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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置下闲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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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李嬷重重叹了口气,直似满腹郁闷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偏又不能明说……

    兰娥听了眼珠儿一转,探身握住她叠放在膝盖上的手掌,眨了眼道:“不是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么!不管他们做什么,咱只见招拆招就是。真不成……大不了咱卷了包袱回晋阳去。”

    卷包袱回晋阳,哪有那么容易。

    尽说些孩子话。

    李嬷缓了脸色,捏捏兰娥的小胖手,摇头道:“老奴担心,郑医令为了验正老夫人是真病还是假病,故意用泻药充当护心提气的药丸子,现下老夫人上吐下泄,老奴是担心她唤夫人前去侍疾。”

    本来裴氏招一大家子从晋阳回来,便是以老夫人病重当借口。

    这回老夫人要是真病了……

    兰娥黑葡萄似的眼珠儿眯了眯,道:“侍疾就侍疾,没有她用孝道压着,只裴氏……翻不出来什么大浪。”

    自从上次兰娥三言两语“降伏”王娴,李嬷再也不曾将她当做少不更事的小主子。

    这会儿听她这么说……

    老妇人静静看了兰娥,眼神十分微妙:“既然娥娘子心里有数,接下来,娘子可有打算?”

    自来正室要除去小妾姬人,不外乎几种,一种是男主子太宠,惹的正室心生忌妒,还有一种,事关子嗣。

    裴氏进王家十几年,连生了三个女儿,她没有儿子。

    且这十几年来,不管王规纳多少个姬妾,这些妇人亦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如果嫣然怀了身孕,那么……

    裴氏要用她“勾搭”郑医令,便扱其合理了。

    只是这种话,七八岁的女儿不能说,说了吓死人。

    兰娥心里转了几转,便一扬眉梢,装作赌气道:“裴氏容不下嫣然,本娘子偏要留着她。”

    留个做祸秧子么?

    李嬷眼皮子跳了几跳,略一沉吟,起身施礼道:“事不宜迟,老奴去七啸堂走一趟。”

    说罢,也不见她如何做势扎架子,只身子一旋,瞬间闪身到了窗外。

    要下青山叠翠馆,必要经过王璧住的青孚月晓楼。

    李嬷从叠翠馆出来,往青孚月晓搂转了一圈儿,见院子里正房门关着,三四个婢女坐在廊下做针线,另有两个女婢,一个捧着玉瓶儿,另个剪了花枝往瓶子里插。

    李嬷眼眸一闪,转身直奔山下。

    后罩房小院。

    王恪斜了眼裴氏,见她素白着一张脸,扶着墙摇摇欲坠,便又转回来问嫣容:“你怀了身孕,可曾与家主提起?”

    嫣容也抬头去望裴氏,眼里恨意一闪,转瞬之间便又熄成了一片死灰。

    嫣容伏下身子,以头点了地道:“家主后院姬妾无数,这十几年来却从无人生下孩儿。婢子害怕……便没有对任何人声张。”

    言外的意思,自然是指裴氏使了阴私手段。

    刚才裴氏腿软脚软,似乎气的要昏过去,这会儿倒来了精神。

    裴氏轻蔑一笑,接口道:“本夫人是三茶六礼,家主亲迎回来的正室夫人,就算你真生了男嗣,那也得恭恭敬敬尊本夫人一声母亲,更别说你肚子里是男是女,生不生的出来还尚未可知。你倒会自抬身价。”

    出身大家的正室夫人,言词间竟然如此尖酸刻薄?

    这妇人之争,且又事关子嗣……

    王恪垂睑片刻,再起眼来时,便对了房门问:“既然如此,恽叔,家主现下可清醒?”

    清醒?

    伏在房檐上的李嬷眯了眯老眼,仰身后翻,而后足尖儿在雕花檐上一勾一荡,青烟般翻下了房顶。

    打人杀人恽叔在行,对付吃了〇药急待发〇的男子,老头儿真真不晓得怎么办才好。

    眼见王规手舞足蹈,扑拽着往门外去,恽叔干脆一手掌砍在他脖子上。这边儿刚刚将人撂倒,老头儿便听见王恪在房外问话。

    恽叔看看地上,一时苦了老脸:“嗯……。”

    他正无计可施,卧房后窗“咯嚓”一声,随之李嬷窜了进来。

    老妇人进了屋,看也不看恽叔,走到王规身边,弯下腰来,拇食两指捏住他下巴向下一错,急快塞进去颗豆粒大的药丸子,而后又托了王规的下巴向上一合。

    一切做妥,李嬷这才拍拍手,斜了眼恽叔道:“主子说了,务要留下嫣容。”说罢,身形一闪,仍如来时一样闪去了窗外。

    从她进屋……

    过来……

    弯腰捏着王规的下巴喂药……

    再到她撂了话出窗子,说起来十分复杂,事实上前后不过七八个眨眼。

    恽叔缓过来神,见后窗户又关上了,便老眼一闪,抬手拍醒王规,低声问:“家主,嫣容有了身孕,现下是杀是留,三郎君要家主自己拿主意。”

    “什么……。”

    王规呆呆看了恽叔,鹦鹉学舌般喃喃问:“三郎君要家主自己拿主意?”

    刚才砍那一下子没有使重手吧!

    人怎么呆了?

    难不成那个妇人给他喂的是傻药?

    等会儿倒要去问问。

    恽叔脸上阴的几乎拧的下水来,扶着王规肩膀摇了几摇,恨恨压了嗓子问:“家主想要儿子么?想要儿子就留下那个妇人,嗯,嫣容。”

    心里有气没处发,他下手便有些重。

    “儿子?”王规两眼一亮,“嗤嗤”吸了几口冷气,甩开恽叔,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边扑过去开门,边大声喊:“谁敢犯上!留下那个妇人,嗯,嫣容!开门!”

    他拍门拍的“啪啪!”震天响,恽叔忙又扯住他道:“家主莫急,老奴命人去拿衣裳来,家主穿妥了再出门。”

    “滚!本家主的儿子……。”

    “家主,咳……您没有穿下衣。”

    屋外王恪听着着实不象话,便回头看看王融,皱眉道:“看大兄的意思……。”

    就算将此次参与其中的婢女嬷嬷全杀了,留下这个贱婢,裴氏与正堂里躺着的那个……一样不会消停。

    王融满脸疲惫,挥挥手道:“你我做兄弟的,既然兄长有了决断。放了,放了罢!”袖子一甩,寒了脸便走。

    “放人!”王恪扭脸对着厢房门喊了一嗓子,也不说清到底是放嫣容还是王规,喊罢,尾随出了院门。

    小院里便只剩下裴氏与嫣容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