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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陌汐是被他的贴身侍卫元吉叫醒的,阳光刺得他用手挡住的眼睛,残酒未退,脑子有些懵,伴着头昏脑胀,他坐起身子,面前是元吉的脸,他闭上眼睛,用力撑住额头。
“王爷,您就是要玩,也不能甩掉护卫啊。”元吉一脸担忧地说着,微微侧头,眼睛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月鹰与雪狼。
李陌汐醒过神来,是了,昨夜他与月鹰、雪狼喝酒来着,看看四周,现在他们还在“得兴楼”屋顶上。
李陌汐瞥了元吉一眼,还好意思说,那是甩开你们吗,明明就是你们自己不济,跟不上而已。
目光收回来,再看看一边并排而立的月鹰与雪狼,双手抱在胸前,动作竟是出奇的一致,为什么公子聿身边都是绝顶高手,自己身边就是酒囊饭袋呢。
“王爷,今日中秋,您要进宫的。”元吉提醒道。
“知道了。”李陌汐的不耐烦全在脸上。
“琨王殿下,既然您的护卫都到了,我和月鹰就告辞了。”雪狼道。
“你们去哪儿?”李陌汐问。
他们不是李陌汐的属下,自然没有必要跟他交待,不过,念在昨日一起喝酒的情分,雪狼回道:“难得进京,去逛逛。”
李陌汐欲再开口时,雪狼与月鹰二人已经跳下“得兴楼”,不见踪影。
走到街口,雪狼回身问月鹰:“月鹰回‘琳琅园’吗?”
“你不回去?”月鹰看着她,又加了一句,“今日十五。”见她没有反应,说得更加明白:“昨日酒饮得过了些,‘圆月丹’怕是要提前发作的。”
语气虽然生硬,竟然能从人冷话少的月鹰嘴里迸出来,也算是难得,但雪狼也不想回去太早,“我饿了。”
西城历来就是商贾居多,集市开得早,街边的摊子早早就支了起来,卖包子的,卖馒头的,卖煎饼果子的,应有尽有,街上弥漫着各种香味,雪狼走在街道上,在人群中穿行,让她熟悉,这样的烟火气让她觉得很舒服。
西城西街的“程记阳春面”,由程荣与程杰两兄弟经营,味道地道,分量称头,在西城很有名气。
雪狼在一张桌子上坐下来,扬声道:“老板,一碗阳春面。”
“得嘞——”程荣正在揉面,头也没抬,高声应道。
“老板,两碗。”月鹰在雪狼对面坐下来。
“您稍等——”程杰将洗好的一叠碗,端着走进灶台边。
对于月鹰会追上来,雪狼并不意外。
在程荣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阳春面走过来时,雪狼还从桌上的筷子筒里替月鹰拿了一双,递给他。
“客倌,您慢……”程荣的眼睛在对上雪狼的脸时,声音嘎然而止,脸色突地一变,险些没把手里的面给摔了,但只有一瞬,他迅速醒过神来,为了掩饰他刚才那一惊的突兀,他把手放到耳朵上,假作是被烫到的样子,笑呵呵地道,“慢用,慢用——”
“多谢。”雪狼道了谢,用筷子把阳春面拌了拌,夹起面条放进嘴里。
程荣已经走去了灶边,借着捞面条的动作,目光仍是有意无意地打量着雪狼,长年混迹江湖,月鹰保持着敏锐的警惕心,不动声色地回看了一眼程荣,个子不高,身板看上去也不壮实,一身粗布衣服,干净整洁,年纪约摸二十五、六岁,样子憨实,若是不他刚才端面时看着雪狼露出的那一丝异色,或许,月鹰不会发现他右手粘着面粉的食指指腹上的薄茧,月鹰是顶尖的杀手,他十分内行,那可不是捞面捞出来的,那是常用弓箭才能磨出来的茧子。
另一边,程杰的年岁应与兄长程荣相差不大,样子普通,眼神还算清正。
以月鹰的经验,这两人都是会武的。
“别老盯着人看,吃面。”雪狼嘴里嚼着面,含糊地对月鹰道。
月鹰看着她吃得欢实,低声道:“你就不怕面有料?”
雪狼一脸坦然,“咱俩初入京都,人都没认全呢,没机会得罪人,咱们这身无长物的,打劫,也逮琨王那样的不是。”
大晟刚建都两年,京都才历战事,百姓也没过上几年好日子,为了安身立命,还不能有个一技之长?
再过一会儿,程荣再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碟小菜,仍是笑嘻嘻地道:“看小哥面生得紧,第一次来京都吧,不知面可合您口味?”
雪狼点点头,“分量足,面条也筋道。”
程荣把小碟放到桌上,“这是我婆娘自己做的辣椒,给小哥尝尝。”
“多谢。”雪狼再次道谢。
细长的辣椒摆放得很整齐,三青两红,青在下,红在上,象是刻意摆出来的。
雪狼夹起面上一根红色的辣椒放进嘴里,嚼了几口,见她面不改色,月鹰把另外一根红色的辣椒夹起来,咬了一口,立即吐了出去,好辣,吐了吐舌头,喝了好几口面汤,才把那股辣味压了下去。
“这么辣吗?”雪狼把剩下的半截辣椒放进小碟里。
“你尝不出来吗?”月鹰看着她。
雪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味觉受损厉害,口中辨不出五味。”
一边的程荣端着两杯水过来,看看小碟里的辣椒,眼里有一丝暗色,“看来是吃不太惯吧,对不住。”放下水杯,将小碟收走。
一旁的程杰借着收钱的功夫,靠近程荣,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真不是郡主?”
这是“睚眦精卫”在京都的暗桩。
夺晋之战后,楚王妃身死,“睚眦精卫”四散,世子与郡主失踪,他们兄弟二人便蛰伏在这西城西街,以这“程记阳春面”为掩护。
程荣朝程杰轻轻摇了摇头,让程杰看辣椒小碟,这是蜀中特有的辣椒,辣得很,再转头望向那二人,他们居然把红辣椒给吃了。
这是楚王府“睚眦精卫”的一种接头方式,身为楚王妃独女,大晋永成郡主,不可能不知道。
程荣与程杰曾在王妃军营中受训,程荣见过郡主两次,那时郡主不过十二岁,如今已过近三年,郡主都快及笄了,音容略改,面前的小哥,是女子不假,依稀也有小郡主的模样,难道,真的只是相似而已,是他们兄弟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