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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前尘冷笑一声,袍袖向上一抬,一股巨大的力量冲击到刘云陶的手上,手腕作疼,宝剑当啷掉地。
那双散淡的眼看着刘云陶,说道:事到如今,你到底悔也不悔?
刘云陶看着他,面上一片懊悔之色,轻声说道:我悔。
燕前尘轻轻一笑,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谁不怕死?
其余的大臣面上色变,却也不无释怀,充什么英雄好汉,死到临头,还不是和普通人一模一样。
刘云陶继续说道:我好后悔,当初就不该相信太后之话,引你入朝为官,我好后悔,低估了你的实力,没有多聘请一些杀手,我好后悔,学艺不精,没有本事一箭射死你,我最最后悔
够了!燕前尘一声断喝,面寒似冰,眼神宛如冰天雪地千年积雪,冷声说道:既然你这么多憾事,就向阎罗王面前仔细陈说吧。
他声音一落,坚硬如铁的袍袖向前一冲,从刘云陶胸前穿胸而过,鲜血四溅。
**安心如刀裁,惊呼道:云陶。
刘云陶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前的血洞,又看向燕前尘,挣扎着一步步向前走,鲜血汹涌而下,地面上两三个鲜红的血脚印,他向前伸手,似乎想要去扼住燕前尘的咽喉,气力却始终不继,探着手,想要抓住燕前尘,却被他袍袖一拂,轰地一声仰面倒地,如一座铁塔崩塌。
楚国就此少了一位顶天立地的栋梁之臣,而他仰躺在地上,犹然双目怒视,仰望群星,不甘不愿等着看天会如何做罚。
读万卷书有什么用,通千家典又有何妨,他始终是百无一用的老朽书生,眼看着至交好友死在眼前也无法施以援手,**安痛呼一声,老泪纵横,一把抢过身旁人的佩剑,叫道:但进我十分力,能予你一道伤,老夫虽死无憾。
他向前踉跄几步,手中三尺青锋向着燕前尘全力刺去,燕前尘眼神一寒,这帮老不死的家伙,各个要跳出来和他做对,那他们就都去死吧。
他抬手一扬,晶莹如玉的手自**安手中抢过他的宝剑,扑哧一声透胸穿过,血花四溅,映红了众人的眼睛。
刘府的府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一长队人跟在后面,叫道:太后,你当心。
一名华衣女子不顾众人的劝阻,提着衣裙奔跑而来,适逢**安被一剑穿心,那支长剑猛地拔出来,银光一闪,血雨肆意,**安向前扑倒在地。
华衣女子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夜风骤起,将两个人衣衫吹得鼓鼓涨涨,庭院中高大的树木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叶子一片一片旋下,充满了萧肃的杀机。
燕前尘看向萧珉,散淡的眼眸一成不变,只是眼底更冷了,冷冷看她,神情邪肆嚣张。
萧珉站在那里,复杂难懂的双眼看着眼前难以收拾的一切,紧紧握住双拳。
公主!随后赶来娇美知性的女子一眼看向院中情形,身子亦是微微一震,她将手中的长裘披在萧珉身上,叫道:公主,夜里风寒,你多披件衣裳。暗地里却借着披衣,紧紧握住萧珉凉的双手。
看来楚国的天下真的要易姓了。
刘府设宴暗藏杀机,**安刘云陶设计暗害唐瑾不成却反被唐瑾当场击杀,那一夜后,太后不仅没有怪罪唐瑾,反而对唐瑾更加相信依靠,唐瑾大权独揽,权霸一方。
**安刘云陶两府家人连同两府的下人几百口,一夜之后,锒铛下狱,受尽酷刑折磨,不知最后会得到怎样的结果。
这件事的消息已经无声无息地流传出去,却无人胆敢当面讨论,偶尔有人在就酒馆茶肆提起此事,刚刚说了个刘字或唐字,旁边的人已经自动闪避,也有人虽然不曾避开,却用手比个杀的手势,沉默不语。
楚都的朝臣心中,已辨别不清是非,但是他们熟悉**安的风骨和刘云陶的刚正不阿,对两人所说之事,犹豫不决,心中更倾向两人的说辞。可是再没有人敢去摄唐瑾的锋头,如果连国家最高掌权者的太后都站在他一边,上疏奏表又有何用,难道他们的势力实力能比过张刘二人,何必鸡飞蛋打,祸延家人。
所以楚国的朝臣中出现了两极分化,稍有点良心,对楚家有感情的,纷纷以各种借口请辞,而一心升官财的,准备巨额的资金和昂贵的礼品送给唐瑾,以期能够依附于他。
韶华殿内,如兰似麝的香气撩缭绕绕,一派安静悠闲,彷如萧珉根本不知道外面都生了什么事,也不在乎外面生了什么事。
张清泉神色复杂地看着萧珉,他曾经跟在她身边并肩作战,为她一个奇谋妙策,克敌制胜,也为了她一句软语激励,征战沙场,死不足惜。
可是,现在他却再也不愿守在她的身旁。
萧珉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张清泉,眼波泛起涟漪,轻声问道:清泉,你也要走?
清亮明澈的眼神不曾染一丝尘埃,怎么她行事风格却大相径庭。
刘府事后,他从塞外赶回楚都,也曾想登高一呼,纠集群臣问个明白,却终于顾念着萧珉那一份情分,默默地忍下,只是骄傲的心再也不愿看她依附于一个男人,受伤的不只是忠心,也许还有难以言明的爱慕之心。
萧珉看着他,继续问道:你当真要走,刘云陶死后,我朝中将才缺乏,如今穆国虎视眈眈,正是要用你效力之时。
张清泉看看她,心中犹豫不定,却一眼瞥到韶华殿常年设置的右相座位,怒从心起,说道:太后想要我留下来,也可,但是要依清泉三件事。
萧珉挑挑秀眉,俊脸上面容平静,看不出心思如何。
张清泉朗声说道:第一,将张刘两府的家人释放,城门失火,何必殃及池鱼。第二,请太后调查唐瑾的真正身份。第三,
他话还没有说完,萧珉突然出声道:清泉你不用再说了,待到你回心转意之时,楚国的将军位永远有你一个。
张清泉愕然,看着萧珉的眼中,那里风平浪静,可是平静的表面下似有惊涛骇浪正在酝酿。
他看着萧珉,她如此决绝,难道他在她心目中,一点也不重要。
张清泉拱手相向,直接说道:太后保重,清泉就此告辞。
琼章从内殿中走出,着急地叫道:张将军,太后现在独力难支,你何不留下来尽心辅佐太后。
张清泉看看萧珉,她端坐在锦座之上,看不出一点惜别之意,只有一个侍女来恳求又何计于是,他咬咬牙,毅然转身。
张将军,张将军,你何必如此倔强。那侍女竟然逾距来拉他衣袖,他诧然,柔滑纤细的手指却不着痕迹地塞过来一个细小的纸卷,已被汗浸透,他心中一动,看向萧珉,明澈的眼眸中光华流动。
他将纸卷紧紧攥住,心中如揣火炉,转身向外离去。
刚走出来,就看见唐瑾自前方缓缓走来,身后跟着若干官员大臣,奉承阿谀之态,虽远可见。
他怒气匆匆从一行人身旁擦身而过,唐瑾却叫住他:张将军何时从塞外归来,可有太后的命令。
张清泉冷然一笑,说道: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连夜赴考场,如今我既不为官,想来太后也不会管我身在何方。
唐瑾散淡的眸子盯着他细细一看,只看到满眼厌恶愤然之色,也不计较,转身悠然前行。张清泉看他离开,方敢伸手轻触袍袖中的细小纸卷,还在那里,不由得心头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