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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懿替我运气护心轮,但我体内真气四窜,难以压制,那耳痛也愈发尖刻,刮得人只想掏空脑子来,才能舒坦一点。以我自身之力,根本无法得救。
我释出地佛果,以其阴力替我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缓过来。
宋兹也醒了过来,水书先生也已经破了守门阵。
水书先生给我和宋兹各吃了一枚护心丸,以镇内伤,“这守门阵乃七十三家道人施法所布,阵力高强,你和宋兹正面受到冲击,所以重伤。十二个时辰内,不要使用内力,否则还会有筋脉断殂的危险。”
我点点头,成懿颇担忧地望着我,我安慰他,并无大碍。
他皱着眉头,摇摇头:“我不是担心你的伤。我是担心地佛果。你似乎越来越依赖它了。这地佛果虽然是好东西,但毕竟是阴间之物,不属于生人,你如此依赖它的力量,破了守恒法则,只怕会有后患。”
水书先生摸着他的白胡子,点了点头,似乎很是同意成懿的说法。
可现在也不是纠结地佛果的时候。我们得赶在被发现前,赶紧找到和我师父相关的密卷。
我们进入残卷室,那里面书海浩瀚,文牍成山,根本无从找起。
我丧气地看着这巨室,宋兹这时咳嗽两声,站出来,道:“找书没什么难的。”他拍了拍手,掌心散出一些五颜六色的粉末来。
“这是什么?”我问。
“这是我敛叶派的法宝,不可外传。”他神秘兮兮的。过了一会儿,巨室四周暗处忽发出像老鼠一般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人心里发毛。
“啊!这什么啊?!”成懿忽然尖叫一声。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暗处窸窸窣窣地爬出来许多昆虫一样的东西,它们朝着宋兹聚集,似乎是贪食他方才拍出来的那些五颜六色的粉末。
宋兹道:“这是敛叶派养着的书虫,找书很有一手。小观花,你师父留下的东西可在?”
我想了想,将师父留下的那个铁盒子递给他。他将铁盒置于地上,那些虫子吃饱之后,围着铁盒子转悠,转悠了一会儿,便出发去找书了。
宋兹又从怀里掏出一颗夜明珠来,用术法将那颗夜明珠置于室顶,那珠子受术法激发,光芒四散,那光洒在方才吃过粉末的虫子身上,那些虫子竟也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来。
“跟着它们走吧!”宋兹道,擎着夜明珠往前走。我们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路后,那些虫子停了下来,绕着一个书架打转。
宋兹收了夜明珠,道:“就是这儿了!”又给那些书虫喂了点食,虫子们饱食一顿后,撤走了。
我们便开始在那个书架里找。说来容易,但那书架也是高耸如云一般,仅一座书架恐怕就藏书数万。这样的书架,整个残卷室又有近一千架,敛叶派的实力可见一斑。
也不知找了多久,累得我是腰酸背痛,胸口还痛。水书先生帮不上太大忙,毕竟他个子小,胡子长,太不方便了。最方便的还是成懿,他没有实体,飘着就能上去。
我和宋兹正在集中精力找下面的书籍,忽听头顶成懿呼喊:“找到了!”
他用术法托着那本书匣子飘下来,我接过,打开匣子,里面只有一封信。
我摊开来看,那歪歪扭扭的字迹,我太熟悉了,是我师父亲笔。
上书:
“漠北槐婴,我已寻到。以上古岐阵将其镇压,掌门师兄可放心。此槐婴身上,有我以本派禁法、耗半生修为所种槐花藏,可封印其阴力。若此槐婴终破阵而出,祸乱世间,师兄可启本派禁***转槐花藏,将其永远封禁。封禁之法,为防泄密,我已托念儿带回,此法阴鸷,万望师兄三思三重。不可轻启。”
落款是:宁淼亲笔。
上面还覆上了我师父的印章。
看完此信,我心中一沉。
莫家女婴出生之时,我师父已经仙逝,那大阵,必不可能是为了镇压它。我师父身旁,由来就只有一个我。所以……我师父煞费苦心,起天地大阵,要镇压的东西,莫非是我?我果真是那槐婴?
成懿将信件接过去看,看完不可置信地望向我:“你当真是槐婴?”他又反复将那信件看了几遍,忽恍然大悟道:“我就说什么血月映天、什么寅时我十分熟悉,我终于记起来了,这是宁淼醉酒后常念念叨叨的话!所以她忽然消失,忽然由无道派转入阴阳棋派,都与你相关?”
水书先生接过那封信,仔仔细细地看完,道:“老夫虽无法解释,为何你与莫家女婴同为槐婴,但小观花,你的确不是一般人。没有什么一般!人能够毫发无伤地闯入水族禁地,没有一般人能操纵地佛果、收伏天门盏之匙……依你师父这封信来看,她当年应该是领了教命,寻觅槐婴,镇守槐婴……所以她忽然消失于江湖,原来你是她最后的宿命……”
是吗……?我是她最后的宿命?她是为了封祭我,才将我收在身旁?
可我不懂,傅老二师父不惜祭道来封印莫家女婴,我师父为何与他行的是不同的道?我好模好样地长大,从小未受一丁点委屈,也未察觉到一丁点异样……她教我本事,养我成人,我感知得到,她从未将我当作异类。而且,我若是槐婴,师父应该誓死保守这个秘密,可她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反反复复地告诉过我我的出生时辰与天象。
她到底想干什么?
可她却又布下上古岐阵……种下槐花藏……下如此凶狠的两重禁制,只为了防我。
我想不明白。
“小观花?”成懿轻声唤我。
我望向他:“成懿,你与我师父度过了几十年岁月,你应当很了解她。不如你来告诉我,她到底是想干什么?是想杀了我?还是想保我?”
“……”成懿不语,望着信笺出神。
“我从小就跟着师父,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对错黑白,她从未去细分,她教我做人从心。我听她的话,无论她生前死后,我唯一的方向就是听她的话……可是——可是——这突然间,我竟然变成了她用尽心血要防的怪物……?我之前与傅老二辩,槐婴何辜,为何尚未出生就要将它封印,我底气十足!因为这就是我师父教给我的道!可是——这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我方才晓得,原来我师父与傅老二秉持的是同一个道!那我该如何——?!如果我没有和傅老二误入献祭冢,那上古大阵没被破,傅老二便随时可以秉持他派道义,将我镇杀在酉埝村!还有那槐花藏——什么是槐花藏?!我师父竟然在我身上种下这样恶毒的咒法!我这条命,说到底完完全全掌握在她无道派手中!凭什么?!”我说着说着,忽然嘶吼起来,眼泪像瀑布一般涌出,打湿了衣襟。
我受伤的胸口被牵动,猛烈地疼痛起来。我吃痛地跪下来,一口接一口地大喘气。疼,太疼了。我分不清是胸口疼,还是心疼。我从小到大从未有过这种感受,背叛、冤枉、负气、委屈……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从出生起就被人钉死了命运?
我眼前浮现出莫家女婴悬浮如活珠子的模样,竟然有些后怕。若当年我师父与她师兄行的是同一种道法,在我出生时就地将我封祭,那我……那我这个人……就将不存于世……从未存在过……!
我打了个寒噤。心寒。
我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画面——傅老二站在洞庭湖底城,冷冷地看着我,看着趴在地上的我。就像掌握生杀大权的神,看着地上苟且偷生的蝼蚁。
对……对了!《槐婴册》……《槐婴册》!他手中握有完整的《槐婴册》!
难道……他什么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