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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义十三年就在平淡中过完了,自从梁惠姚开始向李婧宜示好后,后宫其他妃嫔更加不往李婧宜跟前凑了。
于是,在永义十四年开春,秋遇安亲征去了漠北后,李婧宜真真正正地成了这后宫实际上的主子了。
梁惠姚正坐在殿内,给她的孙女儿绣着香囊,口里哼着歌,一副心情很好的模样。
王涵和郭苑婷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梁惠姚眼角含笑在绣东西的模样。
“妹妹们来了啊,坐。”梁惠姚指了指身旁的两张凳子,她们三个相伴多年,向来不讲那么多虚礼。
王涵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梁惠姚身边。
梁惠姚见她走得气喘吁吁,嘴唇还有些发白,胸口也上下起伏着,便亲自给她斟了杯茶,问道:“妹妹这是怎么了?甚少看见你这么气急败坏的模样。”
王涵一口气喝了一大口茶水,这才稍稍缓过了一口气,“娘娘您怎么还在这里岁月静好呢?您知不知道陛下走了这后宫都变成什么样儿了?您也不管管。”
“哦?怎么了?”梁惠姚放下手里的针线,又问道。
郭苑婷拍了拍王涵的脊背,叹道:“姚姐姐,您不是赏了几匹云锦给涵姐姐么,谁知道在路上被李明妃瞧了去,她二话不说就要宫人送去自己宫里。涵姐姐生气,但是又无可奈何,这不才给气着了。”
原来就是王涵的下人捧着云锦回宫时被在御花园散步的李明妃瞧见了,其实这云锦她也不是没有,但是送过去给她的几乎都是浅蓝色,只有两匹是其他颜色的。
看着下人手里捧着的都是酒红色的,墨绿色的,李婧宜便计较了起来。
无论那下人怎么说这些深沉的颜色不适合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李婧宜都不听。别人越是不想要她做什么,她就越要做什么。
于是,那些料子遂全部被李婧宜抢走了。
王涵听说了后气不过,马上就跑来找梁惠姚评理了,郭苑婷也是听说了这件事后急匆匆地赶来的,没想到二人刚好在门口撞上了。
梁惠姚笑了笑,又给王涵倒了杯茶,“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就是些身外之物啊,涵妹妹何必为了些身外之物这么生气,一会儿我再给你几匹就是了。”
王涵摇了摇头,咬牙切齿地道:“姚姐姐这里的本就应该是姚姐姐的东西,我怎么能好意思讨了去,只是觉得这李明妃也忒过分了些。”
她可是有着个贵妃名头的,位份甚至比秋遇安的远房表妹郭苑婷还高,而且还有协理六宫的权力,位同副后,可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妃子给欺负了,这口气她哪里咽得下去。
梁惠姚坐下,拍了拍王涵的手,笑道:“无非就是她以前总欺负低位份的妹妹们,如今她连你都敢欺负了嘛,你就是忍了她这一时,又有什么关系呢?你都多大年纪了,还为了她个小姑娘心性的一些幼稚行为生气,气坏了可没人替你难受。”
王涵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只好道:“姐姐就这么纵着她?后宫里现在到处都在传连姐姐都怕她,都要看她脸色行事,您听得下去,我可听不下去。”
梁惠姚宽慰她道:“一些闲言碎语罢了,听进去了反而还是污了耳朵,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要说什么我也管不着呀。”
她说完,又看向郭苑婷道:“李明妃最近在忙什么?”
李婧宜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回来晨昏定省,但是每个月还是会来那么十几次的,不过好像今年以来就连晨昏定省的次数都少了很多,仔细想想似乎已经很久没看见她了。
郭苑婷回道:“听内务府的说好像是想改造怡悦园,正在跟内务府那边商量呢。”
王涵“哦”了一声道:“怡悦园都是前朝的小园子了,也不知她突然发什么疯。”
郭苑婷笑道:“这涵姐姐就不懂了吧,怡悦园虽然是个小园子,又是前朝旧物,但是陛下很爱去,里面的一草一木,跟三十多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从来没改造过,破旧得很。想来这李明妃是想趁陛下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改造完毕,好让陛下回来有个惊喜吧。”
她说完,看了眼梁惠姚,二人嘴角都露出了一个不屑的嘲讽笑容。
还给陛下一个惊喜呢,这话也就骗骗不知内情的其他人了,怕是陛下回来后觉得是个惊吓还差不多。
这李婧宜稍稍动下脑子就能想明白,为何这怡悦园和凤鸣宫从来都不改造陛下还很爱去?
凤鸣宫倒也罢了,可以解释成对已故梅皇后的不舍之心,可是这怡悦园又小又旧,跟这偌大的皇宫比起来着实有些格格不入。
她哪怕有心去打听几句,或者问一问内务府为什么从不改造怡悦园,都不至于这会儿就要动手。
“放着这么大个御花园不去,陛下为什么喜欢去怡悦园?”王涵也是第一次听说,十分不解地问道。
郭苑婷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梁惠姚只是笑笑道:“这谁知道呢,自古以来哪个君主没点自己的癖好?不过就是爱去一个旧园子,这有什么的。”
这个解释似乎说服了王涵,反正她早已过了争宠的年纪,秋遇安爱去哪里跟她也没关系。
梁惠姚道:“好了,涵妹妹消气了没?我让海桐嬷嬷带你去挑一挑云锦你拿回去吧?我还有点关于郭将军的事要跟苑婷说,他们都在漠北,可一定要拜托郭将军好好照顾陛下。”
王涵不疑有他,跟着门口的海桐去挑云锦了。
她一走远,郭苑婷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姚姐姐,这李明妃怎么突然盯上了怡悦园?我虽不知这园子跟瞳儿姐姐有没有关系,但陛下这么爱去,想来是有些渊源的。”
梁惠姚脸上的笑容不变,“的确是很有渊源,陛下的书房里,悄悄供着一块牌匾,上头可是写着爱妻沈怡悦。”
郭苑婷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若说妻子,那梁惠姚才是他明正言顺的正妻,但是梁惠姚还没去世呢,怎么可能为她供一块牌匾。
“爱妻沈怡悦…指的是瞳儿姐姐?”郭苑婷不敢相信。
梁惠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是误打误撞才看见的,肯定跟她有什么关系吧,不然陛下为什么亲自吩咐将那园子改名叫怡悦园?以前咱们府里那片梅园不也叫怡悦园?”
郭苑婷点了点头,捂住了心口。
她的心砰砰跳着,只觉得自己好像窥探到了秋遇安藏着的一个什么秘密。
梁惠姚又叹了口气,“我之前跟李明妃提过这个园子,没想到她还真的要对这个园子出手了。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她摔坏了瞳儿妹妹的荠菜花簪子。”
郭苑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李明妃…真是自己往作死的道路越走越远啊。
“所以涵妹妹有什么好生气的,”梁惠姚平静地道,“不过就是早点垮台和晚点垮台的区别罢了,李明妃年轻气盛,又不知道陛下的过去,咱们只要打好瞳儿这张王牌,且瞧她还能得宠多久?”
她说话时的眼神,似乎在看着一个死人一般,这李婧宜在她看来,是必败无疑。
郭苑婷想了想,也笑了,“姐姐说得极是,至于我要做的呢,就是盯紧点内务府,让他们把怡悦园的东西全都原封不动地保存好,万一陛下发怒,咱们还能把园子恢复原状不是?”
“对,”梁惠姚含笑点了点头,“外边不是老在传我不管事,后宫李明妃独大么?就让他们传得更猛烈些,最好就传出宫去,传得天下人皆知。”
“我知道了。”郭苑婷笑着起了身,跟梁惠姚拜别后匆匆往内务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