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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753年12月25日,天平之甍启程前往大宰府。】
至此,这场防守之战宣告全面成功,剩下的就属于另外的战役了。
身形消瘦的僧人被弟子搀扶着,孝谦女皇派来的使臣在前方恭敬引领,他已经浑然不记得前几日的惊魂,名为历史抑止力的巨大橡皮擦抹去了他与历史异物的相关记忆,就连身上在袭击中留下的青紫伤口,也合情合理的补充上了“不小心摔了一跤”的正常解释。
弟子本来搀扶着法师,突然动作一顿,惊讶的问道:
“法师,您的持珠呢?”
法师好像也愣了一下,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脑海中半点也没有与之相关的记忆残留。那串凤眼菩提跟随他的时日久了,常年摩挲加上历遍古寺,早已成为一件数一数二的珍贵之物,他本想将其赠给这个国家的当权者。
那一个瞬间,法师福至心灵。
尽管什么都想不起来,尽管过去的几天犹如虚幻泡沫,他还是缓缓的笑了,犹如佛陀拈花。
“许是……凤皇衔去了吧。”
练红霸和其他付丧神站在高处,注视着那支队伍消失在远方。那串持珠对于练红霸来说仍然太大,不过丙子椒林禁止他再不敬的甩来甩去,也只好握在手中。常年浸淫在佛前香火之中,这串佛珠汇集了大量信仰之力,但只是这么握着,练红霸就觉得心中蠢蠢欲动的戾气得到了压制。
真是好东西……
七星剑一侧头,正好看到练红霸又在高高兴兴的把玩那串佛珠,不由得一笑。有这东西压制练红霸身上的戾气和杀意也好,他也要把道经的教导尽快提上日程,毕竟但从这次战役来看,练红霸临阵狂热有余而理智不足,这是一位将领的致命缺陷。
“既然一切结束,我们也要分别了。”丙子椒林目送鉴真远去,转过头正色道,“几位都是数一数二的强者,合作一场,受益匪浅。”
“哪里哪里,如果不是有‘修罗’相助,我们的任务就要宣告失败了。”三日月宗近笑道。
横刀向这些付丧神淡淡的点了点头,鹿岛抱起身边的练红霸,短刀银饰攀在他另一边肩膀上,七星剑欠身施礼,最后是丙子椒林,这群人明明都是溯行军,上国的风姿却着实令人赞叹。
“可惜这里没有垂柳。”丙子椒林说道,“一别之后,各自珍重。”
“珍重。”三日月宗近慎重道。
丙子椒林一笑,转头就揉了一把练红霸的头发,“红霸,我们回去了。”
“我知道了。”练红霸腾出一只手来,他们回程的方法与政府的付丧神们完全不同,虽说同样需要灵力,但是练红霸完全取代了所有的仪器,仅凭己身在空中凌空画出一个符篆。
“疾!”
巨大的漩涡凭空出现,七星剑先行进入,紧接着是横刀,鹿岛抱着练红霸留到最后,想来是为了通道的稳定。
练红霸趴在鹿岛背上,歪头看留在原地的付丧神们,突然弯起眼睛。
“我还挺喜欢你们的,所以下次见面之前不要死掉哦~”
“……不会的!”长谷部提高声音,接着,他的嗓音低沉下去。
“也预祝红霸殿下武运昌隆……”
“你在说什么啊?抬起头大点声,我听不到!”练红霸撑起身体,他的红瞳中依然闪烁着在战场上驰骋时的锋利之光,“长谷部,看着我的眼睛祝愿我武运昌隆!”
那双红瞳……啊啊……那双红瞳……
【人间五十年……与天相比……不过渺小一物……】
信长!
“红霸殿下,祝您武运昌隆!”他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轻快过,挟着细雨的风掠过付丧神桀骜的灰发,他一扫先前的阴霾,高声祝愿。
“这还有点样子。”练红霸一笑,“走了!”
高大的溯行军消失在通道中,几秒钟之后,通道塌陷成一个向内收缩的黑点,逐渐消失不见。
“回去了啊。”一期一振感慨一声,他低头与药研藤四郎对视,微微一笑。
“真是不可思议的人,明明是溯行军,却有可以回去的本丸,有可以信赖的主君,这还真是……”
“会再见到的。”三日月宗近并没有多少不舍,“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就会听到那位殿下的大名响彻整个战场。”
“如果鹤先生的大名也响彻战场,就太糟糕了……”烛台切光忠露出苦笑,他身边的大俱利伽罗突然转身,一言不发的准备回去。
“小伽罗?”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逗留在这里毫无意义。”大俱利伽罗一如既往的冷漠。
“说的也是,回去吧。”
梧桐树仍然开着泛紫的白花在庭院中等待,练红霸看着那一树似乎怎么摘都摘不完的花朵,舌尖又泛起了梧桐花饼的清甜香气。
“感觉像是一个人在等我们回家一样。”丙子椒林笑道。
“梧花为妻,听起来不错。”七星表示赞同,并且提出了新的想法,“不如让红霸把熙甫的散文背上几篇,特别是……”
横刀插了一句,“‘亭亭如盖’那一篇吗?”
练红霸:“喂喂喂来个人问下我的意见啊!怎么课业又多了?!”
不管练红霸怎么挣扎,他的课业增加已经成为定局,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练红霸很快又被丙子椒林和蔼可亲的拎走进行再教育,毕竟他之前在战场上疯得实在太过。
紫阳花仍然开放着,拉门敞开的和室里,练红霸正襟危坐,警惕丙子椒林会给他带来的爱的教育。
“红霸,这次战场上,你说说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太冒进了,而且……有过一段时期的情绪失控。”练红霸一脸反省,不过他的眼神却在说,如果有下一次的话,他仍然会这么干。
练红霸以为会挨骂的,丙子椒林虽然宠他,在这种原则问题上却异常严厉,然而出乎他意料,耳边只有长久的沉默,他抬起头,溯行军正用一种复杂难言的眼神注视着他。
——像是欣慰,又像是哀怜。
“椒林……”
“我一向不主张扼杀你天性中的张扬热烈,先前不会,今后也不会。”丙子椒林伸出手,生着尖利指甲的手在半空中犹豫一下,最终仍然落在练红霸头顶,轻轻揉了揉。
“但是,我希望你在这残酷的战场活得很好,水龙也是这么希望的。”
一听到“水龙”的名字,练红霸眼帘一抬。水龙剑对他的意义绝不简单,几乎可以说是给了他第二条生命,是水龙剑将那个懦弱脆弱的皇子从原本的世界带出,于是有了今天的练红霸。
“我不会责骂你,每个人的人生都是由自己决定的,我只是希望你能想想,如何在狂热与冷静之中找到一个平衡点。”
丙子椒林最后说:“红霸,你要做暴风眼。”
任凭多少乱流盘旋巨浪滔天,风眼应该是绝对静止的,主帅也同理。
“可……你们一直都在啊?”练红霸静静思考了丙子椒林的话之后,抓住了问题所在,“你们在的话,就算我陷入狂热,也会被拉回来的。”
丙子椒林苦笑,这份信任实在太过沉重,像他们这些朝不保夕的溯行军,根本就……
“……去背书吧。”丙子椒林最终只能这么说,敞开的拉门后就是庭院,梧桐花白中带紫,让他想起了红霸即将背诵的散文中的句子。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练红霸已经走到了门口,突然听到丙子椒林低声喃喃,于是回过头来问道:
“椒林,怎么了吗?”
他身后就是梧桐树,开满白花,衬托着他的红衣红发,愈发艳丽夺目。
一股巨大的悲怆感突然袭击了丙子椒林,他却像往常一样笑着,对练红霸说:
“没什么,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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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时间花在战场上,大把光阴很轻易的就过去了,至少丙子椒林是这么觉得的。
他欣慰的看着练红霸逐渐长高,虽然幅度有点小,不过已经足够让他高兴……个鬼!这孩子每天吃的东西都去哪里了啊?!喂了好几年还是这么娇小的一只,成就感简直大幅缩水!
大概是那一日的谈话被练红霸听进心里去了,至今为止,暴走没有再发生过。这个仍然不大的孩子疯狂吸纳一切相关的知识,尤其是各种兵法,从皇帝到孙子再到戚继光,练红霸什么都乐意接受,这些都将是他未来驰骋于战场的依仗。
“我的世界……煌帝国,可没有这么多兵法大家。”练红霸卷起一册书,哗啦啦抖动两下,“可惜大部分是日文的,我也想看原版书啊。”
“时之政府肯定有相应的途径,你可以拜托那些付丧神。”七星剑提出了一种可能性,眼帘一垂,“那个叫做长谷部的付丧神,会很乐意帮你。”
练红霸弯腰去看七星剑的表情,七星剑撇过头去,练红霸不依不饶,一直看到他脸红为止,才忍不住笑道:“七星是吃醋了吗?嗯嗯,这很正常啊~”
“……没有的事!”
“受人欢迎真是困扰~”
“红霸!差不多就……”
“放心放心,我可是一直谨记自己溯行军的身份,只会像现在这样抱着七星。”练红霸从后面抱住七星剑的脖子,小动物一样蹭了蹭,原本清朗的嗓音下一秒就变得犹如黄莺一般婉转甜润,“道长可要度化了奴?”
“练红霸!!!”七星剑爆炸了,“都是横刀!都是横刀教了你那些……那些淫词艳曲!给我去抄道经!”
“好——”练红霸毫无诚意的拖长声音,“道长我错啦——”
“练红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