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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立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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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治十八年正月初六,福临先后召见索尼、苏克萨哈、鳌拜、遏必隆还有洋人汤若望进宫觐见。

    养心殿内阁,气氛剑拔弩张。索尼和鳌拜站立在左侧,苏克萨哈和遏必隆站立在右侧。福临一身病态坐在龙椅上,不断咳嗽。

    他居高临下看着四位朝中大臣,眼睛扫过苏克萨哈的时候,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悫妃……好手段。他这才病了几天,就收买了苏克萨哈……真是不错。

    “苏克萨哈,你的意思是立福全为皇太子?”

    苏克萨哈一作揖,恭敬道:“启奏皇上,自古以来,历代帝王都立嫡长子为皇太子。中宫无嫡子,大阿哥又早亡,悫妃娘娘所生二阿哥便是长子,于理相符。”

    鳌拜嗤之以鼻,并不赞同。“启奏皇上,奴才并不苟同。想我大清历来都是先子以母贵,后才母以子贵。悫妃娘娘的身份背景远远不如佟妃娘娘来得高贵,因此奴才认为三阿哥才是皇太子的人选。奴才恳请皇上遵守祖制。”

    以大清祖制压制苏克萨哈,鳌拜这话说到了点子上。索尼冷眼旁观,不发一语。皇上今日召见,想来太后已经跟皇上提过立嗣之事,那太后也应该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是属意三阿哥。

    “索尼,你怎么说?”

    索尼站列出来,双手作揖,处之泰然。“启奏皇上,苏大人和鳌大人所言都对。奴才也不知道该立哪位阿哥为嗣。皇上圣明,心中自有主意。”

    话说了等于没说,依旧把问题扔给了福临。索尼的老奸巨猾不禁让福临在心中咒骂。正欲开口问遏必隆有什么意见,便听得外头太监的声音。

    “启禀皇上,汤教士来了。”

    福临一听是汤若望,面露一喜,忙道:“快传。”

    打开宫门,进来的是一位头发花白,蓝眼睛白皮肤的洋人。

    汤若望是德国的一位传教士。他精通天文学,物理学等等,可谓学富五车。汤若望还是太后娘娘的义父。这其中还有一个故事,顺治初年,多尔衮内定的科尔沁皇后博尔济吉特孟古青病重,众太医束手无策,若不是汤若望妙手回春,这位娇美的皇后怕是早就香消玉殒了。为了答谢汤若望,太后娘娘尊称他为义父,福临也称他为玛法。

    授命任太常寺卿的汤若望因为受到福临的重视,免除了觐见时的叩跪之理。因此汤若望见到福临只行了一个西方的礼节,以示尊重。

    “汤若望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玛法免礼。”福临道后又咳嗽了几声,待呼吸顺畅之后才又道:“玛法,你来的正好,朕有事想要请教。”见汤若望等待着下文,福临便把四位大臣各持的想法说了出来。“朕的两位阿哥,二阿哥福全和三阿哥玄烨都可堪当大任。但现下,苏克萨哈属意福全,鳌拜属意玄烨。玛法,你有何见解。”

    汤若望一身黑衣,站在养心殿的中央,如此不合却又如此庄重。

    “臣认为选择一个继承人,就要选择一个活的长久的皇帝。如此才能保全大清国祚千秋万世。”

    福临颌首,认同汤若望的说法。

    遏必隆道:“我们又不是神仙,如何才能看出一个人活的长久呢?”

    “天花是从古至今最为令人害怕的瘟疫。史书记载,因为天花而死去的人不计其数,痊愈者为数甚少。臣从一本医书上看到,得过天花者,病愈之后就会终身免疫。”话说道这个份上,汤若望支持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索尼面露一丝笑意,却不叫人发觉。

    还是太后娘娘棋高一着,悫妃想要跟她斗,还不够资格。今日皇上召见本就是走过场,若不是苏克萨哈生事,他此刻早已在府中监督芳儿学习了。

    鳌拜喜形于色,当下便道:“三阿哥早前得天花痊愈,正如汤教士所言对于此病已是免疫,相对于没得过天花的二阿哥自然是活的长久。”

    苏克萨哈对于鳌拜略似嘲讽的话语,面露尴尬之色。只是在皇上面前,不好失了自己的身份罢了。这口气只得咽下……唉,这汤若望怎么早不进宫晚不进宫,偏偏这个时候进宫呢?如今大局已定,说什么也是枉然。

    对于汤若望进宫,是福临早前和太后商量好的,为的就是怕四位大臣意见相左,如今正好。

    福临让他们都现行退下,然后命人召礼部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王熙及原内阁学士麻勒吉入养心殿,记录遗诏,此刻已是深夜。

    当夜,年仅二十四岁的少年天子福临便与世长辞了,是为世宗。留下遗诏,三阿哥玄烨登帝位,特命内大臣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为辅臣,总理朝政。

    (附遗诏内容。有史书上说顺治的十四条罪过是孝庄太后所拟定,不管真假,在这里小舞认定这十四条罪是顺治自己所拟定。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亦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以凉德承嗣丕基,十八年于兹矣。自亲政以来,纪纲法度、用人行政,不能仰法太祖、太宗谟烈,因循悠乎,苟安目前,且渐习汉俗,于淳朴旧制日有更张,以致国治未臻,民生未遂,是朕之罪一也。

    朕自弱龄即遇皇考太宗皇帝上宾,教训抚养,惟圣母皇太后慈育是依,大恩罔极,高厚莫酬,惟朝夕趋承,冀尽孝养,今不幸子道不终,诚悃未遂,是朕之罪一也。

    皇考宾天时,朕止六岁,不能衰经行三年丧,终天抱恨,帷事奉皇太后,顺志承颜,且冀万年之后,庶尽子职,少抒前憾,今永违膝下,反上廑圣母哀痛,是朕之罪一也。

    宗皇诸王贝勒等,皆系太祖、太宗子孙,为国藩翰,理应优遇,以示展亲。朕于诸王贝勒等,晋接既正东,恩惠复鲜,以致情谊睽隔,友爱之道未周,是朕之罪一也。

    满洲诸臣,或历世竭忠,或累年效力,宣加倚托,尽厥猷为,朕不能信任,有才莫展。且明季失国,多由偏用文臣,朕不以为戒,反委任汉官,即部院印信,间亦令汉官掌管,以致满臣无心任事,精力懈弛,是朕之罪一也。

    朕夙性好高,不能虚己延纳,于用人之际,务求其德于己相侔,未能随材器使,以致每叹乏人。若舍短录长,则人有微技,亦获见用,岂遂至于举世无材,是朕之罪一也。

    设官分职,惟德是用,进退黜陟不可忽视,朕于廷臣中,有明知其不肖,刀不即行罢斥,仍复优容姑息,如刘正宗者,偏私躁忌,朕已洞悉于心,乃容其久任政地,诚可谓见贤而不能举,见不肖而不能退,是朕之罪一也。

    国用浩繁,兵饷不足,然金花钱粮,尽给宫中之费,未常节省发施,及度支告匮,每令会议,即诸王大臣会议,岂能别有奇策,只得议及裁减俸禄,以赡军需,厚己薄人,益上损下,是朕之罪一也。

    经营殿宇,造作器具,务极精工,求为前代后人所不及,无益之地,糜费甚多,乃不自省察,罔体民艰,是朕之罪一也。

    端敬皇后于皇太后克尽孝道,辅佐朕躬,内政聿修,朕仰奉慈纶,追念贤淑,丧祭典礼概从优厚,然不能以礼止情,诸事太过,岂滥不经,是朕之罪一也。

    祖宗创业,未尝任用中官。且明朝亡国,亦因委用宦寺。朕明知其弊,不以为戒。设立内十三衙门,委用任使,与明无异。致营私作弊,更逾往时,是朕之罪一也。

    朕性闲静,常图安逸,燕处深宫,御朝绝少,以致与廷臣接见稀疏,上下情谊否塞,是朕之罪一也。

    人之们事,孰能无过,在朕日御万几,自然多有违错,惟肯听言纳谏,则有过必知。朕每自恃聪明,不能听言纳谏。古云,良贾深藏若虚,君子盛德,容貌若愚。朕于斯言,大相违背,以致臣士缄然,不肯进言,是朕之罪一也。

    朕既知过,每自尅责生悔,乃徒尚虚文,未能者改,以致过端日积,愆戾逾多,是朕之罪一也。

    太祖、太宗创垂基业,所关至重,元良储嗣,不可久虚,朕子玄烨,佟氏妃所生也,年八岁,岐嶷颖慧,克承宗祧,兹立为皇太子,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即皇帝位。特命内大臣索尼、苏克萨哈、遏必隆、鳌拜为辅臣,伊等皆勋旧重臣,朕以腹心寄托,其勉天忠尽,保翊冲主,佐理政务,而告中外,咸使闻知。

    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