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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句说一句的,为了以全皇家颜面或是为了避免官员徇私,着皇子押解犯事的皇子可以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只是万事总是难两全,别的地儿尚且如此更不用说皇家之中,再是面上圆得好看私底下也少不得这样那样的针锋相对——
胤祥原就不像太子,即便是被老爷子下旨废黜,即便是一朝高高在上沦为阶下囚,即便是风光如胤褆,上一世那会儿仍是无人敢在面上来得太过放肆,只怕老爷子突然来个回心转意,还没得意上一会儿就闹得个吃不了兜走着,说白了,胤祥再是一向得老爷子的青眼,也到底不过是一介庶妃之子,母族没得什么依仗妻族也轮不上什么太大的势力,根本就没人,也不至于去忌惮什么。
这样一来,胤祯本就看胤禛不顺眼,连带着对胤祥也没有半点好感,再加上这会儿不像上一世,敏妃早逝胤祥被拨到德妃膝下二人多多少少有点私交,便是无论于公还是于私,胤禛都没有半分手下留情的道理,可谓是前脚才领了差事上路后脚就拿着鸡毛当起了令箭。
“这一辈子啊,可还真是来得世事无常得,前两天皇阿玛还对十三哥称赞有加,一口一个拼命十三郎颇得上意,便是瞧着太子爷都险些快要被比下去了,却没料到这才几天的功夫就……呵,所以说啊,甭管这以往再风光都别把自己抬当回事儿,毕竟要知道可不是人人都有太子爷那个命的。”
“既知这般道理,十四弟就该明白上头的意思亦不是你我几人能够胡乱猜忖的,亦该谨言慎行才是。”
“弟弟我虽说平时跟十三哥私交平平,可到底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眼见着这突如其来的总归心里有些为十三哥难受不是?”
胤祥虽说综合实力在众阿哥里并不怎么出挑,可好在性子讨人喜欢,一方面得了康熙的眼一方面投了胤禛的缘,便是从小到大都从未被为难,有过什么大的挫折,是以,这陡然间遭逢巨变,还是被自己最为崇敬的皇阿玛从根本上否定了个全儿,这精神上和心理上的打击不可谓是不大,自打被扣上帽子之后就整个人颓靡了下来,不出声不回应活像个活死人。
眼见这般情形,胤禛自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是他看问题看得深远,深知康熙此番作为决计不会只是为了针对在前朝并无太多话语权的胤祥,多数是继索额图之后对□□的第二次开刀,换句话来说就是他自己个儿眼下的情形也并不乐观,说不定下一个被拿来开刀的人就会成了他连带着整个雍郡王府,便越是心焦越是得冷静,越是心中没底儿就越是得稳中求细。
胤祯倒也不是蠢到底的人,或是说跟自家兄长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能摸得清一点路数,便是听了这一如既往让他不喜的‘提点’之言,非但不像平常那般变脸,反而笑得很是无害——
“弟弟到底年幼,不比四哥您,明明跟十三哥来得私交最密,眼下里出了事儿却像是没事人儿一般,知道的是您一向来得稳重淡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刚巧合了您心意呢!”
“老十四,这话……”
“欸,弟弟一向来得心直口快,要是哪句话说得不合您心意您可莫要跟弟弟计较,往好的说皇阿玛最心疼的总归是太子爷,爱屋及乌的说不定转头就消气儿了,退一万步来说,有太子爷在皇阿玛跟前说好话,十三哥平安无事不过是时间问题,倒是您,可别因着弟弟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真的憋上了气儿,不然这回京之路还长着,若没了您这个主心骨岂不是叫弟弟为难?”
胤祯虽说从未在胤禛身上捞到过什么便宜,对于胤禛是宁可自损八百也绝不放过,可眼下里他却并未只是想占占口舌之分,而是心里头将算盘珠子拨了个哗哗作响——
依他冷眼看着,就凭胤禛和胤祥之间的交情,再是碍着老爷子的意思再是碍着眼前的局势,胤禛也决计没可能按兵不动坐以待毙,便是想要一方面激起胤禛对胤祥的受难不忿,一方面激得胤禛有所作为。
如他所说,回京之路还长着,但凡他在这一茬上头出了头,轻了能给指着他不将康熙放在眼里,重了则能直接给他扣上个跟胤祥私交过密同谋之流的名头,而相反,若是胤禛从头到尾就碍着老爷子的意思对胤祥放任不管,那么他也大可以拿着其与胤祥之间的交情说事儿,一个不悌兄弟只同甘不共苦的帽子,既让老爷子对其生出恶感,又能让正在观望的朝臣心中记上一笔。
只是俗话说的好,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比起胤禛,胤祯到底是来得太过年轻心思不够缜密,后者自认为给其织了个进退两难的网,却没料到洋洋得意所露出来的口风反被其给利用了个刚好——
胤禛病倒了。
消息传到老爷子案前,老爷子只轻飘飘三个字‘知道了’,传回雍郡王府,舒兰则是轻轻松了一口气,而旁人作何感想暂且不说,身在其侧的胤祯可算是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什么叫做进退两难了。
本来老爷子命他与胤禛共同押胤祥回京,无论是从年龄排序,还是从爵位身份来说,他都矮了自家兄长一头可谓是位列其侧,说白了就是甭管这事儿办的好还是不好,让老爷子满意还是不满意,遭殃的那个都不是他,可胤禛这么突如其然的一病,却是把他给顶了出来,照顾得太好不是,照顾得不好也不是,横竖顺不了气,左右落不了好。
然而,更让他吐血的是,好不容易憋着气咬着牙挨回京,他才发现这不过是抛砖引玉成就他人的第一步——
胤禛向来精明,他不会像胤祯那样把该复杂的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也不会把该简单的事情想得那么复杂,旁的不说,就说这一路从塞外回京,再是胤祥惹得老爷子震怒,再是下了明旨勒令押解,只要一日他没除了宗籍没被削为庶民,那么于外他就是皇家的天潢贵胄,关起门来如何折腾是自家事,往外总是没得上赶着去送脸打的理儿,便是再不似以往风光也不会太过狼狈,该伺候的依旧该伺候好,一言以概之,这一仗是从他们抵达京城的那刻才正式打响。
胤祥被关押在上驷院,虽说底下人摸不清上头的意思并不敢苛刻,可到底只是个掌管宫中马匹之处,再是底下人有心孝敬对于向来养尊处优惯了的皇子也总是来得脏乱差,便是隔不上两日胤禛便会拖着‘病体’进宫,一方面带些吃食衣物一方面陪着说会儿话,便是即便老爷子等众人回宫也无半分变改。
老爷子向来令人捉摸不透,回宫之后就像是全然忘记了胤祥这一茬儿一般,既不议罪也不赦免,等胤禛来来回回刷了好多轮存在感才慢条斯理的下了道不许探视的口谕,不动则已,一动则激起千层浪,老爷子轻飘飘的几个字惹得前朝后宫无数人辗转猜忖,可对于胤禛而言却是正中下怀,被勒令在府养病没消停几日,就紧赶慢赶的开始了第二步——上书。
奏折之中对于事情前后经过细节半字不提,只单论胤祥的人品品性,奉承老爷子以老爷子的教养决计不可能教养出心图不轨之辈,并以自身担保此事绝对有所误会恳请明察……对于在这节骨眼上明哲保身还来不及,却还敢上赶着来凑上一头的行举,向来看重兄友弟恭的老爷子心中免不得对胤禛高看一眼,可面上却是不表态不批复全当看不见,放在有心人们的眼里自是不由得又被解读出了另一番意思。
□□少不得松了口气,直郡王党则是绷起了弦,便是如胤禛所期望的那般,半个月不到的功夫,几乎像是被人们所淡忘了的胤祥又被扯了出来,只是与之前有所不同的是,这回所有的矛头尽数被指到了太子身上——
“爷,照您这么说,可不是要变天了吧?”
“变天?有皇阿玛在一天,没了谁这天都不会变。”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年,围绕着他的种种不利风声就持续了多少年,可像眼前这样大张旗鼓半点不避忌的却是从未有过的头一回,便是前朝后宫都差不多炸开了锅,只有被勒令养病大门紧闭的雍郡王府来得一片平静,看着自家福晋因着自己的话而瞪大了眼睛,没有丝毫病容的胤禛轻轻拍拍身侧的塌子,示意其坐下。
“我知道你与太子妃关系一向来得不错,便是我,由小至大也多是受太子庇护,甭管这其中是为了拉拢势力还是旁的,总是没有过了河就拆桥的道理,然而偏偏无奈的是我们生于皇家,身在皇家。”
“您是说……”
“皇阿玛幼年登基,斩鳌拜灭三藩定西藏平准格尔,说句逾越的,这么多年手握权力这早已成了一种本能,太子爷固然优秀出挑,也固然得皇阿玛倾囊所授被期望为他日明君,可终究一山不容二虎,侧塌之席由不得他人酣睡,便是这两两之中必有一人所伤,简单的来说,如今太子爷的才能太子爷在朝中的支持已经让皇阿玛有所忌讳,眼下里皇阿玛又龙体康健,然太子爷必是会……只是大哥却也到底是太过心急了。”
舒兰虽是知道胤禛已是全然的信任自己,却显然没有料到对方会把话说得这样直白,加上又闹不准这接下来究竟是会按照上一世的轨迹还是会横生出什么波折,便是一时之间压根不知道如何回应,好在胤禛也并未在等她的回答,拍拍她的手背又自顾自的接了下去——
“我与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不过是想要你心中有个数,莫要因着外头的动静就太过忧心,横竖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有定数了。”
“您放心,我明白了。”
“你一向是个明白人,可惜外头的明白人太少了。”胤禛点了点头,看着桌上的折子不知道是在回应舒兰的话还是自言自语,又只听他淡淡抛下一句,“不知道这头一个折在这不明白上头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工作问题初步得到解决,希望换一个地方能够一切顺利,今天还有更新,国庆大快乐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