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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东来很满意其他人的表现,也很满意自己在这些人面前的威信。
但仅仅是这些是不够的。火狐帮的覆灭已让他感觉到未雨绸缪般极度的危险。
他又环视一遍众人,才慢慢说道:“不知道诸君对火狐帮的事件,有何看法?”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了一点。
一阵难堪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答道:“据我得来的消息,徐州兵在进攻火狐帮时,根本没遇上什么有力的抵抗。就连帮主覃火狐,根本就没走出过覃府。”
他的话刚一落音,就有人嗤笑道:“莫非田中君你认为,我东禾会有和徐州兵一战的资本?”
那被叫着田中的汉子反唇相讥道:“若我东禾会都如左坤兄一般,怕战惧战,我东禾会还有何前途可言。我东和一族,岂不是早该死了入主大明之心,乖乖的回去等死。”
左坤冷笑道:“像你这样的莽夫,就算不等死,也是去送死。”
末了还不忘加上一句:“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他明明就是在说:你简直就像猪样。
田中戟指左坤大骂:“你就是个窝囊废,在这里挖苦老子算什么本事?”
左坤却是一点都不动气,冷声道:“田中君可是好风采,只是可惜……。”他还装摸做样的,摇了摇头。
田中蓦然一愣,左坤受骂之后,好似还在夸他,禁不住问道:“可惜什么?”
左坤露出一个看白痴的眼神,不紧不慢的答道:“可惜的是,田中君虽然神勇无敌,却也在沈醉的刀下,仓惶逃窜。要不是田中君逃命功夫了得,现在恐怕已经是沈醉府上的入瓮佳宾了。”
原来沈醉白虎楼前遇袭,就是这田中的手笔。
也就是说,田中十有八九便是是沈醉口中,当年惨败于沈醉手底,倭寇第一高手柳生太岗的弟子。
难道,东禾会竟会是倭人的帮会?
左坤这时已被激得脸色通红,大声叫道:“老子虽败犹荣。老子至少还有一点勇气,去碰碰沈醉这个战神。”
他刺杀沈醉,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差点连命都搭上,已被他引为奇耻大辱。
虽然没有立功,但多少还是有些苦劳。
现在却被左坤拿来说事,在众多同会中人面前,岂不是被当众踩了尾巴,他又怎么会不激动。
他越想越气,忽然“锵啷”一声,拔出长刀指着田中道:“狗杀才,可敢和我决一死战?”
那边左坤却不屑摇头:“莽夫就是莽夫。你的破刀,是对着一家人的。”
田中再也按奈不住,狂吼一声,就欲挥刀直进,直取左坤。
斜刺里一道矮小的身影,闪电般窜到田中的身前,一伸手就钳住了田中的手腕。
那人还一边急急劝解道:“田中君住手,稍安勿躁。”
田中定睛一看,原来是他们东禾会第一高手:短手寸刀武思汉。
武思汉叹口气对田中道:“田中君,同室操戈,这又何苦。”
田中怒气冲天的道:“思汉君勿要拦我,像左坤这种只知道持口舌之利的小人,只能割下他的头来喂狗。”
卧东来再也看不下去,也忍耐不住,气急败坏的大声喝道:“混蛋东西,老子召集你们来,是在一起内杠的么?”
这卧东来一发声,田中左坤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田中手中的刀也收回,悻悻然插回鞘中。
卧东来从椅子上站起,忽然拔出一把尺来长的短刀。只见刀光一闪,紧接着“嚓”的一声轻响,他刚刚座下的椅子,就被他劈成了两半。
卧东来眼中射出凶光,恶狠狠对一干人说道:“再要有谁挑起事端,老子就割了他的狗头来下酒。”
他的目光所及,人人噤若寒蝉。
在这里,他卧东来才是老大。没有人敢对他所说的话敢有半丝违逆。
包括胆大如敢单独对战神行刺的田中,也包括他们的第一高手武思汉。
“一群饭桶!”一个低沉沙哑,阴柔到极致,和卧东来极不协调的声音,忽然在人群中响起。
这声音如同地狱飘动的阴魂,萦绕在所有人身边,又如同地狱吹来的冷风,冰冷得几欲令人牙关打颤。
大厅中至少一半的人,一刹那间同时握住了自己的兵刃,个个如临大敌。
只可惜,他们瞪大了眼睛,却连鬼影都没看见一个。
令他们心底发虚的是,这声音明明就在他们身边响起。
大厅中唯有的两只烛火,又在摇曳不定,竟让人忽然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莫非,真是遇上鬼了?
武思汉忽然大声喝道:“阁下是人是鬼,可敢现身一见?”这个东禾会的第一高手,终于大胆的在死寂中打破了沉默。
他的一只右手,已经伸入怀中,一双眼睛也瞪得溜圆,凌厉的眼光也在四处搜寻。
他的心也从恐惧中沉静了下来,因为他的手,已握住了他的寸刀。他还在积蓄力量,已经做好了随时发出攻击的准备。
“哼哼”,刚刚那阴柔的声音又在此时响起,但这次更加刺耳。
声音虽然阴柔,但却犹如细细的钢针,要刺破人的耳膜。
甚至已经有几个人,稍显痛苦的捂住了双耳。
一团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黑影,也凭空在这时缓缓在众人面前开始汇聚。
大厅中的东禾会成员,一大半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半边身子都开始发冷。
这莫非真是地狱之门大开后,从鬼域中跑出来的索命冤魂。
那团黑影,无巧不巧,正对着短手寸刀武思汉,渐渐的就快要凝聚出人形。似乎已显露出黑色衣袍的一角。
“装神弄鬼,杀。”短手寸刀武思汉忽然一声爆喝,身形已飞掠而起,如急箭般飙射向那团黑影。
他拢在怀中的手也如闪电般伸出,一点亮如寒星的光芒,眨眼间已刺到黑影的左上方。
他的手虽然短,刀也仿佛也刚刚只有一寸,很是隐蔽。但他速度够快,力量也够足,心也够狠。
这一刀,就如同本来就放在黑影凝聚的地方。
如果他的寸刀刺到的是个人,这一刀绝对能毫无悬念的捅进这个人的心房。
事实上,武思汉的寸刀,已刺入这团黑影中,并且好似已撕裂了黑影。
不但他的刀,连他的手,都好似已毫无阻碍般透过了这团黑影。
但他并没有刀锋入肉的感觉,反而如同刺在了空气中一般。
他猛然感觉到不妙。
但他冲势太猛,又没找到着力点,想要返身退却,却好似已经晚了点。
他心一横,落在地下的脚一加劲,就要想再度飞掠起身形。
他的经验告诉他,他必须要冲过这团好似虚无的黑影。
他的反应虽快,但还是慢了半拍。
武思汉忽然觉得小腹一痛,整个人弓着身子,如虾子般就向后飞起。
在旁人看来,他后掠的身形仿佛比刚才还要快。可惜武思汉自己却知道,他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掌控。
那团黑影,也在这时,已不可思议的速度,凝聚成了人形。
他仿佛就本来是站在那里一样。
宽大的黑色衣袍覆盖着他的全身,就连整张脸,都被黑色的面巾罩住,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的眼睛深邃幽远,又如一团燃烧着的黑色火焰。
他还正用一只手,在漫不经心的拍打着着他脚下的一片袍角。
他的那片袍角,好像刚刚在不经意间,被染上了灰尘。
就连他露在袍外,轻轻在拍打灰尘的那只手,都戴着黑色的手套。
他虽然不是鬼,而是个人,但他不但充满着无尽的神秘之气,还让人感觉到极度的恐惧。
这个时候,大厅中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这个人绝对比鬼还可怕。
这个人,赫然就是司马太师府中的那个夜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