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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账房,莺儿又领着她转到一处热闹的院子,说是要找管事的曾嬷嬷分配事务。
薰衣嘴上不说什么,心头却很是纳闷,大小姐分明说了,要留她在身边,怎么这会儿却又要找什么曾嬷嬷?
曾嬷嬷比她想象的还要年轻一些,鬓角、衣饰整理得一丝不苟,一副精明利落的样子。
“我倒是是谁呢,原来是大小姐身边的莺儿姑娘,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啊!”一见莺儿,曾嬷嬷就忙迎了过来,眼角的余光,却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薰衣。
这边莺儿也不含糊:“这不,知道嬷嬷你想我了,这就赶紧的过来瞧瞧你!”
曾嬷嬷听了,脸上顿时笑开了花,捉住她的手说:“既然来了,就别急着走,我这正恼着,不知如何是好呢!”
其实刚一进院子,俩人就都看见了,本就不大的院子里,早已站了十数个小女孩,打眼一瞧,也都不超过十五、六岁的样子,身上穿得虽然还算整齐,却也不比薰衣强到哪里去。
看看他们,再瞧瞧自己,她顿时明白过来,敢情这些都是这府中新进的小丫头吧,好在自己的衣裳虽是补丁多些,却胜在干净,加上心里底气儿足,完全不是那些怯生生的小姑娘可比。
“曾嬷嬷的烦恼,莺儿可是帮不上忙,再说了,这府里,还能有什么曾嬷嬷办不成的事情吗?”莺儿的嘴其实也巧,但不知为什么,一碰到薰衣,就只能甘拜下风了。
她这话,简直是一下子把人捧上了天。
咯咯的干笑两声,曾嬷嬷也不和她兜圈子了:“小鬼精灵的丫头,说吧,今儿个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呀,是奉了大小姐的命,来给你解忧来啦!”莺儿说着,就把薰衣推到她面前。
“你是说?”睁大了双眼上下打量着薰衣,曾嬷嬷有点不敢相信的问:“这是谁介绍来的?花了多少银钱?”
莺儿也是个顽皮的,嘻嘻一笑:“嬷嬷你眼力界好,你瞧瞧这丫头值多少钱?”
她这话本是玩笑,却再次说得薰衣不高兴起来,平白无故的,好像自己真成了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似的。
这一回,曾嬷嬷仔仔细细的看了她一遍儿,甚至还扒拉着她的肩头转了两圈,这才评价说:“嗯,身子骨虽是细了些,却不碍事,有了骨头不愁肉,将养个三、五年,定然是个好生养的……”
薰衣差点儿没有气得当场喷血,她这是相牲口呢!
看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莺儿倒是乐了,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哎呀我的嬷嬷,你这都说哪儿去了,这可是大小姐亲自挑的丫头,你叫她给谁生养去?”
“哦——”曾嬷嬷有些惋惜道:“原来是大小姐要的人,我还以为是……”大概是自知差点说错话,她忙转移话题:“这丫头会做什么?”
“洗衣做饭洒扫采买……我都会!”有时候,薰衣也恼自己嘴太溜,一不小心,差点把捞鱼捕虾都给蹦出来了。
那曾嬷嬷本是问莺儿,没想她却自个儿报了上来,听那嗓音细细柔柔的,夹带着稚嫩的童音,甚是可人。
她不由得看过来:“小姑娘,你姓什么?”
“姓李,李薰衣。”薰衣早已打定主意,若是不想被花巧云找到,花这个姓氏是暂时不能用了。
“李寻衣?”不出所料的,曾嬷嬷也没听明白:“你还有名儿!”
薰衣有些无奈,谁说穷苦人家的女孩就不能有名儿了,李寻衣,她还李寻欢呐!
见她不吱声,曾嬷嬷也不以为意,继续追问:“你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薰衣愣了,她没想到,不过做个丫头而已,还要寻查祖宗三代,只得顺口胡诌:“家里爹娘没了,有个哥哥叫李寻欢,年初娶了嫂嫂,日子就大不如从前……”说到这里,她还煞有介事的抬起胳膊,使劲儿的擦了擦眼角,把一双眼睛擦得泛红。
她这番举动,跟真的似的,她就不信,这府里的丫头,他们还真能一个个找上门去,寻根刨底。
“我看这样吧,”曾嬷嬷寻思了一会儿,对莺儿说:“既然是大小姐亲自挑的丫头,我也不便给她派活儿,你先领回院子里,等大小姐回来再说吧!”
薰衣心头不快,既然是这样,又一条一条的问得那么清楚干嘛!害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白担心那么久。
曾嬷嬷却根本没留意到这些,只顾着跟莺儿交代:“这些新进的丫头,可着夫人和大小姐先挑,你既然来了,看看大小姐院子里还缺什么人手,捎带着挑俩回去也好。”
莺儿点点头,回过头瞅那些个低眉顺眼的小姑娘,看来看去,相中了一个皮肤微黑,身子壮实的:“就她吧,大小姐院子里正好缺个这样的。”
曾嬷嬷见了,忙把那小姑娘叫过来,一问,这丫头原来已经十五岁了,家里头排行老大,没有正式的名字,只唤作大妮子,因弟妹众多,实在养不起了,这才把大的送来给人做丫头,赚几个银子贴补家用。
一切安排顺利,莺儿就领着俩人往院子外走,唯独薰衣心头有些失落,她原以为,莺儿会挑站在大杨树底下那个的,那丫头长得细眉细眼的,乍一看,倒和大小姐有几分相似,眉眼之中,却又少了几分娇媚,多了些羞怯,很是怜人。
出了这院子,莺儿仍没有打算把人带回大小姐院子里的意思,三个人七弯八拐,绕过了后院的回廊,正要从一处院子的侧门旁走过,却见一名风姿绰约的华衣女子走了过来,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丫头打扮的小姑娘。
“莺儿见过桂姨娘。”
薰衣何等聪明,忙跟着莺儿福了一福。
大妮子就明显有些反应迟钝,虽是慢了半拍,却也老老实实的跟着施礼。
但薰衣没有想到的是,那个桂姨娘却没有叫他们起来的意思。
“莺儿姑娘这是打哪儿来呢?”她慢条斯理的伸出青葱般的手指来,对着阳光照了照,又伸出手指擦了擦,直到确定新涂的蔻丹决不掉色之后,才悠悠然问一句。
“回桂姨娘,奴婢刚从曾嬷嬷那里来。”
她这么一说,桂姨娘总算把目光落到了薰衣俩人身上,却想蜻蜓点水一样,一掠而过,像是怕粗鄙的下人污了自己的眼睛一样,口中却是不依不饶的,叹口气说:“还真是同人不同命啊,什么都可着他们先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