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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话:凌波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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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爱你。」玄奘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从公主的口中道出,一切事出突然,实在是令他太惊讶。

    「什么?妳说什么?」

    「我说『我爱你』,不知为什么?我竟然对你一见钟情,第一眼看见你,就深深的爱上你,我无法克制自己。」

    对公主的告白,玄奘傻了,他是个和尚,怎么可以有男女之间的感情?

    「公主误会,小僧是个和尚,和尚不可以结婚,更不可以有男女的感情。」

    「我不管,我爱上了你,我要你还俗,当我的驸马,娶我为妻。」

    「这太胡乱,小僧身负西方取经重责,绝对不会还俗结婚生子,公主贵为王族,应洁身自爱。」

    「我想要的就一定能得到,你想逃避也不行。」

    凌波公主命令随从向前,准备抓住玄奘。随从们知道玄奘是国王的重要客人,不敢得罪,一时不敢向前。

    「你们在干什么?连我的话都不听,我命令你们向前抓住和尚,抓回去当驸马。」

    随从们仍不敢向前,玄奘说道:「你不用再勉强他们,我就是大唐来的玄奘法师,现在就住在宫中。」

    「什么?你就是玄奘法师。」

    「妳想见我,我就在宫中,妳随时都可以来见我。」

    凌波公主惊讶,眼前这个和尚竟就是玄奘法师,她父王一直要她去见玄奘法师,她迟迟不肯去,原本以为玄奘法师是个老学究,没想到他竟是那样帅气,简直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不禁脱口而出:「好酷……」

    一回到宫中,公主对玄奘迟迟不能忘怀,她满脑都是玄奘的影像,凌波发现她发热,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如此强烈?她好想跟玄奘一起生活,莫非这就是爱的感觉,她已经深深的爱上玄奘法师。凌波心里暗许,她一定要得到玄奘法师,不论任何手段,她一定要逼玄奘还俗,娶她为妻。

    凌波公主拜见她的父亲高昌国王曲文泰,说:「父王,我已经想通了,我愿意见玄奘法师,听他讲解佛理。」

    曲文泰心中高兴,凌波公主竟然改变心意,她一向都是杰傲不驯,今有如此改变,心中欢喜:「女儿,我心里高兴,我一定替妳安排与玄奘法师相见。」

    「父王,其实我不仅只想见玄奘法师,而且我还想跟玄奘法师学习佛学,与他研究。」

    「是真的吗?太好了,父王心中高兴,女儿妳的心终于改变了。」

    在曲文泰的安排之下,他带着凌波公主去见玄奘,玄奘见到凌波公主不禁心中耸动,心里想这个刁蛮公主到底想做什么?

    「法师不要误会,我今日不是来报仇,我是诚心诚意想跟法师学佛。」

    「是吗?」

    玄奘讲了一个上午的佛学,凌波醉翁之意不在酒,双眼睁大,盯着玄奘,盯得玄奘不自然,心里发毛。过一下子,凌波就叫旁人退下,只留两人在房里,玄奘害怕,不禁问道。

    「妳想干什么?凌波公主。」

    「我什么都不干,只想跟你在一起。」

    凌波将身体靠近玄奘,只有几公分之远,玄奘可以明显感觉到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的体温,他发现她心跳很快。他受到凌波影响,不禁胡思乱想,立刻闭上眼睛,念起佛经,稳住心境。

    「七十二那由他百千菩萨得是解了一切陀罗尼门.无量无边天与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

    「我知道你心里也在想我,所以才念佛经稳定心情。」

    「出家人不妄语,更不会谈情说爱,请公主自重。」

    「可是众生云云,我却只喜欢法师一人,我非嫁给法师不可,希望法师能还缘。否则我凌波也会变成一位尼姑,永伴法师身边。」

    「出家人需看破红尘,公主别有企图,不够资格剃度出家。」

    「人有七情六欲,我不相信法师真能看破红尘?能无动所钟?」

    凌波在玄奘面前退却衣裳,露出身体,引诱玄奘。玄奘一见,立即闭上眼睛,全身发汗,不禁大叫。

    「凌波公主,妳是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不庄重?我玄奘已是个出家人,是永远不可能跟妳在一起,请公主自重,快将衣服穿上,被人看见,会有辱公主贞节。」

    「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看看我美丽动人的躯壳,只要你看我一眼,我相信你会爱上我。我饱满的、纤细的腰部、动人的曲线,为什么不睁眼看看?为什么不喜欢我?我想投入你的怀抱。」

    「住口!休得再说!」

    「美丽是一时的,心是永远的,如今我玄奘若是一个白发老头或是一个丑陋的男人,妳会喜欢我吗?妳的动心只不过是因为我的外表,人与人应该用心来沟通,妳曾过我的内心世界吗?既然是肤浅的爱,公主又何必执着?」

    「你说的一切,我都听不进去,我会用行动证明,和尚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就不相信和尚不爱美人?」

    凌波抱住玄奘,用身体摩擦玄奘的背部,双手伸到摸着他。玄奘不禁发抖,心里无比震撼,今日他真的碰到大考验,使他心中发麻。

    「可恶的妖魔鬼怪,尽速从我身上退却,不要再纠缠我。」

    玄奘用力一推,将凌波倒在地,凌波愤怒,玄奘竟称她为妖魔鬼怪,一点都不珍惜她,想到这眼泪就噗噗流下。

    「你好狠的心肠,我是如何对你?你却又如何对我?在高昌国内,从来没有人敢违背我,只有你,我百般的屈就,只愿做你的新娘,只想你拥抱我,你却一点都不领情,你简直是个混蛋,一个大白痴。」

    凌波在一气之下,穿起衣服就离开,玄奘不停喘着气,身体发抖不已。这情形实在是太危险,凌波公主实在是太可怕,倘若她再多来几次,玄奘的贞节可能不保,玄奘心里越想越不妙,高昌国并不是久留之地。

    凌波一回到房里,心如刀割,原来爱一个人,得不到他的爱,是那么痛苦。凌波无法忘记玄奘,她满脑子里都是玄奘,玄奘已经侵蚀她的心。爱就像空气、像水,一刻都无法缺少,爱也像一把刀、一把利剑,会撕碎人的心灵。凌波从来没有如此的痛苦,眼泪不禁流下,心中不停吶喊,她好想跟玄奘在一起,一起生活,一起相爱,但事与愿违。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为什么爱一个人会这样痛苦?为什么想得到却得不到,这种感觉,会撕碎人的心,让人窒息无法呼吸。」

    眼泪越流越多,越想越伤心,凌波满脑都是玄奘,她整夜在啜泣,久久无法入眠。隔天,玄奘拜见高昌国王曲文泰,跟他说希望离开高昌国。

    「法师为什么这么快急着走,我们还没有从法师身上学到佛法恩泽,还想多听法师讲几次佛学。」

    「陛下,我也舍不得离开高昌国,但小僧求经心切,希望能早日到达天竺,希望陛下成全。」

    「既然法师如此说,本王也不好意思加以阻挠,只希望能替法师好好饯行一番,尽最后地主之谊。」

    「陛下心意,小僧心领,竟是饯行,一般水酒即可,希望陛下简单,只需我两人一同闲话家常,无须再叫其他人。」

    玄奘要离开的消息,立刻传到凌波公主的耳里,凌波公主一听见,起先是愤怒,后来眼泪不停流下。

    「玄奘实在是太狠心,我如何对他,他竟如此对我,想弃我而去,简直是视我为毒蛇猛兽。我凌波公主还未受过如此羞辱,玄奘太可恶,我恨死了玄奘。」

    一气之下,凌波闯进王宫,独闯国王寝宫,曲文泰正与玄奘闲话家常,凌波一看见玄奘,破口大骂。

    「玄奘,你简直是给脸不要脸,你竟敢如此对我,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曲文泰见凌波闯进,没大没小乱骂,出声吓止:「凌波,休得无理,玄奘法师是得道高僧。且法师即将离去,到天竺取经,成就大功德,妳怎可信口大骂?」

    「他不许走,他是无耻之徒,不行离开高昌。」

    「凌波,妳太过分,怎么可以污蔑法师?」

    「父王,你有所不知,玄奘是无耻之徒,他伤了孩儿的心,对不起孩儿,而且他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

    「他玩弄孩儿的身体,他是个花花和尚,根本就不是得道高僧,不配到天竺取经。」

    「公主,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小僧?小僧绝对没有对公主做出越矩之事,更不可能玩弄公主的身体。」

    「你敢说你没有跟我有肌肤之亲,出家人不说妄语。」

    「……」

    曲文泰听了心急,不禁问道:「你到底有没有跟公主肌肤之亲?请法师明说。」

    玄奘思索了许久,回答高昌国王:「有的。」

    国王听了气急败坏,他不敢相信这话竟然从玄奘口中道出,他一直都很尊敬玄奘,他不敢相向玄奘是个花花和尚:「玄奘,你实在是太过分,我是多么的信任你。用最好的礼仪来接待你,用最好的食物来款待你,最好的侍从来服侍你,你今日却是如此对待我,侮辱我的女儿,玩弄她的身体。

    「害我一直相信你是一个得道高僧,具有高风亮节,品行优越,没想到你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玩弄少女的花花和尚。」

    玄奘一句话都不说,任凭国王辱骂。

    「来人啊,将玄奘押入地牢。」

    侍卫一拥而上,将玄奘抓住,将他押到地牢,玄奘不说任何话,也不为自己辩解。凌波心中暗喜,就算留不住玄奘的心,也要留住他的人。

    几天之后,高昌国王与大臣们商讨玄奘的问题,该如何处置玄奘?凌波知道,她关心玄奘,立刻赶到宫中。

    「你们说,要如何处置玄奘?」

    「玄奘法师简直是佛门败类,假装佛法高深,高风亮节,却是侮辱斯文,玩弄公主的身体,罪不可恕,不折不扣的花花和尚。」

    「我高昌国乃崇尚佛法,一向尊重僧侣,我待玄奘法师为大师,无比的尊重。他却欺骗我的感情,玩弄凌波公主,像这样的败类,罪不可恕,理应处死。」

    凌波听见国王要处死玄奘,吓一跳,不禁大叫:「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玄奘欺骗妳的感情,玩弄妳的身体,为何不可处死?」

    「父王,我看玄奘法师罪不致死。」

    「凌波,妳是我最宝贝的人,我不会让别人欺侮妳。更何况玄奘侮辱佛门,做出不贞节之事,罪大恶极。我心意已决,勿用再说,后天正午就处斩玄奘,以示众人。」

    凌波的心都碎了,她不敢相信她父王说的话,原本只想将玄奘留在身边,如今却要害死玄奘,凌波吓得脸色发白。回到房间,眼泪流得不停,没想到就这样害死玄奘,哭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整个人闷闷不乐,只是眼泪流得不停。凌波公主悲伤过度,哭笑不得,想了许多,竟狂笑不已。

    「臭玄奘,死玄奘,这就是你得罪我的下场。这样也好,玄奘死了,我再也不会想他,也不会感到痛苦。」

    嘴巴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是感到非常难过,眼泪流得不停,孤枕难眠。这个晚上,凌波失眠了,想到第二天父王就要处死玄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动,身体不停发抖,嘴唇发紫,眉头紧皱。想到过了今晚,玄奘即将被处死,她不能眼睁睁得看着玄奘死,毕竟玄奘是她的最爱。

    凌波下定决心,至少要在玄奘死前,再见他一面。当夜凌波前往地牢,看着玄奘坐在墙边,右手半屈,手掌朝外,拇指和食指相捻,代表超脱苦痛的「安慰印」。半跏趺坐,一脚盘起,另一脚放下,为菩萨坐姿,闭目冥思。凌波高喊玄奘的名字,玄奘才张开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就快要死了,玄奘法师。」

    「我知道,明天我就要被处斩。」

    「难道你不怕死吗?瞧你还是这样的优游自在。」

    「我当然怕死,每当死神侵袭我的心头,我的身体就不禁然的颤抖。」

    「为什么不把真相说出?如果你把真相告诉父王,父王一定会饶你一命。」

    「做人不能只想自己,若我把真相说出,那不是害了公主。世间人会如何说公主?一定会说公主不知廉耻,会嘲笑公主,公主要如何面对世间人?妳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

    「你不会觉得这样死了,太可惜了,你还有取经的重责大任,难道你舍得吗?」

    「我舍不得,但也没办法,人要死的时候,谁也阻挡不了。天下人才济济,取经大任即使不能在我手中完成,但也有后继之人,我想美梦总有一天实现。」

    「……」凌波公主一句话都说不出。

    「有缘千里来相会,妳我是有缘人,在我死之前有些佛法想跟妳说明,希望妳能从男女情爱中解脱。」

    「你说吧,我会仔细的聆听。」

    「一切宇宙人生都是由种子而生;种子生幼芽,由幼芽生茎,由茎生树枝,由树枝生花朵,由花朵生果实,由果实还回种子;现实的人生循环也是如此。

    「人生有十二个段落,叫做十二因缘。十二因缘便是『无明缘行』、『行缘识』、『识缘名色』、『名色缘六入』、『六入缘触』、『触缘受』、『受缘爱』、『受缘取』、『取缘有』、『有缘生』、『生缘老死』。

    「无明就是不明白,就是愚痴、贪爱。为何会产生无明?只因为执着。有了执着,便有种种。做出不善的行为,便是『无明缘行』。

    「种子种在地下,经过日光照射、用水灌溉,便生成幼芽。心的种子也是一样,种在心田,用爱水灌溉,便能生芽。名就是心,色就是物,有了身心,便叫做『识缘名色』。

    「身心逐渐成长,眼、耳、鼻、舌、身、意也生长变成熟,便是『名色缘六入』。六根与外界六尘相接触,便是『六入缘触』。

    「六根与六尘既然相接触,便能感觉到喜怒哀乐,这就是『触缘受』。凡事使身心产生强的感觉,自然就会变得特别的贪爱,这就是『受缘爱』。

    「因为贪爱,所以会努力追求、产生执着不舍,便是『爱缘取』。由执着导致善与不善孽缘,便是『取缘有』。

    「总括来说由过去的无明,产生现在的『识、名色、六入、触、受』的果;由现在的『识、名色、六入、触、受』为因,而产生现在的『爱、取、有』的果,由现在的『爱、取、有』为因,而生将来的生死的果。

    「人的心意无非是对于的贪爱,由贪爱而想夺取;由夺取便想拥有。一念之间想有所成就,便是『有缘生』;有了成就继之而消灭就是『生缘死』。

    「轮回就是如此循环不已,由过去的烦恼成就过去的业行,由过去的业行而生现在的苦果。由现在的苦果还生现在的烦恼,由现在的烦恼成就现在的业行,由现在的业行而生将来的苦果。

    「人的生死以及一切行为感觉,无非是受十二因缘的循环。所以人要求解脱一切束縳而求清净的快乐,唯有打断十二因缘。

    「因此,无明如若没有,那行也没有;行没有,识也没有;以至老死也没有。

    「公主对玄奘的一片真心,玄奘明了,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也是一切痛苦的来源。玄奘命薄,早已出家为僧,不可能与公主相结合,公主又何必执着?一切的痛苦都来自执着。

    「公主何不放下执着的心?一切顺其自然,如日月星辰运行,有缘人自然相遇,命中注定自然就会结合,放弃玄奘,转眼间又是大千世界,在这世上有更多更美好的事物、朋友等着公主。放弃因缘,断去爱根,公主的苦楚自然就会痊愈,心灵自然逍遥自在,没有痛苦。」

    凌波听了玄奘所讲的道,心中感触甚多,在那瞬间突然想通,心中再也不感到痛苦。整个人跪在玄奘面前,不禁痛哭失声。

    「听了法师的教诲,我已经明白一切,一切的错都是来自我的内心,我不应该对法师产生爱欲,才会造成今日的苦果。」

    凌波命人将地牢打开,要放玄奘走。

    「法师,你赶快逃吧,一切的因果就由我承担。」

    「可是我逃了,那妳怎么办?国王必定惩罚妳。」

    「我已经是成年人,既然是我种下的因,就由我来承受结出的果,我会向父王说出事情的真相,不管他如何惩罚?我都欣然接受。你走吧,法师,你勿需再担心我,你还有取经的重责大任。」

    玄奘最后一眼看着凌波,看着他满足甜美的笑容,他知道她已经领悟了,解脱了痛苦。玄奘当夜就逃出高昌国,逃过一死,继续往西方前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