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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杀得亦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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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真的吗?胡少妃真的薨了?”

    “如假包换!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还能有假?听说是胡少妃承受不了丧子之痛,郁郁而终了。”

    “那王上岂不是……”

    “是啊,连同王上也悲伤过度,一病不起了。”

    “先是衡山郡公主战死,又是胡少妃与小殿下相继离世,饶是王上也经受不住啊。”

    “是啊,是啊……”

    君岚、君莘一路马不停蹄,用了足足一天一夜的时间才赶到岐阳。

    一进岐阳城,就零零散散的听到这些街头小巷的议论,不免有些心焦。

    在他们抵达岐阳之前,便收到了暗卫营整理出来的消息。

    【胡玲耶遭凛晚秋暗算流产,欲以毒酒杀之,不料却被识破,凛晚秋借机偷天换日,致胡玲耶终死于毒酒之下。

    清河长公主借此,罗列出凛晚秋为异族细作的十大罪状,拆穿其假冒身份,并请出先翼王诏书,架空翼王大权,软禁雍和殿。

    楚后从凛晚秋手上取得提查使司控制权,而后过河拆桥,将凛晚秋秘密处死。

    楚氏一族联合四大王府,实力庞大,掌控朝堂,楚后效仿废后白氏,垂帘听政,暗中谋划二皇子凛风吟继任大统。】

    连带着他们沿路搜寻得来的消息,已经一并飞鹰传书给凛渊敏。

    岐阳当前的形势,比凛渊敏预估的还要严峻,这绝非短短时日可以办到的,定然是筹谋已久了。

    之前没有动手,是忌惮凛渊敏手中的万锐令,自凛渊敏放出消息,谎称自己战死之后,岐阳的夺权之争便陆陆续续开始上演。

    浮云阁中——

    “郡公大人请。”君莘敬茶道。

    赵东平手中折扇一收,端起茶盏浅饮一口,才道:“这么说来,她还在牧族?”

    君岚回答道:“没错,不过主上不日即会归来。”

    “她还知道回来,舍得她的人族小太子了吗?”赵东平笑得云淡风轻,摩挲着茶杯道:“她要是再不回来,王位都要拱手让人了。”

    赵东平对凛渊敏太熟悉了,心知肚明她根本不会就这样香消玉殒,也从来没把那些坊间传闻当回事,即便没有与她互通书信,亦能洞悉她的打算。

    君岚不敢像赵东平那样妄议凛渊敏,便没有接着他的话,而是转问道:“郡公大人可知,目前有多少人知道主上战死是假?”

    若是知道的人太多,凛渊敏归来之时必会受阻,需得早做打算。

    赵东平展开折扇,淡笑道:“那些人巴不得她死,一听到她战死,个个儿高兴得普天同庆,谁还会深究此事是否属实。”

    听到赵东平这样说,君岚、君莘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清河长公主毕竟历经三朝,楚氏一族又筹谋已久,自然不会放过一个纰漏。”赵东平微摇折扇,扇着风道:“目前无论是衢关还是上林,都加固了兵马和排查,她若是要回来,强攻可不行,为了不打草惊蛇,只能混进城了。”

    君岚、君莘相视一眼,朝着赵东平拱手道:“多谢郡公大人提点。”

    赵东平勾唇笑道:“帮我带话给她,就说让她放心大胆的回来,就凭我镇国公府和本郡公多年的根基,以及支持翼族正统的简相和何大将军,还是能勉强帮她与楚氏一族斗上一斗的。”

    即便如今得到的情报都不太乐观,但二人看到赵东平如此随散惬意的模样,也能感觉到岐阳的情况似乎还不算太糟,起码还是在可控范围之内的。

    一想到这里,不免替凛渊敏松了一口气。

    “是!”君岚、君莘异口同声的应下。

    其实即便没有镇国公府与相府、大将军府的助力,单凭先翼王留下的万锐令,凛渊敏都是名正言顺的翼族之主。

    但现如今,就算没有万锐令,她也是民心所向、百官臣服的未来储君了。

    君岚、君莘与赵东平寒暄几句以后,便出了浮云阁,带着暗卫营的情报往回赶。

    与此同时,凛渊敏这边,也等来了赵思奴带回的画像。

    凛渊敏已经独自在房中坐了许久,也不让任何人打扰,赵思奴一刻不归,她心头便如万只蚂蚁在爬,焦痒难耐。

    轻轻摊开手,手掌中还有指甲陷进肉里的血痕。

    按理来说,应该吃痛才对,可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全被脑子的昏涨感和身体的紧绷感代替。

    赵思奴大步入内,将已经泛黄的画卷递给凛渊敏。

    凛渊敏再三平复,才控制住情绪,小心翼翼的接过画卷,内心一番斗争后,才打开了画作。

    袅娜少女羞,岁月无忧愁。

    从上而下看去,第一眼便看到了这句诗。

    画像是一个女子手持团扇在逗蝶,画中的女子面容清冷淡雅,成熟稳重的气质下却因这逗蝶的动作,而生出一丝活泼明媚。

    画卷上方的题诗,落笔苍劲有力,想来应是长者所写,希望画中人岁月无忧愁,但世事难料,总是无法让人如愿。

    这画中女子的容貌……

    与凛渊敏是越看越像,若不是因为凛渊敏从不逗蝶,定会被人认成是同一个人,可见相似程度有多高!

    凛渊敏收起画卷,一时之间脚步虚浮,险些没有站住,赵思奴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殿下!”赵思奴心中一颤,又沉声道:“小心。”

    凛渊敏收起画卷,缓缓扶着桌角落座,又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本殿无恙,收起来吧。”

    赵思奴将画卷接过,就连忙卷了起来。

    一旁的凛渊敏颤颤巍巍的拿起茶壶,想倒一杯茶,赵思奴又赶忙相帮。

    其实从楚后做的那些事,以及那日白氏死前的那些话,凛渊敏心中就已经有了猜想。

    再看到那老妇和中年女子见到自己时的反应,更是落实了她此前的猜测。

    之所以让君岚、君莘赶回岐阳查探,又吩咐赵思奴取来画卷,都只是她一直不愿意接受的理由罢了。

    自欺欺人,终究无用。

    凛渊敏扶着额,全身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只觉得疲倦和无力。

    就在此时,门外来报。

    “加必太子请殿下立刻前往演武场!”

    凛渊敏缓缓放下手,站起了身,沉重的呼出一口气,才在赵思奴的陪同下走出了房门。

    门外的火族传令兵见她出来,连忙低下头道:“拜见殿下。”

    “带路吧。”凛渊敏淡淡开口道。

    穿过几座楼阁,便到了地处将军府中段的演武场。

    萧逸与加必乌赖均已到场,萧逸还在旁边给凛渊敏留了一个位置。

    于是乎,凛渊敏到了以后便径直走过去,坐了下来。

    “今日有何事?”凛渊敏问道。

    加必乌赖用下巴点了点演武场中央跪着的几名牧族将士,才浅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怕你无聊,才叫你出来透透气,顺便看看处死牧族战犯。”

    萧逸伸出手,大掌覆在凛渊敏的手上,柔声道:“此前我不知道他会请你过来,若是你不喜欢这个血腥的场面,可以先去演武场外面的凉亭等我。”

    凛渊敏微微偏头,抬眸看向了台上跪着的牧族将士,个个五花大绑、满身血迹。

    她忽然开口问道:“他们一定要被处死吗?”

    “不降战俘,死路一条,这是各族征战之间的规矩。”萧逸非常耐心的握了握她的手,解释道:“今日如果输的是我们,跪在上面即将被处死的,也会是人族、翼族、火族的将士。”

    台上为首的牧族将士高吼道:“要杀就杀,哪来的那么多废话,你爷爷不怕死。”

    加必乌赖勾唇一笑道:“好!有胆识!是条汉子,本宫欣赏你,那么就最后再杀你吧。”

    “既然加必太子都说此人是个好汉,又为何不能放过他们呢?”凛渊敏看向萧逸,淡淡道:“规矩从来就不是规矩,只是那些杀戮的心,所谓的规矩,也不过是杀戮者为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萧逸与加必乌赖同时噤声,静静的看着凛渊敏。

    “倘若台上的人,都是些贪生怕死、阴险狡诈之辈,那自然是除恶务尽。”凛渊敏站起身来,顺势挣脱了萧逸的手。

    她负手而立,不急不躁的道:“可是他们都是为家为国的真豪杰真好汉,即便战至一兵一卒,都誓死不降,这样铁骨铮铮的儿郎,失去一个都是莫大的损失。”

    “可那是牧族的好儿郎,不是我们的。”萧逸看向凛渊敏,目光冷淡的道:“既然不能为本宫所用,便没有存在的价值!敏儿,不要妇人之仁。”

    “战场杀敌,本殿从未妇人之仁!但要杀,本殿也只会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杀,而不是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俘虏下手。”凛渊敏立刻反问道:“难道殿下,就没有惜才爱才之心吗?”

    萧逸瞬间眉头一紧,他虽然容貌生得儒雅俊俏,但身形也高大挺拔,不是弱不禁风的书生一类,上位者的威压很浓厚。

    此时,面色一沉,便有强烈的压迫感和气势自周身流露出来,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

    眼看着气氛到了零点,加必乌赖赶忙出来打圆场道:“萧太子的话有道理,公主殿下的话也有道理,二人各执一词,坚守观点,再说下去只会闹得不愉快,这又何必呢?”

    加必乌赖话音刚落,二人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过了,态度纷纷软了下来。

    “那么加必太子怎么看?”萧逸又将问题抛给加必乌赖。

    这时,凛渊敏也回到位置上坐了下来。

    加必乌赖摸了摸下巴道:“萧太子有句话说得好,不降战俘,死路一条,这的确是各族之间,征战的规矩。”

    凛渊敏转头看向加必乌赖,正对上他的眸子。

    “但规矩都是人定的,我们也可以改一改这规矩。”加必乌赖话锋一转。

    萧逸与凛渊敏都同时来了兴趣。

    他接着道:“当年本宫亲率大军,进犯翼族,是公主殿下带兵驰援镇压的,不知殿下可还记得?”

    凛渊敏点了点头道:“本殿记得。”

    “当年殿下战无不胜,也俘获了我火族将士数千人,但殿下并没有乱杀俘虏,也算开创了不杀战俘的先河。”加必乌赖嘴角带笑,看着凛渊敏道:“如公主殿下所言,若是贪生怕死、阴险狡诈之辈,杀了便也就杀了,但若是真豪杰真好汉,杀了岂不是可惜?”

    “所以本宫的建议是,杀得也杀不得。”

    台上的牧族战俘瞬间满脸疑惑。

    加必乌赖又道:“战俘之中,小人杀得,勇士杀不得;恶人杀得,好人杀不得。”

    “不知这样的决定,二位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