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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告而别是不对的,敏儿。”
虽然是责备的话语,说出来却带着浓浓的宠溺。
可是,这样极尽温柔的话,却让凛渊敏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萧逸褪去了战袍,换上了一袭月白锦袍,又披上了一件玉白大氅,举手投足间,看起来简直就是儒雅清秀贵公子。
他伸出手,向凛渊敏招了招,声音轻柔如水的道:“过来。”
凛渊敏迟疑了一下,才僵硬的拖动着身子凑过去,坐到他身侧。
萧逸熟练的抄起凛渊敏的手,将暖炉塞在她手上,唠叨道:“悄悄跑出来,还不照顾好自己,你让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凛渊敏身子一僵,没有回答。
“走吧。”
萧逸掀开了车窗的帘,朝外面的侍从们道。
在车旁外守着的三人,也看到了萧逸的脸庞,便也没有异议的跟着车队走。
一路上凛渊敏都没有说话,萧逸也只是在一旁悉心的斟茶添炭,没有开口打扰。
没过多久,车就停了下来。
他们到了金岭郡城外的一处小村庄,四周空旷无人,看样子是被萧逸包下来了,并清理了附近的人。
萧逸理了理衣摆准备下车,一立起身,衣袍上的银线流云纹如白云浮动,更显清雅矜贵。
他下车后便留在旁边,凛渊敏穿的是骑装,并不繁琐,但他依然向她伸出手。
凛渊敏微微一瞥,躲过了萧逸的手,身姿矫健的跳下车。
见状,萧逸眸心微细,但也没有说什么,收回了手,声音淡淡道:“你们守在外面。”
说罢,便与凛渊敏进了屋。
屋内一应用度都准备得非常充分,一进屋便闻到了仙境烟雨的茶香。
二人坐在火堆边,萧逸提起茶壶,动作轻缓的倒茶,边道:“一路过来应该没有太大阻碍吧?”
仿佛一点没有看出凛渊敏态度的不对劲。
“你怎么来了?”凛渊敏没有回答他的话,逃避的发问道:“你的将士们就丢在那里不管了?对牧族的战略也不部署了?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萧逸紧紧的圈在怀中。
“你知道我找不到你的时候都要发疯了吗?”
凛渊敏本想挣扎,闻言却是一顿,就在顿住的这几秒里,她深切的感受到了,萧逸胸口中藏着一阵阵剧烈的跳动。
如果说,这些话可以信手拈来的说,那身体最真实的反应呢?
这让她原本硬下的心,又瞬间软了下去。
萧逸贴着她的头,声音闷闷的问道:“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不说一声的走?”
“我想一个人去做这件事……”
凛渊敏对此,的确无可辩驳。
“可是我不是说过,我会陪你吗?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支持你、帮助你。”萧逸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尽管并不激烈,但凛渊敏也能感受出来他的紧张。
她沉默片刻,似乎下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才道:“这是我的不是,以后……以后不会了。”
萧逸眸光一紧,也是好一阵无声后,才稳住了情绪,柔声安抚道:“我先同你入城,等翼族的事情结束了之后……”
说到这里,萧逸顿住了。
凛渊敏挣脱他的怀抱,立起身抬眸看向他,极力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来。
“届时,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的目光很奇怪,既带有坚定,又感觉有一丝丝看不透。
凛渊敏的眸瞬间黯淡,她到底也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
“金岭郡已经封城了,排查得非常严格,很难混进去。”凛渊敏淡淡开口道。
“若是婚嫁呢?”萧逸浅笑道:“从衡山郡嫁到汴塘郡。”
凛渊敏瞬间明了。
衡山郡与汴塘郡的中间,隔的就是金岭郡。
如果是这样,那就有非过不可的理由了。
况且衡山郡就是凛渊敏的封地,她虽然一直没有亲自前往自己的封地,但却是早早的就派人去过了,将衡山郡上下肃清了一遍,还将万锐令暗卫营都调了过去。
如今的衡山郡,已然成了她的老巢,有蓄兵、有屯粮、有精锐暗卫、还有翼族乃至整个绯洲大陆最大最精密的情报网。
这样一个彻彻底底掌握在她手中的地方,想要拿到文牒,躲过调查,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只是……
“是何人婚嫁呢?”凛渊敏开口问道。
“当然是……你”萧逸伸出手指了指凛渊敏,转而又指向了自己,道:“和我了。”
凛渊敏微愣,声音怯怯的道:“婚丧嫁娶,岂能儿戏?”
萧逸淡笑着道:“放心,不过是做戏罢了,更何况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命定的太子妃,人族未来的王后。”
听到这番话,凛渊敏错愕了一瞬,便感觉心跳得有些快。
看着他认真的神情,凛渊敏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握着暖炉的手心也在冒汗。
良久,她微抿嘴唇道:“我应该相信你吗?”
萧逸闻言一愣,以他的睿智,怎么会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呢?
这么大的一盘局,又怎么可能无声无息,一点马脚都没有,更何况对象是凛渊敏。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凛渊敏只差是没有当面戳破罢了。
但萧逸毕竟是人族太子,能到这个位置上,也不是平庸之辈,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他面色从容淡定的道:“事到如今,我不敢奢求你信我,但我希望你信我。”
凛渊敏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眸,感觉到此时身体中有两股巨大的力量在拉扯。
一股力量在嘶吼着杀了他,一切就都结束了。
另一股力量在咆哮着相信他,用尽所有赌一把,就赌这一次,不会再成为别人的筹码。
这两股力量不断的撕扯,凛渊敏紧闭双眼,手中的暖炉被抓紧,指甲与铁质暖炉发出刺耳的声音。
“可你自始至终,都没有一句真话。”
凛渊敏眸色渐冷,定睛看向萧逸道:“到这个时候了,你都还不肯说实话。”
“你……”萧逸眉头一紧,声音有些发颤:“你都知道了什么?”
“我应该知道什么呢?”凛渊敏反问道。
不待萧逸回答,她又轻笑道:“我应该知道,你从始至终都是在利用我,刚开始接近我,借用我的身份获取便利。”
“早在岐阳,在你生辰那天,故意出现在我面前,引我带你出城与探子接头。”
“私下勾结火族,窃用加必乌赖与我的过往,骗取我的信任,导致我与楚后产生分歧。”
“不,不是!”萧逸神情无措的辩解道。
凛渊敏淡淡一笑,眉眼间却满是清冷,没有丝毫感情,开口问道:“不是什么?”
“是帮胡玲耶替换身份,进入岐阳的那个人不是你?”
“是将凛晚秋安插在翼王宫中的那个人不是你?”
“还是,想报复我的那个人不是你?”
她的声音太平淡了,就和她的性子一样,说着这些,听起来就像是在轻松的谈论一件事情,根本不似在责问。
萧逸闻言却是一惊,抬眸看向凛渊敏,连忙道:“我没有想过报复你,我怎么会报复你?”
他满面慌张,连手都在颤抖,顿了顿才沉声道:“我承认,刚开始我的目的并不单纯,但……”
“但你现在是真心的对吗?”凛渊敏沉吟片刻,才道:“为什么从前不是,而现在是呢?”
“大抵是你知道了我的生母不是楚后吧。”
萧逸猛地抬头看向她,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
他的确是在制定攻城计划的时候,意外得知了原来牧族边城守将有一个女儿嫁给了翼王,顺藤摸瓜下去,不想竟查出了凛渊敏真正的身世。
可她又怎么会知道?
“原本,我不会发现自己不是楚后的女儿,是你引我发现了端倪,在我想要逃避、蒙骗自己的时候,你还要将人送到我的面前,逼我亲手揭开恐怖的真相。”
凛渊敏的目光阴沉,犹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嘴角扯出一抹讥笑道:“你是想我和你一样憎恨楚后和楚氏一族,让我变成你弓上的箭,和你一起去帮你的生母报仇。”
萧逸一直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从没想过会有那么多疑点,也不知道凛渊敏早已洞悉了一切。
如今,看她平静的坐在这里,听着她一件一件的细数自己做的事,就像架着一把刀在刮皮剜肉,缓慢而又痛彻心扉。
偏偏这全是事实,他根本辩无可辩。
“楚南卿很恨楚后吧?”
萧逸抬起头,眼睛似乎包了一层雾,他不懂为什么她会这样问,只是本能反应的点了点头。
“所以,她有多恨楚后,刚开始的你就有多恨我。”
“母债女偿,你是这样想的吧,先把我利用得彻彻底底,再攻入翼族,杀光我所有的亲人,将楚南卿所受的痛苦,加注在我的身上?”
“我绝没有这样想过!”萧逸握住凛渊敏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眼眶红润,连连道:“我的确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我从没想过这样伤害你,我想的是等完成了母妃交代的一切,就带你远走高飞,从此海阔天空,任我们逍遥。”
“翼族的那些人,除了你父王都不是你的亲人,可这种对你没有一丝感情的亲人,不如不要!”
凛渊敏就这样看着萧逸,无声无息的落下一滴泪,淡笑道:“是啊,翼族没有我的亲人,我的亲人都在牧族边城。”
“在你知情的情况下,看着我亲手将他们屠戮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