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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挥挥手,手下官差将两个打人的蛮徒推到绛衣公子跟前,却并不就此释放。他走到满身是血的伤者身边蹲下来说话,声音敞亮:
“兄弟你真是可怜!听书罢了!谁像你能听到出一身血!你是手残了还是脚废了?内伤重不重?去医馆报我的名字,多少算你便宜点!”
围观者起哄:
“冤有头债有主!赔钱!赔钱……”
绛衣公子不以为然,命随从掏出一贯钱丢到伤者身上,面带笑容:
“钱的事而已,最小不过的事!本人自小受家里熏陶,对听书唱曲一直情有独钟,这个爱好朋友们尽皆知晓。发生这样的事,不用问,我都知道他们是有意成全。”
看看危蔟忌,话题一转:
“今日我等在望凉山狩猎,斩获些少野味,你既是这地方上的捕头,不妨过来共饮一杯。我们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还能听名家说书……哈哈,那也别有一番雅趣!捕头大人,可否赏脸?”
此人一派京城官宦口气,绵里藏针,全无臣服之意。危蔟忌心内一番算计,堆起笑脸:
“如此甚好。不过虽是盛情,却是叨扰。”
“既然请了你,自然不妨事。”
“那么请公子先去畅饮,危某稍后便到。”
绛衣公子微微一笑,转身走向茶庄。一干随从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说书场上,公差将伤者抬走,众看客一哄而散。几个交了钱没能听完书的仍在不甘心地等待,危蔟忌拉下脸,不耐烦地挥手:
“各位请回!要想听刘先生说的评书,不急在一两个晚上,改日还可便来,今日到此为止。”
刘擘英向这几个人陪笑作揖,返还听书钱,收拾摊档。客人摇头离去。危蔟忌上前抱拳说道:
“危某羞煞了,今晚实在是委屈先生!”
刘擘英慌忙回礼:
“哪里话哪里话!!危捕头身在公门,肩负一城平安之职,平日就已经多有不易。我这样不入流的人有机会为捕快大人分忧是荣幸之至。大人请!”
危蔟忌大受感动,陪着刘擘英边走边说:
“刘先生说书自有一番神韵,这次给京城权贵看上,也不能全说是坏事吧。刘先生的美名,小小扬美城怕是关不住了!”
偌大夜市少了小小书摊,喧哗依旧,河水照流。
不多时,二人来到河畔茶庄,跑堂的上前接引,将二人带到视野开阔的敞篷包厢。京城贵胄左中右分座,绛衣公子居中,已经就酒下肉。一帮人大快朵颐。见到刘危二人到来,左右席的人互相使个眼色,分别站起两个人上前相迎。绛衣公子看似好客,招呼入座,示意左右:
“倒酒!倒酒!不要冷落了地方上的客人。”
刘危二人被分开,分别落座左席右席。绛衣公子面带笑容,命一干人给危蔟忌敬酒:
“众兄弟先给捕头大人敬上一杯,如此良辰美景你们还叨扰捕头大人,要好好陪个不是。”
危蔟忌不敢大意,端起酒杯,向着绛衣公子举起来,言辞恳切:
“公子言重了!鄙人本来只是一介武夫,素无才识,有幸得到府衙高大人关照,授予一官半职,才有了管辖扬美城地面上琐事的机会。先前误会一场,全靠公子抬爱,鄙人在扬美城百姓面前才有几分颜面。这杯酒,应该是我先敬公子。”说罢仰起头来一饮而尽。
绛衣公子表情不咸不淡,嘴角微扬,似乎并不把先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能够如此收场,也算妙人妙事。”刘擘英心中感概,端起酒杯:
“小民也敬公子一杯,祝公子前途无量,大展鸿图!”
绛衣公子摆摆手,笑呵呵地:
“危捕头,说起来我并非第一次来扬美城。几番路过,都是在这里小酌,对扬美城感情极是深厚。此地鸟语花香,绿意盎然,民风淳朴,自给自得又热闹非凡,与京城相距不远也不近,恰恰好。只因独偏一隅,隐于群山怀抱,故而又别有洞天之韵!是个好地方!”
危蔟忌放下酒杯抱拳致谢,说道:
“公子说的极是,当今府衙高大人明睿聪慧,治理有方,以德服人,与扬美城人文相映相成,今日公子褒奖扬美城,其实最该夸的,还是高大人的无量功德。”
早先被擒的褐衣公子坐在危簇忌上首,忽然冷笑一声,把手直戳到危蔟忌鼻子上,瞪眼逼视:
“左一句高大人右一句高大人,原来这里是高大人的天下,全部都由高大人说了算!不知危捕头眼里还有没有别人?比如九卿之首郎中令易迩过易大人?”
危蔟忌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宴无好宴,极有可能易迩过就是这些公子哥的靠山。
他诚惶诚恐:
“鄙人在高大人跟前听差,时日虽久,可惜还没有福气见过易大人,但是一向久仰。曾打听到易大人侍陪圣祖皇帝多年,功勋昭着,深得皇上厚爱。高大人也常常在我们衙役捕快面前念叨易大人,很是期冀能够得到易大人指教。”
他回答巧妙。褐衣公子找不出破绽,翻翻白眼“啊呀”一声,以手扶肩,脸上痛苦不堪,只有眼皮子眨巴着:
“算你说得有理。哼哼,看不出你一介武夫也有如簧巧舌!呵呵……只是我这条胳膊被你这个武夫拧得十分疼痛,应该是重伤,伤势究竟怎么样,现在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样的境况,夏侯公子又怎么好带着你家高大人去结交易大人呢?你看你的神情,对,就是这样,你是不是又想说自己不知道夏侯公子和我亲如兄弟?!”
此人明摆了要胡搅蛮缠,危簇忌举起酒杯:
“鄙人先前冒犯各位公子,实在是该死。我是没有见过大世面的不入流的官差,还望诸位公子大人不要计较小人过错。今晚的误会,千万千万包涵!”
一个白衣公子哥开腔说道:
“夏侯公子一片热忱,不乏溢美之词夸赞你们扬美城民风淳朴。到头来你这做捕头的一见面就把我们痛打一顿。如此招呼贵客,我们兄弟都怀疑夏侯公子是不是在说笑。”
危蔟忌面如死灰,对褐衣公子低声下气:
“所幸鄙人自幼学武,懂得一点推拿散瘀的皮毛功夫,如果这位公子不嫌弃,就由危某为公子施法医治,或者可以立减疼痛。”