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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得极早,今天不似往常般雾蒙蒙的,还带着一丝红霞。
凛渊敏没有带上贴身女官悯儿,只带了赵思奴与凛柏冽送给她的两名随从李朝李暮兄弟随行,身着临川长公主的战袍,与她平日水木清华的样子大相径庭。
带着一股似大胜归来的女将军的巾帼英姿,这场仗似乎未打就已经要赢了。
饮别践行酒,越上战马,便与凛风吟带着这五千轻骑出发了,骑兵部队出发得速度比凛渊敏想的快上很多,疾行两天两夜连过几座都城,到了金岭郡。
这骑兵部队的战马甚至比得上汗血宝马的速度,照这样下去不到五日便能与边境守军回合,不出七日便能驰援战场。
连续两个日夜赶路,众人已经显出疲态,第三日晚骑兵部队在城外安营休息,凛渊敏换上便服带着凛风吟进城看看金岭郡的民生,金岭郡的夜市虽不如岐阳般繁华,但尚算热闹。
凛渊敏逛了一圈正欲出城,却见一间客栈排满了长长的队,这景象确实难见,若是客栈房满,理应挂牌示人,而不会引来人排着那么长的队,后面的人见前面的人走了也没有跟着走,不免让她来了兴趣。
凛风吟看出她的想法,主动找人问起了原因,说是金岭郡不日前来了一位“天下第一仙”,免费替人答疑解惑,但要看时机看缘分,尽管这些日子她只看了数十人,都已声名大噪。
今日她正好写下一句诗,若能对出下一句,便是有缘人,可以向她提一个问题,她必答之。
闻言,凛渊敏也排起了队,凛风吟不解问道:“阿姊,不过就是个江湖术士,何必耽误时间呢?”
凛渊敏含笑,摇了摇头道:“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有许多人看了一眼答不上来边走了,又有些答上来了却不是那位女仙想要的答案,于是队伍很快排到了凛渊敏。
凛渊敏遥遥看到卷轴上写“帝阁殿前初相逢”,立即便心领神会,答道:“幽院深处畅谈终”。
果然,没过多久有一小厮下楼来请凛渊敏,于是她便在众人惊讶的注视下跟着那人上了楼。
凛渊敏走进厢房,凛风吟紧跟其后,那小厮抬手道:“我们主人只为答出题的有缘人答疑解惑。”
意思再清楚不过,这人口中的主人只让凛渊敏一人入内,凛渊敏轻拍了拍凛风吟的肩,道:“无妨。”
随后便径直入内。
到了帷幕前,她坐在准备好的木椅上,缓缓道:“故人见面,还需要遮遮掩掩吗?”
一精壮男子走到帷幕前,掀起帷幕,凛渊敏稍有一惊,挑了挑眉道:“俞将军?好久不见。”
这位便是昔年在人族时赶走了凛渊敏所携侍卫的人族将军俞弛礼,能在这里见到他,凛渊敏还是有些意想不到的。
帷幕后的女子摘下面纱道:“敏敏,的确好久不见。”
其实她写在外面的诗根本就不是诗句,而是她们的往事。
她便是在人族大殿前初识凛渊敏,又与她一同住在皇家别院,时常为对方弹奏或一同品茗。
她原是灵族公主,灵族偏安一偶,向来与世无争,因每一代便会出一个有通灵之术可预知天下大事的天人,而被人族出兵征讨,灵族逼不得已成了人族的附属国,人族夺其天人为之占卜。
而卞逐华便是这位灵族天人,六年前被人族王上掳进昊城,与凛渊敏一同被安置在皇家别院,那六年,她常与凛渊敏互谈往昔,所聊甚欢。
她站起身,左耳后垂着被她取下的面纱,将落未落带有朦胧之感,一袭白纱翩翩走来,她本就生得好看,山眉水眼,楚楚动人,是那种举手投足间就有致命诱惑的女人。
绝非故意为之,而是不经意间的动作,都能让人为之倾倒,清秀而不俗气,从前连人族大殿下都曾为她神魂颠倒,茶饭不思。
凛渊敏从小被称为翼族第一美人,在卞逐华面前都不免黯然失色。
她熏的香极其好闻,有宁神之用,从前凛渊敏学着调香也时常受她指导,那六年间也学了不少东西,二人亦师亦友。
她走到窗边的坐塌旁,微微扬起嘴角道:“可愿手谈一局?”
凛渊敏面色沉着,也站起身,二人坐在软榻上,凛渊敏猜先执白先行。
侍女将茶奉上桌,凛渊敏端起茶杯道:“你还记得,我喜欢喝仙境烟雨。”
卞逐华依然是带着和熙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是啊,我记得,你最喜欢喝的茶就是仙境烟雨,即便是在人族那般不自在的地方,都一定要喝到。”
她品了一口茶,继续道:“从前,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即便是一杯茶也要费尽心思得到,而如今,你又有想要的东西,但却已不似像一杯茶一样容易了。”
凛渊敏落下一子道:“都说灵族天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从前我便不信,如今自然也是不信的。”
“这世上好的东西太多了,人是带有欲望的动物,自然什么都想要,你说我如今有了想要的东西,怎地和外面那些人一般模棱两可?”
卞逐华面不改色,仍然继续含笑,似乎凛渊敏方才暗指居心的人不是她一般:“殿下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我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是想试探我罢了。灵族天人之说,的确不可尽信,可无论有没有这一说,我究竟能否帮殿下成就大业,得偿所愿,殿下与我皆心知肚明。”
凛渊敏摩挲着棋子道:“正如你说,如今本殿想要的已经不是小小一杯茶了,你就那么有信心,能帮本殿得偿所愿?”
“我相信,事在人为。”卞逐华轻笑:“殿下,你输了。”
凛渊敏回神看向棋局,一环扣一环,她的确输了七子,皱了皱眉头,她的棋艺虽不说十分精湛,但也算是个中高手,却接连在萧逸和卞逐华这里败了下风。
卞逐华一边收子一边道:“下棋如斗心,殿下一心二用,自然下不好棋。”
可她们谁不是一心二用,互相试探,卞逐华便能不知不觉赢下她,她却一步步走进她的局里。
凛渊敏不怒反笑:“好一个卞逐华,好一个灵族天人,如你所愿,此战结束,本殿带你一同回岐阳。”
卞逐华微微颔首道:“谢殿下赏识。”
凛渊敏举杯饮尽余茶,微瞥了俞弛礼一眼,便由小厮领着出了厢房。
凛风吟一见她出来,便上前扶着她的手肘道:“阿姊,没什么事吧?”
她淡淡道:“无碍。”
凛渊敏不欲多言,凛风吟也没有多问,便与凛渊敏踏马出城,直奔军营。
凛渊敏想问鼎帝位的心思无需遮掩,这是每一个王族子女都会想的事,她丝毫不怀疑卞逐华的能力。
单凭她能算到凛渊敏到金岭郡的时间,提前那么多日为自己造势,又住在金岭郡最大的客栈引人耳目,引得凛渊敏自投罗网。
能在她的唇齿相讥下一边赢了棋局,一边攻城略地说服了她,几乎算无遗策,着实令人佩服。
所谓的灵族天人,除了占卜星象以外,更重要的是揣摩人心的本事,卞逐华便是个中高手。
俞弛礼会在她身边,她也不觉得奇怪,作为亡国公主被软禁在别苑,她很好的利用了自己的美貌与才智,引得人族大殿下为之倾倒,拿到出城令牌,使得俞弛礼不惜放弃所拥有的一切,也要带她离开昊城,还自愿供她驱使。
凛渊敏躺在帐中榻上,闭目沉思,她难得甘拜下风。
但对于卞逐华,她是真心拜服的,她虽然不知道卞逐华为何要依附于自己,不过像这般能互惠互利之事,她是没有拒绝的理由的。
第五日夜,她们抵达了衢关。
边境一万守军于粮草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衢关的城主与驿丞再见凛渊敏,不过数月,这气势又有不同,这股王者的天然威压,压得他们抬不起头。
带领一万守军与五千骑兵,凛渊敏二人踏上前往火族斛河的路,凛渊敏着人传令给边境六部中其余没有被游说叛变的三部首领,若想表忠便集结三部人马围剿与火族联合的三部。
战事已过数十日,其余边境三部若是还效忠依附翼族,早已发兵助阵了,按兵不动不过是想静观其变,看看到底是火族能胜还是翼族能胜。
翼族休养生息太久了,早就让他们忘了当年骁勇善战、战无不胜的翼族雄兵。也罢,今日便让他们看看,背叛者的下场。
凛渊敏早已与凛言瑶取得联系,信王此次出征带的都是训练有素的信王军,有特有的通讯方式,根本不会被火族与边境三部的联盟截断,只不过若是反攻,也会伤亡惨重,不如静候时机等援军一到,看看究竟是谁围剿了谁。
信王所率的百人小队在山谷中已六日有余,火族人陆续组织了几次进攻都未能得手,便想将他们困死在里面,但想不到翼族援军那么快就到了,凛渊敏先与信王军里应外合,围剿了火族围谷的两千步兵,又与凛言瑶部回合,第一场正式交战,歼敌八千,俘虏六百余人人。
凛渊敏等援兵赶到不过半月,大小交战六场,火族大败,退守斛河内城,之所以没有强攻,就是因斛河水流湍急,不易过河,才截断来往,画地为牢。
凛渊敏这边大捷,便听闻边境六部之战也大捷了,看来他们还算会审时度势,凛渊敏正在营中编写奏章,回禀战事,便听闻李朝押了一名火族人在营外求见。
那名火族男子被五花大绑押进营,李朝推他下跪,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凛渊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李暮走进营往他膝后狠狠踹了一脚,他重重的跪在地上,震起尘土。
李朝拱手道:“殿下,我们在安置战俘时,见此人鬼鬼祟祟想在粮仓放火图谋不轨,您说过不得随意斩杀战俘,所以我们兄弟二人才带他来听候发落。”
凛渊敏抬起头看了看那跪在地上挣扎的火族男子,问道:“既已降,为何还要生事?”
他还想挣扎起身,却毫无作用,只得对凛渊敏破口大骂道:“我火族男儿只有站着死的没有跪着生的,投降不过是缓兵之计,等我们大军一到,定将你们这些翼族杂碎屠杀殆尽。”
凛渊敏顿住片刻,轻蔑的笑了笑道:“既然这么有骨气,为什么要用缓兵之计烧我军粮草,不如光明正大在战场上交锋,战至最后一刻,流尽最后一滴血,不是更值得敬佩?”
那男子哑口无言,凛渊敏轻笑道:“不过是贪生怕死的鼠辈,本监军原本不愿屠杀战俘,认为既然选择屈辱投降,便是领了这个生存机会,可这是你自己不想要这个机会,而本监军也不喜欢给自己留隐患。”
她挥了挥手,淡淡道:“处置了吧。”
不顾他的挣扎,李氏兄弟将他拖出营外,他咆哮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火族四王子加必乌赖,你们敢杀我,就等着火族跟你们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