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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彻底走出了热带丛林,低矮的灌木丛取代了高大的乔木,不过路反而不如刚才好走了,荆棘密布,不时需要抽出军刀开路。
如果仔细听的话,已经能够听到潺潺的水声,河流应该已经在前方的不远处。
方敢奋力地砍着前面挡路的灌木,好像是砍杀着敌人,乔安邦和舒竞和低头跟在他声后,一言不发,少了萧克,三人小队的情绪显得特别低沉。
方敢沉默的愤怒着,但任务限制了他的行动,他的怒气只能发泄在无辜的灌木丛上。而此刻,他的思绪也已经飘向了过去。
平静而枯燥的军营生活,实在并没有太多值得回忆的地方。
男儿的铮铮铁骨和冲天豪情,却在这些单调之中渐渐磨砺成型。他从回忆中寻找着萧克的片段,那个大男孩,原来在不经意间,已经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萧克第一天到特别行动部队报道,方敢就见到了他。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夏日午后,在部队首长的办公室,颀长白皙的少年带着点羞涩,安静地坐在办公室的一角,一看就知道不是军人。
“小方,来,你们队里面不是缺个军医么?这孩子就交给你,好好带!”
当时方敢的反应是像屁股着了火一样跳起来:“就他?”
特别行动部队是玩命的活!让他带一个孩子?把这儿当成幼儿园了?他们这些老兵,确实不懂得含蓄,也不知道该给人留面子,说话就是这么直接。
这也是他们的可爱之处。
萧克当时就站了起来,白净的脸涨得通红,他从来就是个倔强的孩子,要不然也不会军医不干,非要费尽心思调到特别行动部队来。
在和平时期,只有这儿的军人才有仗打,打过仗的军人,才是真正的军人!
当天,在训练场上被方敢撂倒了十二次之后,萧克还是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鼻血横流,看上去多了一分狰狞。
于是方敢就接受了这个新兵蛋子,还对他翘起了拇指。
之后的血与火的战斗,让这个原本腼腆却倔强的大男孩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就好像是一颗小白杨,你每天看都不会注意到它的变化,但在某一天,你会突然发现,它伸展的四肢已经足以为你遮阴,挺拔的身姿已经傲然而立。
在那个时候,就只能惊叹。
方敢除了惊叹之外,失去战友的悲伤也是一波波的涌来,他近乎疯狂地开路,荆棘把他的衣服和皮肤挂开一道道的口子,他却浑然不顾。
舒竞和跟在他身后,眼泪哗哗地流个不住,她自己也不明白,一向淡定自若的她,怎么会激动成这个样子。
对于出身不凡的舒竞和来说,这种血与火的激情离她实在是太过遥远。她可以在瞬息万变的证券市场纵横捭阖,可以在激烈的谈判桌前不动声色,可以在暗藏杀机的社交晚会上游刃有余。
但在这片最原始的战场,男人赌上生命和鲜血的战场,她只是个无助的女子。
她突然痛恨自己的无能。
乔正邦也沉默着,他的目光中有一丝深邃的东西,好像有什么潜藏的秘密,但面容也因为痛苦而扭曲,显然萧克的牺牲也深深震撼了他。
“河道!”
方敢停下了动作,他的袖子已经被荆棘扯破,赤裸的右臂上满是斑驳的血痕,爆起的青筋在上臂的肌肉上虬结扭曲,他指向不远处,一条清浅的小河蜿蜒而过,河对岸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那就是祖国的土地!
舒竞和的眼睛模糊了,她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盼着回到祖国,也很少像现在这样,因为看到祖国的边境而感到激动。
十四岁离开祖国,求学六年第一次回国的时候,好像也不曾有这样的激动,毕竟那是在飞机场。
繁华现代化的首都机场,同纽约机场也没有什么区别,同样的钢筋水泥,让人失去了对土地的那一份亲切感。
但这次就不一样,实实在在的土地香味,从远处飘过来,让这个羁旅的女子,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方敢谨慎地前进着,在灌木丛的边缘停了下来。
“我将会试验过河的方法,并测探情况,你们在这里等我,在这个位置,能够清晰的看到我的动作,一旦我成功过河,你们立刻全速冲过来,我会在河对岸等你们。”
虽然根据资料的记载,这条河的水流和深度都没有问题,但这种水文标志,是最容易改变的地形,为了以防万一,一定要亲身试验。
“按照正常,应该暂时不会有敌人追到,但如果真的出现敌人,你们分开逃跑,一个人迅速向我靠拢,另一个人往河上游跑。”
这两个人的身份重要,即使是对方追击的小队,也不敢随意开枪,如果有更稳妥的方案,方敢自然不会用人质的生命冒险,在开阔地上奔跑,简直就是给人当成靶子,但事到如今,如果还真的遭遇敌人,也就只有冒险一途,赌他们不会开枪。
舒竞和点点头,方敢示意他们趴下隐蔽,自己转身一矮头,穿过面前的灌木丛,踏上了开阔的地面。
这里距离河面还有大约三百米的距离,如果有人追击到这里,那对于逃亡者来说,这三百米的开阔地就是最危险的区域。没有掩蔽,对方能轻易地进行狙击。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时间!
只要能渡过这条河,那自己殿后防守,一定可以争取足够的时间让两名人质到达边境哨所,任务也就顺利地完成了。
他的步伐并没有特别快,只是稳步上前,在从林中待得久了,在开阔的地面行进,还有几分不适应的感觉。
他花了大约两分钟的时间,穿越了三百米的距离到达河边。
这确实是一条狭窄缓慢的河流,河水清澈,水底有颜色很漂亮的鹅卵石。方敢目测着河道的宽度,并仔细观察是否有有害生物的存在。
这是特别行动部队的信条,不管是如何危急的时刻,谨慎和镇定是必须的特质,冒冒失失地采取行动,死得只会更快。
但对于这么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似乎不会有什么危险存在,方敢终于略略地放下心来,经过长远的跋涉,最终遇到一条温和的河流,总不是一件坏事。
“砰!”
就在他长出一口气的同时,一声从正背后传来的枪声,让他原本放下一半的心,立刻又悬到了半空。
他惊异地回头,就看见舒竞和疯狂地往自己的方向跑来,后面紧紧缀着一个黑衣人,他手里握着手枪,却没有开枪。
“万幸!”
方敢也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诅咒,居然在这里还会有人能追上来,但幸好只有一个人,幸好,对方没有对人质开枪。
他的反应很快,看到这情景,立刻卧倒就地一滚,避开了射来的子弹。
“砰砰!”
子弹击中身边的岩石,激射出火花,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跑来的两人已经距离不超过百米距离。
方敢拔出手枪,沉着地反击,但对方也不是泛泛之辈,在高速移动中,以之字闪避,同时利用前面的舒竞和,成功地封锁了方敢的大部分射击角度。
“高手!”
方敢再一次在间不容发之中避开对手的射击,不过由于他的干扰,舒竞和同追逐者的距离进一步拉大。
“该死,这个家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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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分钟之前,舒竞和躲在灌木丛之后,专注地看着方敢地背影。
乔正邦犹豫了几秒钟,在她身后烦躁地东张西望,开口道:“阿和,有件事……”
“什么?”
舒竞和回头问,乔正邦好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吞吞吐吐,正要开口,背后忽然传来一阵灌木折断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个冷冷地声音在他们两人耳边响起:“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建议你们不要乱动,也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一个黑衣人赫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两人的方向。
在小队被阻的同时,追击小队立刻派出了队员绕前攻击,避开了萧克的狙击,虽然只是一个人轻装前进,却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战果。
“你是什么人?”
舒竞和迅速的镇定下来:“雇佣兵?”
黑衣人的制服,有明显的国际雇佣兵团的标志,他狭长的面颊上有一道深深的伤痕,看起来特别的狰狞。
“不管你的雇主出多少钱,我给你个人双倍,请你放弃追击我们的任务!”
黑衣人明显一楞神,在他的枪口之下,还能保持如此镇定的女子,真的很少见。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雇佣兵也有雇佣兵的规矩,临阵反戈,会被所有人看不起。
“那么,三倍呢?”
黑衣人忍不住笑了笑,这个女人是在用钱砸她嘛?
就在他这意识稍有分散的时刻,舒竞和如同迅雷一般飞起一脚,正中他持枪的手腕!
她舒竞和可不是弱女子,她当然知道雇佣兵的规矩,她所想要的,只不过是他一刹那的疏忽。
“砰!”
枪声响起,黑衣人还是扣下了扳机,手枪也没有脱手,但子弹偏离了方向,当然不可能击中目标。
舒竞和猛地转身,飞速地往方敢的方向跑去。对方没有格杀自己的命令,她坚信这个事实,她也是在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