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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史鼐、史鼎夫妇四人一起上贾府,为的便是能将史湘云和宝玉的婚事给定下来,这样他们才好放放心心地离开京城,省的别人再戳他们的脊梁骨,说是他们苛待了这无父无母的孤女!
对于史家的上门,史家提及的这些事情,贾府众人可没有那么多的心里准备。
对于贾母来说,自从黛玉被当今封为了郡主之后,贾母对于宝玉未来媳妇儿的要求就提高了许多,之前她瞧不上老二媳妇娘家妹子的薛宝钗,所以才会三不五时地将史湘云这个娘家侄女儿给接到府上来,为的便是推出来让她和薛宝钗打打擂台。
可惜的是,后来薛家因为薛蟠一事,败完了家产之后离开了京城,这对于贾母来说,着实是一件好事儿。所以她觉得自己的宝玉将来纵然娶不得公主,郡主的,可至少也应该是个重臣之女,这样宝玉的仕途上才能有提携,他才能早日地担起贾府的担子。
纵然如今贾琏在工部顶替了贾政的职务,干的也是有声有色的,时常地便会受到上司,受到皇帝的嘉奖,可在贾母的心中,终究自己疼爱了十多年的宝玉才是那个有出息的孩子,她不能接受自己的眼光有误,不能接受自己看错了人这样的后果。
所以如今的贾母心中明镜儿似的,可还是死撑着不丢开。
贾母可从没有想过要将史湘云聘为孙媳妇儿。
之前说是黛玉那丫头的脾气秉性不大好,身子也不大好,所以不知道与子嗣上是否有碍。
可是湘云又好到哪儿去了?
作为遗腹子的湘云甚至连娘家都没有,将来别说是助力了,不给贾府,不给宝玉添麻烦就不错了。
再者说了,湘云那样的性子,难道真的能给宝玉做贤内助吗?
只怕是宝玉见天地哄着她了吧。
可是在听到湘云在给宝玉做鞋子,湘云给了黛玉没脸时,贾府众人简直要疯了!
“老二媳妇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对于史鼐夫人和邢夫人众口一词地称赞黛玉和她女婿是好孩子之类的,贾母压根儿就不接话,直接地问道。
自从宝玉的院子里爆出了那等丑事儿之后,弄走了袭人,撵了晴雯之后,宝玉的院子就一直都在王夫人的掌控之下,这会子贾母问她,倒也没错。
“这,老太太,我也不知道。按理来说,宝玉的鞋子这些东西都是他院子里的人在做的,您也知道宝玉挑剔,并不用针线上的活计。要不然传了麝月过来问罢。”
王夫人是真的不知道,而且麝月和袭人可不同,她是真老实的,王夫人是考察了这许多人之后,这才提拔了麝月上来。
她可并不知道,麝月不过是第二个袭人罢了,不过到目前为止,麝月还没有袭人那样的胆子,敢勾着宝玉去尝试那些有的没的。
这针线活儿做不完,可不就得央求外人吗?
史家大姑娘便成为了最好的人选,麝月只要略微露出几分为难之色来,史大姑娘那样仁义,那样仗义之人便会主动地将事情给揽上身去了。
所以此刻,麝月为了推脱主子们的责罚,将自己给推脱了干干净净。
纵然和史大姑娘对峙她也不惧,本来就不是自己勉强史大姑娘的,是她自己主动开口的,所以麝月一脸的坦荡,丝毫都没有为难之色,甚至还补刀道,
“史大姑娘也说,家里的针线时常要忙到三更半夜的,所以这双鞋子她只能慢慢做,做的慢了些,可活计保证鲜亮,奴婢实在是推辞不过,生怕史大姑娘再说什么我瞧她不起这样那样的话,我不过是个奴婢,哪里敢瞧不上史大姑娘的手艺了,所以就只能让史大姑娘受累了!”
这话说的简直太漂亮了!
王夫人对于自己将麝月提拔上来简直再满意不过了,这丫头,果然不是袭人那样藏奸的,是个好丫头!
王夫人决定回去之后就给麝月涨了月例银子,让她日后一直地跟着宝玉,伺候宝玉!
自己的珠儿那个时候还有两个丫头伺候的,现在宝玉只有一个,已经很是委屈宝玉了。
不过想想之前太医的叮嘱,所以王夫人还是放下了再提拔一个丫头的心思。
史鼐史鼎夫人听着贾府主仆的一唱一和,简直要气死了,这是什么意思?这是讥讽他们史家的姑娘恬不知耻,上赶着人家贾府的爷们儿了,是不是?
想想自家的闺女,史家的两位夫人对视一眼,咬咬牙。
不管了,反正史湘云就是贾府的肉了,不管她们是烂在锅里还是怎么着,史湘云都要丢在荣国府了。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勉强府上,这就为湘云丫头说亲,早日嫁出去得了,省的留成仇,我大嫂的嫁妆我们一分也不要,直接地给了湘云丫头做嫁妆,姑妈和表弟妹既然不喜欢湘云,那么日后就别将我们大姑娘当成是枪使,我们丫头实诚,果然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也没个金的,玉的配的上府上的哥儿!”
“可不是,日后姑妈也少打发了人来接了湘云,省的见天儿地说什么我们亏待了她,没的恶心了谁,要不是二哥二嫂心善,直接将她丢到金陵老宅,被族人生吞了,谁又能说个什么不好来。”
史鼎夫人说话更不好听,她对于史湘云也着实地没有哪么好的耐心,毕竟史湘云爹的爵位不是自家夫君占了,她母亲的嫁妆也是自己挪用了的。
所以史鼎夫人除了恼怒外,一点儿都没有觉得有愧疚之心。
“你……你……”
贾母发现自己今年是不是流年不利啊,到底这些当晚辈的一个两个地大喇喇地指责自己,打量自己好欺负呢,是不是?
自己的外孙女儿玉儿那般戳了自己心窝子,她本来对于玉儿心中有愧,倒也能体谅,可是这史鼎夫人她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娘家侄儿媳妇子罢了,竟然也敢这般说。
看着贾母的神色不对劲,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史鼎夫人也没觉得害怕,反倒是对着贾母露出了一个微笑来。
“姑妈别觉得我说话不好听,实在是湘云这个丫头太过了些,谁家的闺阁女儿不是这么过来的?要不是没有人教着,湘云如何会长歪了,总觉得史家人欺负了她?”
这简直就是大喇喇地说贾母调唆坏了史湘云了。
“云丫头我瞧着却是极好的,果然你们不爱她,不管她了,那么日后云丫头就由着我来护着,教着吧,没爹没娘的女孩儿家,将来日子过的只怕也艰难呢!”
贾母突然地改口却是让王夫人愣住了,
“老太太,万万不可!湘云……我的宝玉……”
“你可别觉得我们湘云配不上你的什么宝玉,金玉的,好歹湘云还是侯府的千金小姐呢,可是你们贾府二房又有什么呢?老爷老爷是白身,儿子儿子是白身而已。这国公府如今可不是二老爷当家了。不过是平民之子,能娶到侯府千金,你们不偷笑,不感激,难道还要挑刺儿不成?满京城打听打听,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你们家?要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湘云也乐意嫁给宝玉,我们纵然不喜欢湘云,可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跳火坑的!”
又是史鼎夫人这样的一番话出口,贾母和王夫人臊的满脸通红,听着史鼎夫人满口的施舍语气,看着史鼐夫人一脸的理所当然,一副你们站了大便宜还不感恩戴德的样子!
王夫人只觉得自己胸口疼!
至于贾母,她只怕比王夫人更难受,毕竟这不管是史鼐夫人还是伶牙俐齿的史鼎夫人,可都是自己的娘家侄儿媳妇,可都是自己的晚辈!
“是呀,姑妈和表弟妹给我个痛快话吧,要是不同意,那咱们就另外找个人选,要是同意,也痛快儿地换了庚帖,合了八字罢!”
史鼐夫人也不能一直地让弟妹出面当恶人,淡淡地道。
“要我说,这确实是一桩好亲事呢,湘云从小儿就爱跟宝玉玩儿,到现在都爱咬舌子,说什么‘爱哥哥’、‘爱哥哥’地叫着,我可从来没有听过她叫过‘爱姐姐’、‘爱妹妹’、‘爱嫂子的’,而且宝玉之前和云丫头同吃同住,好像听说还用了云丫头盥洗过的水直接洗脸净手的呢。所以说呀,这就是两个孩子的缘分呢。彼此之间又都是知根知底的好亲戚,又何必这样那样的周折呢?”
一旁的邢夫人捂着帕子,丝毫不遮掩自己脸上的幸灾乐祸,打出神助攻!
史鼐夫人和史鼎夫人觉得今日这位大表嫂说的太好了,她觉得回去之后给大表嫂准备一份厚礼,算是谢谢她今日的帮忙了。
岂不知,她觉得痛快,邢夫人也觉得痛快呢,对于史鼎夫人一口一个“白身”、“平民之子”地叫着,邢夫人心里不知道多痛快呢!
自己被婆婆瞧不上,被老二媳妇儿压制了这么多年,也该时候出一口恶气了!
双方一拍即合,合作愉快,这样无言的默契简直要让邢夫人各种飞扬了!
贾母和王夫人这一刻简直要恨死刑氏了,果然是个不会说话的,她不说话人不会将她当哑巴卖了的。
至于前院儿,贾政的处境似乎也不大好呢,母子、夫妻有同病相怜之感。
面对史鼐、史鼎兄弟的咄咄相逼,贾政这个方正木讷、笨嘴拙舌的除了一脸的羞愤之外,竟是毫无招架之力。
至于一旁的贾赦么,兴致勃勃地端茶看戏便是了。
他只恨不得让人给自己是上个干果碟子之类的,那样的话这场大戏就更加地有滋有味儿了!
只可惜,毕竟这俩表弟都算是实权侯爷,所以贾赦还保留着脑海中的最后一丝清明,只看戏,不出声。
“表弟这话为兄的可不爱听呢?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府上还要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太太做出不成?大表兄啊,合该担负起这重担,让姑妈好生地休养上两年呢,您说是不是?”
对于贾家兄弟的愚孝史鼐兄弟自然是一清二楚的,所以装作义愤地点拨一二,一旦这位混不吝的大表兄开窍,他们兄弟相信,贾府二房和姑妈的日子会更加地好过呢!
如今表兄的这点子折腾才哪儿到哪儿呢,简直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所以,离京之前,他们总是要请了这位大表兄吃顿离别酒的!
“咳咳,这毕竟是二房的事情,两位表弟只管和老二商量即可,母亲年纪大了,确实不好让她继续操劳了呢。”
贾赦也没想到,自己看戏看的乐呵,可差点儿引火烧身,轻咳了两声之后,对着史鼎兄弟道。
“大表兄都这样说了,难道二表兄还要继续地劳累姑妈么?这样是不是也太不孝顺了些?咱们年纪弱的时候可不就是靠着父母双亲,现在他们年纪大了,可不该好生享福几日,子欲养而亲不待啊!表弟,这样的痛我可是品尝过的,你可千万别重蹈覆辙,步了我的后尘啊!”
史鼐强忍着自己一腔的怒火,苦口婆心地道。
他这般说,别说是贾政了,就是贾赦也觉得略略有些不悦,毕竟听着这话,好像是在诅咒贾母去死一般。
毕竟身为人子,贾家的兄弟俩都还是特别孝顺的好儿子,纵然知道自己这话说的有些不妥,不过史鼐也没有改口,也没有道歉的打算。
姑妈这样坑人的亲戚早没了才好呢,省的添乱,添堵,添麻烦!
“哪里有上门逼亲的,谁家的女儿不是百家求的?这样做,坏了云丫头的名声到底无所谓,可你们史家还有姑娘的,姑娘们都不说亲了?都不嫁人了?”
贾政一副极为不解的模样,问道。
“若不是云丫头被你的好儿子给坏了名声,我兄弟二人哪里会闲的无聊,上门逼亲玩?正是因为顾忌我史家姑娘们的清誉,所以云丫头,宝玉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二哥,跟他们费什么话?您顾忌贾府的面子,顾忌姑妈的面子,可如今的贾府还有面子嘛?谁不知道二房恬不知耻地霸占着正堂,逼着袭爵的大哥只能住在马棚子附近?从这一住就是十多年,几近二十年就能看出来,二表哥就是个无耻深沉之人,二哥和他讲什么道理?不答应的话明日就上折子参奏,饶是贾府还有个娘娘,可我不相信,闹出了这样长幼不分,内惟不整的事体来,那贾娘娘还在宫中讨着好儿去!”
史鼐史鼎兄弟俩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对于贾政油滑,一问三不知,什么都往内宅老太太,内宅妇人身上推的戏码也是看够了,史鼎接收到了二哥传递的信息后,也不再忍耐,直接地爆发了。
这样的威胁对于贾府,对于二房来说才是正中靶心的!
也是因为顾虑到宫中的贵妃娘娘,所以贾赦才不敢太过分了,可谁知,娘娘能成为二房靠山的同时也能成为二房的弱点啊!
看着他一脸的恍然大悟之色,史鼐史鼎兄弟俩简直不忍直视,想要捂脸了。
“表兄,表弟,千万别,千万别!此事咱们慢慢商量,慢慢商量,毕竟两个孩子都还小,成亲也得需要几年呢是不是?”
贾政闻言,顿时慌了,急忙地道。
“我们可以学府上亲戚家啊,静孝郡主的婚事不就是半年的功夫就办完了?湘云的嫁妆之类的都齐备,这三聘六礼地咱们也不多挑剔,改为两聘四礼即可,半年的时间也尽够了。就这样吧,既然表弟答应了,这是我侄女儿的八字,宝玉的呢?”
史鼐闻言倒也痛快,从袖子中抽出了史湘云的生辰八字,塞给了贾政。
“吃硬不吃软,给脸不要脸的怂包!”
史鼎坐在不远处,没头没脑,不轻不重地来了这么一句。
反正他就是个混账武夫,也学不会文人那虚情假意,文绉绉的那一套,索性直来直往,还让自己活的痛快不憋屈,这多好。
最多被人鄙视一句“莽夫、武夫”罢了,嫌弃一下粗鄙罢了。
如今的这朝堂上,除了骆家等少数的几家外,往上数三代要能是读书人,他都将自己的名字倒着写。
之前只怕还不如他们史家呢,都是些土里刨食吃的泥腿子,又装的什么大尾巴狼?
史鼎觉得自己这个混不吝的路子好用之后,越发地不知收敛,越发地放纵了,也是令人无语。
不过他这样兵痞的作风和手段,干别的并不一定有用,可是在闹腾贾府时,却绝对是很好用,很好用!
内宅贾母等人还和史家人僵持着呢,听着周瑞家的传话,说是二老爷让太太将宝玉的生辰八字找出来送去前院时,贾母和王夫人眼前一黑。
再是没想到,老二/丈夫这个蠢货,竟然,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贾母气的是老二竟然没有来征询自己的意见就应下了这门亲事;王夫人恼的是才走了林家那个克亲不祥的,又来了个史湘云这样无父无母,钱财无,靠山无的三无儿媳!
自己的宝玉,合该是娶公主、郡主的啊,可是现在呢?
娶了史家的闺女,宝玉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其实王夫人的这个想法也很奇葩,她和贾母一样,都从来没想过让宝玉自己上进,自己去奋斗,反倒是想着给宝玉找这个靠山,找那个助力的。
贾母和王夫人却是忘记了一句话,叫做烂泥扶不上墙,所以宝玉果然不争气,纵然是有雄厚的背景,有强力的岳家,可是他能做好了那些事情吗?
这一点贾母和王夫人从来都没想过,总觉得宝玉衔玉而诞,所以便聪慧无比,所以天生就该比其他人尊贵,比其他人能干!
可惜的是,宝玉并不是生而知之的天才,外加上性子放诞,家人宠溺。所以一个好好的苗子就这样地长歪了。
可惜的是,祖母,父母的并不知替宝玉修剪,将其引回正路,反倒是一味地疼着,宠着,纵着,也是给了宝玉一种错觉。
自己想做什么都行,反正家里还有老太太和太太呢,宝玉越发地无法无天起来,到了后来,即便他明白了很多的道理,也知道了很多的世俗规矩。
可惜的是,已然养成了这样的散漫性子,外加上他骨子里的叛逆因子,没了绛珠草的牵绊后,宝玉往那不归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纵然已经是弱冠之年,宝玉仍旧“懵懂”,仍旧“单纯”,仍旧“骄纵”地活着……
王夫人纵然是眼前发黑,可还不得不听从丈夫的吩咐,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去将宝玉的生辰八字给找了出来,打发人送去了外院书房。
史鼐和史鼎还以为这事儿有的磨呢,毕竟自己的那位姑妈到底是个什么德行,他兄弟二人可是一清二楚的。
可谁知,竟然如此地顺利。
其实史家兄弟并不知道的是,贾母今年的精神大不如前,因为之前几次和林家交锋,贾母都没有得上林家那赘婿分毫的便宜,又有嫡亲的外孙女儿和她生分了,平日里虽然时常地打发人来,可黛玉却是一次也没有来了林家。
又有后来贾赦在家中胡搅蛮缠,贾琏顶替了贾政的职务等等事体的发生,对于贾母来说,如今这个国公府,已然隐隐地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两个儿子,儿媳,孙子,孙子媳妇儿们各自都有各自的心眼子,都有各自一万个打算。
所以她果真也知道怕了,也不敢太过耍狠。之前被贾赦耍狠气了几次之后,如今的贾母看到耍狠之人心中就带着怯意的。
也是因为这种种的缘故,外加上湘云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湘云她娘的嫁妆丰厚,所以贾母这才脸上恼怒,可是心里早就同意了这门婚事的。
这么闹腾,为的不过是让史家让步,多给湘云一些陪嫁,多给些浮财罢了。
可惜的是,这次史鼐夫妇被湘云给伤透了心,还哪里会想着多给她一些?
大不了就是将大嫂以前的旧家具,上上漆;旧首饰拿出来,重新炸炸,然后再添置一些被褥布料衣裳之类的。
这总花不了几个银子,再者说了,还有贾府的聘礼呢,总归他们也不占湘云的便宜,将聘礼的大头直接地放回她的嫁妆中去,以后当成是她的依靠,这样的话,自己夫妇果然是慈善之人了吧?
完成了她的心愿,又没有贪了她的便宜,自己果然是菩萨转世呢!
史鼐夫人这样想着,简直将自己给感动坏了。
既然来贾府的目的达成了,那么她们妯娌也不欲多留,起身后冷淡地告辞了。
贾母和王夫人都是阴沉着脸,唯独邢夫人却是觉得婆婆和弟妹这样太过失礼,所以笑容灿烂地将史家两位侯爷夫人给送去了二门上。
毕竟她是一品诰命夫人,送史家两位侯爷夫人,礼数上倒也没有什么问题。
“哎哟,日后咱们可是要更加亲近了才好呢,毕竟这可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儿,您二位说是不是呢?”
听着邢夫人上赶着巴结史家的行为,贾母和王夫人嘴角同时地露出一个蔑视的表情来,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不过现在可不是嫌弃邢夫人的时候,现在要紧的是这桩婚事到底该怎么办?
“老太太,此事万万不可。娶了湘云,宝玉日后的前程可要如何是好啊?”
王夫人毕竟是亲娘,城府也没有贾母那么深,所以一脸急切地开口道。
她之前不想要老太太的外孙女儿做儿媳,如今更不愿意老太太的侄孙女儿做儿媳。
那样的话,可不仅是膈应不膈应的问题,而是儿媳和自己不是一条心,反倒是和老太太一条心,反过来弹压自己,自己该多可怜?
王夫人几乎能看到自己未来的凄惨景象了,那样的现实简直刺痛了王氏的眼睛,她只觉得自己头晕眼花,几乎要站立不住了。
“宝玉的前程难道要靠女人了?再者说了,此事我不同意又有什么用?你要去抱怨就去抱怨老二去,谁让他这般没用,竟然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史家,而且还换了庚帖。”
贾母一脸恼怒地对着王夫人道。
儿媳妇的花花肠子她自然是能看明白的,心中要是能欢喜的起来才怪,毕竟王夫人嫌弃的那个是自己的娘家侄孙女儿。
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史家自己可以谩骂,自己可以嫌弃,可别人不行,儿媳王氏这个外人就更不行了。
贾母之言让王夫人羞臊的同时也冷静下来了,她知道自己犯了老太太的忌讳,可如今这事儿涉及到宝玉的终身,她哪里能淡定的下来?哪里能委婉的出来?
“鸳鸯,打发人去将两位老爷请进来。”
贾母缓缓地阖上眼,对着一旁的鸳鸯吩咐道。
鸳鸯闻言,低低地应了一声儿,然后快步地出去了。
这个府上,简直一天的消停日子都没有,鸳鸯自己也觉得惆怅,她娘老子前些日子传了信上京,说是她老子娘如今已经痰迷了心窍,不过是熬日子罢了,鸳鸯对于自己的未来也是一片迷茫。
在为父亲担忧的同时,鸳鸯也是越发地担忧自己的将来。可惜的是,自己不过是个奴才丫头,一切都要听主子的吩咐,一切都不得自专,所以除了苦笑悲叹之外,也是莫可奈何!
贾赦兄弟一前一后地抵达荣庆堂,贾赦看到鸳鸯时,顿时又生出了那份自己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很多的心事儿。
他对着鸳鸯露出了一个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容,唬的鸳鸯差点儿就摔倒了。
勉强地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恭送着大老爷和二老爷进了荣庆堂,鸳鸯这才发现自己的脚下发软,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屁股地坐到了地上。
“鸳鸯姐姐,可是扭着脚了?要我背你吗?”
小丫头子,仆妇们看着鸳鸯的狼狈样儿,急忙地上前,将她给搀扶了起来,争相地献媚道。
“我并未有事儿,不过是脚下绊了一下。谢谢各位妹妹和婶子了。”
鸳鸯的笑容很是勉强,众人只当她是害臊,也不敢打趣,丢开手散了。
之后的上茶等等都是有着玻璃带着人去的,鸳鸯借口脚脖子疼,所以回自己的屋子休息去了。
她是老太太的大丫头,所以在府上的住处也算是宽敞,比起挤在王夫人院子后面的迎春,探春姐妹们也差不多了。
主子姑娘们是每人三间屋子,鸳鸯一个人占了两间屋子,下面又有两个丫头,两个婆子地专门伺候着鸳鸯,可见贾母对于鸳鸯的看重和疼爱。
这也是鸳鸯让很多人不忿,想要取而代之的缘故。
回头再说贾母母子之间的纷争,对于二房宝玉的婚事,贾赦夫妇本不想掺和进去的,可是贾母总觉得宝玉娶了史湘云就是委屈了宝玉,就是委屈了荣国府的言辞简直将贾赦给恶心了个半死!
“这什么时候宝玉可以代表荣国府了?我怎么不知道?纵然说是代表,那也应该是我的琏儿,他才是长房长子,什么时候二房的白身平民之子可以越过我的琏儿,成为荣国府的继承人了?”
贾赦的问话毫不客气。
贾政和王夫人一阵语塞!
贾母怒目而视,没好气儿地开口道,
“宝玉他是贵妃的亲弟弟,自然尊贵些,谁又说他代替了琏儿的位置了?”
“贵妃的弟弟?我的琏儿不也是贵妃的弟弟?凭什么宝玉就能尊贵些?再者说了如今果然不是我的琏儿撑着这府上,贵妃在后宫中只怕日子也不好过吧?”
贾赦就跟突然开了窍一般地问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个混账东西!”
贾母对于贾赦之言,怒不可遏,劈头盖脸地道。
其实说实话,贾赦对于母亲这样的言辞,这样的举动已经听了几十年,也是挺腻歪的呢!
“没什么意思,母亲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我瞧着母亲房里的鸳鸯挺不错的,母亲将她赏给儿子吧,总归鸳鸯也二十的人了,跟你儿子也不算是委屈了她,我也不是胡乱就安置她,果然她将来生了儿子出来,我就给她抬了二房,母亲说成吗?”
“你给我滚!”
贾母涨红了脸,对着贾赦骂道!
“母亲息怒,鸳鸯的哥哥和嫂子都是极为同意的,说是金彩快不行了,这不要早早地为妹子定下终身,省的再耽搁了妹子的青春,我也是发善心,不过是老姑娘罢了,谁稀罕似的,母亲既然疼鸳鸯,那么就早日地将鸳鸯打发出去吧。”
贾赦对于贾母的暴怒不置可否,他虽说有些算计,可相对来说,还是不够狠辣,像母亲这样,道行才深呢,毕竟母亲既耽搁了鸳鸯的终身,又得了鸳鸯的感激。
贾赦觉得自家母亲果然不容小觑。
“我就这么一个得用的丫头,你们还想算计了她去?除非我死了!”
贾母对着贾赦道。
“成,那随您吧,反正比她貌美的也不是没有,比她懂事儿地也不是没有,我也不是非她不可,不过是瞧着她可怜,所以才想着怜惜一二罢了,既然母亲舍不得,那就算了吧。不过这一次,要是让我听见些不好的,比如说强迫母婢之类的,那么咱们走着瞧!”
贾赦说完之后,干脆利落地就走。
“喔,忘记提醒二弟和弟妹了,可是快点儿找了媒人上史家提亲吧,要是晚了,只怕要倒霉的可就是宫中的贵妃娘娘了!贵妃娘娘~呵呵……”
贾赦走的时候那句“呵呵”虽然言辞上没有什么问题,可总是让人觉得那么不是滋味儿呢!
接下来也不知道贾母与二房夫妇俩是怎么商量的,反正贾赦听到的消息便是二房请了官媒,让人上史家去提亲了。
湘云得知自己和宝玉的婚事定下来之后简直喜极而泣,她曾经无数次夜深人静,委屈惶恐的时候,都曾经幻想过,奢望过,希望有人能将自己从这水深火热中给拯救出去。
所以她才会那么地巴结着姑祖母,那么地踩着林黛玉,不忿姑祖母疼爱她宝玉忍着她,让着她,可更多的却是嫉妒啊,果然自己能得了老太太和宝玉的疼宠,怜爱,她只怕是要比谁都欢喜呢。
林黛玉凭什么那么拿乔爱使小性子,还不是因为有人疼着,有人纵着么?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罢了,又何德何能呢?
本来在公主府的赏花会上,她明明没想过要给她没脸的,可湘云看着众星捧月,花枝招展,看着就生活的很幸福的黛玉时,完全忍不住。
可自己说的那句不是实情,骆家的二奶奶竟然不依不饶地,不过是巴结林氏女如今是郡主罢了,踩着自己捧着那林氏女罢了。
至于之后在叔叔婶婶面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心生惶恐之后所以强词夺理罢了,可谁知,叔叔婶婶的反应也太过了些。
不心虚的话叔叔婶婶为何要心虚?
不过现在好了,自己也算是得偿所愿了。能嫁给宝玉,纵然委屈些,自己多奉承些老祖宗,二太太,总能和宝玉生活和美的。
现在的湘云已经边委屈边为自己绣盖头了,嫁衣之类的自然有家中的婆子下人们帮忙的。
贾家和史家的又一次联姻在很多人的意料之中,毕竟那日的赏花宴上,骆家二、奶奶差不多将史家大姑娘的底细给剥光了,所以贾家和史家也唯有联姻一途。
否则的话,史家的那位大姑娘就能只有死路一条了,不是去做了姑子就是直接抹了脖子了事。
黛玉听说了此事后,也是感慨连连,她再是没有想到,竟然是湘云和宝玉走到了一块儿,只希望两人能好好儿地过日子,可万万别再折腾了!
毕竟都是彼此一处伴着长大的,希望他们日子和美吧。
当然,湘云爱咬舌子一事上黛玉还曾打趣过的,现在湘云也算是得偿所愿吧。
宝玉尽管有诸多的不足,可是他对女孩儿家温柔体贴,所以应该会更加地体谅和怜惜云丫头无父无母的孤女。
将心比心,因为自己无父无母,所以黛玉对着史湘云便一直都带着感同身受的理解和怜惜,所以她才能一直大度地纵容着史湘云对自己的种种无礼之举。
看着黛玉忙着张宝玉和湘云婚礼的贺礼,骆辰逸撇撇嘴,依着贾宝玉的尿性,那位史家大姑娘日子能过的好才见鬼呢!
毕竟宝玉怜惜的是女儿家,而不是变成了死鱼眼珠子的妇人!
不过只要黛玉高兴就成,他也不会主动地提醒黛玉呢。
可惜的是,人呀,就是这么地禁不住念叨。
听着下人禀报,说是贾府的宝二爷不请自来,到府上了时,骆辰逸一脸郁卒,只想扶额。
看着丈夫这样的表情,黛玉不仅不劝,反倒是生出幸灾乐祸来,
“快去,快去,毕竟是亲戚上门,总不好让人家久等,可别失礼!”
黛玉推推赖着不动的骆辰逸,劝说道。
“不行不行,我心灵上受到伤害了,我要补偿!”
骆辰逸一脸无赖模样地摩挲着自己的薄唇。
“你这人,青天白日的……”
黛玉立时便羞红了脸颊,嗔怪道。
可惜的是,她的身子被骆辰逸一只胳膊不松不紧地箍着,却是挣脱不了。
“这样好了吧?”
黛玉被他缠的没了法子,在他脸颊上轻啄了一口,问道。
“这样才好了!”
骆辰逸却是猛地抬头,狠狠地在她嘴唇落下重重一吻,没皮没脸地,偷腥猫儿一般地得意洋洋。
“你……”
“好啦,我先走,可不能让亲戚久等呢,娘子万万别少念我!”
粉拳即将落到自己身上时,骆辰逸放开了黛玉,跳将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之前还这样地气黛玉道。
黛玉看着他这样子,又羞又恼,低低地骂了一句什么,看着镜子中那个双颊绯红,眉目含情之人,一时间,痴了……
林府·前院花厅
“二表兄这么不请自来,可与家里人说过了?”
骆辰逸呷了一口茶,淡淡地问道。
“并未,家中老祖宗和太太并不知道我来府上,只说前儿北静王没了个爱妾,所以我上门去吊唁了!”
听着宝玉这借口,骆辰逸简直要被气笑了。
“既然是上北静王府去吊唁,如何又来了我们府上?”
“我……我……这……林……”
看着骆辰逸杀人一样的目光,宝玉顿时又觉得自己小腹憋的慌了。他想起了上次骆辰逸的警告!
“妹夫,我能否见见郡主?我有两句很要紧的话要说给她听,这只怕是最后一次了,你能发发善心,行个方便吗?”
宝玉想想自己得到的那个消息,黯然一片,跪在了骆辰逸面前,一脸真诚地道。
“有什么话,你直接说,我会转告娘子,可她如今已然是我的妻子,却是没有必要与你这外男见面。”
骆辰逸淡淡地道。
“那,那就算了吧,我先告辞了,让林妹妹保重吧!”
虽然贾宝玉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是骆辰逸还是忍不住地想抽他!
他身边的内管事土坷垃急忙地拉扯住了自家主子,
“哎哟,主子哟,和这样的东西生的哪门子的气啊?不值得的,是不是?您千万别动怒,别生气,只怕郡主会担心呐!”
众人如今也算是摸索出来一些该如何劝说主子的法子,在郡主面前提郡马,在郡马面前提郡主,都是一样的好用!
看着慢慢冷静下来的郡马,土坷垃为自己的机智点赞,这个法子果然好用极了。
反正不管如何,能让主子息怒即可。
宝玉浑浑噩噩地离了林家,也不知道去哪儿又折腾了一番,回到了府上之后,看着身形狼狈的宝玉,众人简直要给唬坏了。
当天夜里,发着高热的宝玉就唤了一声“林妹妹,果然为了你,我便是死了也甘心的!”
结果将值夜的麝月给吓了个半死,宝玉这样,像是要成亲,像是要娶新妇过日子的人吗?
他本来底子就弱,又被贾政给好生收拾过几回,所以这一病,一个一两月的功夫过去了。
他与史湘云的亲事,却是有条不紊地在进行中。
尽管不满意儿媳妇人选,可是对于自家孙子,儿子,贾母和王夫人却也是各种尽心尽力。
现在府库就是个空架子,里面的东西早就被贾赦父子给搬走了,所以也只能掏了各自的私房出来给宝玉置办聘礼了。
好在不管是贾母还是王夫人,家底子都厚,所以各色的好东西也真是不少。
看着其中有几件林家的东西,宝玉要了过来,然后打发茗烟儿给送去林家。
明明是林家的,明明是好东西,可是骆辰逸还是觉得恶心的慌,所以打发管家将这些东西直接处理了,他一点儿也不想在府上看到。
所以林忠安就直接带着这些东西送去了古董铺子,直接卖出去得了。
这事儿上上下下地瞒着黛玉,并没有人让她知道。
黛玉身边近身伺候的婆子丫头们简直要给贾府的这位表少爷给气死了,明明郡主和他什么瓜葛都没有,上次送帕子,这次送器具的,诚心恶心人来了。
好在自家姑爷是个大度的,否则的话,姑娘的日子可该怎么过?
林家的下人义愤填膺可不起什么作用,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又是宝玉这样的人做出来的,除了苦笑外,竟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
骆辰逸也不是没想过再收拾宝玉一顿,可想想最后还是算了,毕竟还是要看在黛玉的面子上。
他马上也是要过上幸福生活的人了,没必要为这些事情不高兴,带着戾气做什么,他应该高高兴兴儿地,将那个隐形情敌给气死才好呢。
胡乱地安慰了自己一通之后,骆辰逸这才觉得心气儿顺了许多。
最近骆文远一家子似乎也消停下来了,果然也该是自己的幸福生活来临了呢。
他这里欢喜,可并不代表别人那里也欢喜,比如说一脸惆怅,毫无笑颜的宝玉,比如说一脸愁容,简直要哭出来的骆文远。
骆文远上京也快三个月了,可是关于起复的事儿,竟然没有半点儿消息,大哥摆明了不支持自己起复,所以饶是吏部有许多的空缺,可也没人敢,没人能绕过大哥,直接地给了自己新的职务!
除非他有大才,能得了陛下和上皇的青睐,纵然再怎么不知天高地厚,可骆文远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德行的,所以只能就这样地蹉跎人生,银钱花了无数,可正事儿呢?竟是一点儿也没有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