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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现在很不高兴, 他恨不得去街上抓几个人杀了来泄恨, 可是,这样有什么用,杀了他的儿子就会醒过来吗?皇上站在床边上, 看着一脸苍白毫无生气的五阿哥,只觉得胸口左边的位置疼的厉害, 这是他的儿子,他最疼爱的儿子, 他最看重的儿子啊, 难道,只要是他喜欢的儿子,上天都会一个个给他带走吗?就像是永琏, 就像是永棕, 那些他喜欢的孩子,都一个个全部被带走了。
冰冷的气息从皇上身上散发出来, 压抑的空气里, 让在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见识了什么叫做天子之怒,空气里静的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听得到,所有的人都大气也不敢喘。
皇上很悲伤,他觉得自己的子嗣本来就单薄,能好好长大的阿哥本来就不多, 能让他看的上眼的就更难找,永璋平日里游手好闲,在朝堂上也没什么作为, 永诚和永璇更是平庸无比,没有一点潜质,永溶整天不是书画就是诗词,书生气太重,十一和十二又太小,根本没什么特长,唯一有出息的就只有永琪了。
看看,多好的儿子,对他这个父亲一直敬佩又佳,孝顺,不会像永d那孩子那么冷淡,也不会向永璋那么害怕他,做事认真有能力,书画方面也不比永溶和永w差,可是,他最喜爱的儿子现在就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猛然间,皇上想起遇刺那天的场景,他看到五阿哥被刺客一剑刺中,而傅恒呆在一边,那一幕,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让他难以接受,皇上最拿手的是什么,迁怒,此时,愤怒的他已经不想在去分别什么,他只知道,傅恒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儿子受伤,却没有出手相救,一股冰冷的杀意在皇上身上蔓延着,卷入空气里,他蓦地回过头,平静地瞄了眼站在那里的傅恒。
别的人就不说了,当时情况的确很混乱,可是傅恒他一身本领,有多厉害皇上很清楚,他实在不敢不怀疑,傅恒有什么企图。
为什么他要眼睁睁地看着五阿哥受伤,为什么他刺客抓了这么久还没有抓到,难道富察家有逆谋之心,皇上想着自己这些年里对富察家的态度,因为孝贤皇后的原因,自己对他们太信任太包容了,傅恒手握重兵,他的三个儿子在军队里的影响也不小,尤其是最小的福康安,更是年少有为,而其他富察家的,手握兵权的就好几个,更甚至,富察家的许多子弟,在军队里一直是游走在中上的领导阶层,皇上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身为帝王,掌管天下,他们绝对是多疑的,而乾隆皇帝更是所有人里之最,也是最任性的,那拉皇后对他这一点人性把握的非常好,只要是皇上喜欢上的人或者物,他会妥协和包容他们的一切缺点,只要他们不牵扯到那个位子,可是,一旦当他厌恶并且开始猜忌起这个人,那么这个人以后的日子只会面对越来越重的猜忌,即使一开始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想逆谋之心,被猜忌多了,也难保不会真的出现,富察家已经太树大招风了,相信经过这一次的事情他们一定会考虑家族以后的走向,而不是盲目的衷心,那拉皇后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拉拢一个富察家,好处何止是一点半点,五阿哥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她放在眼里。
为五阿哥诊治的太医和大夫一个个的,看着这场景,几乎恨不得去死了算了,苍天啊,下辈子坚决不再做大夫了,搞不好就没命,这真他妈不是人过的日子啊。
还好,在某些人眼里一直一事无成眼高手低的五阿哥终于做出了他生平最让人歌颂的事情,他救了一大票人的性命,在皇上再也按耐不住忍不住要杀人的时候,他终于清醒了过来,这让所有跟来的人都狠狠地松了口气。
傅恒站在池塘边,静静地看着湖里的游鱼,眼神里闪烁着负责的光芒,这一刻,他只觉得很寒心很寒心,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却并没有让他有那么一丝的温暖,就在前两天,当太医说五阿哥危在旦夕的时候,那一瞬间,皇上的目光望向他,他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里包含着的冰冷的杀意,毫不掩饰地朝自己袭击而来,那一刻,皇上真的是对他动了杀心,垂下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手指死死攥在一起。
“父亲!”福康安缓缓地走过来,看了眼傅恒的背影有些担忧地道:“父亲,这里风大,您为了抓捕刺客奔波了这么多天,还是去屋里歇息一下吧。”
“嗯!”傅恒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福康安的话,他转身朝池塘边的小径走去,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父亲……”福康安忽然喊住自己的父亲,看着父亲转过来看着自己,张了张醉,最终没有说出什么来,父亲的执着他们兄弟比谁都更清楚,那一天,皇上眼里暴戾的杀意铺天盖地的散发出来,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他想起自己大哥说的那句话。
一朝天子一朝臣!
福康安知道自己大哥其实一直都在暗地里支持十二阿哥,因为父亲的固执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来,大哥却没有对他隐瞒什么。
傅恒走到皇上临时处理公务的地方,这一次依然被看门的小太监给拦住了,在被小太监坚持不放人后,他严肃地道:“公公,臣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见皇上,麻烦你帮忙转告。”
“傅大人,不是小的不给你通报,实在是皇上已经放下话来,谁都不见,您还是放过小的吧,要不然皇上怪罪下来,奴才吃罪不起啊。”守门的小太监一脸为难地说,向傅恒这样的重臣他当然不敢得罪,可是他更不想去触犯龙威啊,皇上已经下了命令不见傅大人,他一个小小的太监他容易吗?
“是吗?那劳烦公公了。”
“大人,这五阿哥最近伤势一直不好,皇上正恼怒着了,对谁都没有好脸色,您……”
“公公说笑了,我自然了解。”傅恒笑了笑转身离开,在拐弯的地方他分明听到皇上的屋子门打开的声音,还有几声说话的声音传来,是善保那侍卫的声音,傅恒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还真是防范起来了,这么快就对他有戒心。
傅恒大步走回自己的屋子里关上门,狠狠地将桌子上的茶杯扫在地上,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失控过,当他成年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他就一直冷静克制,可现在,他失控了。
五阿哥受伤一事,本来责任就不在他,若不是在冀州城的时候,还珠格格和五阿哥硬要去掺和那抛绣球,怎么会泄露他们的行踪,若不是皇上一时大脑发热把自己的身份泄露,又有谁会知道他们的身份,更不要说是行刺皇上,而街会那天,若不是小燕子和五阿哥要去凑热闹,又怎么会出那样的事情。
身为帝王之尊,皇上生性就多疑喜欢猜忌,以前他也有让皇上不满的时候,可是,皇上却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那眼神恨不得立刻将他拖出去斩,傅恒自认为身为臣子,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绝对没有二心,却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就被猜忌怀疑,将事情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
想到这里,傅恒反而冷静下来了,该说是树大招风吗?富察家在这些年的锤炼下,已经站在八旗所有家族的顶峰,荣耀无比,有几个家族是可以和他们抗衡的,此等威望几乎已经到了一个顶端,但这也意味这富察家已经走到了一个危险的位置,皇上宠爱他们的时候,未必会对他们有所忌惮,可当皇上开始怀疑起他们的时候,那,后果傅恒已经不敢去猜测了。
一时之间千头万绪,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蜂拥而来,傅恒竟有些慌乱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改变眼前他看到危机。
这时,傅恒突然听到有敲门的声音,一个温和的声音传进屋里。
“傅大人,你在吗?”
是纽祜禄.善保,傅恒愣了愣,他来这里干什么,起身整理好仪容,傅恒已经恢复了情绪,他打开门走出去,对善保道:“有事吗?”
善保朝傅恒抱拳行礼,淡声道:“傅大人,丁大人说,刺客已经有些眉目了,请您去一趟。”
傅恒看着善保,这个侍卫很不一般,短短的时间内就身为了御前一等侍卫,还入了皇上的眼,以后定有一番作为,本来这次追查刺客的事情因为皇上对自己猜忌,所以并没有让自己去接手,而让纽祜禄善保去做,不过这个侍卫谦逊有礼,一直以属下自居,有什么事情都会先来自己这里汇报,这让傅恒对善保很有好感,也难怪这么快就能入皇上的眼。
事实上这位冀州知府丁大人压根就没有什么刺客的线索,他是被皇上那怒意吓到了,打算巴结下跟随皇上来的红人,善保侍卫,就在皇上发怒这几天,他是唯一一个能进皇上书房的人,说不定能帮自己在皇上身边美言几句,丁大人本意是想打着查案的口号请善保去听戏,顺便贿赂一下这个年轻有为的人,可是他实在没想到,这为年轻有为的侍卫太过较真,把他那暗示的话听错了,把傅恒也一起叫来了,还顺便带着几个大内侍卫,唯一让丁大人庆幸的是,因为他那为了不打草惊蛇的借口,傅恒和善保带来的人都身着便衣,没有惊动附近的人,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把人领到冀州城里最大的戏园子里。
善保看着丁大人那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嘴角猛地扬起,他怎么会听不出丁大人话里的意思,别以为他能在短短的时间里当上一等侍卫只是运气好靠山大,丁大人话才出口,他就已经听出了意思,不过,他却把傅恒也一起叫来了,因为,他想让傅恒听一出戏。
皇后娘娘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就是要富察家陷入危机感里,让皇上对他们猜忌,这样,富察家才会起叛逆之心,俗话说的好,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皇上和臣子之间又何尝不是,很明显,皇后娘娘的计划很成功,现在皇上已经对富察家起了疑心,而傅恒也有些动摇,他何不在其中做一个推波助澜,这也是在为自己加大砝码不是吗,一个有能力的人,总要适当的体现出来。
几人坐在戏园子里最前面的好位子上,傅恒仔细地吩咐身边的人观察院子里任何可疑的人物,又跟丁大人交流完线索,便假装很认真的开始听戏,善保不得不开始佩服这丁大人了,真是一人才啊,随机应变的能力太强大了,居然就这么把傅恒给忽悠过去了,虽然也有傅恒心思烦乱失去冷静的成分在里面,但那也足够强大了。
台上正在上演一出很经典的戏曲牡丹亭,周围的人不时有人拍手叫好,善保一边听戏一边不时借喝茶的时候观察傅恒,傅恒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虽然在外人看来,仿佛是在很认真的听戏,可却瞒不过善保,“傅大人,这戏真不错,你说是吗?”善保开口提醒道。
“啊,是啊。”傅恒回过神来敷衍道。
刚好这个时候台上的戏子正高唱着一句:“万里江山万里尘,一朝天子一朝臣。北地怎禁沙岁月?南人偏占锦乾坤……”
善保状似不经意地重复着这句话:“万里江山万里尘,一朝天子一朝臣……”
傅恒心里猛地一惊,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想法涌进他的脑海里,他喃喃地开口“万里江山万里尘,一朝天子一朝臣。”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朝天子一朝臣,傅恒猛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一样,他愣愣地看着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