但有和其他掌管城池的官员不一样。别的县令一般都是掌教化、抚民心,而这些掌管港口的人管的事情就杂多了,比如官船和物资的调度。
然而还未等我来得及细想,士兵便匆匆领着我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