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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谢天恩大部分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研究佛珠。他将佛珠看来看去,佛珠表面光滑、油亮,木纹又没有规则。他愣是看不出佛珠到底有什么名堂。藏宝图到底在什么地方?如果佛珠跟藏宝图没有关系,那它还有什么价值?为何那么多人争抢它?海飞涛一心想占有佛珠,或许他知道佛珠的秘密。但他是他的杀父仇人,他不可能把佛珠交给他。
海霞最初陪他一起关门研究佛珠,后来,觉得两人整天吃喝周阳生他们的,什么都不做,太不像话,于是她将谢天恩一人留在房间,自己和冯家梅母女下田种菜。她不会种菜,在地里帮了倒忙。周阳生便趁机劝说她跟他去卖菜。有海霞在他身边,他特别来精神,叫卖声喊得比谁都大。海霞放不下面子叫喊,只站在一旁帮他收钱、找钱。周阳生和母亲、妹妹虽然对谢天恩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不解,却不好过问。
一天中午,海霞卖菜回来,问谢天恩,是否想到了什么?谢天恩摇摇头。海霞说,得尽快破解佛珠的秘密,两人毕竟是寄人篱下,不好住太长时间。
两人正低声交谈着,周阳生推门进来,慌慌张张地说:“你们快躲一躲!”
海霞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他说:“没时间了,你们快躲一躲!”
他扫了一眼整个房间,指着床底说:“快,你们快躲到床底!”
说完,他跑了出去。
谢天恩和海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见到周阳生神色慌张的样子,想必有大麻烦,于是听从周阳生的意见,躲到床底下。
他们俩刚躲好,便听到客厅里传来周威裕的声音:“你们跟我走,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们!”
两人对视了一眼,凝神静听。客厅里传来周家人的对话。
周阳生说:“爹,我们在这里好好的,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周威裕说:“你别问那么多了,快走吧,姓金的迟早会找到这里的,他们加害你们的,这里不安全!”
周阳生说:“爹,我跟金团长见过面了,他不是坏人。他说了,只要你不为难他,他也不会为难你。”
周伶俐附和道:“是啊,爹,金团长他也是这么跟我说。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你不要再跟他作对了,好吗?”
“谁叫你们去见他的?”周威裕上了火:“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他的阴谋?他这么说是有意引我出来,你们懂什么?快跟我走!”
周威裕和儿女争执起来,互不相让。
周威裕上了火:“你们到底跟不跟我走?”
周阳生和周伶俐沉默不语。
冯家梅叹息了一声,说:“你自己去当土匪,何必将孩子们拉上?你以为当土匪是很光荣的事吗?你让我们怎么在他人面前抬起头?”
短暂的沉默过后,一个男声响起:“三弟,到底走不走?”
那人不是别人,是海飞涛。
海霞不禁惊叫了一声:“爹!”
谢天恩赶紧捂住她的嘴巴,但已经太迟了。
周威裕和海飞涛同时喝道:“谁?”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房间响过来。谢天恩和海霞刚从床底钻出,门砰的一声被踢开,周威裕和左肩缠着纱布的海飞涛闯进来。他们身后跟着冯家梅和她的一对儿女。
周威裕怒道:“你们两个小贼竟然躲在这里!”
他要冲过去,被海飞涛拦住了。
海飞涛冲海霞低喝道:“丫头,谁要你跟着他的?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当爹的?”
海霞含泪叫唤道:“爹,求求你不要为难天恩哥好吗?”
海飞涛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海霞抬头看了谢天恩一眼,见谢天恩阴着脸,目光喷火地盯着海飞涛。
海飞涛哼了一声,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他跨腿站好马步,摆出擒拿的姿势。
海霞拦在谢天恩面前,哭道:“爹,不许你伤害天恩哥。”
海飞涛吼道:“让开!”
谢天恩想起上次海霞也是这么护着他后来却背叛了他,心一痛,一把将海霞搂进怀里,然后抽出尖刀横在她脖子上。
他冲海飞涛怒吼道:“海飞涛,你敢过来,我杀了她!”
海飞涛竟毫不畏惧,冷笑一声说:“我知道那晚是你抢走了佛珠,你乖乖把佛珠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否则……”
他一步步逼过来。
谢天恩又急又怒,大吼道:“我叫你别过来,你听到没有?你再过来,我杀了她!”
海飞涛毫不理会,仍旧一步步逼近他。
他手腕一用力,刀刃将海霞脖子割了浅浅一道口子,鲜血流了出来。
海霞竟不反抗,也不挣扎,艰难地说:“天恩哥,爹要是真过来,你就杀了我!”
谢天恩又心痛又焦急,带着哭腔怒吼道:“海飞涛,你别过来!我叫你别过来,你听到没有?”
海飞涛哈哈狂笑几声,朝他扑过来。谢天恩心里爱恨交织,欲杀海霞却又不舍。他猛地将她推向海飞涛,冲向门口。周威裕伸手欲拦他,他一刀劈过去,周威裕赶紧闪开,他趁机逃了出去。
海飞涛不顾死活地将海霞推倒在地,转身追赶谢天恩。周威裕跟在后头,也追了出去。
周阳生所租的房子就在小镇附近,谢天恩左拐右拐,跑到了街上。海飞涛紧追不舍。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海飞涛摸出一支鱼刺镖,嗖地朝谢天恩猛抛过去。谢天恩听到身后有异响,往旁边一闪,但还是慢了点,鱼刺镖扎进他的左肩,鲜血涌出。他自知不是海飞涛的对手,落在他手上不但丢了佛珠,恐怕还丢性命。他捂着伤口,没命地奔跑。
海飞涛施展轻功几个纵身便追上他,拦在他面前。谢天恩右手拿着小刀,朝他乱砍。没一会儿,他便体力不支,身体摇摇晃晃。海飞涛大吼一声,手中长刀朝他砍去。在这紧要关头,只听见砰的一声,一颗子弹飞过来,击中长刀,长刀闪着寒光,划着弧线飞向半空,掉在几米开外的地面上。海飞涛侧身一看,金举文正站在左边二十几米开外的地方朝他瞄准。他纵身闪进旁边的小巷。砰,又一声枪响,子弹打在墙上,火花四溅。海飞涛吓得魂飞魄散,顾不上谢天恩和佛珠,拔腿狂奔。跟在他后头的周威裕远远见到金举文,也吓得掉头逃跑。
金举文朝谢天恩走去。他刚走近,谢天恩身体一晃,晕倒在地,兜里的佛珠滚落出来。金举文捡起佛珠,朝手下命令:“快,扶他到我车上!”
几个士兵跑过来,扶起谢天恩,走向停在不远处的小轿车。金举文仔细看了看佛珠,没错,正是自己在鬼林找到的那颗!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佛珠失而复得,这下可以向陈翰观交差了。
金举文是偶然路过金阳镇遇见谢天恩被海飞涛追杀的,因此,并不知道周威裕一家和海霞也在附近。他将佛珠收好,返回到车上,绝尘而去。
他从地上捡起佛珠的一幕,手下并没有看到。他如果存私心,完全可以不告诉陈翰观佛,将佛珠据为己有。但他没有这么做,他毕竟是陈翰观的手下,佛珠找不到,他这个团长也不好当,随时都有可能被撤掉。其次,他有个想法。他喜欢上了陈羽,想在陈翰观面前尽量表现好。等机会成熟了,就向他提亲。他知道,这么做不是很光彩,甚至有点卑鄙。但又有什么办法?他实在喜欢陈羽,他对她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金举文一回到省城便径直去陈公馆,将佛珠交给陈翰观。陈翰观接过佛珠,高兴得开怀大笑,一个劲地跨他能干。他问金举文找到佛珠的经过。金举文想隐瞒抓到谢天恩的事,但知道隐瞒不了。那么多士兵都看到了谢天恩,陈翰观想必早就知道。他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陈翰观问他:“佛珠不是被海飞涛偷走的吗?怎么会落在谢天恩手上?”
金举文摇摇头说:“这个属下还没查清,谢天恩受了伤,现在正处于昏迷状态。”
陈翰观咬咬牙,恨恨地说:“那就先把他救活,再给他上刑。必须对他严加看管,这次绝不能再让他跑了。”
金举文心里清楚,佛珠虽然失而复得,但陈翰观仍没法参透佛珠的秘密,必定不会放过谢天恩。他本想为谢天恩辩护几句,却又怕引起陈翰观的疑心,只好将到嘴的话吞了回去。
他汇报完情况出来,有意经缓步经过陈羽窗前。他希望她看到他,并叫住他,跟他说说话。他喜欢看她那甜美的笑容和那双闪亮、会说话的眼睛,喜欢嗅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芬芳气息。
他假装无意地瞟了一眼那扇窗户,竟然关闭着。房间里的光线很暗,透过玻璃窗什么也没看到。也许她已经外出,也许她在睡觉。他转身沮丧地离去。
他经过假山前的一条鹅卵石小道时,忽然一只手从竹丛中伸出,拽了他一下。他扭头一看,是陈羽!他心跳加速,又紧张又激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陈羽拽着他朝假山后面走去。他仿佛被一个天使牵着似的,飘飘然地跟着。
假山后面有一片花丛,陈羽停住脚步,眨着一双大眼睛问他:“听说你抓到谢天恩了,是不是?”
“是!”金举文点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在乎的始终是谢天恩,何曾挂念过他一点点?
“他现在在哪里?他好吗?”她满眼关切地问道。
“他受伤了,现在正在接受治疗。”
“啊!他受伤了?”她惊叫了一声,迅即又捂住嘴巴,接着轻声而焦急地问道:“他伤得重吗?有没有生命危险?”
金举文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不是为谢天恩,而是为自己被冷落。
“应该没事的!”他说。
她将目光移向假山旁边的水池,水面倒映着假山和幽竹,浮着几片莲叶。
“唉,爸爸不许我出门……”她像是自语又像是对金举文感叹。
金举文明明知道她喜欢谢天恩,有意问道:“你以前又不认识他,怎么这么关心他?”
陈羽脸上出现两片红晕:“我,我哪有?我是觉得他很可怜。他孤苦伶仃,一个亲人都没有。”
“看来你对他了解不少!”金举文话里带着醋意,目光却含情地看着她。她抬起头,两人的目光接触,他感觉到她看到他的目光平淡如水。
金举文又是一阵难过。他知道,陈羽心里早已满满地装着谢天恩,一丁点都没有他的位置。他自认自己各方面综合起来比谢天恩胜出很多,可陈羽为什么看不上他?他有时候也恨谢天恩,要不是没有他,也许陈羽会关注他。他喜欢陈羽是发自内心的,没有掺杂任何势力的成分。他很想将自己的心事和盘托出,但又怕引起她的反感,从此不再理他,于是忍住不说。
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他怕人看到,告别她,匆匆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